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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完帝王后我翻车了[穿书]——粒非痴(27)

    可这一次,池奕却看到了东西。
    那眸光中,深不见底的一潭死水乍生光亮,灯火掩映,星子陨落。映出亘古长夜中终年积雪的荒山,融化了山顶一小捧寒冷。
    书中世界有一瞬竟如此真实。
    这不过是电光火石间,未待池奕反应过来,对方便已侧过面容,似乎在对水面说话:朕上次进朱紫苑和醉仙楼,已是十几年前了。
    池奕一愣,才明白这是在回答自己之前问的,为什么他要亲自出宫见那几人。
    年轻时爱交游,仗着身份,结识了不少朱紫苑的勋戚。当时自诩不凡,旁人亦颇多期许,而后
    低低的话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叹息,被朦胧水雾搅碎。
    池奕记得原书说过,那贺戎川还是皇子时,因为身份贵重才能出众,朝中官员和世家子弟中,有不少人讨好他追随他。但后来新皇登基,他被发配南疆,那些人就算有不服气,也都不敢吭声了。
    池奕望向水里那神情淡漠的人,很难想象他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上次贺戎川给他讲了十年前那场变故,可他不想再去回忆,好像那个孩子的痛苦,也是他的痛苦一样。
    也不知何故,近日总想旧地重游,便顺道办了这差事。过几天你再去见那田氏二人,务必在开科前取得信任,而后朕自有安排。
    于那刺客的事只字未提。池奕只能答应一声。看样子,自己好像真的被暴君当成工具人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等贺戎川出去,池奕便也跳进池子洗了个澡。他可是在外头就被扒了衣裳拖进池子里临幸的,得过一遍水再出去。
    然而他一爬上岸,王禄就一脸不屑地捧来一套嫩绿色的女式衫裙,陛下说了,让池公子先穿上中衣再套这个,可别冻着了。
    这人到底有完没完
    更加没完的是,他刚把嫩如春草的裙子裹上,便被几个小太监按在座上,画上了全套妆面,一点红脂糅在唇间。
    池奕目瞪口呆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他长得再好看也是男人,强行化妆只会变成女装大佬贺戎川这什么恶趣味啊!
    千娇百媚又弱柳扶风的池奕由着小太监搀出来,见来时的软轿被换成了没有顶的肩舆,贺戎川已坐在上头。这东西不如软轿宽敞,池奕就没去凑热闹,只打算跟着太监们走回去。
    刚打算往后缩,便听见一声:上来。
    仔细想想也是,要达到让姚丞相相信的目的,走着回去也太假了。他扶着小太监爬上去去,贺戎川身边足够坐人,但想保持一米是不可能了。
    这可是他自找的。池奕搓了搓手。
    一上路,他便抱住身边人的脖子,仰头嘻嘻一笑,姚丞相送我来是因为你喜欢男人,可如今我扮成女人你才喜欢,所以你到底喜欢什么?
    我知道了,你不是喜欢女人,是喜欢女装他随手拔下头上一根珠钗,插进面前这人发间。
    然后就玩上了瘾,往贺戎川头上怼了不少乱七八糟的首饰,还将自己的耳环换到他耳朵上,又用指尖从嘴上沾了点颜料,刷红了他的薄唇。
    好了,大功告成。池奕忽然跨坐在他腿上,一根手指挑起他下巴,冲他抛个媚眼,得意道:来,贺姑娘,给爷笑一个
    面前这人毫无表情。与池奕相比,他又生得更锋利些,满头珠翠也更不伦不类。那双眼眸里什么也没有,空便显得冰冷,池奕觉得方才闪过的亮光应该只是错觉。
    这时已接近征怀宫,池奕可不敢让贺戎川这样被人看到,猜也猜到和自己有关了。他连忙拔下那些首饰,只唇间殷红不知如何处理。
    贺戎川对这一切恍若未觉,进入征怀宫便开始问他正事。池奕重复了一遍姚翰提的要求,都不是什么大事,贺戎川都点了头。
    他这么爽快,池奕倒不好意思起来。自己昨天作了一晚上的死,今天又是女装勾引他,又被他怀疑和刺客有染,遂脱口道:最近可有什么要我做的?
    他真就只是客套一下,未料贺戎川扔下淡淡一句:本打算派内臣去审那个刘峥,倒不如你去。
    池奕一怔,怎么审?
    自己看着办。贺戎川头也未抬。
    池奕揉了揉太阳穴,这人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试探自己的机会。自己怎么那么嘴欠啊?
    一边又安慰自己,多为暴君做点事也好,做得越多就越安全。
    折腾一天池奕也累了,又想赶紧把身上这嫩绿裙子换掉,便朝贺戎川行了一礼,转身要走。
    这便走了?贺戎川仍未抬头,若无其事,精心打扮一次,竟甘心无功而返?
