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还童之后——禾白白(8)
眼睁睁看夫子跟个断了线的纸鸢似的摔在落地,孩童们哪见过这等阵仗,一下全吓得傻愣在那。
持刀人子高瘦,身着墨黑劲装,胸口绣有一头狼样图腾,长相同独孤棠有几分相似,阴沟鼻,脸上溅着几道血痕,正是原本要被押入刑堂受审的苏二。
这苏二原以为表哥要保他,谁知等来的却是要押入水牢候审的消息,只当独孤棠弃车保帅,要将自己交由商应秋处置
贪狼堂掌刑法,他深知水牢里的手段有多严酷,心想左右都是一刀,不如奋死一搏自寻生路。
能做到魁主的人,武功自是不弱的,苏二解决掉门口护卫,锁上院门,朝里头那些学童大吼一声,你们统统都给我进去!否则
他单手持刀,指着中庭里躺着生死不明的夫子。下场就是这样,懂么。
利刃闪着冷光,血花四溅,晃得这帮小孩六神无主。
华小公子紧咬住唇,浑身冰冷,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现在夫子不知是死是活,做学生的不能没作为,他正想鼓起勇气去看看夫子,就被同窗一手拽拉住胳膊,任他怎么动,都脱离不了分毫。
那只与他同样短小白嫩的手指,铁汁浇炼成似的,有无穷大的力量。
郁衍站得最前,一步未退,眼神冷峻往后一扫。
不准去,都给我回房。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地狱加班模式,想码
第16章 学堂之危(二)
学堂外,几十个弟子把小院重重围堵住。
见独孤棠一来,弟子纷纷往边退后,给他让出一条道。
独孤棠一看这些弟子,气没地方出,满脸阴云密布: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
他们也想啊,属下一脸局促,忐忑道:可他已困住了里头二十八个学童,放话我们若进去一人,他就杀一个,我们不敢贸然行事。
里头的学童,有一半是来自各大家族的后生,万一真硬来,出了事谁来担责?
弟子可不敢动,除非独孤棠亲自下命。
独孤棠一扫,朝贪狼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边:那小子人没来?
晌午知府设宴,他带方垣一起去了,现在未归。
贪狼低声说:属下已封锁了消息,怎么都得拖住他,无论如何,在他回来前把表公子弄出来。
从六月开始,金陵一直大雨不断。城外的河坝决堤,江潮漫溢倒灌入城,淹了城外好几个村落,流离失所的灾民无地可去,涌入金陵城内,一时兵荒马乱。
期间商应秋不避争议,一反过去武林盟与官府井水不犯河水的规矩,主动协助官府修堤安民,知府这次设宴,正是为感激武林盟仗义相助。
一算时间,那还来得及。
独孤棠想和平解决,派人进去暗示苏二定会保他一命,可这消息带进去也是如沉海底,这苏二也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居然就是不肯妥协!
眼看僵持不下,贪狼着急时间,不断催促。独孤棠一咬牙,这才下命让**队扫雪堂从山后绕下。
*
知府府邸内。
这赵知府早年是武状元出身,性子豪爽,不兴歌舞助兴那套,家宴就是家常菜配美酒,酒过三巡,赵知府语带感慨道。
金陵官场水深,里头盘根错节,一动牵全身,上任知府年年收驻堤款,却迟迟不动工修建堤坝,导致胭脂河下的年久失修,水漫入城。
他说自己刚接到调令来金陵就遇到水患,初来乍到,手下可用人不多,武林盟雪中送炭,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商应秋接了酒,也相当客气:同为城民,理应出力。
赵知府这次设宴,其实多少存了笼络人的意思,可看见青年这一路下来神色坦荡,有功却不邀功,知他无意深交,心下不免遗憾。
快到尾声时,丫鬟送来醒酒汤与点心。
白瓷盘里摆着的是一打鲤鱼模样的面点,每一条神态各异,活灵活现的。
知府看青年对盘中点心多看了两眼,便笑说:这是我夫人从老家带来的厨子做的,他最拿手就是做点心,随便一捏,小狗兔子老虎什么的都能捏得栩栩如生,家中几个孩子每顿都少不了,商兄弟若喜欢,待会让他再做多点就是。
商应秋还真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了,不知做时,我能否旁观看看?
面点这类玩意,做的再好,时间一耽搁入口就不一样了。
赵知府诧异,说商兄弟你年纪轻轻,家中都有孩子了?
