穿书后,反派成了我的心尖宠——漱己(21)
陆怀鸩心颤不已,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止住哭泣了。
片晌后,他的脑子终于能顺利运转了,他思忖着谢晏宁所言,道:弟子认为他既是逃债,便该当隐姓埋名。
谢晏宁补充道:换言之,若不是这坟冢有诈,便是庄承祖已将巨额的欠债还清了。
陆怀鸩赞同地道:师尊说得是。
谢晏宁为陆怀鸩将泪痕拭净,又到了庄致远面前,适才以麻绳捆住庄致远的便是他,他自然瞧见一野犬在庄致远鼻尖一寸处撒尿了。
他闻得庄致远身上的骚臭,蹙着眉,掩住口鼻问道:你们庄家可还清赊欠四喜赌坊的万两白银了?
庄致远不假思索地道:早已还清了。
谢晏宁打量着庄致远,欲要从中窥出端倪来,不过庄致远面上并无破绽,是以,他指尖一弹,解去了庄致远足上的麻绳,命令道:你且带我们去见你的四个兄长。
庄致远不敢再与俩人作对,先是去了三丈开外的溪畔,仔仔细细地净了面,后又道: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他们五兄弟早已分家了,各自婚娶,并不住在一处,回到城中后,他便带着俩人去见了自己的四哥。
这庄四公子生得不似庄承祖,显然与庄致远关系尔尔,稍稍寒暄了几句,兄弟俩便相对无言了。
谢晏宁发问道:你可记得庄承祖曾在四喜赌坊赊欠了白银万两?后来你们实在还不起,便买通了守城的官兵,漏夜逃出了城。
庄四公子颔首道:自然记得,到了这弋邑城两年后,四喜赌坊的掌柜找上了门来,家父请掌柜延缓些时日,又一年,家父便将四喜赌坊的欠债还清了,同年家父过世。
陆怀鸩急声问道:庄承祖当真过世了?
庄四公子答道:当真过世了,你若不信,可在弋邑城打听打听。
陆怀鸩面色难看,闭口不言。
谢晏宁好奇地问道:庄承祖是如何在短短的三年内赚到万两白银的?
庄四公子解释道:到了弋邑城后,家父亦开了一家赌坊,万两白银是从赌坊中赚来的,但因赌坊损阴德,赚够了银子后,家父便将赌坊关了,转而做粮油生意。
庄致远附和道:便是如此,赌坊名为吉利赌坊,十年前在弋邑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开赌坊有损阴德,虐人致死反是积德不成?
陆怀鸩唇上浮起一抹讥笑。
庄致远又带着谢晏宁与陆怀鸩去见了庄二公子与庄三公子,此二人的说辞与庄四公子一般。
出了庄三公子府邸,庄致远为难地道:我大哥并不住在这弋邑城,他为了做生意去了左川县。
左川县离弋邑城将近八百里。
庄致远放低了身段道:我当真并未欺骗两位公子,两位公子若要去左川县,我便带两位去。
谢晏宁急着赶去江南道,江南道已近在眼前,改道去与江南道截然相反方向的左川县的确不便。
但如若庄致远有所隐瞒,让庄承祖侥幸逃生该如何是好?
还是先去左川县,再去江南道吧。
他有了决定,方要开口,却见一家丁到了眼前。
这家丁想来寻了他们许久了,满头大汗。
一见得三人,家丁赶忙禀报道:我们并未寻到杨姑娘的尸身,但有一黄口小儿送了一封书信来,据闻是一个白衣女子让他今日午时送来的。
杨妘跳河寻死之时,穿的便是白衣。
庄致远从家丁手中接过,打开信封,取出书信,展开一瞧,其上写的竟然是:妾身虽心悦于郎君,奈何郎君负情薄幸,无法与妾身相携白首,妾身身死,恐郎君留予人世间,祸害了旁的好女子,郎君不若下地狱去吧。
难不成这杨妘压根未死,正潜伏于弋邑城?以求予他致命一击?
他方要命家丁将弋邑城每家每户搜查一番,却陡然瞧见与书信相接的左手五指指尖无端地发黑了,黑色正在急速地蔓延。
他忽觉吐息困难,整副身体旋即倒于地上,须臾,已是奄奄一息,只口齿含糊地不断骂道:那贱人竟胆敢害我性命!贱人
谢晏宁见状,心知那杨姑娘十之八/九在书信上下了剧毒,这庄致远即将毙命,已然救不得了。
不过这庄致远本非善人,并无施救的必要,死便死了吧。
片刻后,庄致远弥留之际,又来了一家丁,家丁见庄致远倒地不起,浑身发黑,吃了一惊,才将手中的书信呈予庄致远。
庄致远明白自己命不久矣,倒要瞧瞧这溺死了的贱人还要耍什么花样,费劲地展开了书信:郎君既然不可与妾身相携白首,妾身亦不是死性子的傻子,妾身大好年华,何必在你身边苦苦煎熬?换一人相携白首便是了。妾身前日被大夫确诊怀有身孕,大夫道妾身有滑胎之相,须得静养,且不可碰冷水,如今天气转热,但河水,尤其是深夜的河水还冷着,不知妾身跃入河中,腹中胎儿可还有生机?
