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渣一世界(穿越)——十一有闲(78)
一旁隐匿身形的镇玄,却是被那半首洞天春晓摄了魂去。
为何如此凑巧,当初陆维为了讨他欢喜,第一次弹奏昊天环佩试音时,也奏的是此曲。
一念至此,胸中苦涩不足之意翻滚,也未曾多想什么,便在王郎与暗魅面前显了形。
自陆维身亡于九天仙霆灭魂大阵之后,他便过的孤苦伶仃,无论是四方杀戮征服时,还是成为逢魔之渊与昊元峰共主时,所能感觉到的都是无边冷寂、胸中永远像是缺失了一大块。
两年前找到陆维的转世阿寅,他刚开始的时候固然是欣喜若狂、患得患失,将满腔情思投入到阿寅身上,还为阿寅取道号陆维,就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呼唤恋人之名。
然而相处的时日久了,才明白过来,阿寅根本就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与他所期待的陆维相距甚远。
所以在镇玄怀揣着私心,为阿寅取了陆维的道号之后,反而不怎么肯叫阿寅道号。
只因他隐隐约约觉得,阿寅现在还配不得这个名字。
当然,尽管如此,他仍然深信随着阿寅长大成熟,迟早会成为他心目中的那个人。
只是在这之前他依旧十分寂寞。
不识得情之滋味时,他几百年在冰天雪地里苦修,也不觉得空虚无趣;识得情之滋味以后,不过几年分离,一花一月、半首箫曲,就能令他心中酸楚难当、空空落落。
镇玄挥散暗魅,取其箫走到陆维面前,道:那首曲,再吹奏一次。
他修无情道数百年,轻易不露情绪,此时明明心若潮水起伏,脸上却仍旧面无表情。
陆维并不知镇玄今日会出现,他平时其实也注意将自己在雪山顶上两百余年养成的习惯、爱好、所长掩饰起来,避免露出马脚。
他之前爱画画,现在便改为木刻;他之前擅抚琴,如今绝不碰琴半下。甚至于坐立行走的姿势,之前与镇玄生活时养出的一派潇肃洒逸之气,也尽皆悉心改变。
见镇玄忽然出现,陆维先是吃了一惊,继而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心又定了下来,回想今晚自己所做的一切,并无破绽。
洞天春晓是再普通不过的曲目,琴可奏,箫笛笙亦皆可奏。若说自己习惯性的用此曲试音,便令镇玄认了出来,那便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陆维只初初吃了一惊,紧接着便未曾慌乱,接过镇玄递过来的木箫,站在溶溶月色之中微笑躬身道:小人领命。
陆维虽悉心改变了自己以前的姿态气质,却自有另一番不卑不亢、意态从容。
如果要打比方,他从前似骄阳耀目,一见便令人神魂皆荡;如今便如静水澜渊,看似水波不兴,实则深藏暗漩。
镇玄听过一曲之后,又在这里坐着喝了几杯酒,才又面无表情的离开。
只是这夜之后,镇玄换下了看守陆维的那只暗魅,他自己却成了西偏院的常客。
镇玄知道自己很不对。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深爱陆维这件事,但他明明找到了陆维的转世,却对王郎动了念。
这半年时光,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往王郎那边跑。
有时候明明面对的是阿寅,眼前却会不知不觉浮现出,王郎那张再普通不过的平凡面容。
在王郎那边,两人半年来也未曾越过雷池,不过品茶读书、听箫饮酒。
然而他只要见到王郎,自陆维去后这些年空虚孤苦无依的心,仿若就有了归处,被填的满满当当。
不他并不是真的爱上了王郎,他只是在陆维真正回来之前,太过寂寞罢了。
镇玄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不知道多少次的,踏入了王郎所在的西偏院中。
作者有话要说: 道长:不,我没有爱上他~
紧接着口嫌体正直的去找老攻喝茶~
第125章
此时正是初春,草木生出了嫩绿新芽,镇玄踏入院中之后,就见王郎正在用细纱布往坛子里滤新酒。
这酒是由王郎自己种的葡萄酿成,与普遍认为越陈越香的粮食酿造白酒不同,从采摘到酿成滤清,不到半年时间。
此酒度数不高,却自有一股馥郁果香气,喝起来十分爽口清新。
镇玄见王郎旁边已经滤好了一小坛,手一翻掌中便出现了个夜光琉璃盏,略微催动道力,那小坛中的浅青色酒液自动飞出一小股,如线如缕,自半空中注入盏中,直至堪堪半满。
然后他便端着这半盏酒,一边细细啜饮,一边在廊下倚着,看王郎滤酒。
镇玄看王郎,自然是苛刻挑剔的。
他一边嫌弃王郎那身洗到泛白的棉布短打、草编鞋、平平无奇的相貌,一边觉得王郎滤酒的动作利落爽快、富有节奏,令人越看越是容易沉迷,倒似暗含了某种天道之韵律。
此事虽稀奇,却也是有的。
天道俯视万物的同时,亦滋养众生。慧星陨落的地界,当地凡禽有所感应,每每有产下壳上带有星落花纹的慧星蛋来。
天人交感,并非修士所专有,也有宿慧凡胎。
难怪当初,暗魅会求王郎削若木为箫,想必就是相处日久,瞧出了这点。
在之前这样的凡人,镇玄只见过陆维一个。
当年陆维不过一介凡胎,便能令昊天环佩择其为主,亦是此等道理。
待王郎滤过新酒,便过来向镇玄问安,紧接着小心翼翼地道:阿寅最近可好?