    池奕脚步顿住,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34章
    贺戎川搁下笔,饶有兴味望着他,你在丞相府住了四年,想必学了不少本事,怎么在朕跟前日日只知道做事?
    今日既装扮上了,便露两手。免得日后见了姚翰,朕都夸不出你的好来。
    什么叫学了不少本事?!池奕在丞相府学的不是怎么当男宠么?他想看自己给他跳脱衣舞?!
    池奕明白了,这人之前那么久不发作,原来在这等着呢。他这行为分明就是拿自己寻开心,也不知什么时候惹到了他
    陛下想看什么?池奕硬着头皮。
    拣你擅长的便是,不拘于歌舞,你若要丝竹管弦,宫里也都有随你。
    池奕欲哭无泪,眼前这个一本正经消遣别人的家伙,真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还好不是要看脱衣舞,但书里他一直过着几乎禁欲的生活,从没听说还对才艺表演感兴趣啊!
    歌舞乐器之类的技能,他一个现代人当然不会。但他确实在丞相府住了四年,真要什么都拿不出来,根本说不过去。
    池奕额头冒汗,说自己只会房中术会不会被打死?不然呢?琴棋书画诗酒茶
    要不,那个,我给您写首诗吧?池奕一脸讨好。
    虽然他一个学历史的没学过写诗,但别的东西不会是真不会,写诗不会可以瞎写啊!
    贺戎川闻言轻嗤,淡淡扫他一眼,别开目光,行,写吧。不许躲着,到朕边上写。
    刚打算躲起来抄书的池奕只得灰溜溜坐到他旁边,皱眉咬着笔杆。
    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不懂诗词格律,那就写古体诗,写什么内容呢歌功颂德也太假了,这人最讨厌别人奉承他,还不如抒发一下真情实感。
    难得在暴君面前抒情,池奕实在是紧张过度,也没太想好,随便写几行便呈上。接着他往后蹭,打算等贺戎川一个允许,撒腿就跑。
    可他等了许久,也没见那人从纸上移开目光。渐渐地,他觉得贺戎川的呼吸变快变重了,夜里的皇宫本就安静,这气息好似带着侵略性,虽然低微,却随时能将天地万物占有、吞噬。
    池奕莫名脚心发凉,那个,我写得不好
    许久,那呼吸终于平复,池奕找补的话也卡在嗓子眼。贺戎川蓦地放下纸张,看向他时,目光中仍裹着来不及收起的凌厉。
    的确不好。用这般文字便想讨朕喜欢,姚翰教的?
    池奕舌头打结,他能写出诗来就不错了,谁还顾得上内容。他小心赔了个笑,您觉得不好么?陛下喜欢什么样的,我再写一首就是了。
    贺戎川瞥他一眼,未发一言,拿起桌上书本。
    池奕当他默许,重新提笔。可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将方才的对话咀嚼两遍,池奕咬咬牙一狠心,另写了一首。
    贺戎川一边抿着杯子里的辣茶,一边展开那纸笺,只扫过一眼,便重重咳了两声,显然是被辣到了嗓子眼。
    朕不看。你自己念。他将那张纸拍到池奕面前。
    自己念?池奕傻眼了,他可怜巴巴望过去,却见那人重新拿起书,看都不看他一眼。
    行,念就念!
    越是心虚,他的话音就越清朗,仿佛念的是什么诏书贺表似的。
    虽然贺戎川刻意低了头,池奕却还是窥见他唇角几不可察的笑意。
    然后就是带着笑意的:好诗。只是朕有一句不懂,这香衾酥嫩骨,蜜刃开贞苞当作何解?
    池奕的脸刷地红了。整首诗不过宛转绮丽了些,他只混进这一句要命的,本想表表诚意,这就被挑出来了?
    别人看不见时怎么骚都可以,但当面质问他就手足无措了,这、这句是是了半天也没是出来。
    不会说了?贺戎川声调微微扬起,那做给朕瞧瞧,也是一样。
    池奕浑身一哆嗦,这人试探起自己还没完了!这能做吗?那不又成勾引他了?
    他犹豫片刻,忽然抬起一只手臂,在身前收拢广袖,稍稍低头,发间步摇流苏随之颤动。他用手指在耳坠上捻了一把,把话音掐得细细的:
    陛下若喜欢这样的诗,想要什么味道奴家都给您作。可奴家卖艺不卖身,清贵得很,便是陛下来了也不肯的。
    他一脸娇羞,用袖子盖住半张脸。本来想朝面前之人抛个媚眼,又怂,最后变成挤眉弄眼,涂了碳粉的长睫扑扇,倒真有几分妩媚。
    池奕被自己这个样子肉麻得不行,但他心里清楚,贺戎川就是要拿他开涮发泄情绪。自己表现得越夸张,这事就越容易揭过去。
    贺戎川盯了他片刻,忽而嗤笑一声,起身踱到窗前,明日便让刘峥入宫,要看什么文书今夜看了,要说什么话今夜编好。
    池奕暗自吐吐舌头,果然暴君最记挂的还是干活。
    才这样想完,便听见低且沉闷的话音:方才见你晚饭没用几口,夜里要吃什么就吩咐王禄。他是奴才,你不必看他脸色。
    这话将池奕心里揉软了,他刚要回两句好听的,那声音却高起来,还带了几分戏谑:朕想要什么味道都有?那便酸甜苦辣咸,一样一首。
    池奕:?