他气得用余下的气力将这书信撕成了碎片。
正要咽下最后一口气,竟然又有一封书信送到了他手中:胎儿已流掉了,你庄致远将断子绝孙。
他连骂都已骂不出来了,这杨妘是他最为宠爱的歌姬,他之妻妾、通房共计二十三人,无一人为他产下一儿半女,杨妘竟敢竟敢流掉他的孩子!
在极度的愤怒与怨恨中,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为了避免旁人中毒,谢晏宁将第一封淬了剧毒的书信燃烧殆尽了。
依书信所言,庄致远对杨姑娘并无真心,且庄致远口口声声地唤杨姑娘为贱人,为何急匆匆地打捞杨姑娘的尸身?
莫非
谢晏宁脑中灵光乍现,问两个家丁:杨姑娘可是从府中带走了什么物件?
家丁见主子已死,再无顾忌:据闻杨姑娘带走了一样极为重要的物件,至于是什么,小的便不得而知了。
另一家丁道:好像是府中的银票。
无怪乎庄致远要急着打捞杨姑娘的尸身了。
谢晏宁顿觉齿寒,常言道一夜夫妻百夜恩,庄致远视杨姑娘为玩物,杨姑娘死心后,带走了银票,流掉了胎儿。
杨姑娘之所以佯作跳河自尽,一则是为了流掉胎儿,二则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逃跑。
杨姑娘未死,望其能觅得一良人。
两个家丁生怕中毒,赔了性命,不敢将庄致远的尸身扶起,索性弃尸而去。
谢晏宁不知杨姑娘下的是何毒,但明白杨姑娘不会害旁人,所下之毒应当并无传染性,遂教人传信回庄府,请庄致远的妻妾来收尸。
然而,无一人前来。
这街道来往的过路人不多,许久后,才有一过路人,这过路人乍见庄致远身中剧毒而亡,先朝着庄致远啐了一口,又骂道:混账东西,死得好。
这过路人喊了不少人来,诸人围观着庄致远的尸身抚掌称快。
却原来这庄致远最喜强占穷人的妻女,连未及笄的幼女都不放过,为父为夫者前来要人,他若玩腻味了,便会将人还回去,他若尚未玩腻味,便会将其父其夫打上一顿,当真似极了庄承祖。
不知那杨姑娘为何曾痴心于此等淫徒,无异于鬼迷心窍,难不成是因为庄致远模样不错,又善甜言蜜语?幸而杨姑娘及时醒悟了。
谢晏宁最后扫了眼庄致远的尸身,又对陆怀鸩道:我们启程去左川县吧。
第31章
陆怀鸩闻言,问道:我们不是应该启程赶去江南道么?
阳曦失踪一月有余,事情想必很是棘手,怕是得费不少功夫。谢晏宁下令道,我们先启程去左川县,再去江南道。
陆怀鸩不知为何谢晏宁待他这样好,顿觉眼眶发烫:弟子谢过师尊。
庄致远已死,无人带路恐怕得浪费不少日才能寻到庄大公子,且他们师徒俩人均不识得庄大公子,是以,陆怀鸩强行抓了庄四公子带路。
他之所以选择庄四公子是因为庄四公子家中并无幼子。
他自从被生父卖入南风馆,不希望幼子缺少父亲的照料,即便他并不知庄三公子与庄二公子是否会照料幼子,或许这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吧?
庄四公子已听闻庄致远的死讯,他虽与庄致远算不得亲近,不常走动,但终究是自家兄弟,为庄致远收尸、下葬后,才肯随谢晏宁、陆怀鸩去左川县,但他并不知晓庄大公子到底住于何处。
陆怀鸩一一问了其他俩人,皆是不知。
从弋邑城至左川县八百余里,谢晏宁仗着自己从二十一日起便不曾在夜间失去神志,遂命陆怀鸩日夜兼程。
马车被术法催动着,不过一日一夜,便到了左川县。
庄四公子并未来过左川县,只知自家长兄在左川县做米面生意,一到左川县,便下得马车打听了一番。
然而,奇的是,竟无一人听闻过长兄的名讳。
这左川县乃是产米大县,长兄曾在过年回来时道,自己在左川县从粮农手中收购稻米,加工后,再卖往各地。
长兄回来之时,妻妾俱是穿金戴银,一身的绫罗绸缎,想来生意应当做得不差才是。
他又去了田地打听,亦无粮农听闻过长兄之名。
他回到马车边,对谢、陆俩人道:怪得很,大哥明明说过自己在左川县,但这左川县却无人识得大哥。
马车内茶具俱全,方才陆怀鸩向途中的一户人家要了些热水来,沏了一壶茉莉花茶,此刻谢晏宁正饮着茉莉花茶。
听得庄四公子此言,他传音予陆怀鸩:不是庄大公子有古怪,便是庄家余下的公子有古怪,你有何想法?
