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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曹大人这是怎么了?季思满脸困惑的问。
    府中有些琐事不能同季侍郎吃酒了,还准下官先行离去。
    即是有事便不耽搁曹大人了,不送。
    季思心情并未受到影响,还不要招呼着众人吃好喝好。
    谁料一直未出声的王阳春开了口,我知晓贪污军饷的人是谁,也已上书将折子和证据送往临安了,季侍郎恕我不能同你狼狈为奸,任由你搬弄是非,因为贪污军饷的不是旁人,正是户部尚书曹为远,还有你,户部侍郎,季思。
    话音落下,季思眼神暗了暗。
    这是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局势突然发生了改变。
    这局,有些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大概十多万的样子完结!!!等我弟开学了,我就biubiu的码字,天啊,我可太棒了!
    第134章 从一开始就中计了
    不知何时,丝竹声停了下来,连舞姬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厅中肃穆,落针可闻,屋外呼呼刮着的风声,让这个看似寻常的夜晚多了些紧张。
    王阳春这番话如同一颗巨石般砸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众人心中,将本就不平静的心海给翻起了波澜,其中季思犹甚。
    他眯了眯眼睛脸上神情看不出喜怒,只是转着手中青瓷酒杯,在众人或直接或偷摸的眼神中将余酒饮尽,方才单手撑着头,懒洋洋开口,哦,王大人这演的又是哪一出儿?幡然醒悟,迷途知返?
    非也,王阳春笑了起来,圆圆胖胖的脸压根瞧不见眼睛在何处,让人想去捏一捏,而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惩奸除恶。
    何人是恶,我吗?那又何人是善,你吗?王大人倒是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嫌臊的慌。
    季大人不信也正常,王阳春也不恼,依旧笑呵呵的,我替你回忆回忆,不知平北大营有一批将士因伤退伍,朝廷拨了批体恤银,季大人可还有印象?
    话音未落,季思脸色已然变得难看起来,阴沉着脸,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在馄饨摊下,祁然说的那番话,此时一字不差的再次响起:他们为了大晋奉献出了全部,乃至生命,可大晋却未给他们一砖一瓦,一粟一栗,连最起码的吃饱穿暖都许不了他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所有的苦楚只能自己强撑着,敢问季大人,户部下发的那三十万两银子哪儿去了?
    当初一句质问,如今再次回想起来,竟时这般局面,他抿紧唇,食指轻扣桌面,发出沉重缓慢的声响。
    哒,哒,哒
    黑暗中自远处传来脚步声,一夜行衣打扮的人躬着身停下脚步,他这位置将要同来人对上,左右张望着,随后眸光一凌,借势起力,咻一下跃上树枝,枝叶茂密又加之天色昏暗,这人着了黑衣,不凑近些仰头去瞧,压根看不出这处藏了人。
    随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近,昏暗的光从拐角露了出来,光晕变大,人影也清晰起来,是两个家仆打扮的人。
    两人脸上满是疲惫,高一些那个先开了口,改明儿散值,咱俩吃花酒去,这都存了好几天的货,得卸卸了。
    说话间伴随着一阵淫邪猥琐的笑。
    还卸货,能睡个好觉你就该谢天谢地了,矮些的男人道:管事可是再三警告了,只要临安来的哪两位一日未走,咱们一日不能松懈,没瞧见府中值夜的人比往几次都多吗。
    话说临安来的哪两位排面挺大啊,我听人说那个季侍郎在宴上还把郭将军给怼了一通,这侍郎莫不是比将军还要大?高个子又问。
    矮个子未说话,只是举着灯笼往院中树上照了照,光线有限照不太远以至于看不大清楚,他皱了皱眉转身便要走过去探查仔细,这时躲在树上的人影屏住了呼吸,右手向后握住了别在腰后的一柄短剑,正要抽出来时,局势却又突然发生了改变。
    高个子不耐烦的将矮个子扯了回去,追问道:问你话呢!
    被这么一打断,那矮个子也没心思,被吵得不耐烦,自顾自提着灯笼往前,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京官总归是比地方官精贵些。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躲在树荫上的人刚松了口气正打算换个落脚的地儿,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听声音人数还不少,只能又将身子藏了回去。
    只见曹平阴沉着脸色走来,边上跟了几个下人打扮的人,他脸色极其难看,压低着声音道:那丫头不是让你们处理了吗?怎的有人说她被送回去了?
    大人,小的也是一头雾水,这拿不定主意才让人将大人唤回来商议。管事打扮的男人也是一脸恐慌,这青天白日见鬼吓得他这会儿都还没回过神来。
    在何处见到的?确定没看错?曹平又问。
    就在街上,她身上的打扮同那日一模一样,小的定没有瞧错,还眼瞧着她进了自家院中,那模样身形就是那丫头,大人......管事越想越怕,整个人打着冷颤,连说出的话都带着积分颤音,你说那丫头会不会没死,会不会变成厉鬼回来找我们......
