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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还童之后——禾白白(18)

    郁衍对上这道视线,呼吸跟着微顿住。
    暂时不能对外宣布您的身份,是弟子无能。
    秋叶纷飞狂舞,又如雨般下落,一时难分彼此。
    但除了您,弟子从未认过其他人为师,从头到尾我都只有您一人而已。
    鳞片上犹自闪着寒光,但走势突断。
    在丁点差点挨上青年脸颊前,鞭身错开,猛地打向一侧树干上。
    郁衍脸上没一点喜色,反而铁青如大病一场,冷得可怕。
    马屁精。
    这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胡言乱语,就知道说好话,谁稀罕你的奉承!
    生平头一次被冠以马屁精的商应秋也微微懵了一下。
    师尊
    收到盟主要跟魔头比武的消息,方垣即可天机堂赶来看热闹。
    可惜,还是来晚了一点。
    院子里已大战结束,只剩一地碎成粉末的枯叶,还有直直站在原地,似有困惑的盟主。
    可见真是激烈,盟主身上黑袍,都被鞭风割成碎得不成样了。
    他见盟主弯腰捡起地上那条长鞭,慢慢卷收好,忽地侧头。
    很突兀地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方堂主,我可是很会拍马屁的人?
    方垣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您说谁很会拍马屁?
    商应秋面沉如水,嗓音凉澈澈的:我。
    方垣悚然,开哪门子玩笑,谁会拍马屁,盟主吗!?
    究竟哪匹马那么惨啊,会被直接一掌拍死
    直接拍到九层地狱永不超生吧!
    *
    年轻人,说话怎么可以那么不负责。
    郁衍气到半夜太阳穴鼓痛,到下半夜才稍微好些
    净知道说好听话,只有他一个师尊,可实际上做的呢?
    他能理解商应秋现在不能承认自己曾是不周宫弟子的事实,他气的也不是这个。
    而是现在他回来了,暮春自然是没了。
    大家现在都认为小孩是被趁乱带走的,郁衍在盟里呆了也月余了,自问在处关系方面颇有建树,知他被劫走,连平日嘴巴最贱兮兮的方垣都扼腕了句,好好一孩子,这回又要重蹈覆辙了。
    可商应秋至始至终,也没特意加派人手去追找
    也不担心小孩吃饱没,穿暖没,会不会风餐露宿。
    怎么,是钓到鱼了,就无所谓鱼饵死活了吗。
    他的猜测,在新收小弟布懂那里得到了验证。
    禀告宫主,昨夜咋们逃走的弟兄一共分了三波,武林盟共派出七十三名弟子分头追踪,不过那些都是丙、丁级的弟子不足为虑,都是宫主手段了得,想得周到,其他厉害的现在还晕着没醒,都无可奈何呢。
    商应秋事务繁多,也不是三餐都能来。布懂是负责送饭的,趁着这个空档见缝插针的表起忠心。
    盟中人少,我哥临危受命也要带队出去,吩咐我一定要伺候好宫主,助您一臂之力!
    没办法,这两兄弟自从服了阎王令后,这半月以来吃嘛嘛不香,日渐消瘦,神思恍惚,半月后若再没解药肯定必死无疑。
    前两天,两人得知魔头被俘,那是急得六神无主,生怕魔头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会跟着陪葬。
    布懂揭开饭篮子,把饭菜一一摆出,偷偷摸摸想往里看。
    不怪他好奇,之前每次魔头找他们都是大半夜,还都选的是密林深处这种可以杀人灭口的地方。
    别说样子了,连人影都从没见到过,他们还私底下讨论过,一致认为魔头真跟说书口中一样丑陋不堪,所以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布懂壮起胆子,透过玄铁栅栏看向里头。
    这间独门独户的铁狱布置得与客房,门口又有屏风挡着,只听哐当几声,屏风后的人影起来了,随着走动带起一阵清脆连绵的金玉相击声。
    解童药服下后,需每天运转真力维持身体大小。
    郁衍盘腿在床,打坐完,出来时脸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手脚都由铁链锁着,但所幸链子够长,足以走至门口。
    他扫了眼外头,栏外酒菜撒了一半,那胖子弯着腰神思恍惚,倒酒的手僵滞在半空,酒水哗啦啦流了一地,蠢得无边无尽。
    牢里难分日夜,一直燃着烛火,晕黄的光影下是一张足以让世人目眩神迷的脸,但拥有者显然并无自觉,或者说从未放过在心。
    美而不自知,所以从不克制,伤敌更重。
    郁衍心中叹气,饶他英明一世,也会落到手头无人可用的下场啊。
    那我儿子不见后,盟里有何反应。
    郁衍自知恶声太盛,旁人惧怕他也不足为奇。
    他问得已算和蔼,可这下对方越发手足无措,不知眼往哪摆的局促样子。
    胖子结巴的厉害:就处,处罚了守卫的弟子。
    只是处罚吗?
