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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还是说我做的不够多?
    也是,说不定段心亭私下跟林重檀更亲密,两者相比,他现在自然不会帮我。
    不过没多久,段心亭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这一次他直接来到我的学宿,他不再趾高气扬,相反眼圈泛红,弱如扶病。
    他红着眼望着我,又看了眼我身边的良吉,林春笛,不,林公子,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能不能让你书童暂时离开一下?
    我冷淡地说:你就直接说吧。
    段心亭有些犹豫,我见状让良吉送他出去。
    段心亭忙道:上次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我当时是对你有误会,所以才对不起,我跟你道歉,你能不能帮我跟檀生哥哥说一声,让他不要不理我。
    他理不理你,不是我能干涉的。
    怎么你不能干涉,檀生哥哥他
    我打断了段心亭的话,良吉,我昨日穿的衣服要浆洗,你现在去洗了吧。
    我虽然知道他会提到林重檀,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我不想让良吉知道我和林重檀的事。
    段心亭看到良吉走了,说话便越发不顾及,转瞬间对我换了称呼,好春笛,你帮我去跟檀生哥哥说一声好不好?上次的事真的是我错了,我昏了头才会误会你。
    他说这话,又来拉扯我。我对于他的碰触十分厌恶,立刻往后退去,可段心亭依旧上前。
    拉扯间,不知怎么的,他竟摔倒在地,而这时我看到林重檀。
    林重檀不知什么时候到的,现下正站在门口。段心亭像是还没发现林重檀来,仰着脸委屈可怜地对我说:林公子,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你要是觉得气还没发够,多打我几下也行。
    我什么时候打他了?
    我张嘴想说话,哪知道段心亭又抽抽噎噎哭上了。我从未见过像段心亭这种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我看向林重檀,发现他好像看戏般地站着不讲话,也不离开,我便干脆也不说话。
    段心亭哭了一阵,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到了林重檀,我看他眼睛瞬间亮起,转眼又凄凄楚楚。
    檀生哥哥。他委屈地喊林重檀。
    林重檀这会子像是看够了戏,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段心亭往我这边瞧了一眼,我来找林公子,跟他道歉,上次的事是我不对。
    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惧怕,仿佛我真的欺负了他。我意识到段心亭今日来找我不是真的来道歉,他只是想让林重檀厌弃我。
    父亲后院有几位姨娘,姨娘无子,靠美貌换取男人的宠爱,我有时候都撞见她们吃醋互酸的样子。
    真是可笑,我竟然要跟段心亭去争林重檀吗?
    若不是我在学业上要林重檀帮忙,我现在应该拿棍子把他们两个都赶出去!
    既然道完歉了,就回去吧。
    林重檀的话让段心亭表情猛然一变,他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檀生哥哥,我
    不知为何,他对上林重檀的表情,后面竟噤声了。片刻后,段心亭走了。
    段心亭的离开并不让我开心,我更觉得是自己用身体换来的这种待遇。
    我不由咬住牙,觉得自己比那些姨娘还不如。
    姨娘们是没办法,被拘在深宅后院,一天到晚只能仰男人鼻息,而我在外读书,理应靠自己本事修身齐家,光宗耀祖,却因天资愚钝,学着妓子娈童用身体换取利益。
    不要老咬牙。林重檀突然说。
    我现下正烦他,但又不想让他看出我讨厌他,只能把脸扭开。
    房里只有我和林重檀,我不说话,林重檀也安静下来。半晌,我听到什么东西被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再然后,便是脚步声远去。
    林重檀走了,把自己带来的东西留在桌上。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锦盒,还是没忍住走过去打开。锦盒里面上方是一根通透的玉笛,看得出成色极好。玉笛打了穗子,中间织的花纹竟然是一个笛字。
