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关灯

下凡仙君被人骗了——皆付笑谈(5)

    高个青年朝迟肆拱手行了一礼,自报家门:在下瑶山派谢观河。这位是我师弟谢观柏。
    谢观河身姿挺拔眉目清秀,衣冠端正,浩然正气绕于周身,和之前来找他的绿林草莽截然不同。
    迟肆虽对江湖之事全然不知,从未听过瑶山派的名头,但看对方举止温雅谈吐文质,猜想应该是名门正派养出来的弟子。
    谢观柏也跟在他师兄身后,朝迟肆行了一礼。
    这个圆脸的少年此刻还有惊异写在脸上未消。
    眼前这个白日鬼魅,方才还一脸喜悦地让他们进门,怎么在见到自己后,声音瞬间凉了下来,让他心中寒意更甚。
    谢观柏悄悄理了理衣襟。
    他的师兄相貌端正俊逸,自己也不难看,进门后也没做什么失礼的举动吧?怎么对方见到他们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迟肆是心思机敏的人。谢观河彬彬有礼地报了名号,他便知这两人虽为道藏而来,却并无歹意。
    收起眼底戾气,他淡漠一笑,再次说道:两位大侠想必是为道藏而来。可我身上并无此物,你们怕是白跑一趟了。
    谢观河点头直言:我们确为道藏之事前来。不知迟少侠是否有空,同我们详谈一番?
    迟肆思虑片刻,怠惰地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我们不进屋坐下聊吗?谢观柏吞下一口唾沫,惴惴不安问道。
    白日鬼魅对他们的态度再次转变,又霎时好了不少。同意和他们详谈,却没请他们进屋。
    他自己主动要求进房,似乎是有些不妥。可现在正当盛夏日头最烈的时候,他们要商议的东西一时半儿估计也说不完。
    顶着烈日阳炎在院子里谈话?怕是站不了一会,人都要被晒化。
    谢观河瞪了他一眼,却也不忍心斥责这个从没吃过苦的娇养少年。
    他朝迟肆致以歉意道:这日光实在太盛,我们可否换个阴凉之处再做详谈?
    迟肆身体强健,对冷热变换并无多大知觉。
    但请人进门才是正确的待客之道,他很久没迎过客人,倒是把这点忘记了。这是他的不是。
    推开虚掩的房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是我考虑不周,两位请进。
    只是他嘴角上翘,笑容露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狡黠,寒舍简陋,还请两位不要嫌弃。
    谢观柏早就被烈日晒出一身湿热,难以忍耐,听到这话赶忙进了迈着大步进了屋。
    屋舍破烂,只从外面看便已了然于心。但屋里怎么也比烈日当头的院子里好。
    他现在只想找个阴凉地儿,坐下喝杯凉水。
    然而刚一进门,屋中景象就让他目瞪口呆傻站在原地。
    谢观河跟着进门一看,身形一顿,也有一瞬间的怔然。别说观柏了,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粗陋的房间。
    一张狭窄的木板床,一张缺角的烂木桌,一张断腿的矮方凳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器具。
    房间狭小,窗户也小,屋内阴寒却并不潮湿。
    这怕不是妖怪住的地方?
    第8章
    才飘走的惊悚念头倏然之间又在心头浮现,谢观柏再次意识到此处的奇特怪异。
    他抬眼看了看屋顶,不久前才下过一场豪雨,按理说这样的残破的屋子一定会有地方漏水。但无论屋里院外,都不带一丝残留水汽,跟从未下过雨似的。
    他本是想进屋坐下来喝杯凉水。可是屋里没有杯,没有水,就连多的凳子都没有。
    迟肆虽早就猜到了两人进屋后的反应,但此时看到两人脸上的惊异还是忍俊不禁。
    走到床沿的一边,他坐下后又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这里还能坐一人,剩下一人可以坐凳子。
    如果不愿意,那就自己站着吧。
    谢观柏猜到他师兄这样浩然端方又守规守礼的人,定然不愿坐人家的床沿,便自觉坐在了床板上。
    反正他又不怎么讲究这些戒律清规。
    谢观河抬起衣摆,正襟端坐在矮凳上,硬是把断了一截腿的烂椅子坐出了金台王座的气势。
    他的这一举止,让迟肆忽然想起了不在此世的某个故人,于是对他俩的印象更好了一分。
    虽还不知这两个瑶山派的名门弟子到底要和他商议什么,但他心下已然决定,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就答应了。
    谢观河正气凛然地看着迟肆,开门见山说明他们的来意。
    想必道藏的流言,给迟少侠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听说不少江湖豪侠都曾来找过迟少侠。他微微一叹,并未过问这些人此后又去了哪里。
