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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夙年于是说:行,那你先好好聊着吧,指不定就遇着真爱了。
黎塘挠挠后脑勺:嘿嘿,我也是这么想的,人崇拜我,我肯定也不能让人家失望是不是?
梁夙年点点头,把手机还给他,一转身就看见桌上孤零零躺着的一套睡衣。
叹气无奈了。
这小孩儿,怎么洗个澡还能忘记带衣服?
他顺手拿上去了阳台,听见卫生间里面传来的水声,就靠在一边耐心等一会儿,水声停了才敲敲门:小谢同学,还洗着呢?
里面的人闻声回他:嗯,你现在要用卫生间吗?
梁夙年佩服于这小孩儿的傻气,顺着话逗他:我如果现在要用,你能让我?
谢嘉然沉默了两秒,还真答应了:能,你可以闭着眼睛进来。
梁夙年这下直接被逗笑了:傻不傻啊,你看看你衣服带进去了吗?怎么着,一会儿打算光着出来?
他又敲了两下门:留个缝呗,小梁给你拿来了。
里面很快传来开锁的声音,里头的人听话地给他开了个缝,却不是小缝。
谢嘉然从门后探个脑袋看他,头发湿漉漉的乖巧贴在额前,半边光裸的瘦削肩膀也跟着露了出来。
他伸了一只手出来接衣服。
梁夙年目光无意扫过,旋即定住。
不得不承认,男生的身体是真的好看。
与他那天在光线昏暗的更衣室里看到的不同,如今半遮半掩,一身冷白的皮肤都被水汽蒸出了粉红色。
锁骨凹陷处停留着水珠,手臂细长匀称,同样凝着水珠,骨相流畅,清透漂亮。
在谢嘉然指尖快要碰到衣服的时候,他才收回目光抬手躲开。
略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来吧,你手上都是水,别再把衣服弄湿了。
壁钩在靠近门的地方,梁夙年伸手进去将衣服挂上,谢嘉然也去接,于是收手之际,他们的手背碰到了一起。
一段温热似乎将他小指外侧轻轻勾住。
手掌心被有意无意轻轻挠了一下,酥痒扩散泛滥。
梁夙年忍不住蜷起了手指想去握住那只作乱的手,可惜只得一秒,便被对方曲指挣脱缩了回去。
谢谢。
谢嘉然对他说,语调柔和清淡,看着他的眼神里同样含着一汪湿漉的清冷。
像只骄傲的幼鹿,伸展着纤长漂亮的四肢原地转了一圈,而后蹦跶着向他冲过来,用尚未完全发育成型的柔软鹿角往他胸口撞了一下。
又顽劣地在他下意识想要抓捕的时候,原地消失。
梁夙年看着眼前已经被关上的门,怔忪迷惑了半晌,摸不透那点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又代表何物。
最后通通都化为无奈和不必在意,被他抛之脑后。
倒是有另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十分清晰。
像谢嘉然这样的,以后也会成为某个女生的男朋友,全心全意去保护一个人,为她遮风挡雨,成为她所完全依靠的港湾吗?
他想象不出来。
方才得见的清瘦漂亮在脑海一闪而过,固有印象再次被加深,总觉得谢嘉然才应该是被妥善保护悉心珍藏的那一个。
他应该要拥有一个港湾,而不是,成为别人的港湾。
一门之隔的浴室里。
谢嘉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湿漉漉的指腹慢吞吞捻了捻。
忽而闭上眼睛,抬手捂住了不断发烫的耳朵。
打开水龙头,任由温热的水流从头到尾再次将他淋透。
满身粉色久久未褪,只是这一次不知是因为浴室中热气蒸腾,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第32章 晋江独家发表
把体测日定在今天的不止他们专业他们班, 靠近艺术楼的操场上散了好几拨人,个个愁眉苦脸,被体测折磨到笑不出来。
我真是醉了, 那叫坐位体前屈吗?直接改名五马分尸得了。
林杉刚围观完隔壁班体前屈项目,逼逼赖赖回到自个班级, 疲惫地长叹一声, 在谢嘉然旁边空位坐下。
嘉然, 你是没看见, 五班那群比扁担还僵硬的男生一个个腰都快被压断了, 才勉勉强强推出个8厘米, 人间惨案呐。
谢嘉然在捣鼓手机, 闻言转头看他,疑惑问:你刚刚是不是推了个3?