    被玉笛压在下方的是那本被我丢过的字帖,我原先没仔细看过它,现在才发现字帖的第一页便写着
    赠吾弟小笛十七生辰贺礼。
    我盯着那两样东西许久,直至良吉洗完衣服回来。他一眼就看到我拿着的玉笛,对此物赞不绝口,还想让我吹一曲。
    但我吹笛功夫实在差,气息不够,吹的曲子总是断断续续的。
    良吉原先跟我提过,我醉酒那次曾闹着让林重檀给我唱下流小曲,他最后吹的笛子。
    此后,我和林重檀的关系不能说亲近,也不能说不亲近。我每夜都会去他那里,但并没有再做一些过度亲密的举动。他从不对我主动,我有时候都在想浴房那个吻,是不是我出现的幻觉。
    因为林重檀从不主动,弄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他帮我。家中让我寄成绩,我拖不了多久,最迟明年开春。
    而第三次大考也在年前。
    我心中焦急,想过主动引诱林重檀,但他总表现得像活佛,一动不动,任由我做什么,最终我只能又气又羞地放弃。
    转眼间,时间走到冬至。
    京城的冬天十分难熬,到了折胶堕指、寒风刺骨的地步。每次我到林重檀学宿,要喝上一碗甜汤,抱着汤婆子烤许久的火才能缓过来。
    入了冬,林重檀出去的次数减少了些。但冬至这一日,他比往常还要晚回来。
    我听到青虬和白螭在说话。
    少爷,你肩膀上怎么落了那么多雪?水一直备着,少爷先去泡澡吧。
    少爷,春少爷来了。
    林重檀声音低低的,嗯。
    等林重檀泡完澡出来,夜已经极深了。他一进房,我就发现他喝了酒,还喝了不少。他脸颊微红,脚步有些虚浮。
    我正坐在他的床上,这段时间我来的多,常睡在林重檀这里,青虬和白螭已经见怪不怪。
    林重檀像是没看到我,径直走到书桌前,在整理些什么。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怎么跟林重檀提第三次大考的事情,也许今晚是个机会。
    话本上说男人在喝了酒后,通常好说话些。
    想到这里,我穿上软眠鞋,慢慢走到林重檀的身边。林重檀看到我,往我这边侧了下脸,但很快又转回去。
    他在翻看案上的古籍。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轻轻拉住林重檀的手,檀生,夜很深了,我们去睡觉吧。
    林重檀说:你困了的话,自己先睡。
    我想跟你一起睡,我我一个人睡睡不着。
    天知道我说这话有多羞耻。
    林重檀手下动作顿了下,我见状顾不得害臊,继续说:床上很冷。
    其实床上塞了汤婆子,并不冷。
    林重檀看我几眼,还是将手中古籍放下,同我回到床上。一进到被窝,我就主动钻进他怀里。
    我在纠结是先提第三次大考的事,还是先假意跟林重檀亲近一番。
    犹豫片刻,我最终选择先亲近。
    今夜林重檀的唇有着淡淡的酒气,我吻上去时,仿佛自己也喝了酒。林重檀依旧是不回应我的状态,我早已习惯,小心翼翼地在他唇上磨蹭许久后,斟酌着提起大考的事。
    马上就要第三次大考了。我说。
    林重檀微垂着眼,像是已经困了,嗯。
    我习惯性地咬了下牙,又松开,我我不想再考倒数第一。我撑起身子看他,檀生,你帮帮我好不好?
    林重檀长睫抬起,你每日午休的时候也来找我吧,我给你补课。
    补课对我已经没有用了,短时间的补课根本不可能让我进步很快。林重檀能让段心亭进步那么多名,一定有其他办法帮我。
    除了补课有没有别的办法?我说完发现林重檀不说话了,他静静地看着我,若不是我发现他眼神比往日迷离,都要以为他没喝酒。
    我心下一横,决定把话本上学到的东西用到林重檀身上去。我将手探下去,而还没碰到,就被林重檀捉住。
    你做什么?林重檀声音依旧温温和和,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我忍着羞耻回答,只是我的声音几乎跟蚊子差不多大,快活的事。
    书上是这样说的。
    林重檀听清了,他重复了一遍我说的话,快活的事?随之,发出一声轻笑。
    我尚且没弄懂他笑的意思,就猛然被他压在身下。
    你知道什么是快活的事吗?林重檀轻轻捏我的脸颊,神情跟先前往前不同。
    他总是表现得像活佛,像君子,很少在我面前露出这般有侵略性的样子。
    第20章 惊蛰(4)
    寒风吹得窗棂轻轻作响,冬至是个雪夜,雪花落下簌簌的声音掩于风中。
    我察觉出林重檀态度的转变,更能感觉到他动作上的狎昵。若是原来,我定是会推开他,但现在不行。
    我抬起手抓住他衣服的一角,小声嗯了一声。
    林重檀双眸眸色倏然转深,捏我脸颊的手力气也变大,我吃疼地蹙了蹙眉,又怕自己蹙眉更加不好看,连忙舒展眉眼。
    下一瞬,我就看到林重檀松开我,似乎准备下床。我有些慌了,连忙拉住他的袖子。
    你去哪?