    这则传言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如今不光绿林好汉,就连五毒,圣火等门派都起了兴趣,准备前来找迟少侠讨要宝物。
    谢观河恪守礼节,言辞宽厚,没对这些人加以评判。
    但即便迟肆再不通江湖事务,也知道他口中的这些门派,都是正派人士所不齿的邪魔外道。
    齐季也曾提醒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邪/教的人要来对付他,必然不会用光明正大的手段,他们偷袭下毒趁人不备,极难防范。
    我知道迟少侠武功盖世,但你毕竟只有一人,寡不敌众。况且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时间长了总有倦怠松懈的时候。这些道理不用我多说,迟少侠自己也定然明白。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迟肆也不是一般的人物,根本不惧那些江湖宵小。
    他心下不以为然,却还是饶有兴致的问:不知谢大侠有何良策?他一时忘了这人的名字。
    谢观河迟疑片刻,轩昂眉头微蹙:我们是有个办法,只是或许有些委屈迟少侠,也不知迟少侠是否愿意。
    哦?迟肆嘴角一扬:愿闻其详。
    不知迟少侠是否愿意入我瑶山派门下?或者挂个记名弟子,跟随我们回瑶山暂避一段时日。等风波过后,去留由迟少侠自己决定,我们绝不多加干涉。
    谢观河一字一句义正辞严:绝非我派贪图迟少侠身上的宝物,别有用心。只是我们暂时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这办法若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迟肆必然会觉得这是在诱骗他去瑶山,趁人之危引君入瓮。
    但他心明眼亮洞若观火,看的出来眼前这两人心性澄明,确实没有任何贪图宝物的心思。
    其实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迟肆若是去了瑶山,成了瑶山派弟子,那些索要宝物的人就将被瑶山派拦下。
    瑶山派可以为他提供一个安全的庇护之所。
    所有矛头都将指向瑶山派,对迟肆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迟肆没回答愿不愿意,而是先问:瑶山在哪儿?距京城远不远?
    你不知道瑶山在哪儿?!在旁边一直动来动去,被硬木板磕得坐不安稳的谢观柏没忍住,一下踩着脚,像个炮竹一般蹿了起来。
    且不说江湖中人就没有不知道他们瑶山派的。就算是寻常百姓,也该知道这座大名鼎鼎的东海第一山吧。
    他脸色气得通红,十分恼怒于迟肆的孤陋寡闻,感觉自己敬重的师门遭遇了莫大侮辱。
    别说我不知道瑶山在哪儿,我连瑶山派也是第一次听说。迟肆心下腹诽。
    但他还算知礼知仪,没把话直接说出口,只是挑眉弯眼看着气得仿佛脸上染了一层厚厚朱砂的少年,完全不认为自己学识浅薄不识地理有什么问题。
    谢观河微瞪了师弟一眼,示意他安安静静坐好。
    随后又把目光转向迟肆,端方有礼:瑶山在京城以东,相隔千里。快马加鞭不过两三日的路程。
    一听到相隔千里,迟肆就完全没了去瑶山的念头。
    可他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另外一个计划。
    他抱拳随意行了一礼,婉言谢绝:我已有师门,不好再入别的门派
    什么?!
    迟肆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观柏惊讶的话音打断。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入我们瑶山派而不得。就算只是挂名弟子,也是莫大的荣耀。
    谢观柏再次惊讶于迟肆的浅见识寡。
    他师兄性格谦逊,说的是委屈迟肆,实际是给了他天大的好处。
    瑶山派是什么地方?!别的先不说,光是弟子的居所,就不知道比这间残破的瓦屋漂亮舒适多少倍。
    他从没见过如此脏乱破旧的地方,想不通迟肆为什么不愿意跟他们走。
    谢观河却是怕迟肆担心他们对道藏有所图谋,又赤诚重复:迟少侠请放心,瑶山派对宝物绝对没有任何觊觎心思。
    我并非担心这个。只是我一不愿拜入别的门派,二不愿离开京城。迟肆有自己的谋划,需要这两人的帮助,于是好言好语朝二人解释。
    人各有志,既然迟少侠不愿意,我们定不会勉强。谢观河眉头微蹙,面露担忧:只是迟少侠不去瑶山,可有想过以后如何对付那些前来讨要道藏的人?
    迟肆勾了勾嘴,意气飞扬,眉眼间的得意神色掩饰不住:我确实有个计划,就是不知二位是否愿意帮这个忙?