商应秋轻轻笑了下,也没解释过多,当真去了厨房,走之前还不客气的提了好几笼点心。
方垣在旁闷闷不乐,不懂盟主这时候还有这闲心学做点心。
要他说,就直接拿下苏二,苏二那有账本,顺着查,一定能抓住独孤棠的把柄,可盟主偏偏说还不是时候。
水至清则无鱼,哪里都有藏污纳垢的事,纸面上哪怕有证据,也不足以将人扳倒,这个道理方垣也晓得,只是略略失望。
走出府邸,商应秋方道:你不好奇么。
方垣没头没脑的:好奇什么?
是谁将不周宫密道地图送到武林盟的。
方垣迷惑了,道:我知道啊,不是独孤棠下面的探子拿到的?
商应秋多看了他一眼:并非如此。
密道图确实是独孤棠拿出来的。
但当时将地图送到独孤棠手上的,是个聋哑又不识字的孩童,独孤棠压根查不到真正送信的人是谁。
独孤棠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派密探去山里勘察,才发现上面所画暗道、栈道、哨塔位置分毫不差,为立功,他才死死瞒下这一环。
商应秋语调冷硬如冰:这样一份大礼,送礼人却偏偏不留姓名,我不信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意,你信么?
天上可不会掉馅饼,方垣脑海里当即冒出四个字,借刀杀人!
西南蛮族众多,三十六洞主各个如狼似虎,根本不会服一群中原人管束,时间一久,到时候武林盟鞭长莫及,只怕反而会惹上祸事。
他正要继续追问,却见商应秋脸色一沉
西边某处烟雾腾腾冒起,那是盟主府的方向!
方垣大惊,施展轻功即刻回赶,他轻功不错,却始终追不上前头那个身影,等赶回扫雪堂,盟主已不见影了。
流火四窜,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扫雪堂院主屋火势太大,浓烟四冒中,弟子里里外外的忙着提水灭火,方垣抓着个人就问。
盟主呢!?扫雪堂怎会着火
弟子怀里抱着两个被浓烟熏脏脸的学童,三言两语将苏二的事说了。
苏二放火要让跟大家同归于尽,幸好孩子都自己跑出来了,但盟主说还少了一个他自己进去了!
*
就在方才。
苏二赶羊一样将学童尽数驱到一房,里里外外锁好门窗。
他料想外头不敢贸然进来,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四面点火,跟着闪进一间书房里。
这一进去,就发现里头竟还藏着个落网之鱼。
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没锁好?
不过苏二压根没将这小屁孩看在眼里,眼里闪过狠厉,当下飞起一脚。
小鬼,自己倒霉就怪不了别人!
就在这一瞬间,想都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那小童消失了,身影似鬼魅,带出无穷多的重影。
你,你
苏二大骇,思维完全僵住,怎么可能!?
五六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等身手!
一眨眼的功夫,那孩子已粗暴地将苏二按在地上。
他眼不眨,刀不移,居高临下地碾住男人的脸,整个过程中苏二毫无反抗之力,连声音都发不出一声
刀尖就割在自己脖颈边,似乎只要说慢一拍,头颅立刻就会与身体告别。
屋外火光映衬在孩童形如鬼魅的脸上,冷酷的神色与柔和的五官交融在这张巴掌大的脸上。
你故意来这里,放火拖延时间,为了什么?
里外都是人,人多出手会暴露自己,又得先哄小不点们安全逃离,要分毫不差的拿捏住时间,当真麻烦。
郁衍会怀疑苏二动机,一方面是他对盟主府地形的了如指掌,扫雪堂的位置怎么看都不是逃离的最好位置,再看苏二
一个人是不是走投无路,心中存不存死志,是一眼就能看穿的。
苏二会舍近求远,自断生路来这,定有别的理由。
苏二整个人处在崩溃边缘,他绝望望向小孩,他心中已猜出对方身份,也不知自己是倒了哪辈子霉。
早知如此,宁愿去水牢里数罪并罚受十大酷刑,也不想跟魔头对上啊!
他不敢保留,只能如实道来。
我说我说五年前,我是府里翻修的监工,我,我偷偷在这让人挖了条暗道,想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用
然后借火金蝉脱壳,假死后照样在外逍遥,真是打得好主意。
交代完,苏二刚松口气,余光瞥见小童捡起未灭的火把。
苏二目眦尽裂:别点火!
郁衍彻底封住男人穴道,利落地踢向一边,任由火舌吞咽桌椅扔开火把。
你不是要同归于尽么,将死之人的心愿,不好不达成吧。
你看你,伤了夫子,吓坏本尊同窗,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尊还给你留一条生路,只要冲破穴道就能走,是不是很好?
