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魔尊都是我的马甲——九衢尘(47)
季长安点了点头,确实该。
秦珣失笑,季师妹,你方才分明还在说不好下定论。这般朝令夕改可还行?
季长安却道:师兄的意思分明是要我顺着你的话说,怎么我照做了,师兄反而不乐意了?
秦珣慢慢收了虚假的笑容,眼神温度逐渐变冷,师妹人美心善,怎么这么多条无辜枉死的性命,竟也不瞧在眼中了吗?
季长安道:话本而已,师兄何必较真?
秦珣步步紧逼,可师妹焉知话本就只是话本,而非在你我不知晓的地方演化成了如澜天界一般的真实世界呢?又如何断定这些在话本中被一笔抹杀的人命是否真的被一剑穿心,痛苦得等待血液流干后的死亡降临呢?
季长安恍若未觉肩上逐渐沉重的压力,奇道:分明师兄在问我话本,却为何又要以真实虚假论调的前提来指责我?岂非自相矛盾。莫非师兄看这些消遣玩意儿时,也如练剑般认真吗?那师妹当真是自愧不如。
秦珣盯着她放松自然的姿态,听着阴阳怪气的讽刺,忽而慢慢笑了起来,前倾的身体重新挺直,是我的错。那还请问师妹,若这话本中所发生之事皆为真实,师妹却又如何看待此人?
季长安重复道:还没看到最后,不好下定论。
秦珣伸手一指书页中大段文字,奇道:这话本中对此人过往不已剖析得再清楚不过?
季长安道:师兄又错了。既然问我真实,又为何要以虚假为前提?
这次不等秦珣再纠正问法,索性反手合上书,干脆利落给出答复,我既非鱼,安知鱼之喜怒哀乐?以非鱼之身讥讽鱼儿缘何喜食泥,岂非贻笑大方?
秦珣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了,扬眉又问,那假若有一日你也变成了鱼呢?
季长安把话本塞回他手中,给这个话题做了结尾,我喜食藻,也没有不允别鱼喜食泥的道理。除非有一日这鱼儿改性吃起同类的肉,否则我又为何要干扰他人喜恶?
秦珣双手一合将话本化为碎屑,纷纷扬扬如雪花般落下,身形一闪立在阳光下,回身邀战,宗门演武不日将召开,听闻师妹这些日子剑法大有精进,不若陪师兄练过一手?
阴孙子,又要以比武之名教训她!
季长安阴森森地笑了,十八重狱的少尊主又如何,她这几个月的十八重地狱苦头可不是白吃的!来就来!谁怕谁!
***
戚铮艰难穿行在密林暗沼之中,黑白无常赖以成名的长时间虚空穿行之法在这个特殊的环境完全失去了作用,空间壁垒比正常环境下凝实了近十倍,以大乘期的实力根本无法打破这份桎梏。
阿珣费劲功夫才顺藤摸瓜查出了撰写话本之人的蛛丝马迹,生怕人跑了第一时间叫他亲自来抓。若非十八重狱必须得留人主持大局,他看上去恨不得两人一同前来才好。
一到此处才知晓尊上与阿珣的担忧并非多余,正经的话本书生谁会钻进这等深山老林、陷阱密布的地方写书?必然是心中有鬼!
带来的两人手把手训练出来的刺客都被险恶的环境阻在了外面,唯有戚铮身手过硬冒险进来一探究竟。
他盯着眼前如出一辙的密林陷入了沉思。
戚李二人擅长的技能虽然不太一样,但经过李洬按头式填鸭灌输,他多少能看出眼前是个大型迷阵,但也就仅此而已了,连入阵点都找不到更别提阵眼了。
这种时候如果阿珣在就好了。
实在不行,尊上也算了,还是少尊吧。
戚铮心中艰难权衡要不要继续向前,余光中似乎有白影闪过,双匕条件反射一前一后护住身边,缓慢抬头警惕观察着四周。
暗处的敌人被发现身形后索性不掩饰了,密林中高大树木明目张胆移动起来,枝干相撞簌簌作响,不过三两息功夫便化作全新模样。
戚铮回头向来时路,果然已经消失,变成了一颗三人环抱粗的巨树。
戚铮试探着向前一步。眼中环境骤变,原先的三条分支路口消失,六条全新道路浮现出来。
戚铮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九曲万壑迷阵?!不可能,世间唯一会施展此阵的修士已然陨落在尊上戮神枪下,怎么可能还有活人能布置出完整的九曲万壑迷阵!
又一晃神,六条新化出来的道路上,六道光晕浮现,六个模样极其相似又在细微之处各有不同的纸人现身,无机质的眼球转了转,齐齐向着戚铮扑来!