林杉靓仔语塞, 幽幽道:大哥, 诚心给你个建议, 你嘲讽人的时候,表情其实不必这么真情实感的。
我没有嘲讽你。谢嘉然淡淡收回目光:只是单纯确认一下信息。
你这叫软嘲讽,本质也是嘲讽, 不管, 反正我已经受伤了。
林杉哀哀切切做捧心状:还好体委善良给我填了个13, 保住了我这个老扁担拉不动的坚硬韧带。
又抱怨了一会儿,见谢嘉然始终只管盯着手机不理他,好奇探头看了一眼,问他:刷什么呢这么认真, 该不会是形式逻辑题库吧?
不是。谢嘉然没有瞒他:是我们学校论坛。
你还看论坛?林杉觉得稀罕了:震惊我妈一万年啊,你什么时候也对这些校园灌水八卦感兴趣了?
不是八卦,是投票贴。
谢嘉然看着校草贴里梁夙年和第二名的差距越拉越大, 往下拉一些,跟帖回复里几乎全是带梁夙年大名的热情言论。
更有甚者顶着明显的男生ID直呼老公,看得他嘴角拉得笔直,眉间褶皱都能夹死苍蝇。
反观第二名,被带大名出现的频率几乎为零。
指腹在屏幕上无意滑了几下,他想到什么,忽然转头问林杉: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家别再往投票贴里继续投票了么?或者让第一掉到第二?
他们学校论坛身上常年飘红的投票贴也就三个,校花投票贴,校草投票贴,还有一个中央广场雕像造型投票贴。
谢嘉然口中的投票贴必然不会是广场雕像那个,机智如林杉,一猜就猜了个十之八九:你是不是不想梁神继续当这个万众瞩目的校草了?
谢嘉然点点头,末了又犹豫着补充道:其实这样不好对不对,我没有权力也没有立场替他的事情做决定。
这有啥,你要没这个想法才奇怪呢。
林杉老神在在:喜欢嘛,最先衍生出来的就是占有欲,而作为你的爱人,他最希望看到的也是你的占有欲,这叫恋爱里的风月情趣,也是最有价值最可口的调味剂。
他说:而且我觉得你也不是没有权力没有立场,你信不信,要是你现在把这个想法告诉梁神,他指不定还会依着你的意思找人删帖呢。
谢嘉然问为什么。
林杉说:还能为什么,他宠你呗。
不得不说,林杉的话让谢嘉然产生了一瞬的情绪冲动。
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的感性。
不行。他说。
他觉着林杉不清楚,但是他自己很清楚,梁夙年现在对他不是宠,姑且只能称之为照顾。
校友之间的照顾,兄弟时间的照顾,舍友之间的照顾怎么样都好,但就是不会是恋人之间的照顾。
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不可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男孩子对另一个性向不明的男孩子表白,如果失败,那代价就太大了,他们可能会越来越疏远,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不想这样。
林杉见这个思路说不动他,便灵活换了个思路:嘉然,你不是只关注校草贴吧?校花贴看了没?你是校花这事你知道吗?
谢嘉然点点头说:我知道。
林杉又说:校花校草是公认官配这个常识,你肯定也知道吧?
谢嘉然眼神一闪,他好像明白了林杉的意思。
林杉笑眯眯道:所以我觉得也不用太去在乎那些,现在这样就很棒啊,你们一个校草一个校花,感情还没发展到位就已经混上官配了,你说说,谁家追人有你这么牛逼的?
你希望他掉下榜一,是想自己和别人成官配,还是想他和校花候第二位成官配?
别看那伙人现在一口一个男朋友一口一个老公的口嗨得那么厉害,等到你跟梁神真的在一起啊,他们99一定嚎得比谁都大声,你信不信?
放心冲吧然宝,想想把你们一票一票顶上官配宝座的清大校友们,那是大家都在为你加油助威呢。
谢嘉然,林杉!快过来,一千米要开始了!体委拿着登记表站在跑道那边儿远远叫他们。
特喵的,我的地狱时刻他还是来了。
林杉哭丧着爬起来,高声应一句来了,边往那边跑边回头叫谢嘉然:快走了嘉然,咱们早跑完早解脱。
谢嘉然点点头,低头翻回帖子首页,将今日两票给自己和梁夙年各投了一票,才收起手机起身跟上。
都热过身了吧?
这都测到最后一项了,体委你这不是问得废话嘛。
我这不是怕你们这群万年不运动的懒鬼跑完拉伤筋骨么。
体委笑着说:行,热身过就好,都别跑太抢啊,给你们多留了三十秒时间,再多就不行了,隔壁班老师帮忙盯着呢。
体委万岁!老子爱你一万年!
