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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入葬的前一夜,定威将军府来了个意外之人,裴瑶看着跟在管事身后,衣衫凌乱气喘吁吁的严兆时,有些讶异,忙吩咐下人奉茶,上前询问:小公爷深夜来访可是有何事?
    严兆双手握拳,眼眸通红,身子颤抖不止,唇上被虎牙咬出了伤口,正在往外冒着血珠,无助而绝望,他望着裴瑶张了张嘴,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为什么这么多白幡?
    裴瑶未应答,女儿家的心思总是要细腻些,要在上次严兆来府中时,她便明白这人对自家兄长是何心意,此时见他这般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张口唤了声,小公爷
    他们说裴战死了严兆瞪大了眼睛,死死将哭声压了下去,只是脸色的神情慌乱,仿佛下一刻便会疯魔,我爹将我关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瞒着我,府中下人什么都不同我说,我知晓一定是出事了,我偷偷跑了出来,街上的人说裴战死了裴战死了?
    小公爷裴瑶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只是放轻了声音,你随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穿过裴府的回廊,走了小一会儿挂满白幡的灵堂让严兆瞳孔猛地放大,他抬起了头,眼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一双眼通红通红的,睁大的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张了张嘴竟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小公爷来得及时,明日兄长便要入葬,若是再晚些合上棺怕是就见不了。
    此时此刻,严兆眼中再容不下其他,一步一步的踏入灵堂,不过几步之遥却仿佛走了大半辈子,精疲力尽,四肢颤抖,呆呆立在未合上的棺木旁,垂眸望着躺在其中面容祥和,安静的只是睡着了一般的裴战。
    裴裴战严兆颤抖着出声,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我不信,你起来你起来同我说说话我再也不烦你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起来同我说说话可好
    裴瑶站在一旁瞧着,偏过头拭去眼角的泪,掏出怀中的坠子走了上去,这块坠子是在兄长身上找到的,季侍郎说他去时一直紧紧攥在手中,我瞧着不是裴家的东西猜着便是你的,这些日子府中繁忙一直没来得及处理,如今你来了也算物归原主。
    严兆闻声回头,瞧见裴瑶手中拿着的赫然就是他当日送给裴战那块,甚至裴战那句自畄平回来定会物归原主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盯着瞧了小一会儿才颤抖着手接过。
    坠子下的流苏沾了血渍,被染成了褐色,过去种种一一浮现在眼前,于闹市初遇,于校场相识,于月夜下的动心,甚至是那少年悸动的一吻,严兆想,他一直以为只要再等等,只要自己再努力努力,有朝一日定能同裴战比肩,那时他再将一腔情意悉数告知,将这一颗卑微却写满裴战的心双手奉上。
    可是没有机会了啊,没有机会了,他的将军不见了,许是烦自己的紧,寻了一个没有自己的地方藏了起来,自己无论去到何处,见过何人,都再寻不到一个裴齐修了。
    紧紧握住那块坠子,严兆垂下了脑袋,随后双肩抖动不止,终于哇地一声跪倒在地痛哭了起来,我不要什么物归原主,我只要你回来,裴战,你回来啊,裴战!
    他大哭着,口中发出了低沉的哀号,死死扒住棺木,慢慢地将额头贴了上去,灵堂的烛火打在身上,将影子投在墙上,不知哭了许久,哭得泣不成声音,只能低低地呜咽着,却泪流不止。
    往后这临安城中,再无那拿着红缨长/枪,一身银色盔甲,在百姓欢呼中,踏着凯旋鼓声迎着风而来,耀眼又明媚的将军了。
    裴战葬于裴家祖坟,年纪轻轻落得如此下场,不由得让人唏嘘不已,临安众多各异的势力中,李弘煊较之旁人还有其他忧虑。
    他执棋自己同自己对弈,神情有些凝重,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这才开口,如何了?
    情况不妙,宋呈玖回道,将军中了毒雾还未苏醒,前线北燕还在步步紧逼,属下来时听到消息,说关外的小国部落听闻裴将军去世的消息,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虽有郭昌镇守可将士士气低落,若是再起战火怕是得败。
    李弘煜指尖轻敲着棋子,薄唇紧抿,小半晌后才问,老二和老三那里是个什么局面?
    听秦王府的下人说,自从他们夫人小产后,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精神状态不大好,整日里疯疯癫癫的,秦王倒是事事亲力亲为,在府中照料也无心朝中事物,可奇怪的事皇上也未出声,倒是隔三差五差人往秦王府送些赏赐,瞧着像是弥补什么。
    啧。李弘煊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像是笑李弘煜,也像是笑承德帝。
    宋呈玖拿不定他这笑是何用意,并未接话,顿了顿又说起了李弘炀,太子近日倒是忧愁,曹为远出了事紧接着季思也入了诏狱,这断了一臂又恐惹祸上身,这些日子消停了不少,连裴将军葬礼也未出面儿。
    裴战时今日下葬?李弘煊问。
    是的。
    也是可惜,他这一去裴家可就成了快人人觊觎的香饽饽了,一个季思,一个北燕,站在又加一个裴家,到时这朝会可是有意思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严兆:【掐脖子,怒气冲冲】你是不是恨我,是不是恨我!