双方将一交手,戚铮就知不妙。
这六个纸人之间,竟然也形成了一道玄妙阵法,又与脚下的九曲万壑迷阵相互配合作用。向旁躲闪一步,景物改变还在其次,连同扑倒眼前的纸人也消失不见,不知下一刻会从哪个方位跳出来。
以戚铮的身手,时间一久,竟也逐渐落了下风。随着伤口数量的增加,血液损失不断加快,眼前纸人一分二、二分四,到最后整个世界仿佛都是飘忽不定的纸人。
戚铮软软倒下,即将失去意识之前,一道模糊的白色人影从远处缓缓走来,发袍飘逸,身姿潇洒,却步履沉重,不似修炼之人。
才走出两步,那人影忽然平地一个踉跄,长长的头发竟然把自己绊倒了。他七手八脚愤愤爬起,发冠摔落,头发揪成一团,衣袍染尘,原先那股略显刻意的仙风道骨顿时消失无踪。
那人低声骂了些什么,戚铮五感模糊已然听不大清楚,风中隐约飘来些模糊不清的词句,该死不能修炼穿书没用亲儿子
来不及思考这些词句的含义,戚铮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第59章 他从没见过沈慕玄这般深
袭击城中修士的魔修修为算不上强, 大约也是没料到一个中等秘境还会招来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很快溃败逃窜。黎水合杀得兴起,倒是苦了跟随着她的几个修士, 在混战中全程努力跟紧公主殿下脚步,生怕一个错眼就让金枝玉叶受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清理掉视线可及范围内最后一个金丹魔修,将软鞭重新卷回腰间, 身后苦口婆心的进言少女捂住耳朵一脸的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脚步轻快回转师徒二人身边。
方才混乱中徐容也在沈慕玄看护下假模假样杀了一些魔修, 两人都有意收敛了特色的功法, 用得是修真界中流传最广也最基础的招式。
黎水合忍不住道:你这小子看上去不怎么样, 基础功底倒是很不错嘛。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弟子?她师尊极为看重基本功, 可她日日苦练出来的深厚底子居然还比不过这路边碰到的他派弟子?
失策。
徐容是决计不想在此时此刻被认出身份来的, 尤其是认出他的人还是再尴尬不过的名义上的未婚妻。
算了。谁知他才稍显犹豫之色,黎水合就果断转移了目标, 嫌弃之态根本懒得掩饰,你这小子看上去也不像是会说实话的。这位前辈,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认识一下二位?
徐容立刻紧张起来。
殷琅心道就你这架势不瞎的都看得出我没讲真话,携小徒四方云游的散人而已,相逢即是有缘, 何必追问来处。
?G黎水合拉长了音调,失望肉眼可见。
徐容忍不住怼她,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一点矜持都没有, 大街上就追着好看的男人犯花痴。
呵。
沈慕玄微微皱眉,一声呵斥停在嗓中不及道出, 黎水合已经冷笑一声冲着徐容就上去了,哎呦哎呦,臭小子早看你不顺眼了, 本殿下顾着长辈的面子没下你脸,你倒是自己给脸不要脸了哈?
脾气一上来,自称也跟着变了,呵!瞧你这年纪十七八岁也是有的,怎么令慈还没给安排过陪床丫头啊火气这么大,眼睛里淫光都快冒出来了,大概也就你这种眼瞎的玩意儿才觉得自己装得很好吧!
花痴怎么着了?我好歹是亮亮堂堂放明面上的,不比某些恶心玩意儿,心里指不定藏着什么脏污面上还在那装伪君子。欣赏美色乃人之常情,圣人都说过食色性也,我辈修道之人钟于天性,但不生恶意淫心看两眼怎么着了?正主都不介意,你哪儿块石头里蹦出来的在这叭叭叭个不停啊!
徐容给这犀利尖锐的回击怼得脸都青了。眼底下意识染上了恐慌,惊慌失措伸手想要去抓沈慕玄的衣角。
黎水合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在场哪个不是人精,稍微动动脑子联系前后哪里有想不到她在指谁的道理?
小徒儿,你且先行跟着黎姑娘一行,为师有些要事要办。
沈慕玄指间夹着一道传信灵符,遥望着北方城门的方向,眉毛拧起,简单交代一声,一个抬步便消失在几人面前。
哇!黎水合惊讶地叫了出来,异彩连连,居然是缩地成寸哎!
缩地成寸的难度虽然远远不及穿梭虚空,学习门槛最低也需要化神期,而于空旷处一步踏出就完全消失在修真者视野中,也就是俗话中夸大的一步千里,修为起码合体期打底。
叫什么叫,堂堂接天道宗的亲传弟子,这点见识都没有?
沈慕玄这事情来得时机太巧,徐容心中空落落没个底,耳边黎水合还在兴致勃勃叽咕不休,烦躁感难以抑制不断上涌。
呵。
她一冷笑身后徐容就预感要完,果不其然黎水合蹦蹦跳跳绕着他转了好几个圈,冷不丁站定开口,瞧瞧这瘦弱的小身板,瞧瞧这苍白的小脸蛋,瞧瞧这一开口嘴里就喷粪的架势,要不是我明知徐王爷一家早在一夜大火里烧得骨灰都没了,而我那倒霉催的未婚夫回都没回来看一眼,就大老远跑去太华仙宗拜入了天玑道君门下,我还以为他又站到我眼前了呢!
