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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还童之后——禾白白(12)

    如今一看,都有些拿不准了。
    是这个么?会不会太年轻了点,里头真没什么猫腻吗?
    能有什么猫腻。另有人嘲笑:那十八门哪个是容易被收买的主?圆寂大师都出面首肯的。
    可
    可这些人见惯了独孤副盟主出门张扬,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大排场,如今这个冷肃如冰,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一时间阻止了不知多少想上去凑近乎的人。
    哎呀,有失远迎啊,商盟主这边请。
    门口迎出几人,为首的中年人着一身绛紫色梅纹锻袍,身材高大,宽额浓须,抱拳时手背青筋狰狞,正是如今的拳宗宗主。
    商应秋客气回礼:谭宗主。
    没尝过苦头的心里还能嘀咕几句,像谭天这种当初打头阵,吃过败仗的,态度则是非一般的客气了。
    家父早听商兄弟要来,开心得不行,嚷着要看看你这个新盟主才肯开席呢。
    谭家百年世家,财大气粗,庄园里小说三百间房屋,院路迂回曲折,布局错综宛若迷宫,入座后,郁衍隐约还能听见其他席间的讨论声。
    有关于商应秋的,也有关于他的。
    那就是魔头之子?为什么商盟主要带他来?有人不明:就不怕魔头找上门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巴不得魔头来。一青衣剑客压低嗓音:不周宫值钱的宝库、秘籍都在魔头手上,抓弟子,嘿嘿,都是蝇头小利,不值当的。
    黑市悬赏榜上,这小孩已经有人标到七万金了。
    异闻录的笔使,在调查孩子他娘是谁,你们都下注嶼、汐、團、隊、獨、家。了么?
    啊?还能下注?都有谁啊?
    有欢喜宫棠飞飞、血波仙子、金九娘现在欢喜宫赔率最低,买么?这期还能买!
    对这些有的没的,对郁衍而言犹如耳边杂风,他是个相当专注于当下的人。
    他扫了眼桌面,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放着盆冒着腾腾热气的清蒸秋蟹。
    反正没人注意,他自然提筷,夹走了里头最大,膏也肯定最多的那只。
    螃蟹刚入碗,停留了只半瞬不到,就被一双筷子夹走了。
    郁衍:!
    上次吃多了蟹黄腹疾后,商应秋便立下规矩,一次最多只能吃半只,半只就是半只,不多一点,也不少一分。
    可眼看吃蟹的季节就要过去了。
    青年把螃蟹换到自己碗里,拨开蟹壳后,似思考了,将整只原封不动的又放回小孩碗里。
    方垣在旁起哄打趣:哎呀,破天荒整一只呐。
    商应秋颔首:嗯,今天可以。
    嗯?为什么可以,为什么偏偏今天就可以。
    郁衍狐疑地看了眼青年,抿了抿唇,眼神略暗了一瞬。
    这是顾及旁人眼光,觉得给一半的螃蟹,怕别人说他苛待小孩么?
    还以为商应秋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见,他也是在乎的。
    吃蟹的冲动莫名淡了下去,他掀开蟹壳,接着脸上表情全无地放下筷子。
    郁衍:
    这只蟹看着大,其实虚有其表,壳下空空如也,只有几缕凝不成膏的蟹黄。
    难怪今天肯给一只
    这根本就只滥竽充数,银样镴枪头啊!!
    ****
    小剧场1:
    副盟主:等等,为什么大家都认为我有隐疾??我只是摔掉了几颗后牙而已啊!我能有什么隐疾?气煞我也!
    众属下:那都是因为您每次请大夫遮遮掩掩,还重金封口,不准大夫对外透露,到处寻医问诊想求生牙的妙方,外头能不瞎想么?
    副盟主:那那现在对外说清楚还来得及吗。
    属下们:应该不行了吧,都传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干爹:我的真爱只有大闸蟹!
