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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渣一世界(穿越)——十一有闲(77)

    镇玄已经堕魔,自是不能被正道承认;而就算是魔道上,因为他此前杀戮过重,肯承认他为同道的门派也极少。
    但他并不在乎。
    他现在的能力和势力都足够强大。
    弱小的动物或者人类,才需要成群结伴的牟取生存空间;而强大者,只需一往独行。
    这五年时间,他所经历过的生死搏杀、尔虞我诈,比他之前数百年生命中的总和,还要多的多。
    然后接下来的两年,他令属下在世间四处奔波,寻找陆维的转世。
    期间他的属下打听到过,好些个疑似陆维转世的孩童,男孩女孩都有;然而最终见面之时,他从那些孩童身上,却都无法感应到陆维的神魂。
    他甚至几度怀疑,陆维因为神魂太弱,转世成为了人类之外的生命,那他需要搜索寻找的范围,可就不是一般的大。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
    镇玄走到阿寅面前,眼眶一点点泛起红色,蹲了下来,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阿寅,却沉默不语。
    只因他清楚,陆维现在已经不记得他了;面对转生为一个七岁孩童的恋人,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想对恋人说,他亦不知该如何开口。
    爹爹!
    阿寅虽然胆子向来大,又调皮,但他身具天灵仙根,直觉十分敏锐,很快感觉到镇玄身上有一股危险邪恶的强烈魔气,而且天然的对其排斥厌恶和恐惧,连忙跑过去躲在陆维身后,寻求庇护。
    跑的慌乱,就连小袖子里兜着的红枣瓜子洒了满地,也顾不得捡。
    镇玄见此情形,心中不由一痛。
    然而他的城府已非昔日可比,脸上未曾露出分毫,慢慢直起身,一副渊渟岳峙的模样,用那把古琴拂弦般的声音,朝陆维淡淡道:王郎?
    陆维这时才回过神来,心中暗忖,镇玄竟是没有认出我,那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一边猜度着,一边按照自己目前的身份地位,弯了腰回答道:正是小人。这位公子,找小人有何事?
    镇玄点了点头,道:令郎身具仙根,天资非凡,随你埋没凡尘甚为可惜。不若交予我抚养,日后必有一番造化。
    说完后,他袍袖微拂,身边就出现了两口半人高的大箱子,箱口敞开,露出里面满满的金银珠宝。
    镇玄确认阿寅为陆维转世的同时,也看出其根骨非凡,心中越发满意。
    这一世,陆维终于不再是个只有短短百年寿命的凡人,而是可以通过修行,长长久久的与自己相伴相守。
    说完之后,镇玄惟恐再度惊吓到阿寅,收敛了浑身的血煞之气,朝阿寅露出个和蔼笑容来。
    爹爹,我不跟他走!阿寅却躲在陆维身后大叫,满脸抗拒。
    陆维虽说这些年都一心抚养阿寅,对修真界之事未曾留意,同时没有渠道打听,却是亲手将镇玄送到了逢魔之渊,猜也猜得出镇玄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镇玄是他上一次失败的任务,已经堕魔,而阿寅将来是要飞升成仙的,他怎么可能将阿寅交予镇玄抚养?
    于是他放下手中提的菜蔬,安慰地摸了摸阿寅的头顶,朝镇玄道:公子听见了吗?
    镇玄原先根本未曾将这个王郎放在眼里,如今见他挺身而出维护阿寅,面对自己毫无惧色,一扫之前的卑躬曲膝,这才不由仔细瞧了他两眼。
    他自成为逢魔之渊与昊元峰共主后,威严日重,而且适才在王郎面前露出的那一手,已经证明他绝非凡人。
    这个王郎瞧着也不是个蠢货,还敢这般,当真好胆。
    若是依着镇玄这几年嗜杀的性子,逆则亡,早就将其斩于剑下。
    不过,王郎到底是陆维这一世的生父,为了避免陆维对自己产生恶感,倒也不可如此去做。
    自己来得晚了些,陆维此时已经记事,若就此杀了王郎,便弄成了杀父之仇。
    世上血海深仇,至重不过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镇玄微微一笑,低头捋了捋自己黑袖上的金边。
    纵然他惯以杀戮震慑正邪两道,怀柔威逼的手段,他亦并非不会。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吗?镇玄望向陆维,声音缓缓,眸中却带着明显的威胁之意,有些行为看似爱护,实为溺杀。王郎你就忍心,看着令郎这等良材美质,错过修行大道,与常人无异的度过一世,百年后便归于尘土吗?
    陆维揽紧了阿寅,道:若阿寅真有一番造化,我自是愿意他有更好的前程。然公子所习之道,恕我不能苟同。
    敢问公子眉间,难道不是堕魔的印记?
    镇玄被问的愣了愣,没想到王郎一个市井俗人,居然有此般见识,问题出在这里。
    他其实也并非一定要阿寅随他修魔,只要能够延寿长生,得恋人永远相伴,道魔又有什么区别?
    无非手段罢了。
    王郎好见识。镇玄道,那么不知你又是否听过,天魔誓呢?