徐容下意识绷紧了神经,又忍不住自我怀疑。
遥远记忆中的幼年黎水合分明还是很可爱的玉雪团子、娇俏少女,怎么长大歪成了这副德行?
好好的漂亮姑娘,怎么偏偏就长了一张嘴?
黎水合后退两步,盯着他伪装的假脸针扎般打量半响,忽而双肩一坠,百无聊赖,啧,原来真不是啊。
徐容,啊?
黎水合摆了摆手,哦,我之前以为你真是我那倒霉未婚夫来着,毕竟你俩给我的感觉得有九成相似。现在看来不是,毕竟我那未婚夫再讨人厌,还是有几分良心的,不可能做出任他人拿逝去的徐王爷夫妇开涮的事儿。
说完双手合拢转身朝着黎都的方向躬身三拜,轻声道:徐王爷恕罪,水合误以为容兄长有幸逃出生天,不得不口吐冒犯之言。待水合他日归朝,定会亲自上门向二老在天之灵请罪。
完全没发现徐容骤然僵住的身体,黎水合念叨完后就令人就近找了个没被破坏能住人的客栈,一人开了间上房暂且休息。
徐容蜷坐在又硬又凉的硬木板床上,一时心中悔恨交加。
时隔百年两世,父母在火焰狂涛中惨死的情景恍若昨日般历历在目,曾经跪在城外含恨发下血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的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连父母的音容样貌都快记不清了?!
九幽庭?不太可能。
隔壁传来细碎的交谈,徐容勉力分出一二精神侧耳倾听,黎水合正在同跟在她身后其中一人说起今日城中魔修袭击之事。
大概是对方提出了委婉质疑,两声沉闷敲床声后,黎水合又说,不是有没有组织纪律亦或是灵根的问题,早在我黎朝先祖建立皇朝之初,就与三灵一魔四位合道大能共同见证签订了天道协议,具体内容又臭又长我就不和你说了,你只需要知道化神期以上修真者不可长期停留在凡尘,不可轻易插手凡尘事务就行了。
北魔域虽然在魔主陨落后就划分成了大大小小几百块地盘,最上面的十位魔尊也同样受到这条契约的限制。他们不可能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情。
哎呀哎呀,别想这么多了,我也就随意发散下思维,这些破事具体怎么调查操作还是回去黎都后交给皇弟费脑子吧。他一个做皇帝的不考虑怎么安定皇朝,难不成还要我这可怜的皇姐替他想办法啊。
正经不过一时三刻。
徐容听了一耳朵黎水合的闲扯,心绪也从悲伤中拉出来不少,整理一下袍角,打算过去拐弯抹角套些话出来。
徐王府毁灭黎水合略一扬眉,疑心顿起,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吧。
随从一解释,黎水合更不解了,皇弟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随从陪着笑,伸手小心指了指头顶,挤眉弄眼压低声音,是那一位突然传信回来,陛下不得不加大力度给天玑道君的高徒一个真相啊。
黎水合眯起眼,轻轻嘶了一声。
下一刻骤然暴起,跃起同时腰间软鞭已满蕴灵气以破空之势抽下!厉声喝道:哪来的藏头露尾的鳖孙玩意!还不快给本殿下露出真面目来!
随从仓促之下就地一滚,衣摆被抽裂一块,神态茫然委屈不已,我说的都是实话,殿下为何要动怒?
呵!
黎水合冷笑着大步追赶上去,抬手又是满含灵气的一击,放屁吧狗屎玩意儿,你要扯别人本殿下还能稍稍迟疑一下,白苏老祖宗?纵观我黎氏皇朝血脉,谁屠的徐王爷一家都不可能是她!
还不说实话,你是哪家派来的奸细!潜伏在本殿下身边有何目的!
蹲在门前偷听的徐容再度僵立当场。刚刚重新回忆起仇恨的重生少年陷入了又一轮的迷茫。
怎么可能不是黎白苏?虽然他不曾亲眼见到那一夜惨状,可上一世自他拜入执法门下开始,黎白苏始终变着法的探他的口风,旁敲侧击所谓的升仙秘法究竟被藏在何处,甚至许多次战斗昏迷过后被抬回越江峰,这女人放下身段搜查他身的行为也不屡屡发生。
更遑论百年时间,她对秘法始终求而不得,终于耗尽耐心,命令当时与他颇有暧昧的花琦兰和姜明月联手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火坑其间种种蛇蝎心肠,即便重来一世,他又如何敢有半分忘却!
耳畔拂过凛冽寒风,徐容从回忆中被惊醒,熟悉中掺杂着陌生的清冽气息从鼻翼掠过,睁眼时雪白袍角恰巧拂过眼角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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