    没去哪,你先睡吧。林重檀背对着我。
    我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坐起,从拉他的袖子,变成从后抱住他的腰身。
    檀生。
    若是能选,我绝不愿意走这一条路。
    你帮帮我吧,我那种事也可以。我深呼吸一口气,终是把那句话说出口。
    被我抱住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初具及冠模样,他身上逐渐脱离十三岁我初见他的稚气,但依旧琼秀风骨,仪静清贵。
    我嫉妒他,此生都想成为他。
    但我也明白我无法成为他。
    林重檀静默了会,才偏头看我。我见他回头,不由松开手,而俄顷,他将我从床上抱起,往书桌那边走去。我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林重檀放到书桌上。
    我立刻想跳下来,但被他摁住腰身。
    你想我怎么帮你?林重檀靠近我,轻声问。
    这个姿势莫名让我觉得危险,我不禁看向左右,半晌后又看向面前的林重檀。
    我我不知道,但你有办法,对不对?
    我说完听到林重檀嗯了一声,心里雀跃起来。
    而他又继续说:我是有办法,不过你确定你做得到刚才说的事?
    我知道林重檀在给我选择,现下摆在我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当作什么事都未发生,以后我和林重檀还是原来的关系;另外一条则是一条无法回头、我也看不清前路的路。
    我抿紧唇,开始犹豫,不过最终还是虚荣心战胜一切。
    林重檀看我点了头,那张脸却彻底失去表情。他伸手挑开我衣服的系带。我不敢看,只会把脸扭向别处。
    当寒冷直接接触肌肤时,我忍不住发抖。而下一刻,更为骇人的事情发生。
    我几乎是失仪地叫了一声,声音太大,我怕被隔壁的青虬和白螭听到,又立刻伸手捂住唇。
    林重檀怎么可以做这么孟浪的事?而且书桌是读书的地方,怎么能怎么能做这种事?
    这时的我尚且不知道亲密关系的残酷,它让另外一个人完全入侵自己的生活,甚至是身体。人像动物一样纠缠在一块,忘却礼义廉耻,忘却天地时间。
    檀生,林重檀我实在忍不住喊林重檀的名字,我伸手推他,反被他捉住双手。他以一种粗鲁、蛮横的方式,告诉我选择第二条路的后果。
    我被他吓出眼泪,又不敢喊得大太声,只能小声求他停下来。
    后来的事,我都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林重檀把我从桌子上抱下来时,我一只手拢紧衣服,另外一只手擦脸上的泪。
    林重檀并没有放开我,他把我抱在腿上,经过方才的事,他的唇色比往日都要红。他平静地凝视我,看到我眼中尚未褪去的泪时,手指再次捏了捏我的脸颊。
    还要我帮你吗?他神情太平静,仿佛干出那等轻浮无耻的事不是他。
    我拢着衣服的手攥紧,湿濡的感觉还存在。
    要。我艰难地吐出这个字。
    那瞬间,林重檀眼神很复杂,我依旧读不懂他眼中情绪,只能空出一只手拉住他,檀生。
    他终于没有再看我,而是把弄乱书桌重新整好,又拿出一张宣纸铺在我面前。
    大考的题目其实很好押题,只要押对题,你把我写的背得七七八八,自然不会考倒数第一。
    他说话的同时,开始在宣纸上写字。
    我一直知道林重檀聪慧,而今夜我似乎才真正意识到我与他的差别。他明明喝了很多酒,握笔的手都有些抖,可写起文章来几乎是一气呵成,更可怕的是,他在短短时间内写了三篇长文。
    写完第三篇,林重檀停了停。
    不行,太难。他低声说着,把刚写好的宣纸揉成团丢在地上,重新开始写。
    我被他的行为惊动,一时忘了之前遭受的事,只愣愣地看着。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林重檀终于停下笔,这时的我已经极其疲倦,惫懒地靠着他。
    他搁下笔的动作,让我骤然清醒了下,但没多久,又困倦地垂下眼。
    忽然,我感觉到唇上一热,努力睁开眼,发现竟是林重檀在亲我。我实在太困了,没办法思考他为什么突然亲我,眼皮就缓缓闭上了。
    第三次大考考完,我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虽然林重檀跟我说押题很容易,但我也只是将信将疑,直到我看到考卷。
    出了课室,我几乎是立刻去找了林重檀。
    他比我早考完,现下正在让青虬和白螭收拾行李。太学放假了,接下来我们有十几日的假期。
    林重檀看到我,似乎猜到我想说什么,我最近新得一幅寒梅图,你进房看看。
    我进房间没多久,他也走了进来。
    题目押到了,我把你写的默在了上面,典学他们会不会发现那不是我能写得出的?我急忙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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