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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待下车的时候,殷先生还似个尽职司机一样替他开门,说:来吧,辣桃子少爷。
    辛桃馥愣了愣,说:你说谁?
    殷先生玩笑道:辛者,辣也。辛桃,不就是辣桃子么?
    辛桃馥哭笑不得,又问:那馥呢?
    馥从香,本义为香气。殷先生便道,那就是辣桃子香。
    这名字不好。辛桃馥摇头。
    嗯,还是叫辣桃子好点儿,是吧,少爷。先生握着辛桃馥的手,笑吟吟地扶他下车。
    辛桃馥以为殷先生会带自己去看一些什么奇景、或者是开眼界的东西毕竟,这是他们确立关系以后的第一次约会。他想,以殷先生这种浪漫主义的性格,少不得要弄点烟花鲜花各种花的就像十八岁那天的游轮生日宴一样。
    却不想,没有。
    统统没有。
    殷先生很平常地牵着他的手,闲逛,看风景,看电影,去餐厅用餐。
    就像是普通情侣约会一样,稀松平常里带着几分惬意闲适。
    殷先生甚至没穿他平常常穿的高定,只是做休闲打扮,和辛桃馥是正常消费,看电影不会特意订VIP,去餐厅也不选奢侈的,更不会包场。毫无那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炫富式做派。但并不会显得吝啬。
    殷先生与他站在流动小贩摊档前各买了一个冰淇淋。
    大冷天吃这个,牙齿会掉下来吗?辛桃馥举着冰淇淋笑问。
    殷先生笑着说:难说,少爷的牙齿也是比旁人娇气些的。
    辛桃馥吃了一口,冷得直哆嗦,嘴唇都抖了起来。殷先生便低头,亲亲他的嘴角:暖些了么?
    辛桃馥眨眨眼,说:你吃了冰淇淋,你的嘴也是冷的。没用。
    在积雪的长街,他们牵手、亲吻、拥抱,自然而然,犹如真正的情侣。
    殷先生推掉一切工作,将所有时间和注意力都给了辛桃馥,白天一起,晚上一起,好像是热恋中。
    但辛桃馥知道,殷先生只是在度假罢了。
    度假当然是尽量不工作,多花时间在休闲放松上。
    而辛桃馥就是一个休闲项目。
    当然,辛桃馥不会满足于只当一个消遣,他要当一个起码能让殷先生真正在意的人。
    不需要是真爱,只要是在意。
    只要有几分在意,辛桃馥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了。
    若想要的太多,反容易翻车。
    在假期的最后一天,殷先生问: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辛桃馥暗暗咬牙,兵行险着:我想见一见司延夏。
    殷先生眼波果然微闪:见他做什么?
    我拿了他的钱嘛,辛桃馥说,还是得说清楚些才好。不然也过不去。
    殷先生笑了笑:你也知拿人手短,那时候倒还敢收。
    听到殷先生语气轻松,辛桃馥就知道这件事真的揭过了,便也玩笑答:我这不是穷日子过多了,眼皮子浅吗?
    殷先生捏了捏他的脸蛋:那你从今可要知道,除我以外,任何人的好处都不能许拿。
    辛桃馥笑笑:就怕先生嫌我贪多。
    殷先生却笑:我也想看看你这小辣桃子有多大胃口。
    辛桃馥哼哼唧唧的,也不多话,只做一个傲娇样儿,哄得殷先生欢喜。
    殷先生叫班子书开车送辛桃馥去见司延夏。
    在车上,班子书对辛桃馥道:看来你这几天过得不错。
    辛桃馥却道:是你叫我想办法使先生高兴的,你看我办得怎么样?
    班子书只道:先生比我想象中还高兴些。你很好。
    辛桃馥听着这种类似领导赞赏的话,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班子书把辛桃馥送到了目的地,便让他自己去见司延夏,倒也不会跟着。
    说到底,辛桃馥和司延夏都是小屁孩,翻不出什么花儿,他盯紧了,反没意思。
    辛桃馥自与司延夏单独会面,张口便提:我可为你这事惹了一身骚,你可别赖我的账。
    司延夏听着辛桃馥这不客气的口吻,便笑道:你惹了一身骚?我怎么觉得,你反而更得宠了?
    辛桃馥道:你哪儿听说的?
    司延夏道:这种事谁能和我说?是我亲眼见前两天你和殷先生逛街,可是十分亲热。
    辛桃馥没理会,只问:那么,我要的东西已到了吧?
