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凡仙君被人骗了——皆付笑谈(6)
齐季心中一凛:那你
你和谢观河一起编了一个谎?通透的目光在流转之间,一瞬就想通了事情的经过。
艳色眉眼含笑,意气飞扬:我抄了本经书交给谢观河。怎么样,我是不是足智多谋颖悟绝伦。
道藏本来就是有人凭空捏造之物。
只要迟肆和谢观河商量好,统一口径,咬定这书就是道藏,其他人谁能分辨真假?
齐季叹笑了一声,温润浮上眉梢,似如云开月明,又回复了往日的雅韵和顺。只是多日积累的困顿仍然难以消除。
他笑道:你是不是还在里面胡乱编了一些让人看不懂的词句?
胡乱编造一些模棱两可是似而非的句子,故意误导,让看书的人误以为真是什么高深的武功秘籍。
就让那些江湖人绞尽心思慢慢琢磨去吧。
我可没这么坏心眼。迟肆摊了摊手,一脸装模作样的善良无辜,我写的可是正儿八经的道家经典,可以让人得道成仙。
齐季懒得回应他的胡诌:那你跟着谢观河同去摧雷山庄又是何意?让这场戏看起来更真实一些?以我之见没这个必要,有瑶山派作保,很少有人会怀疑。
迟肆摇头:虽然英雄帖上写着请那些江湖人共同商议道藏的处置办法,其实我们早已定下了如何处置这本假道藏。
齐季眼梢微弯,瞥了对方一眼,让他废话少说别卖关子。
谢观河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销毁那本书。
这样就能彻底断绝一些人不切实际的念想,道藏没了,好戏散场各自回家。
没有东西再让他们争抢,江湖便可安宁一段时日。
方法倒是好。齐季点头,但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谢观河一定会想尽办法毁了那本书。迟肆不以为意。
瑶山派必然会毁去这个引发贪念的源头,永绝后患。但这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他有别的打算。
道藏一毁,这件事自然平息。迟肆继续道,这肯定不是编造流言的人想要看到的结果。
没错。齐季也已经完全明白迟肆的真实意图,我若是他定然会全力阻止,或者再出下一招。
迟肆点头:他若一直按兵不动,我们就很难找到线索。我用这个方法逼他出手,只要他行动,我必然能看出些什么来。
艳目闪过狠戾与自信的幽光:我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即便他不出手,你化解了一场阴谋,也算是大功一件。齐季弯了弯眼,略微转身,我赶了几天的路,累得不行,现在得回去休息。改天再来找你。
身转到一半,动作霎时一滞,似是拉扯到身上的伤口。
你受伤了?这一微小举动没能逃过迟肆的眼。
齐季刚回京就立即前来找他,衣服没换,伤口也没能好好处理。
伤口在哪儿?给我看看。他仔细端量了齐季一番,对方穿着一身玄色,彷如一道深沉阴影,半融于黑暗。
没事,小伤。再说齐季唇角一扬,戏谑道:你有药吗?上好金疮药,十两银子一瓶。
以迟肆的穷困程度,根本买不起。
俊艳眼梢带着笑意,荒谬得一本正经:金疮药算什么,我有能生死肉骨,长生不老的仙丹。
他时常会说一些神仙鬼怪的玩笑话,齐季懒得认真搭理,轻笑调侃:有没有能吃了就不饿肚子的药?有的话你赶紧吃一颗,别成天厚着脸皮让我请你吃饭。
他笑着出了门,把迟肆那句我才不带在身上带这种低阶丹药扔在了身后。
第10章
齐季一旦回京,迟肆的一日两餐就都有了着落。
要不是他经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早餐定然也是求得到的。
他和瑶山派有了一点因缘,又即将前往摧雷山庄参加武林大会,已算半脚踏入江湖,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对江湖事全然无知。
两人吃饭的当会,齐季会简单给他讲解一些武林门派和江湖名人的情况。
谢观河是瑶山掌门亲传,年纪不大,武功却是了得,是当今年轻侠士中的翘楚。齐季对此人评价颇高,更重要的是他为人正派,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不过金玉雕琢的眉眼隐隐流露几分傲然不屑,还是那句老话,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他能保持本心多久呢。
这些道理迟肆都懂,他只专注于争抢盘里的肉食,随口一问:谢观柏呢?
齐季用筷子招架住他的攻势,锐意凌厉:他是瑶山派一长老的儿子,这是他第一次下山,在江湖上没有名气,我们掌握的消息很少。你见过他,觉得此子如何?