    但凡踏入大道的修士,一言一行皆为天道所察;若是指天而誓,最后又不应誓的话,必生心劫,从此修为不得寸进。
    魔修也是类似。
    他们指深渊古魔而誓,如不应誓,一生五脏六腑都将被魔焰所焚,时时刻刻痛不欲生,到死亦不会停止,直至焚尽魂魄、永不超生,比正道修士的违誓惩罚还要重。
    这两种誓言,正邪两道修士皆轻易不发,统称为天魔誓。
    修仙者可堕魔。镇玄伸出手,抚过自己眉间的鲜红印记,而只要守持大道,在何处又不可修仙?我镇玄在此指深渊古魔为誓,将来必不教阿寅习魔修之法,只令其明心见性、修习正道,如此可否?
    陆维自是知道天魔誓的,听镇玄发下这样的誓言,思忖了片刻之后,觉得并无不可。
    镇玄本就是距离飞升只有半步之遥的正道大能,正道的诸多修行法门,没有人比镇玄更清楚。让镇玄领阿寅入门,自然比他这个只是因为好奇,浏览了一些炼气书籍,根本没有亲身修炼过的凡人要强。
    而他,也不可能再替阿寅找到比镇玄更强大、更适合的引导者了。
    只是镇玄为何要这样做?
    陆维正在犹疑间,镇玄已经上前捉过他的腕子,自顾自地扯着他就走。
    王郎的身体既是个凡胎,体质又比常人还瘦弱些,被镇玄一扯之下,就随着镇玄踉踉跄跄走了几步。
    阿寅一直躲在爹爹身后,扯着爹爹的衣角,便也跟着小跑了几步。
    几步之间,便换了天地。
    他们不再是身处于晖京城外郭的平民弄堂,而是一处鸟语花香、小桥流水的花园。
    这里的小路是由晶莹剔透的五彩鹅卵石铺就,处处栽满了奇花异草,碧绿清澈的一曲流水中不时游过几条锦鲤,横跨流水的拱桥,则由大块的白玉搭建而成。
    这里,是昊元峰雪山顶。
    这里,是陆维与镇玄共同生活了近两百年的地方。
    当陆维看清这里是何处时,不由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是聪明剔透、闻一知十的人,当然知道镇玄能够带他们到这里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镇黎已经被杀,意味着昊元峰归于镇玄。
    意味着此处曾经血流成河,意味着镇玄亲手将他修道成长、被恩师授业的地方,搅了个翻天覆地。
    再望向镇玄的侧脸,仍是玉山皑皑、冰清绮貌的熟悉模样,他却忽然觉得这个人很陌生。
    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他认识和喜欢过的镇玄?
    从此以后,陆维与阿寅便被镇玄半强迫的,居住于这雪山之顶。
    并且镇玄以阿寅要专心修行为理由,一个月才让陆维与阿寅见上一面。
    陆维百思不得其解,镇玄这么做是为何,直至阿寅成功引气入体后,镇玄替阿寅起了道号。
    镇玄道貌岸然,装模作样,面目慈爱可亲的对阿寅说:陆为地,为众生赖以存活之基;维为系,望你习正道之法,心系众生。从今往后,你便道号陆维。
    陆维听了镇玄这一番牵强附会、夹带私货的言论,才终于明白过来
    镇玄是将阿寅当成了他的转世。
    仔细回想,才恍然大悟,应该与自己救下阿寅时,打入阿寅体内的那团血气有关。
    然而他并不打算戳穿。
    如果镇玄明白过来他才是正主,他这个身体又是个凡胎,以镇玄对他的执念,不知道会不会做出,比从前拘魂魄、食血肉还要可怕的事情来。
    阿寅是天灵仙根,只要踏入道途,一呼一吸之间皆可修炼。他将阿寅交予镇玄,镇玄又已立下天魔誓,绝不将阿寅引入歧途,其实已经算是推动完毕,只等最终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听到镇玄誓言的深渊古魔:这种立志培养出一个正道修士的誓言,为什么还要说给我听(心中一万句mmp狂奔而过~)
    第124章
    换个角度想,便让镇玄如此误会下去,亦无不可。
    陆维能够感觉到,自从他与阿寅来了这雪山顶之后,镇玄便刻意收敛了一身的煞气与魔气,人也变得心平气和许多。
    除了额间堕魔的印记之外,镇玄从外表上看来,又是从前那不沾凡尘、清清冷冷的仙人作派。
    由此,阿寅在这雪山顶上待了半年之后,也不再如何畏惧躲避于镇玄。
    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陆维管孩子向来是宽严有度,把阿寅教的很好;镇玄却因为千辛万苦找到恋人转世,巴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捧到阿寅面前,哪里还舍得管教,只是一味宠溺放纵、无论要求合理与否,多半言听计从。
    这样就导致了,阿寅在不害怕镇玄之后,就敢于骑在镇玄头上作威作福。
    镇玄亦从不为此发怒,纵是阿寅闹得狠了,亦只是好脾气的哄劝,或者一笑了之。