    帅气的作者:【要死不活】我没有我没有,救命啊,杀人了!
    严兆:就不能让我甜一点吗!!!给我死!!
    帅气的作者:救命啊
    裴战:小公爷,我只是下班了而已,你好好工作,要点赚钱养我!
    严兆:【眼睛红红】
    ps:唉,一下子不知道该说啥好,之前卡文,差不多一个半月没码字了,就是卡的这一段,要不然我早就可以存稿到完结了,这段剧情删删改改一直都不是很满意,包括站在写出来还是不满意,总感觉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凑合吧。
    关于这个盒饭,我其实想了很久,前文也开始铺垫了许多【尤其是算卦那里】,我可能真的是喜欢谁就想写死谁吧,主要是裴战这个角色,你想想,世家子弟,少年将军,明媚耀眼,放在很多剧情都是悲剧人设,我有考虑过要不要给他发盒饭的,最后犹豫了许久还是发吧,毕竟也进去收尾了,他的死亡会让剧情进入高潮,让不少人都有不一样的改变。
    最后啊,裴战对于小公爷只能算好感有余喜爱不够,可惜小公爷了。
    【不要打我,顶锅盖逃跑】
    第138章 第三种解法
    暮秋时节,本应凉爽惬意的天突然迎来了秋老虎,热的人夜里难眠,心口跟烧了团火气似的,半点吐不出浊气。
    天还未明宫门外早早便候了诸位大人,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块儿,眼中神色和表情端的是个高深莫测,目光滴溜溜在其他人身上来回转悠,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卢正旭从轿中躬身钻出来,兵部的关士山和刑部的吴岷前对视一眼,连忙迎了上去,三人心思各异随意寒暄了一番。
    关士山旁敲侧击便将话引了过去,唉,最近多事之秋,今年未过便出了这么多事,皇上龙体不适也是许久未上朝,今日上朝许是龙体安康了。
    谁说不是呢,吴岷前眯了眯眼睛接过话头,秦王也是许久未露面了,今日也来上朝,怕是晓得要有大事。
    出了北燕和裴将军这事,还有什么?关士山揣着明白装糊涂,余光瞥了一眼卢正旭,一拍脑门补了句,瞧我这记性,户部侍郎如今不是入了诏狱吗?吴尚书在刑部可了解什么内幕?
    吴岷前紧跟其后,这事皇上可是全权交给了御史台,我们刑部无权插手,若说了解,卢大人应该最为了解,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人,卢正旭在心中暗暗嘈道:两只老狐狸。
    面上则是捻着胡须不动声色的装傻,不瞒两位大人说,皇上只是把人扣在我们御史台,这人一没审二没查,具体是个怎么回事,我知道的不比二位大人多多少,这让我从何说起呢。
    竟是连卢大人都不知晓其中细节,怕是季侍郎这事许是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了。吴岷前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他自是不相信卢正旭的一番说辞,字里行间满是些意有所指。
    未曾想最先挑起话题的关士山临时倒戈,反向着卢正旭说起话来,皇上英明神武,这心思又岂是我等能猜出来的,待会上朝自然便知晓是何情况了。
    关大人说得对,卢正旭笑了笑,我等在这儿猜来猜去又有何用,待会上了朝便什么都知晓了。
    三人嘿嘿一笑,心中互相咒骂着,面上却是一派和睦。
    晏浩瞥了一眼这处,朝着晏怀峥低声说,这三只老狐狸怕是在说季思的事,吴岷前背后是瑞王,关士山自打梁王下台后,明里暗里同秦王走的近些,户部从上到下如今一地鸡毛,怕是谁都想从中分一杯羹,若是户部侍郎空缺,最有机会擢升的便是你们五寺少卿,你最大的对手应是祁子珩,可是魏仲庭定是舍不得放人,其他人便不足为惧,这户部侍郎的位置你定能拿下!
    晏怀峥安静听着,未出声也未应答,偏着着脑袋望着一处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等了小一会儿也未听到回答,晏浩脸色阴沉下去,厉声问:我说话你可有听见了?
    听见这个语气,晏怀峥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笑了笑回,父亲刚说了什么?
    见他这副模样,晏浩怒火更盛,却碍于宫门之外不便发作,只好低声训斥,若非你处处比不上祁子珩,令晏家脸面扫地,为父又岂会步步需要谋划?他祁子珩出了大理寺多的是各个衙门抢着要,再看看你?半点没有出息!