    他手指敲在尚温热的瓷碗边,一下又一下,若有所思。
    那他商应秋里公布画像,下悬赏令了么?
    胖子迟疑:好像没。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好像。郁衍冷下声,他不信,又反复问了一次:他没要求找孩子?你确定?
    确定啊,布懂这会完全倒戈,讨好的问:宫主,那,那不追,不挺好的吗?
    没有找他。
    郁衍眼中暗了一瞬,心想若是重视,就算自己走不开,也该派人去追啊。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商应秋若有心,就一定会有办法。
    一帮江湖人撤退还带着个孩子,一定会非常引人瞩目,武林盟在九州都有驻点,飞鸽传送个悬赏令有多难?
    不说多了,盟里穷时穷,但几万金也该有吧?
    之前把他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万般爱惜的模样难不成都是装的?
    也许不是,也许是。
    可郁衍分不太清,他试图分辨过,但不行。
    这不是他能力欠缺,而是会分辨赝品的,无一例外都是行家。
    从未被谁爱过的自己,完全不知真正的珍惜,是不是就是如此。
    早知如此,他就该任由那本该死的成语新编化成渣滓。
    想到自己连续几晚挑灯夜做,一页页,一片片重新把书粘了回去的样子
    这稍平息下去的头疼又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金鳞鞭:我真是你的好朋友么,为什么进来那么久,你都只顾着看点心?
    干爹:
    第30章 无价的你
    第二天, 来同郁衍做交易的人,也换成了方垣。
    方垣这次奉命来, 做足了准备, 开篇讲了一堆。总结一下,大意就是他们提出用退兵换解药, 但这不是怕他, 而是要给他一条生路云云。
    郁衍大概听了几句,见没什么新意, 便堂而皇之的走起了神。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定是被伤了脸面, 商应秋今天才派下属来的吧。
    自己昨天那句话, 好像是太过分了点。
    动不动说什么永远, 一辈子, 话里话外都很笃定, 也是年轻人素有的通病, 自己怎能以偏概全,用马屁精一语概之?
    奉承话自己以前也不是没听过,再恶心夸张的也有, 他都能一笑置之, 怎到了商应秋这,就严苛至此呢?
    给解药, 可以啊。郁衍不耐烦的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配药的话,现在就去
    交易当然可以做,反正再过两天, 昏迷的人就能醒。
    方垣本以为还有一番软磨硬泡,毕竟魔头是盟主都难啃下来的硬骨头,谁知道自己三言两语,魔头就开始服软,有了自知之明!?
    他都有些担忧了,自己口才居然那么好,会不会显得老大很不行?
    就在方垣纠结自己会不会太功高盖主的这会功夫,郁衍已从药庐里出来。
    他扔过去包药丸,方垣一把接住,狐疑地嗅了嗅,差点被臭晕过去:这什么做的,怎么会那么臭!
    郁衍擦着手上药渣滓,故作惊讶:苦口良药,原来方少侠年纪轻轻,竟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这丸里加了足量的白丁香、望月砂、五灵脂,保证一颗下去臭气灌顶,百病全消。
    方垣瞪了他几眼,忍着要反胃的恶心,狠嚼下去。
    药虽臭得清奇,但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
    方垣忙着分派药,如果他再仔细一些,就会发现郁衍的脸色实际比死人好不到哪里去。
    迷药本不用解药,他只是借机又炼了几枚解童丹。
    刚才服下的那颗还在身体里沸腾,先分筋再错骨,像远古神祗的手,这里捏捏那里整整,最后蹂躏出一个勉强可鱼目混珠的人形。
    尽管心跳得非常急促,但在两旁持剑弟子警备的注视下,郁衍也只是状似懒散地靠在房栏边,分毫异样也不露。
    痛是一把火,让人沦为灰烬,或百炼成金。
    药庐离学堂不远,这个时间,差不多是下课的时候。
    郁衍微直起背脊,远远的,他看到夫子经过走廊,后头领着一排小不点。
    华小公子破天荒没走最前,今天斜背着布包,无精打采地落在队伍最后。
    小孩头垂得底底的,还红肿的眼睛盯着脚下,魂不守舍的,哪有平日半分精神气。
    不用想,都知道这小子为什么沮丧。
    那天弟子有难,郁衍跟着被送回盟里后,借故说去茅厕,出门眨眼就没了。
    以华小公子爱揽责上身的个性,一定会不停自责自己那天,为什么没再细心点跟同窗一块去。
    郁衍下意识就想过去,无奈身边全是侍卫,寸步难行。
    他只能看着这孩子跟只小小的败家之犬似的,迈着颓废的碎步,跟夫子走了。
    回到牢中,床边莫名多了一团小东西。
    嗷呜?