    到了。司延夏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也不知你要这个干什么其实当年的事情,在四大家族内部不是什么大秘闻,我都知道七七八八的。我给你说也是一样的。
    我可不想听什么口耳相传的七七八八。我要看个白纸黑字的十十足足。辛桃馥接过文件袋,这可事关我的生计前程,半点马虎不得。
    司延夏笑了:生计前程?这和殷家的旧事有什么关系?
    知己知彼嘛。辛桃馥答。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怎的,敢情你是和殷先生在打仗?司延夏问。
    情场如战场。辛桃馥道。
    殷先生到底看中自己什么呢?仅仅是看中这一个有点娇纵的漂亮男孩子嘛?
    辛桃馥怎么想都想不对,如果一直这样迷迷糊糊地盲着眼摸路,怕总是要摔得很惨的。
    他必须知道更多关于殷先生的事,才能有的放矢。
    说实话,辛桃馥现在也已经约莫猜到一个轮廓了,只待确认。
    要是让殷先生知道你这么大胆查他的事,他不扔你进大海才怪。到时别说是生计,就是生命都没了。司延夏半玩笑地警告,你在这儿看完就罢了,别把资料带走。阅后即焚。
    知道了。辛桃馥点头,谢谢。
    说着,辛桃馥便揭开了文件袋,如同撕开了殷先生尘封的、不与人道的过往。
    第21章 臭绿茶
    阅毕,辛桃馥明白到:紫藤雅苑,对于殷先生来说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地方。
    当殷先生决定把辛桃馥安置在紫藤雅苑,而不是什么别的闲置房产里的时候,班子书就应当知道辛桃馥对殷先生而言是有几分特别的。
    也许是因为这样,辛桃馥一开始迷茫怯懦的时候,班子书才愿意为他指点迷津,告诉他要怎么样讨先生欢心?
    紫藤雅苑的前主人姓相,是一位已过世的女性。因她姓相,又整日里目眇眇兮愁予,貌美体弱,多愁善感,旁人便戏称她为湘夫人。
    殷先生十八岁那年,殷家本家的重要人物都丧身于一场意外,而湘夫人也在其中。
    殷家的上任家主也就是殷先生的父亲,养着形形色色的情人,各自住在不同的雅苑别苑别院小院小筑之中。其中以湘夫人的紫藤雅苑最常受到临幸。殷父确实最为宠爱湘夫人,甚至曾提出把湘夫人明媒正娶,聘作正妻。
    湘夫人却婉拒了。
    她拒绝的理由是,不可冒犯姐姐。
    湘夫人的姐姐,是殷叔夜的生母,也是殷父的原配夫人。
    先生的母亲名叫相潇潇,是相家千金。她还在世的时候,殷父可没有那么多的雅苑别苑别院小院小筑,他只有相潇潇一个。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当时也是一段佳话。
    相潇潇不爱守殷家本家的规矩,怀孕后住到紫藤雅苑养胎。她独居寂寞,便让妹妹湘夫人前来陪伴照顾,一起同住。
    殷叔夜未足月就降生,相潇潇难产而亡,撒手人寰。
    湘夫人以照顾殷叔夜的理由留在了紫藤雅苑,这一留,就留了十八年。
    按照对外的资料来说,湘夫人对殷叔夜的照顾无比尽心。尽管当了殷父的女人,她从心底尊敬相潇潇,不但拒绝了殷父的求婚,还一直不生孩子,只专注抚养殷叔夜一个。
    这边看,湘夫人是一个极为贤淑、温柔的女性。
    但翻开下一页资料,则是湘夫人谋害殷父其他情人的痕迹。比如,殷父的一位情人死于意外,其家人控诉湘夫人是罪魁祸首,并上门讨要说法。不过数日,这家人也死于非命。
    面对这样的惨剧,湘夫人流下了怜悯的泪水:他们虽然曾辱骂我,但都是因为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湘夫人相当善良地出钱料理了他们的丧事。
    湘夫人以贤良娇柔著称,最得殷父的欢心,以殷叔夜养母的身份行走,虽然并未正式嫁入殷家,但也是殷家无冕的家主夫人。
    直到湘夫人撒手人寰
    她的遗嘱公布。
    湘夫人的财产十分可观殷父送的一些房产珠宝只是少数,大头则是相潇潇的遗产。
    相潇潇出嫁的时候带着一大笔的婚前财产,婚后这些财产仍在她的名下。
    她临死前曾立下遗嘱,将这笔财产尽数给予湘夫人这个确实是很奇怪的。她当年还这么年轻,怎么会立遗嘱呢?而立了遗嘱后,怎么会指定给同父异母的妹妹呢?