    盟主:哦
    第22章 护短无错(一)
    吉时到,宴席正式开始。
    里里外外,厅里连着院里院外摆满整整九十九桌,送来的金匾、贺词、礼品堆积如山,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置身在热闹中,郁衍心里难免有些艳羡,谭家子孙还是孝顺,舍得下本钱,想到自己以后,若身边也有这样为自己操办寿宴的孝子贤孙
    他瞧得太过专注,商应秋也跟着一看,那是栋三层楼高的彩楼,红绿交加,张灯结彩,俗得亮眼,并无什么出彩的地方。
    怎么了,是想上去?商应秋侧头问。
    两人审美,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各不着边。
    郁衍恋恋不舍地多欣赏了几眼:哎,你不懂的。
    小年轻,哪懂这种富丽堂皇的庄严大气。
    用过席,一行人又移步水戏台,那儿戏班坐棚登台,要热热闹闹连唱个五日。
    郁衍不爱看戏,他坐青年腿上犯了会困,上头祝寿必备的喜庆戏文唱完,老爷子点了几出热闹虐笑的折子戏,台上烟火涌出,笙歌鼓吹,烟中各路人物粉墨登场,持刀互搏。
    上头缭乱,他记不起这戏演了什么,随口问青年。
    这都讲什么的啊。
    商应秋正剥好一小碗的瓜子肉,推了过去。
    他嗓音是一贯的清冷如玉,在这个喧闹有余的地方,听得人格外心脾舒畅。
    是讲一对夫妻,丈夫是凡人,妻子是仙女,被王母娘娘棒打鸳鸯,一年只得相见一次,所以丈夫潜行修炼,骑牛大闹天宫,失败后被压在五指山下,等他的有缘人出现。
    炒瓜子肉郁衍是爱吃的,但一直磕不太好,力道容易把握失当,要不连皮带壳的弄碎,要不肉陷在壳里抵死不出,搞得人很没耐烦心,所以商应秋现在得闲了,就一颗颗用手指剥好,把瓜子肉放进碗里,堆成冒尖,像个五谷丰收的粮仓。
    他抓了把,有些诧异:啊,那还挺有趣的。
    还以为又是老一套戏目,早知这般有趣,就不打瞌睡了。
    一旁沈促:
    人家那是折子戏,明明演的是鹊桥相会、孙行者大闹天宫还有劈山救母啊!
    你们两个究竟有认真看戏吗!
    一曲末,掌声雷动中,一众戏子下来磕头谢赏。
    郁衍也是服了这谭老,都一把岁数还那么爱看俏,看还不够,又命人留下几个身段最好模样最好的戏子,下来陪他说话。
    谁知没说两句,其中一个武生噗通跪在他脚下。
    小的有冤,请各位大侠做主!
    你有冤,当去官府鸣冤,来这里闹什么。今天是父亲的大好日子,谭宗主怕触了霉头,立刻蹙眉呵斥。
    戏子身子瑟瑟发抖:官府不理江湖事,现在仇人就在眼前,小的实在走投无路。
    这主人家还没发话,已有人抢先一步出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儿是谭老大寿,若真帮好了,那也是积福的事。
    郁衍闻声看了过去,说话的人华服锦衣,声朗澈澈,嗓音不大,却清晰的传遍了整个戏台里外。
    此人正是如今独孤家主,副盟主独孤棠的胞兄,独孤霖。
    反正,我们商盟主不也在么,武林盟解武林纷争,你有什么冤,不妨说出来听听。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机。
    众人皆知,自苏二劫持学童自尽后,独孤棠就称病告假多日未在现身,整个独孤家与商应秋已成水火不容的局面,这次独孤霖亲自出马,来势汹汹的,定是要借机发难。
    小的以前,是从魔宫里逃出来的。
    这声音郁衍本靠在青年怀里,一下坐直了。
    刚刚没仔细看戏,加上武生脸上浓墨重彩,很难看出原本模样,但这戏子说话的姿态腔调让他莫名熟悉
    这人竟是阿唐。
    那个抢占过商应秋功劳,让他误以为有恩的少年。
    我本是不周山下的本分人家,可十几年前,父母都被不周宫所杀,那魔头所修炼的邪法阴毒至极,恶毒非常,需吸少年精气提升内力永葆青春,我们遭禁锢多年,若不从,便会被鞭打凌虐,他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诸般苦难。
    阿唐身子单薄,声如泣血,跪在地上的样子哭诉的样子仿如当世窦娥,闻者伤心听者怜悯。
    魔头本人:
    他现在只想问问当年的自己,是瞎到何等程度。
    居然连最起码的虚情假意都分辨不出。
    不周宫与中原往来甚少,加之大家对他这门能永葆青春的功法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什么吸日月精华啊,妖怪转世之类的的流言都有,如今这个说法相当于以形补形,倒契合了绝大部分人对魔功的认知。
    我全身上下被那魔头折磨得没有一块好肉,常常是旧伤未愈,便添新伤。那魔头打起人从来不顾死活,和我一同进去的人,有一半都被那魔头折辱而死,只有我机缘巧合的逃了出来。
    似回忆到那不堪回首的地方,阿唐强忍下痛楚,卷起衣袖,露出胳膊上交错的陈年鞭痕。
    我逃出宫后,怕被追杀,这些年隐姓埋名跟着戏班走南闯北,如今得知不周宫被破,才敢出来。一报还一报,父债子偿,我恳请各位为我做主、为死在魔头手下的那些无辜的人做主!