镇玄听他如此询问,只是简短的回答道:好。
王郎闻言搓了搓手,有些拘谨的道:阿寅年岁尚小,有不懂事的地方,望公子多担待些。小人知晓阿寅在公子那边,定是什么都不缺,只闲时做了些乡野玩物,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希望公子走时带给阿寅,聊以解闷。
言语姿态之中,尽是属于底层小人物的卑微,却又充满了父亲对儿子的殷切关爱。
镇玄见王郎如此,顿时感到心头纠结。
这样一个小人物,又是陆维这一世的生父,他怎么会偏偏对其动了念?
难道说他对陆维的爱情,并没有他想像的那样深刻入骨?
不、不是这样,绝对不是这样他对王郎的动念,跟对陆维的感情,绝对不是一回事。
陆维是他此生挚爱,他为了陆维可以堕魔道、屠师门;而王郎不过是个用来消遣寂寞的玩意儿,如何配与陆维相提并论?
再说了,这一世的陆维,才是能跟他长长久久走到最后的人。
王郎是个寿命短促的凡人,纵是拿其消遣一番,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亦水过无痕,算不得什么。
想通了这点关节之后,镇玄的心情忽然舒畅开朗,朝王郎挑眉道:要我多担待阿寅,要我送东西给他,瞧你这个做父亲苦哈哈的,却又有何物来求?
他这两年都在尽量收敛隐藏身上邪气,此时却骤然外放,邪魅之意陡生。
这王郎讷讷,似乎一时不知所措。
实际上陆维在心中暗道,几年不见,镇玄的情趣倒是有所长进,这是就要对他强取豪夺的架势?
镇玄不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从前的自己么?
镇玄对他执念过深,如果能借着王郎这个壳子让镇玄放下过往,对镇玄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陆维对镇玄始终怀有份歉意。
镇玄为他堕魔,为他变得如今面目全非,他却为了任务,一直在欺瞒哄骗镇玄。
反正他的魂体能永存于世,等到这个壳子寿尽,他始终是要离开的。在这之前,他愿意满足镇玄的一切需求。
所以当镇玄捏住他的下巴,吻过来的时候,他顺势扮演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小人物,一个爱子被人捏在手里要挟的可怜父亲,不安的轻轻颤抖着,却完全没有抵抗。
令陆维感到欣慰的是,镇玄因为从来没有做top的经验,与他接下来的欢爱之中,虽然一直在霸道的强迫威逼,却极为习惯的选择了承受一方。
镇玄坐在书房内,听完那跪在自己面前的独臂乞丐,眉飞色舞讲述了王郎过往,终于忍不住一挥手,让那乞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了一团黑灰弥漫四散。
然后他站起来,在书房内来来回回的蹑步,心中既是郁气难消,又是隐隐作痛。
距他与王郎初次发生关系,时间已过去四年。
他虽一直把王郎只作消遣,却也在这个过程中,忍不住想知道王郎的过去。
王郎是什么样的人,与什么样的女子相爱生下阿寅,在他未曾参与的过去,经历了什么事情,他都想全无遗漏的弄清楚。
只有这样,仿若才能真实的、全部的拥有王郎。
所以他派人前去晖京城中打听,对知情者许以重金,就找来了这么一个自称曾经是王郎同乡的独臂乞丐。
原来,王郎曾经是西北翼侯府的家奴。
他是翼侯府七公子奶妈的孩子,与七公子一起长大,算是七公子的奶兄。
七公子亲娘生他时便难产而死,虽是被认在主母名下,但主母自有亲子,对七公子也就是个面子情,七公子被奶妈一手拉扯大,名为主仆,实则情若母子。
因而未曾落魄的时候,王郎也是个讲究体面人,这也是为何他行乞之时,尽可能的仍旧注意干净整洁,不似其他乞丐脏污不堪的原因。
之后七公子与王郎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奶妈又因为府中一场妻妾之争的算计,无辜被牵连进去,为了保住七公子的名声,一死以证清白。
自此,七公子身边的可信可依之人就只剩下王郎。
王郎虽相貌平平,又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处,但胜在忠心可靠,加上七公子念及奶妈,以及自幼在一处长大的感情,待他自是与旁人不同。
后来等王郎长到十五六,在翼侯府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其实独臂乞丐亦不知晓内情,只听说得王郎是背了惑主之名,被打个半死扔出侯府,在故乡实在是过不下去,这才到了晖京,以乞讨为生。