    总之,谁也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做。
    但根据法律,湘夫人获得了相潇潇的财富。
    而现在,湘夫人死于意外,她的遗嘱公布。
    众人以为作为湘夫人养子的殷叔夜会是最大的受益人。
    没想到,湘夫人只把殷父所赠的财宝以及紫藤雅苑送给了殷叔夜,其他的一切尽数给了另一位姓相的公子。
    那位相公子是湘夫人的侄儿,继承遗产后便移居X城。
    殷先生这次到X城的第二天就带着班子书去访友了,访的就是这位相公子。
    辛桃馥掩卷:这里头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
    司延夏笑了:倒是有,但你不是说不愿听口口相传的七七八八吗?有纸质记录的、我能拿得到的、白纸黑字档案的事情就这些。
    辛桃馥点头:确实,我不愿意听。
    司延夏原本还想卖卖关子,让辛桃馥央自己说几句,没想到辛桃馥拒绝得这么直接。
    辛桃馥将一切记下,便按照司延夏的吩咐把档案阅后即焚。
    虽然他很想把资料带回家反复研读,但这也太冒险了。就算不是纸质的、是电子版的,也很冒险。他到底是在殷叔夜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的。虽然说,殷叔夜看起来不像是会翻看他东西的人,但别墅里的那么多双眼睛耳朵都关注着自己呢。他可冒不起这个险。
    正如司延夏提醒的那样,辛桃馥勾结司延夏搞偶遇还算是小错,殷先生笑笑就过去了。但现在这么做,怕是会触殷先生逆鳞。
    任何人都不想对方查自己的隐私。
    虽然辛桃馥认为,自己入住紫藤雅苑之前,殷先生应该就已经把自己的底儿查了个一干二净、片甲不留。
    他在殷先生眼中,几乎没有隐私可言。
    但再一次强调,他和殷先生不是平等的。
    辛桃馥揣着一腔新添的秘密随殷先生回国。
    假期结束后,辛桃馥心情愉快地再次上学。
    这天下课,崔涵拉着辛桃馥说要请他吃饭,辛桃馥和他关系好,虽然疑惑,但也不拒绝。待崔涵把辛桃馥带到人均上千的馆子的时候,辛桃馥才觉出味儿来:请我吃这么好的?
    崔涵笑道:不然哪里衬得起你呀?
    辛桃馥眉毛一挑:可千万别!先说什么事,不然我怕我吃不完兜着走!
    辛桃馥现在的消费水平是今非昔比了,但崔涵可不是。他这么舍得下血本请自己下这么贵的馆子,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崔涵赔笑着拉辛桃馥坐下,搓着手小心翼翼地将目的道来。崔涵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讲起话来可以滔滔不绝、七拐八拐,犹如黄河一般。听着崔涵这洪水似的话语,辛桃馥用网子一捞,筛出了一个特大重点:管我要钱的。
    辛桃馥直感叹:果然财不可露眼,虽然还未至于招贼打劫,但亲爹亲友都来要钱了,可不是比打劫还更难缠么?
    崔涵却道:我这可不是白跟你要钱,是找你投资我的创业项目。
    说完,崔涵又拿出一份计划书,开始说起他的理念来。
    不得不说,崔涵口才极好,从一个故事作为切入点,附上段子、实例和金句妙语,真真说得是天花乱坠,引人入胜,使人觉得这个项目真的有灿烂的前景和光明的未来。
    可崔涵的口才越是了得,辛桃馥就越是戒备:因为这是一个他不熟悉的领域,因为这是有人在问他要钱。
    ∵崔涵在借钱
    又∵钱=辛桃馥的命
    可得,崔涵在借辛桃馥的命!
    辛桃馥戒心十足,但又被崔涵描绘的前景说得心痒痒,便沉吟起来。
    崔涵也知急不来,话说到八分不可满,故他收了话头,说:我知道这样很唐突,要不是和你铁一般的交情,也不跟你开这个口。
    辛桃馥也不客气,笑道:我和你自然是铁哥们,但铁离钱还差了点儿。
    你可别觉得我是管你要钱,我这是要拉着兄弟一起发财呢。崔涵拍着胸脯说。
    好了,你说得我都明白。辛桃馥顿了顿,说,可你说的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崔涵想到辛桃馥一身的名牌以及出入坐的豪车,自然不会相信辛桃馥拿不出钱,但他也不会逼得太紧,他知道自己是来要钱的、不是要债的,可不能催逼啊。崔涵便笑道:可不是么?我就是跟你提一提,你心里知道有这么一个事儿就成。来,哥们,吃饭,咱们吃这个,这个好吃
    果然,接下来都是安心吃饭,崔涵再不提钱的事,而且专门拣辛桃馥喜欢的话题聊,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等吃过饭了,崔涵便将计划书放到辛桃馥的包里,让他回去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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