    孤独霖不怀好意看向商应秋。
    不周宫自郁北林起,西北多少门派灭在他们手下?所作所为罄竹难书,决不能轻易放过!
    人,自然是独孤安排好的。
    独孤家最是护短,自家子弟就算犯了事,也轮不到商应秋来处理,他表弟苏二惨死,亲弟受了委屈,这些账,都得一笔笔找回来。
    握有魔头之子,就相当于拿到一半魔宫宝藏,独孤霖对此志在必得,既然不能硬抢,那就来软的。
    有什么场合,能比现在更适合?
    周围果然嗡嗡议论成一团。
    说的是啊,父债子还,人家的要求也没过分啊。
    拿活人练功,难怪多年不老,这样的功法谁不想要啊。
    对!交出魔头之子!让血债血偿!
    独孤霖见群情激奋,满意道:商盟主,你破了不周宫,本是件大好事,理应杀一儆百才对,可如今扣着人不动,什么意思?外头可都说你留着魔头之子,是要一人独占好处!
    矛头就这样指向商应秋。
    处于风暴中心的青年却如平时一样,他只听,没有恼羞成怒要着急的意思,更没有放下膝上小孩划清界限,他只问。
    敢问这位公子,你说逃出宫,不知是何时何地,因什么原因逃出来的。
    商盟主,你什么意思,是怀疑这位公子说的话,还是要替魔头说话不成?独孤霖打断。
    商应秋:前辈不是让我做主?不了解,又如何做主?
    独孤:
    阿唐温和道:无妨,这些话,商盟主就算不问,我也理应交待清楚。魔宫定期会将那些没用快死的人扔下山这也是唯一能出去的法子。我当时生了重病,心想自己就要没用途了,早晚也是死,不妨尽力一搏,我攒了一年的药,一边加重伤势,果然没过多久侍卫将我同另外一人卷进席子里扔下了山。我死死抱着那人滚下山,勉强掏出伤药灌进口中,糊里糊涂地烧了两日,这才转醒。后来好在山里有些清泉野兔,我便慢慢摸着走出来了。
    他这番话显然已经排演数次,毕竟是真在宫里待过,对里头的很多细节说得头头是道,乍听下并无破绽。
    这时,有道稚气嗓音忽然开口。
    你要以牙还牙,父债子偿,可以。
    郁衍不由分说地跳下地,任那些看热闹的打量,走到阿唐面前。
    走近的小孩脸颊红润,五官精致,眼睛乌黑圆润。阿唐思绪晃了晃,他明明知道对方只是个黄毛小儿,但对上这张与郁衍无比相似的面容,还是让他顿生出种熟悉的,又难以喘息的压迫感。
    瞧这没出息的样子。郁衍蹲下,盯着阿唐那张脸上下一扫,忽的一笑。
    这位哥哥,你能保证,自己说的话绝无虚言,全是真的么?
    阿唐:那,那是自然。
    既然能,那你肯定敢吃这个吧?小童掌中放着枚药丸,脆生生道:你在宫里带过,应该知道,这是我爹炼制的吐真丹,对身体无害,但可以保证,你说的每一句话话都是真的。
    吐真丸!
    阿唐心头一颤,他当然知道,吃下片刻什么秘密都会自己说出,以前宫里有人犯了事,都不用严刑拷打,一枚下去就什么都招了!
    阿唐假笑道:这小弟弟,我说的真话,对得起天地良心,何须用外物来证明。
    郁衍仍是在笑,一偏头,天真依旧:是吗,那你不怕,干嘛不试试呢,反正是外物。
    可魔宫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问题
    郁衍又从衣袋里掏出一枚一模一样的丸子,当着大家面一口咽下,再看向依旧有些自乱阵脚的人:你看,我都吃了,哥哥你怎么不吃?还是你有秘密,不敢吃吗?那咋们公平点,你问我一个问题,我问你一个,好不好?
    当然不好啊!
    他紧咬牙关,任小孩怎么说都不肯松动半分。在大家眼里,这画面就成了一个大男人眼神闪躲着被个小孩问得节节败退,躲那枚药丹像在躲洪水猛兽,样子真是说不出的滑稽心虚
    也是,清者自清,若说的是真话,怎会抗拒至此?
    吐真丹其他门派也常用虽然跟不周宫关系不咋样,但这玩意确实好用,各门各派都有私下买过,确实是个自证的好法子。思及此,众人面色都有些复杂,看向阿唐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怜悯变成窃窃私语下的狐疑。
    好了,暮春,别顽皮了。
    商应秋适时阻止,小孩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僵持了几下,还是乖乖把药丸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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