说罢,他来到博古架下。
踩了几下,脚下空荡有回声,果真里头藏有一道暗门。
地砖下是条曲折暗路,可通往府外,一路上堆满珠宝,还有从不少别的门派的偷抄来的的武学。
监守自盗,倒是便宜他了。
出来时房里火势已失态,蔓延上屋顶。
掌心不可避免的落入几缕火星,但郁衍不怕烫,八荒至尊功练到,一点皮外伤,很快就会自己愈合。
这样的神功,在不知修炼代价前,又有谁不想要呢?
热浪袭来,他本要趁外头救火的当头,神不知鬼不觉混进学童那边。
正要动身之际,有人从滚滚浓烟里闯了进来。
暮春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前搞一发
时间比较赶,估计错别字得上天了,有啥周二回来再修哈,爱你们
第17章 兄友弟恭(补齐)
chapter17兄友弟恭
初时,郁衍以为是错觉
不,不是错觉,哪怕在梦里,自己也绝不是需要被人拯救的那一个。
他睁圆了眼,可遮天蔽日的浓烟滚滚里,确实是有人冲了进来。
郁衍眼皮一跳,即刻收了动作。火星噼啪四散中,商应秋也看到了他。
眨眼功夫,青年就已来到跟前,不由分说地抱他入怀,拿出条湿透的帕子让他先捂着鼻。
没事了,哥哥马上带你出去。
苏二之所以会在这建密道,也是看上这里往来人少的缘故这里是书房,倒不如说是书库更合适,囤放了武林盟几十年来各类书籍案册,一排排书架按列接连,如今连成一道道火墙。
噼里啪啦的,一整块着火的横梁砸向地面,与商应秋擦身而过。
这时已用不上轻功,只能用硬闯,青年一手遮护住小孩脸侧身从火墙里穿出,他下颚抵住孩子头顶,那么近的距离,郁衍自然能闻到了衣物点燃,皮肉被烫伤的气息。
他胸口一滞,不由抬头。
青年下颚坚毅如故,往日冷澄的瞳里映出汹汹火光,无畏无惧,好像蔓上自己手臂的不是烈火。
郁衍右手不由拽紧了面前衣襟,浑身都跟着紧疼了一下,当然不是因为怕。
只是很奇怪,被人救的感觉太奇怪了。
哪怕是做戏,也未免做过头,太过了。
都做盟主的人,何必亲力亲为,点个弟子进来就好,现在又不是战场上需要身先士卒彰显士气。
受伤、救人、杀人都是郁衍所熟悉的,但被人这样如珠如宝的呵护在怀,还真是头一遭。
他强迫自己放开了青年的衣襟,短短几步路,从炼狱到人间。
外头火势已基本被灭得七七八八,早一步逃出来的学童被统一安置在厅里休息,由大夫一一把脉看过,都没吸入烟气,只是受了惊吓,喝副安神药就好。
月色当空,几位堂主汇报完收尾的事,跟大夫一起走了。
郁衍这才走到床边,青年烫伤的地方主要集中在手臂还有背后一块,涂上了秘制的膏药,按大夫刚刚的叮嘱,不能沾水,每日都得换药等结痂。
暮春,怎么还不去休息?
商应秋看他赤着脚,屡教不听的衣衫单薄,起身去内屋拿了套鞋袜棉衣。
说了多少次,寒气从脚入,自己穿上。
郁衍脸绷得都要干涸了,不穿就是不穿,直接将袜子扔到地上去。
从火场出来,他就像害了病一样浑身不舒坦。
他不喜欢欠人情,如今一看青年手上的伤,是不重,但还是让他如鲠在喉,感觉像债主拿着欠条追上门,锣鼓喧天昭告给全天下听他欠了他。
明明不需要,多管闲事。
房里的小奶狗蹒跚学步,跌跌撞撞穿过小院,来到床边。以它的身量肯定够不着床沿,可怜巴巴仰头冲着商应秋。
郁衍心中躁又不好发作,一把提抱起狗。
嗷呜?
这小东西头次受到被小主人揽抱入怀的待遇,不敢置信,愣是趴着不动弹了。
你的伤
感谢的话,郁衍说不出,而且声硬如铁,听着反而像在苛责对方在白费气力。
为何来救我,我我爹当年,不也对你不好。
他说的是实话,在收的那帮子弟子里,他虽都不太上心,但总归是十只手指有长短,在不上心里,商应秋又是最不惹眼的那个。
不是说才能上的不惹眼。
当时来教弟子入门功法的长老最看好他,说此子天赋好,难得的是踏实做事,很能沉下心。
郁衍当时听是听了,但仍不上心。
天赋好如何,这小子从不凑热闹。他每次到栖凤殿,其他弟子,哪怕心里怕极他,但表面上都会欣喜难当,想方设法博他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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