    上辈子欠他的吗?!
    怂包池奕没吭声,默默答应一句,换掉一身女装,点了一碟点心,琢磨刘峥的事去了。
    乌云蔽月,透出微薄光亮。临窗的榻上,池奕没来得及放下床帘,便歪歪扭扭睡着了。
    桌上两盏云纹灯熄了一盏,贺戎川就着晦暗光线,将池奕转告的姚翰的要求落成文字,预备明日交由下头人去做。手下可用之人越来越少,是该添些了。
    他如往常一般忙到后半夜,桌上的奏折公文处理干净,只剩一张被攥皱的纸。
    他展开又读了一遍,不禁望向窗子那边。
    晦魄失丹心,云汉广难渡
    这诗着实让人看不下去,不循格律也就罢了,还用字鄙陋,句式拗口,也不知姚翰找的什么人教他,还有
    还有,这些话大约是池奕不经思索间,最想对他说的吧。
    说那个真实的他就如被乌云遮盖的月光,无论如何求索也不可触及。
    掌心的汗水浸湿了皱巴巴的纸,他浑身紧绷。今日此人的种种作为浮在眼前,可如今还不是发作的时候,他不能和池奕撕破脸。
    贺戎川抄起批阅公文的朱笔,在砚台上狠狠涮了几下,抓来一摞纸,笔走龙蛇间力透纸背,墨色洇染。
    他捏着写好的纸张大步行至窗边的榻旁,看到那人时却有些发愣。池奕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半个身子悬在床外,埋在臂间的面容挂着不安,眉头也微微蹙着。
    贺戎川突然抓起那人右臂,掰开手掌,指腹停留在掌心,微微下压,阖目良久。
    他没有发觉手心的灵气有何异样,最终还是把那快掉下来的人扶到榻上躺好,放下遮光的帘子,擦净唇上艳红,抹在那人鼻头上。
    然后随手将方才写的字纸丢入炭盆,惊起一簇火苗。
    次日一早,池奕醒来时发现炭盆里有纸灰,扒拉了两下也没拼出什么完整的意义,也就算了。
    系统:宿主休息好了吗?要开启新的主线任务啦!
    池奕:好你个头!你看那个暴君让我休息吗?这才两天,怎么又来任务了?
    系统:拯救暴君尚未成功,宿主仍需努力。现在开启主线任务【为民伸冤】,任务目标:为史烈一家报仇,任务期限:三个月。
    池奕:你这主线任务和拯救暴君有啥关系?
    系统: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有关系哦!
    池奕:
    今天又是为系统当牛做马的一天呢。
    他的确答应过为史烈报仇,但那一家子死于陇州徭役,陇州是个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边角地,想查点什么都鞭长莫及,更别说报仇了。
    原书中陇州是个重要地点,是因为纯国进犯和农民起义都是从这里爆发的。但这两件事离现在太远,三个月时间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今天上午的任务是见刘峥,池奕只得收拾好一张苦瓜脸。可那老古板一见他,就指着他吼:怎么是你?!明明说是陛下召见!
    陛下日理万机,哪能事事亲为。池奕笑着按下他那根手指,自顾自坐下。贺戎川再忙也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没有,但有的话还是自己出面好说一些。
    池奕给他背了几条昨天半夜收集到的信息,是几封他骂人的奏折,每封单独看没什么问题,但连起来看,内容却自相矛盾。
    元年四月,你上疏批判清明祭扫太过铺张,劳民伤财。次年朝廷缩减开支,你又说礼节有亏,是慢待先祖。刘侍郎倒是说说,清明节要花多少银子,才能不上不下正好让您满意?
    虽然奏折不是公开的,但刘峥每次骂人都要一份交上去,再弄出无数份流传到民间,所以池奕口中这些事众所周知。
    不少朝中官员都知道这个刘峥有问题,但没人拿此事做文章。贺戎川自己不发话,谁也不敢给皇帝扣个苛待直臣的帽子。
    那又如何?刘峥用鼻孔扫过他,我一心为国谏言,就算说得不对,你还要兴师问罪不成?
    为国谏言还要前后矛盾,想来不是为了谏言,是为了骂人吧?池奕笑起来时明朗如朝阳,眼底尽春风。
    他将从史烈房里找到的信件拍在桌上,自己嘴上骂一骂不过瘾,还想拉上整个中央军一起骂,多大仇?莫非你也被哪条政令害得家破人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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