    第9章
    谢观河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愿闻其详。
    迟肆把自己的计策详细告知二人。
    谢观河思考了片刻,微微点头:此计可行。
    谢观柏更是右手握拳轻击左掌,拍手叫好:这方法好。如果顺利,还能更快的解决问题。
    他少年心性,性格直爽,刚才虽还在暗怨迟肆的不知好歹,现在听了他的主意,又立刻把气性抛在了一边。
    他心中暗道这白日鬼魅的心思还挺圆滑。这么简单的主意,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此计需要一段时日,我现在立刻去做准备。谢观河倏然起身,告辞离去。
    他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只是这段时日,迟少侠依旧处于危险之中要不让观柏留下,若是有江湖中人前来,他可以帮忙劝解。
    谢观柏正跟在他身后准备一同离去,一听这话瞬时打了个寒颤。
    不是吧?他才不想住在这种地方!
    他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敢开口拒绝,毕竟师兄的担忧不无道理。
    只得朝迟肆打眼色,希望他能主动拒绝。
    看着少年歪鼻子瞪眼睛,迟肆不禁失笑:用不着。我自己能应付,况且这里也住不下两个人。
    谢观河也确实不忍心让师弟住在这样破旧简陋的屋里,便不再多说,朝迟肆拱手:这段时间就请迟少侠多多保重。我办完此事,很快就回来。
    不急不急。迟肆悠闲懒散地将手一摆,我也在等一个朋友,得等他归来之后才能离开。
    不用住在这里保护迟肆,谢观柏立马舒了口气,紧跟在谢观河身后迅速离开了屋子,生怕师兄又突然改变主意。
    ***
    半月后,许多江湖人都听到一则消息。
    瑶山派和摧雷山庄联手广发英雄帖,邀请各派侠士秋月十五,前往摧雷山庄参加武林大会。
    瑶山得了道藏,邀天下侠士共同商议处置之法。
    瑶山派是有着数千年基业的武林第一大派。
    摧雷山庄庄主雷厉行乃现任武林盟主。
    江湖中的各种大事,大多都得听从这俩派的意见。
    传言中得到道藏的人可以称霸天下。许多江湖侠士都想一争,其结果必然是烽烟四起天下不宁。
    如何妥善的处理道藏,不让其落入歹人之手,保持江湖安定,确是许多侠士们忧心的问题。
    此消息一出,前来找迟肆麻烦的江湖人一下就消停了不少。
    按照瑶山派的说法,迟肆已经把道藏交给了瑶山弟子,由他们代为保管,此刻宝物已经不在他身上。
    迟肆暂时过了几天无客上门的清净日子。
    这日晚上天阴,寒烟笼罩,星月无光,四下一片漆黑死寂。
    西郊土坡四处都是空房,迟肆屋里也没灯,败井颓垣更衬荒凉。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踏破寂静。
    迟肆在这里住了几个月,第一次听到萧萧马鸣,不禁感到新奇。
    会到这片衰草寒烟之地,大概还是专程来找他的。
    果不其然,马蹄声在土墙外停了下来,跟着传来一阵轻微但却急迫的敲门声。
    明明很心急,门也没锁,却还是执意等到主人应答了才会推门进院是谢观河?有什么急事来找他?
    迟肆应了一声,破旧木门被人推开,出现在眼前的是怕期待落空而刻意抛之脑后的熟悉身影。
    踪迹全无的齐季再次出现。
    他身着漆黑武服,几缕凌乱青丝飞荡,风尘仆仆,看上去像是披星戴月赶了很多天的路,刚回京甚至来不及回家休整,就直接来了迟肆家。
    迟肆心中霎然荡起一圈喜悦的涟漪。
    风华尽染的面容此刻尽显疲惫。迟肆本想请他进屋,坐下喝杯茶水。但他的屋子太过破旧,没有能让人好好休息的地方。
    我听说了。齐季根本没工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你把道藏交给了瑶山派。
    你既然真有这个东西,为何不同我们做交易?你能得黄金千两,我也可以为家主办好一桩差事。
    他语速急切,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但脸上没了平日温润沉稳的浅笑。
    迟肆心知,他这是生气了。
    迟肆一直笃定自己没有道藏。齐季相信了。
    在得知武林大会的消息时,他瞬时燃起被人欺骗的怒意。
    迟肆心中微微一震,刚想给对方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听到齐季深深叹了口气,疲惫说道:算了。
    他眉眼微垂,微哑声调漏着心力交瘁:瑶山乃名门正派,持守公正,你把道藏交给了谢观河,他必然会尽职尽责保你性命无虞。这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只是,雷霆怒气已经在疲惫的奔波中被风吹散,只剩对迟肆的无奈与关心:你为何又要跟着他同去摧雷山庄,再趟一滩浑水?
    齐季所在的组织,消息当真灵通。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得知迟肆也会同去摧雷山庄,这一并未公开的私密细节。
    我确实没有道藏。迟肆嘴角挂笑,目光熠熠正视着对方双眼。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