    怕什么?曹平凶狠狠瞪了一眼,厉声道:一个孩子我还怕了她不成,她活着被我欺辱,死了那也别想翻身!给我查清楚了,我倒要看看谁在装神弄鬼。
    说罢,几人到了书房前,曹平停下脚步回身吩咐,派人去那丫头家附近守着,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几个给我守好门,莫要让别人进来。
    是。
    木门被推出发出咯吱的声响,曹平抬腿走了进去,门便合的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缝隙。
    这些自然落在了树上那人的眼中,他左右张望着,这四周视野开阔若是贸然出去必定无处躲藏暴露了自己,只好沉下心神等着,在心中盼着自家将军快些来,要不然自己怕是得在这上头待上一夜不可。
    这曹平也不知在房中做些什么,进去许久没发出一点声响,小一会儿后,树上这人正欲探出身子查看,却见那管事再次匆匆赶来,他只好连忙低下头去,
    管事神色慌张的敲门,几声过后房门被人打开,曹平皱着眉走了出来,管事凑近低语了几句,他脸色一变,合上门便慌忙离开。
    局势突然有变,树上那人眉头紧锁着,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如何,直直盯着那还未来得及上锁的书房,左右一合计便翻身下了树,躬着身放轻了脚步,格外的小心谨慎,再三查看无误后将门开了一个缝隙,侧身钻了进去又连忙关上。
    房中未点灯仅靠屋檐下微弱的烛光照亮,借着光能一眼将这布局看清楚,这人在四周翻看着,寻了一通却无半点收获,不禁开始思考莫不是自己多虑了,可曹平这般谨慎这个书房又说不通,
    黑衣人思考着,手指碰到桌面却感觉有一道缝隙,凑近了些瞧发现是个夹层,抽出腰间匕首轻轻撬开,画面内有乾坤,几本厚厚的账本放在其中,黑衣人眼睛一亮,掏出一本翻阅,待看清其中内容之后,脸色顿时一变,这上面根本没有一个字。
    突然之间,房门被人踹开,高举着火把手握长刀的侍卫冲了进来,将书房围的水泄不通,曹平阴沉着脸从人群之后走了出来,本以为钓到一条大鱼,未曾想却是一颗小虾米,真因为这种把戏能骗得过我吗,说,你是何人派来的!
    情况骤变,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故,黑衣人目光凌冽,扫视着眼前众人,伸手摸向腰后,噌一声,长剑出鞘,注定打乱这夜安宁。
    夜晚还长,天明还久。
    黑夜之中一双眼睛猛地一下睁开,多年在战场拼杀出来养成的危机感,让郭敬义察觉到今夜有些不同,匆匆跳下床只见林中雾气茫茫,能见之处不过几步,安静的更是连一只鸟禽的声音也听不见。
    值夜的士兵迎了上来问:将军怎么了?
    郭敬义面色凝重,仔细环视着四周,大雾之中作战乃是行军大忌,再加上黑夜视野受限,易攻不易守,他沉声询问着,今夜可有什么异常?
    回禀将军,并无异常,只是突然起了雾,副将便将兄弟们都集中在了一块儿。
    突然起的雾?郭敬义脸色更是难看,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慌忙回身吩咐,传令下去准备撤退,这雾气有些诡异,此地不便多留,快些撤离。
    那俩士兵也慌了心神,行了礼后便转身想去敲锣,可才走出几步,两支利箭从雾气中飞出,正中二人眉心,二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随后直直往后倒去。
    随后铺天盖地的箭雨飞了过来,郭敬义脸色阴沉,一身煞气,一边小心躲避,一边高声吼道:夜袭!戒备!
    话音将落,数百人从雾气之中冲出,均是身着北燕服饰的士兵,目光嗜血,面色兴奋,手中长刀在夜晚泛着森森冷光。
    领头那人蓄着两撇小胡子,咧嘴露出一口犬牙,用北燕话厉声高吼,兄弟们,随我一起,杀了郭敬义,女人会有,珠宝也会有!
    声音高昂,敲响了今夜另一道讯号。
    夏日蝉鸣阵阵,可今夜的蝉不知为何叫的越发吵闹,这时,突然一把匕首扎来,蝉声戛然而止。
    裴战抽出插进土壤之中的匕首,将尖端那只蝉放进篝火中烤了烤,顿时一股焦香的味道便弥漫了出来,他扯下翅膀直接塞进了嘴中咀嚼。
    见状,一旁的祝郢舟叫出声来,你居然连虫子都吃,你疯了吧!
    这算什么,想当初我树根都嚼过,比起来这已经算好的了。裴战挑了挑眉,说话间便将虫子吞了下去,便举着匕首又寻找下一个猎物。
    祝郢舟脸色十分难看,觉得季思虽然也有病,阴险狡诈心思深沉,可同裴战相比至少能装样子,不似这人直接把不待见自己挂在脸上。
    初一并不在意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是不停望着畄平城的方向,小脸皱在一块儿,担忧的询问:裴将军,我家大人为何要让你将我们送出城啊?