差不多,还行吧。迟肆态度敷衍,他对这些江湖人士还是没多大兴趣。
那两人你无需多加防备,但对武林盟主雷厉行要留点心。齐季提醒:他人虽不坏,处理事情还算公允,但要稳坐盟主之位,仅靠武功和道义是不行的,该用的手段还是得用。
瑶山派要销毁道藏,必然会有很多人不同意。齐季已经预见到了那个时候纷乱喧哗的场面,那时还得看雷厉行如何处理众人意见的分歧。
你们呢?你们派人去吗?迟肆忽然问。
当然。齐季一笑:但我们的人肯定混在人群里静观其变,不会让人看出身份。
你能不能去?迟肆又问,你家主,对此事是何看法?
齐季一怔,轻笑一声:家主的想法大致和你相同,他一直想查清究竟谁在背后搞鬼。至于派哪些人去摧雷山庄,目前上头还没定好。不过我们的任务大多都是秘密指派,很多时候我也不清楚到底分派到谁头上。
他又朝迟肆简单介绍了武林中其他的大门派。
两人为了抢肉,用筷子过着招,攻势凌厉招招凶险,完全不输真刀真枪。
***
日升月落,时间如同窗间过马,很快到了出发的日子。
迟肆来到和谢观河的约定之地,对方早已准备好了马匹。
你会骑马吧?谢观柏有些忧心:不会的话我教你不能雇马车!
迟肆虽然身高腿长身形俊逸,但那张脸实在太过绝艳,常会让谢观柏有些不适,担心这个白日妖魅会像娇滴滴的姑娘那样闹着要坐车。
可他们堂堂瑶山弟子,江湖儿女轻剑快马行走江湖,坐车像什么话。
谢观河微瞪了他一眼,朝迟肆道:若是迟兄不喜欢骑马,我们也可雇车。
迟肆哼笑。他一贫如洗,哪来那么多讲究,当初他可是从安县一路走到京城的。
谢观柏又问:你的剑呢?
在他的认知里,大侠行走江湖,什么行囊都可以不带,兵刃却是必不可少。
迟肆却只背了个小小的包袱,没有佩剑。
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藏在我身上,这一路恐有人袭击,迟兄最好还是带上兵刃,有备无患。谢观河难得赞同师弟的观点。
英雄帖发出之后,想要宝物的江湖人不找迟肆,都去找谢观河了。
但现在迟肆与他同行,又会再次成为目标。即便他们武艺都不弱,但他从不轻敌。
劲长细手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袋子。
你用暗器的?谢观柏有些好奇。他知道在他们来之前,迟肆独自应付过许多绿林豪侠,但他没见过迟肆的招式。
迟肆嘴角微扬,没有答话。谢观柏以为他默认了,也没再问。
三人就这么骑马上了路。
迟肆第一次骑马,丝毫没漏怯态,虽然坐得稳但速度快不起来。
谢观柏催马靠近他,语含轻嘲:我们派的小师妹都比你骑得快。
说完一拉缰绳,双腿夹紧马腹,加速前行而去。
他少年心性本就有些欢脱,但和谢观河一同下山,许多话不敢同这个沉稳持重的师兄说。憋得久了有些难受。
又因为和迟肆共同谋划了假道藏一事,自觉他们已经是自己人,心里骤然生了许多亲近,玩笑话说起来越发没顾忌。
然而迟肆慧心灵性,什么都学得快,没一会就习惯了骑马,很快赶超在了谢观柏前方。
你们派的小师妹都比我骑得快?迟肆笑问。
那你岂不是瑶山派里骑术最差的一个?他眉眼飞扬,未言之意全写在脸上,把这个圆脸少年气的满脸通红,七窍生烟。
两人又相互调侃玩乐了一会,一路欢声笑语不断。
只是欢笑并未持续多长时间,就变成了谢观柏的唉声连连。
刚出京城的官道宽阔平坦,可以尽心随性策马奔驰。
但一出京师地界,道路就变得弯弯绕绕崎岖不平。
到了下午,谢观柏一会哀叹自己腰酸一会悲鸣自己腿疼,整个人都泄了气。
在路过一家客栈时,低喊着要住店休息,再也不肯赶路。
谢观河十分无奈,但又不忍心苛责这个首次下山,娇生惯养从未吃过苦的师弟,只得答应。
迟肆一脸淡然,一切行程全听他们安排。他不过只是跟着出趟远门,所有盘缠都是谢观河出。
谢观柏从马背上下来后,脚尖一沾地,像是从土地吸取了养分,立刻又来了蓬勃活力,小跑着进了客栈,要掌柜的给他们三间上房。
客官来的不太凑巧,上房早已住满了。掌柜左手叠着右手,脸上堆着世故讨好的谄笑。
近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谢观河有些诧异。
他一踏进客栈大堂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这里虽是往来京师的必经之路,但今日栈内的客人未免太多了些。
掌柜点点头:最近出了两件大事。