    而得偿所愿的镇玄,安于眼下的生活,把手下全部好好的约束起来,完全没有继续再造杀戮、将势力扩大的意思,也算是为世间少了个杀星祸患。
    如此平安无事过了两年,又值中秋之夜。
    镇玄和阿寅住在正院,陆维则住在西偏院,两厢里住所隔的甚远。
    再加上西偏院外有暗魅护卫看守,所以若非镇玄授意,陆维与阿寅轻易是见不到面的。
    镇玄虽对阿寅多有宠溺放纵,但一心想要成为阿寅最重要之人的镇玄,却对披着王郎皮的陆维十分警惕,因此一月一见的规矩,两年来都未曾松动改变过。
    镇玄看着在拔步床上,仰面朝天、四肢大开,睡到鼾是鼾屁是屁的阿寅,十分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修士首先是断绝食欲,继而以打坐修行代替睡眠。
    但是阿寅在修至断绝食欲之后,就跟他又哭又闹,说是被他哄骗,害自己见到好吃的都再也没有胃口了。
    继而怎么说也不愿意以打坐修行代替睡眠,到了晚上必须在床上躺着睡觉。
    好在阿寅是天灵仙根,只要入得道门,呼吸卧起间皆可加深道行,他又年龄尚幼,将将九岁,虽是因此而修行速度慢了些,倒也不必急于求成。
    镇玄上前,替阿寅掖了掖被角,看着那张粉装玉琢的俊俏小脸,想起阿寅白日时的无法无天,又是一阵头疼。
    继而念到前两日阿寅与王郎见面之时,那副乖巧听话无比的嘴甜模样,不由心中忿忿。
    两年来他已经尽量缩减这对父子相处的时间,平常照顾阿寅的是他,对阿寅千宠百爱的也是他,怎么这孩子对待王郎和对待他,就完全是两副面孔?
    从来没养过小孩的镇玄,百思不得其解,又有些不服气。
    见阿寅睡的沉沉,镇玄索性步出房门,起意去西偏院,见一见王郎。
    走到西偏院外,才觉得自己此念好笑。
    王郎是个凡人,此生不过百岁寿命,让其远着阿寅些,好好养到寿尽也就是了。待阿寅成年自会懂事,王郎与自己、阿寅本就不是同路人,修士见凡人皆如蝼蚁,他又与王郎争些什么、比些什么?
    但既然来了,顺便看看王郎正在做些什么,却也无妨。
    镇玄隐去身形,踏入了院落之中。
    此刻月至天穹顶,院落里的一切都笼罩在皎洁的月光下。
    两年来,镇玄刻意忽视王郎的存在,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西偏院。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原以为王郎出身卑微,是个不会有多少意趣的人,这里却被收拾打理的颇有韵致,又充满了生活气息。
    院子里并未种什么奇花异草,牵牛爬满了半边墙壁,其间点缀红红紫紫喇叭状的花朵;墙角几垄黄瓜架,结了顶黄花带嫩刺的新鲜黄瓜,水灵灵极为喜人。
    葫芦藤、葡萄架,新酿的果酒摆在院中石几之上,芬芳扑鼻,佐以几碟小菜、上好湖蟹,和手打的月饼,中秋的节日气氛就此铺染开来。
    王郎坐在石几旁,正与看守他的暗魅对饮。
    暗魅化了人身,是个黑衣的清秀少年,端着骨瓷做的剔透荷叶盏,与王郎互相碰了碰,含笑一饮而尽。
    镇玄暗忖,王郎是个凡胎,又两年未曾下山,这套他从没有在家中见过的,价值万金的龙泉窑杯具,想来必是暗魅不知在人间何处花费心思寻摸而来,转赠王郎的。
    再往下看,无须饮食的暗魅,与王郎碰了一盏酒之后,就熟门熟路的用起了蟹八件,剔出蟹膏蟹肉,蘸以姜醋,再放到王郎面前。
    王郎亦未曾推拒,将暗魅递过来的蟹肉就酒吃尽,显然关系处的极好,也不是第一次共度中秋。
    他二人在那里笑语晏晏,吃喝完毕,就见暗魅收拾了杯碟,然后拿出根若木来,要王郎为他削箫。
    镇玄不知道自己为何一直站在这里没走,然而看到这幕时,不由惊了一下。
    若木生于若水之源,乃是天下十二灵木之一;每一个暗魅,一生都能在其上折一枝条,而后寻能工巧匠做成本命箫。
    若木箫,一曲勾人魂,入障梦三生。
    暗魅一生只得一枝若木,其珍贵程度,相当于暗魅的第二条性命,暗魅们一般都是寻找擅长铸器一道的高阶修士,精心雕琢打磨方成。
    而此时此刻,暗魅居然要王郎这个凡人与他做箫?
    王郎竟然也不推辞,让暗魅又取了木匠工具,拿起那根灵光含蕴、如同翠玉一般的若木,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就开始动手。
    他做的也很快,不过个把时辰就钻孔打磨成型,箫身上浮凸几朵落梅,整支木箫光润玉洁,望去并无浮华,古朴简素。
    王郎做好之后,将箫横在唇边,吹奏了半首洞天春晓试音。
    确认音准无误,才将做好的木箫交给暗魅。
    暗魅得了此箫,大喜过望,上下摩挲了好几次,方向王郎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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