    院里养的小狗崽闻着小主人的气味一路寻来,不知怎的随人跟了进来,正趴在地上冲他摇尾巴。
    狗分人靠气味,不会因为小主人变大就分不出。
    过来,给我瞧瞧。
    华小公子方才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他爱屋及乌,对这玩意多了份耐心。
    小狗长起身体来一天一个样,比刚捡回来那会是漂亮许多,胖嘟嘟,毛绒绒,尾巴摇晃带风,两个黑眼珠子亮澄澄的,里头没有一丝被遗弃后的阴霾。
    但这狗有点不好,就是很不文雅。
    狗崽终于寻到小主人,又被顺毛了几下,心满意足地四仰八叉地摊平在地,不过没一会,可能觉得身上痒,用后脚抓抓脑袋后,就开始伸出舌头,开始往腹部添去。
    郁衍:
    这只名为大将军的小狗,是只公的。
    太有碍观瞻了,果然比起来,猫才更懂礼义廉耻,符合他的品味。
    但养都养了,能有什么办法?
    子不嫌父丑,主不嫌狗蠢啊。
    郁衍对一切归于山;与。彡;夕自己管辖范围的人与事,总会不自觉的抱多一份责任心。
    他呵斥了声,开始小狗茫然地停了一瞬,看了看变大,但气息依旧的小主人。
    不管,继续舔。
    郁衍耐下性子教育:不准添!
    小狗吧唧吧唧,一点不怕。
    郁衍这下没忍住,上手拍了那么一下。
    屡教不改,小时候这样,以后长大定会丢人现眼。
    嗷呜!
    门外传来脚步声,商应秋有事来晚了,一进来,就看到师尊在打狗。
    狗崽仿佛看见了曙光,瘸着一条腿,可怜巴巴朝他,求助般一拐一拐朝自己奔来。
    郁衍:!!
    怎么回事?
    他发誓,自己只是拍一下,不疼不痒的,怎就一下瘸了!
    商应秋看这一大一小的情况,也诧异了一下,把狗崽抱在怀里:师尊,怎么了这是?
    小狗瘫在大主人怀里,短尾巴虚弱的晃来晃去,嗷呜声断断续续。
    看着小玩意眨巴眨巴的眼睛,郁衍脸都白了,伸出一半的手僵在半空。
    难道自己手劲真的很大?
    可自己也没用内力,还是小东西的骨头都很脆弱,连这点力道都经不住?
    他急得连本尊都忘了自称:我能怎么它?我就教育它一下而已!你快看看,是不是腿断了?
    商应秋把小狗搁放在自己腿上:您教育它什么?
    它它郁衍它了几声,实在说不出口那个动作,憋了半天:反正就是举止不雅,行为不端。
    狗不教,主之过,他教育几声怎么了?
    商应秋似叹了声气:它还小,您就不要同它计较这些了。
    郁衍一听这话就窝火地不行,小什么小!
    小能是借口吗。
    自己小的时候,你还不是照样逼着早早读书,习武练字一样不缺的!
    商应秋坐下,举起狗崽的腿左右检查了一番,然后从盘子里拿出条肉干,扔了出去。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狗崽原本软趴下去的两只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从商应秋的膝盖上一跃而下。
    那窜捕猎的动作流畅利索,方才瘸缩起的的后腿儿爆发力十足,毫发无损,健康的不得了。
    郁衍已经被震撼到无话可说。
    商应秋肯定是已经被骗过一次,这次见怪不怪了,都被骗出经验了。
    他眸光从埋头大吃的狗子身上移到师尊脸上,顿时放柔和了不少:大将军最近不知在哪学了一招这个,到处装瘸腿骗吃骗喝的,您看它,最近都胖了不少了。
    不愧是暮春养的狗,是不是很聪明?
    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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