第11章
掌柜将近日事端朝几位客官缓缓道来。
距离此处不远有一个小村子,村头有座古庙。乡下小庙的用处,也就村里人祭祀的时候拜一拜,并无特别之处。
但几个月前突然有神仙显灵,只要诚心许愿必然心想事成,十分灵验。
消息传得很快,周围不少县镇的百姓听说了,纷纷前去上香许愿。经过此地的人多,住店的自然也多。
神仙?谢观柏爱看传奇话本,对神仙鬼魅的故事兴趣浓厚,登时眼睛一亮,打算让掌柜把这个故事说的更详细一些。
另一件事呢?谢观河用余光瞥了师弟一眼,迅速阻断了一则八卦流言。
谢观柏急忙低眉垂首,不敢再问。
前几日西北方发生了一次小地震,落石崩塌,把路给堵了。大家过不去,只能先在这里住着。
掌柜哀叹一声,自今年初各地地震频发,我们这儿的地震不大,没伤着人,但我听说南边有个县受灾严重,死了不少人
西北方的路堵了?!谢观柏又是一惊一乍,他们将要前往的摧雷山庄正是在西北方向。
掌柜点头:几位客官若要前往西北,最好在小店多住几天,等官府疏通了道路再走。
那得等多少时日?秋月十五之前赶得到吗?
谢观河问:请问还有别的路吗?
西方另有一条道可以绕行,但路程遥远,花费的时间恐怕更多。掌柜劝慰道,算算日子,道路疏通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客官也不必太过着急。
谢观河虽没透露过自己的目的地,但此处南来北往,掌柜消息灵通,早就从路过此处的江湖侠士口中听闻武林大会一事。
见谢观河一行的打扮,便已猜出他们是要前往摧雷山庄。
只是他看向旁边站着的,脸挂淡笑默不作声的迟肆时,眼里多了一分惊诧。
不仅如此,客栈大厅的其他人,也向他们三人投来奇怪的目光。
谢观柏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他们身上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京城的时候可从来没人用这样意义不明的眼神看过他们。
他看了看谢观河,以为经验丰富的师兄能知道为什么,却见对方虽然镇定自若,眼中也有疑惑。
迟肆一脸无知无觉的样子,散漫着一身的漠不关心和不以为意。
大堂内众人的目光都悄悄聚集在他们身上,还有一些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谢观柏心中更是纳闷,到底怎么了这是?
阿娘,那两个哥哥穿的衣服那么好看,可另外一个哥哥穿的那么破烂,一个小女孩童言无忌,稚嫩的童音传入三人耳中,他们是不是嫉妒那个哥哥长得好看,故意欺负他啊?
什么?!谢观柏一愣,瞬时瞪大了眼睛,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会有这样的误解?!
谢观河以手捂嘴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
他们总算明白为何众人看向他们的眼神如此奇怪。
他俩穿着锦缎武服,虽不奢华却也价格不菲。而和他们同行的迟肆,却只身穿老旧的粗布衣袍。
他们走在一起,的确格格不入,免不得引人想入非非。
谢观河从不以穿着打扮评判一个人,是以不怎么在意别人的衣着,更是没想到这一茬。
如今经人提起,才觉得确有不妥。
迟肆依旧嘴角微扬,云淡风轻的脸上挂着一点懒散的悠然。
早在烟花巷子他就被人议论惯了,此时不但不以为意,还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位瑶山弟子的反应。似乎被议论的对象不是他。
若不是谢观河素来老成持重不苟言笑,他说不定都要按着小女孩的话,装成一幅真被人欺负了的模样,逗一逗他俩。
迟肆坦然迎着众人的目光,气定神闲上了客栈二楼。
刚欲进房,跟在身后的谢观河出声叫住了他。
经人提点后,他已经察觉到他们这一行差异巨大的穿着确实太过扎眼,迟肆还是换一身为好。
现在一时买不到新衣,我包袱里还有一身全新的衣服,若是迟少侠不介意,我等下就给你送来。
迟肆和谢观河身量相差无几,谢观河的衣服他临时穿一穿也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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