陆怀鸩却是诚惶诚恐地回道:是弟子的私事耽误了师尊,望师尊降罪。
谢晏宁无奈至极:你这显然是答非所问。
陆怀鸩当即跪了下去,认错道:望师尊降罪。
这陆怀鸩生得貌美,若是女子定能令天下男子折腰,岂料,竟是卑微至此。
庄四公子不知这师徒二人间究竟发生了何事,甚是好奇,但这俩人皆是自己惹不得的,自是不发一言。
谢晏宁伸手将陆怀鸩从地上扶起,又对庄四公子道:或许你大哥有何事瞒着你们,不愿让你们知晓他真正之所在,免得多生事端。
庄四公子答道:我们兄弟五人关系尔尔,并不亲近,大哥就算有事瞒着我们亦不稀奇。
谢晏宁又问道:你大哥的户籍何在?是否已迁移至左川县?
庄四公子摇首道:我不知大哥的户籍何在。
谢晏宁建议道:你不若去县衙问上一问。
全县百姓的户籍全数由县衙登记在册,但并非任何人都能查看的。
因此,庄四公子声称父亲病重不起,欲要见长兄最后一面,又贿赂了主簿,主簿才帮着庄四公子查看了一番,然而,县中并无庄大公子此人。
庄四公子出了县衙,对俩人道:大哥的户籍并不在左川县。
他与庄大公子虽不亲近,但他是顾念血亲的性子,言辞间,已有些焦急。
谢晏宁猜测道:庄大公子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赵四公子迟疑地道:我并未听闻大哥得罪过什么人,可大哥脾气急躁,极有可能得罪过旁人。
谢晏宁又呷了口茉莉花茶,便将茶盏送到了陆怀鸩手边,待陆怀鸩接过后,才道:目前有两个可能性:其一,你大哥并不在这左川县;其二,你大哥确在左川县,但因某个原因,须得隐姓埋名。
谢晏宁将茶盏递予自己是要自己将其中的茉莉花茶饮尽,亦或是仅仅是要自己端着这盏茉莉花茶?
陆怀鸩无法断定,虽想就着谢晏宁用过的茶盏饮上一口,但却不敢行动。
由于他脑中满是谢晏宁与这盏茉莉花茶,以致于他根本没听清谢晏宁与庄四公子究竟在说什么。
当谢晏宁发问之时,他霎时怔住了,谢晏宁问的是:怀鸩,你认为如何?,而他却压根不知谢晏宁是就何事提出此问的?
谢晏宁见陆怀鸩满面懵懂,有些天真可爱,忍俊不禁,复述道:你认为庄大公子是否在左川县?庄大公子若在左川县因何隐姓埋名?
陆怀鸩凝了凝神,才答道:弟子认为庄大公子不可能平白对家人道自己在左川县,他不是曾来过左川县,便是一直在左川县。
谢晏宁赞同地道:本尊亦是这般想的,庄大公子若要编造自己之所在,为何偏偏要道自己在左川县,其人纵然不在左川县,左川县亦该当有相关的线索。
庄四公子本是被迫来的左川县,而今长兄失踪,束手无策,雇人快马加鞭送信予两个兄长,并询问他们是否知晓些什么。
谢晏宁唯恐庄四公子有诈,一面观察着庄四公子,一面问陆怀鸩:你为何不饮?
陆怀鸩正用双手捧着茉莉花茶,这茉莉花茶早已凉透了,谢晏宁的嗓音入耳,愕然地道:弟子能饮这茉莉花茶么?
谢晏宁失笑:本尊饮茉莉花茶之际,你不是盯着本尊不放么?本尊还以为你喜欢茉莉花茶,才将茶盏递予你。这茉莉花茶已凉透了吧?你还是勿要饮了。
陆怀鸩确实在谢晏宁饮茉莉花茶之际,盯着谢晏宁不放,但他并不是垂涎于这茉莉花茶,他垂涎的分明是谢晏宁,他心知自己该当掩饰得好一些,免得被谢晏宁发现端倪。他盯着谢晏宁不放,已是冒犯了谢晏宁,谢晏宁并未动怒已是大幸了,他不该再有龌龊的心思。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拼命摇首道:无事,凉透了亦无妨。
话音尚未落地,他便猛地灌下了一大口,将茶盏中的茉莉花茶饮去大半。
由于灌得太急,他呛着了,不住得咳嗽着,面色涨红,双唇湿润,瞧来甚是可怜。
谢晏宁万般无奈地道:你要饮便饮,本尊又不会同你抢,你饮得这样急做什么?
陆怀鸩当然明白谢晏宁不会与他抢,他是太过迫不及待了。
因为这是谢晏宁用过的茶盏,而茶盏里是谢晏宁饮过的茉莉花茶。
他与谢晏宁通过这茶盏间接接吻了。
他错觉得自己似乎能隐约感受到谢晏宁唇齿的温度。
这个绮念一涌上心头,他突地双颊滚烫,但因他原就呛红了脸,自然很是容易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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