老娘也是!
都滚吧,口头上的感谢一文不值,有诚心的就回头请我喝奶茶。
没问题!
林杉和谢嘉然是班上男生群体里公认运动神经最缺乏的两个,所以跑前预备时,大家都下意识让他们两个排在最里侧的跑道。
嘉然,一会儿别急啊,咱们就慢慢跑,体委多给咱们放了三十秒,随便就能及格了。
嗯。
哨声一响,全体出发。
谢嘉然运动这方面是真不行,运动耐力更不行,两圈半的全程他跑个一圈就已经开始感觉脚步沉重。
林杉比他好一点,至少步伐还余有三分轻快。
如果要说有什么东西让我无比痛恨校园生活,那一定就是体测,还有强制我必须参与项目的运动会!
林杉断断续续边喘气边抱怨:我恨运动!
谢嘉然:少说两句吧,存点力气,我们还剩一圈半。
啊啊啊我好特么痛苦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林杉更绝望了:我再也不骂我男朋友饿死鬼投胎了,我宁愿跟他床上打架八百回合也不想跑这该死的一千米!
谢嘉然安慰不了他,这涉及知识盲区了。
挣扎坚持着跑完第二圈,看一眼终点线,已经有好几个男生冲过线了,记录完成绩也不急回去,就站在那儿扯个嗓子给他们几个拖拉鬼喊加油。
谢嘉然深吸了一口气,闷头冲刺最后半圈。
肺快炸了。
小腿僵硬,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灌了铅。
真的很痛苦。
他想,确实求学生涯里再没有比体测更令人难过的事情了。
终于憋着一口气在同学夸张的欢呼声中跨过终点线,惯性又往前冲了一程。
只是还没听见体委报出他减30秒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格的寒碜成绩,眼一花,腿一软,直接脱力跪摔下去。
右腿膝盖擦过凹凸不平的塑胶跑道,立刻带出火辣辣一阵刺痛。
惊呼声四起,一群人呼啦啦围上来,扶又不敢扶,只能焦急蹲一圈问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
谢嘉然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疼,但是他现在更累。
头晕眼花喘了好一会儿气勉强缓过来,同时痛觉神经终于慢半拍地收到指令,伤口开始火烧火燎。
他皮肤白,一片擦伤突兀烙在上面看起来格外吓人。
体委赶紧凑近仔细看了一下,呼出气摆摆手:没事没事,都放心吧,只是看着严重,其实就是表皮擦伤,擦点药过两天就能结疤。
赶紧先去校医院。
苏小月说:上次我摔了也是去校医院,他们会帮忙清洗伤口,开点儿外敷的药也很快的。
同样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杉也缓过来了,赶紧挤进最里面:来来来,情况特殊就不讲究了,我扶你去医院。
同学们连忙起身让开道。
从操场到校医院有一段路,两个人慢吞吞走了近20多分钟才到。
清洗完毕的伤口红肿着,看着更严重了。
医生开了一剂外敷的液体药膏给他,附带一包上药的棉签:一天上两次,早晚各一次,记得千万别碰水,不然伤口容易发炎,好得也会很慢。
好的好的知道了,谢谢医生啊。
林杉帮着接过药膏,当即就想给谢嘉然涂一剂,刚有拆棉签袋的动作就被谢嘉然阻止了。
不用了,我回宿舍再上。
你自己确定行?林杉说:这个有点痛的哦。
嗯,放心吧。
谢嘉然坚持,林杉也没办法了,尽责把人送宿舍,千叮万嘱一定记得上药不准碰水后才关门离开。
班级群消息一直在刷,大家艾特了他和林杉好多条询问情况,谢嘉然点开,将医生说的大致转述出来报了个平安,关上手机去看自己的伤处。
走了一段路,才清洗好不久的伤口又渗出血丝来。
谢嘉然指尖在伤口周围轻轻点了几下,起身打开宿舍灯,用手机对着伤口仔细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渗着血的伤口周围红肿的一大圈,乍一看,受伤面积比实际大一圈,被冷白的皮肤底色一衬,凄惨得叫人揪心。
他把照片发给了置顶的梁夙年。
几乎一秒得到回复:
夙以往年:【???磕哪儿了,怎么这么严重?!】
X。:【体测跑步时不小心摔了。】
夙以往年:【去过校医院了吗?上过药没?怎么还在流血?】
X:【去过,拿了外敷的药了,还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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