王郎虽背了这样的名声,其实并不代表他真的与七公子就有什么首尾。侯府之中看七公子碍眼的人不少,七公子又没娘庇护,说不得就是遭人陷害,拔去七公子身边这唯一忠心可信之人。
但独臂乞丐之前被陆维踢断了几根骨头,养了三、四个月才好,听见有人许他重金询问王郎的过去,便挟了私愤,在他所知事情的基础上,添油加醋的说出来,将王郎与七公子之间形容的十分不堪,描述的真真切切,仿若亲眼所见过一般。
巧的是,王郎确实有个订过亲的未婚妻,后来受他连累不知所踪,就连阿寅的出处也有了由头。
镇玄自然不是偏听那独臂乞丐一面之辞的人,但他同时从西北命人打听来的消息,跟独臂乞丐说的八九不离十,两下暗合,便让他心中坐实了王郎的过去。
镇玄在书房里来回蹑步,如同困兽,胸中气血翻涌,一时间想屠了翼侯府,一时间又想就此杀了王郎、一了百了。
他本就是杀人如麻、动辄屠门的堕魔者,连自己的师门都未曾放过,凡间小小的翼侯府,原本就算不得什么。
一念至此,便挥手招出服侍于身边的暗魅,将屠戮翼侯府满门的命令传达下去。
暗魅领命而退。
现在正值晌午,镇玄身为逢魔之渊的主人,此命既下,翼侯府就绝对不可能,在今天日落后还存在于这个世间。
镇玄下过屠杀翼侯府的命令之后,又怀着对王郎的杀心,来到了西偏院。
此刻的镇玄衣袂间黑色戾气蒸腾,眉间堕魔之印红若滴血,玉山皑皑的高洁容颜化作邪魅凶煞之色。
这才是镇玄完全未加收敛的真实面目,这才是逢魔之渊与昊元峰的共主,反噬戮杀师门、令正邪两道皆闻名丧胆的堕魔大能。
王郎如往常般穿着棉布短衣,正在侍弄一垄番茄,这是他托镇玄帮他在西域找到的植株,如今已经挂上了青红可爱的果实。
然而转眼之间,他就发现自己不再站在植物葱笼的院子里,而是悬于半空之中。
脚下,是淙淙流淌的一弯碧绿曲水。
然后,他被半空中陡然生出的一股大力掼下,将他直接掷入水中。
这弯曲水其实算不得深,最深处也不过三米左右,王郎水性也还不错,按说万万没有溺水的道理,然而那股大力却将他直接摁在水底,令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浮上水面。
镇玄站在白玉造就的拱桥之上,长长的黑发散落于腰背间,随风飘扬,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在水底挣扎的王郎。
他若动念杀人,向来是决绝狠厉、起手无回,如今不知为何,对待王郎却是用了这样留有余地的手段。
看着王郎挣扎渐弱,面皮在水底化作惨白,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他又催动道力,将其提出水面,这才恍然大悟
似王郎这等背负了诸多污浊过往的低贱之人,只需一死,就能偿还他心中之痛愤吗?
不,这样太过便宜王郎了。
王郎出得水面,咳喘不休,刚缓过气来没多久,就又再度被镇玄以道力按入水底,如此反复数次。
陆维不知镇玄今日为何忽然发疯,将他反复溺于水底,一副要杀人的嘴脸,却也无从抵抗,亦无意抵抗,只得受着。
反正他这个身体已经完成了使命,镇玄就算今天真的杀了他,也不过是早些脱身。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除夕快乐~~
第126章
王郎当年本就是打的半死被扔出侯府,名声败坏、无处可依,伤也未曾好好养,便开始了长达数年的艰难流浪乞讨生活,身体底子相当虚弱。
纵是陆维附体之后这些年有意调养过,也仍是远远不及常人。
此番被镇玄数度按入水底,很快就气息奄奄、腹部鼓涨,神智昏沉,脸色口唇惨白,连挣扎都变作下意识的抽搐。
镇玄原本是带着杀意来此,一直站在白玉拱桥上,冷眼看王郎在水中沉浮挣扎,如今见此人随时可能咽气的模样,内心深处又不自觉的开始恐慌。
他活了数百年,真正与之生活过、深入了解过的凡人,只得陆维一个。
陆维曾被邪修断为霸王躯,身强体健,力能举鼎,一生中除了年老体衰的那段时日,连个小病小灾也未曾有过。
由此,镇玄只以为所有凡人,都该与陆维体质差不多。
现在又是夏天,如果是当年的陆维这样在浅水中被浸几次,不过是感觉上难受一些,并不会有性命危险。
镇玄也没料到,王郎在水中撑的时间如此之短。
在这种恐慌的驱使之下,镇玄也不知自己怎么的,就从拱桥上跳进了水中,将浑身湿透的王郎抱进怀里,捏住王郎的两腮,令其张嘴,开始一口口的,为王郎渡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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