    裴战用树枝拨动着篝火,火星跳动着,发出呲呲地声响,火焰一下子蹿高了起来,将四周映照的更加亮堂,他眺望着前方黑压压的山林,右侧一处弥漫着灰蒙蒙的一层雾,可怪异的是仅有这处有。
    看了一眼,裴战便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落在xxx身上,语气凝重回,王阳春他们有所察觉,你家大人担心他们今夜定会有所行动,便让我将他带出城明日便能尘埃落定了。
    他说的极其简单,可初一却听的小脸褪去血色,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颤着唇道:城中这般危险,那大人一人在城中......不行,我得回去!
    坐下!裴战呵斥了一声。
    裴将军......
    你再走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光是一个眼神便能让人两股战战,初一咬着唇没应,只是死死盯着畄平城的方向。
    便是担心你会如此这才瞒着你,你如今回去除了添乱还能作甚?裴战望着身后瞧不见的畄平城,目光凌厉低语,他自有定夺,我信得过他。
    长夜沉寂,大厅肃穆。
    季思望着鱼贯而入的官差士兵,心下一沉,面上则不慌不忙的斟了杯酒仰头饮尽,方才抬起眼眸端详着人群之中的王阳春,唇角一挑,笑出声来,王大人这是有备而来啊。
    季侍郎身份不同,能力更是出众,那曹平都被你们玩的团团转,我可不敢小觑,王阳春笑着从怀中掏出薄薄一本账本,让人递到季思面前,这是我从曹平别院密室中搜查出的账本,季侍郎瞧瞧可熟悉?
    舍卒保车?有意思,那曹平怕是正对你感恩戴德,以为你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定想不到,背过身你就把他给卖了。
    谁同谁是一样的人,季侍郎不如看过账本再言不迟。
    季思余光瞥了一眼桌上账本,翻开一看却是平北大营的那笔抚恤银,右上角还盖着户部侍郎的官印,大晋的官印是由官窑烧制而成,每个官印都不相同,若非本人是断然不知晓是何模样,再加之上头的批注他也十分熟悉,这字体当时还学着临摹了许久。
    事实已摆在眼前,此时说得越多反而错的越多,季思用舌头顶了顶腔壁,冷声问:是本官的官印很批准,那又如何?
    季侍郎认了便好,王阳春笑眯了眼睛,圆鼓鼓的肚子让他看起来越发和善,季侍郎是正三品的官员,我自是不敢做什么,如何定夺需要交由皇上,折子已呈给皇上,决策下来之前只得委屈季侍郎先去牢狱之中待上几日了,季侍郎,请。
    这般客气,有劳王大人了。季思满面笑意,缓缓起身整理好衣衫,率先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畄平的大牢阴暗潮湿,他们忌惮季思身份,留的是狱中唯一透光的一间,稍稍打扫了一番,季思站在空荡荡的牢房之中,掀起衣衫盘腿而坐,半点没有恼怒和愤慨不平,同其他大喊冤枉的犯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像是落入凡尘的仙人。
    今夜太过漫长,直到清晨第一抹阳光透过那小小的窗户,打进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端坐了半宿的人眼睑轻颤,缓缓睁开眼来。
    破晓朦朦,黑夜自天边消散,天地间万籁寂静,此时林中鸟群分散,打破了林中寂静,灰蒙蒙的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暖光射穿薄雾,天渐渐亮了起来。
    手中长刀落地,四周满是尸首,郭敬义站在中央,一身血污已然瞧不出本来颜色,粘稠的鲜血顺着他的右手滴落,他眼睛耷拉着,踉跄了几步直直扑向前去。
    一旁浑身是血的连忙扑上来将人扶住,郭敬义哑着声音吩咐,传令下去速速回营,加强戒备我受伤一事莫要声张
    话音落下,人便晕了过去。
    林中被惊扰的群鸟飞散开来,周遭又恢复的安静,晨曦缓缓升起,天地间一片明亮,夜晚落了下去,白昼再次出现,亘古不变,周而复始。
    倚靠着树干休憩的裴战感受到透过树荫投射在脸上的暖意,睁开眼用手背挡住刺眼的光,望着旭日东升的景象,自言自语道:天亮了。
    一夜之间,局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王阳春的折子传回临安,朝堂一片哗然,众人没想到本是受命前去畄平的季思,居然同此案有关,账本上白纸黑字写满了他这些年贪污的数额,若说曹为远是明面上动了手脚,季思便是暗地里谋划,至于曹平等人,拿的也不过是些蝇头小利。
    承德帝在朝堂之上呕出血来气晕过去,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摘了曹为远的官,任由曹为远高喊冤枉,随后下了道令,让季思择日回京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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