    这些话自小便听得多了,晏怀峥却未当一回事,连脸上笑意都未减少,待晏浩训斥完这才转身离开,步子迈的极大,就是笃定晏浩当着百官的面儿,做不出大喊大叫的举动,三五步便走到了祁然和杜衡跟前。
    先是互相作揖,杜衡率先开口,晏少卿有何事?
    于季侍郎同僚一场,他如今入了狱我这也放心不下,这不来找杜大人透个底。晏怀峥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想必祁少卿也是来问这事儿的吧。
    祁杜二人对视一眼,后者正欲开口宫门便被打开,众人只好各归其位陆陆续续踏进宫门。
    承德帝在孙海的搀扶下坐上龙椅,他的脸色灰青一片,时不时以手掩唇低声咳嗽,咳嗽声似牵扯五脏六腑,整个人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衰败之感,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用汤药蓄着的一口气。
    百官心下一沉,心中又各自有了想法。
    随意处理了地方事务,朝会过半时承德帝才咳嗽着拉开了今天的重头戏,咳咳咳,想必诸位爱卿都知晓了畄平军饷贪污案,此案涉及人员颇多,牵连甚广,乃是大晋今年第一要案,朕派遣户部侍郎季思前去查明此案,未曾想咳咳咳畄平布政使将季思告上京来,账本之中更是白纸黑字的季思所贪数目,诸位爱卿对于此事有何看法?
    百官互相交头接耳,却未有一人出列回禀。
    承德帝凝眸扫视一番,抬手一指,卢正旭,你先来说。
    被点了名卢正旭皱着眉头出列拜了拜,回禀陛下,下官这几日仔细核查了户部往年拨向畄平的账目,除了曹尚曹为远贪污那些,其余账目均无什么问题,可王阳春手中那本账目上盖的官印又却是季侍郎所有,如今这王阳春死在了大火之下,死无对证,也不知这账本是从哪儿来的,这这确实让臣摸不着头脑了。
    关士山。承德帝又点了一人出来。
    臣在!
    你身为兵部尚书,这事你怎么看?
    关士山一脸为难,低垂着脑袋支吾着,臣这这管军饷和抚恤银的事,一直都是户部在管,兵部从来不插手,臣
    他还为说完便被承德帝厉声打断,户部的人如今都在牢中待着,让他们怎么管?这事既是军营中的事,那你这个兵部尚书也该起点作用了。
    话说到这份上,关士山再有诸多不愿也只能忍了下去,连声应下了这个苦差事,心中忧愁万分,半点不知道自己一个兵部尚书怎么暂管户部的事,如何管,管多少更是难以把控。
    承德帝将几人神情收在眼中,低声咳嗽了下,再张口时嗓子又哑了几分,畄平这件事本就是官官相护背着朕干得勾当,如今更是得严查,切勿放过一丝蛛丝马迹,季思身为户部侍郎定是脱不了干系,此事便交由御史台和大理寺一同查办,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众人议论纷纷,明眼人都知道承德帝是担心太子和瑞王从中作梗,这才特意避开二人党派交给了同谁都不靠边的大理寺同御史台,倒是便宜了祁然,连事先打好的腹稿都未用上,
    事已至此,李弘炀和李弘煊再有诸多异议也不好贸然出声,只是脑中飞快的想着如何将局面变得对自己有利,倒是李弘煜回过头来看了眼祁然,只匆匆一眼便又移开。
    对了,承德帝提及了另一要事,前线战事如何?
    都督府的谭洋出列拜了拜,禀陛下,北燕仍未退兵,他们隐忍不发多年,此番则是有备而来,郭将军身中毒雾至今还未苏醒,怕是凶多吉少,平北营群龙无首又失了先机,这段时日同北燕对战均是损伤惨重,此战难打。
    承德帝一拍案桌厉声怒吼,我大晋这么多人竟无一人能上阵杀敌?那养你们这群废物还有何用!
    帝王一怒,百官臣服,齐刷刷的跪倒一片,各个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北燕不过一群空有蛮力腹中无物的野蛮人,竟如此让你们吓破了胆?说出去也不怕世人嗤笑!
    杨永台擦了擦额前的细汗,低垂着脑袋出声,陛下有所不知,实在不是臣等贪生怕死,而是那安德鲁跟疯了一般,将军对阵讲究的是兵法谋略,可他没有章法和策略,总是出其不意一通乱打,没有应对措施实在不好贸然应战。
    那如今就没有法子由着他犯我边境不成,咳咳咳承德帝气的连声咳嗽,一旁的孙海连忙上前伺候。
    底下的百官面面相觑,均不知该从何说起,兹事体大稍有不对那必定惹得龙颜大怒的事,一时之间竟没一人敢出声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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