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四个徒弟的修罗场(重生 修真)——岩城
他当时,怎么会放下这么好的师尊,转头跑去入魔?
池先秋把狼崽子带去太和宗的分堂,请医修弟子帮他处理伤口。
不知怎么了,这狼崽子今天格外粘人,包扎伤口的时候也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池先秋要说话,便被他用可怜巴巴的小狗眼神看着。
他向来受不了徒弟撒娇,更见不得徒弟受苦,别说是搂着手,做什么都行了。
狼崽子半解开衣裳,趴在床榻上,露出背上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痕。
医修弟子先帮他处理颈上最严重的的伤口,用银刀剜去腐肉,再用净水冲洗伤口。池先秋的一只手被他抱着压在身下,随着他每次抽气,就抱得更紧些。
池先秋一边用另一只手摸着他汗湿的鬓角,一边安慰他: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
顾淮山的脸贴着他的手他人是假的,但是伤口是真的。他自己用爪子抓的,用了十足的力气,不然容易被池先秋和越舟看穿。
处理好最大的伤口,医修弟子还拿来药膏给他,让他抹抹身上的伤疤。不过这是第二个建议,第一个建议是:脖子上的伤口不要沾水,其他的都不要紧,你先回去洗个澡。
医修弟子很爱干净,再看了一眼池先秋衣上被他蹭出来的脏污,深深地皱起眉头,移开目光,端着东西出去了。
狼崽子常年在外边流浪,吃住都成问题,再说雁回又缺水,自然是不怎么干净的。
顾淮山坐起来,套上短了半截的衣裳。池先秋背对着他,小声问道:你要先跟我回客栈吗?
他精神一振,很克制地点了一下头:要。
兜兜转转,池先秋又带着两个徒弟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家客栈里,他们去而复返,小伙计早已见怪不怪,麻利地开了三间上房。
池先秋给顾淮山要了两桶热水,让他洗洗,又从自己的竹箱笼里拿出一身玉京门的弟子服制:我这里只有这个,你先穿这个。
顾淮山求之不得:好。
池先秋觉着他乖顺不少,只当是他受了伤的缘故,并不深究。留他一个人洗澡,自己也出去换衣服。
没多久,顾淮山就穿着月白的衣裳,推开他的房门,池先秋抬眼:洗好了?
嗯。在关外风吹日晒这么些年,他肤色偏黑,但胜在目光清澈,流淌着毫不掩饰的野性。
池先秋朝他招招手:你过来,我给你梳头。
他一头乱糟糟的狼毛,没怎么打理过,池先秋看着实在难受。
于是两个人坐在窗前,池先秋拿着自己用的木梳给他梳头,无奈他这头狼毛又扎又硬,只能慢慢理清楚。池先秋叹了口气,很有耐心地帮他把头发上的每一个结都拆开。
真正的狼崽子从魔界赶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同他交易的那个人顶替了他的身份,变作他的模样,同池先秋坐在一起,穿着和池先秋相似的衣裳,池先秋还帮他梳头。
狼崽子站在阴影笼罩的角落里,他盯着池先秋。他多傻啊,为了报仇,把师尊都拱手让给别人了。
他看着顾淮山,仿佛看着一面镜子。
这时房里的顾淮山也看见他,朝他挑衅地勾了勾唇角,然后向他放出威压,他放出气息拼死抵抗,站定不肯离开。
顾淮山忽然听见池先秋抱怨道:要不我去找个刷马的刷子给你刷刷好了,哪有人的头发是这样的?
顾淮山往后仰头,看着他傻乐。
心中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念道:师尊、池先秋、师尊
池先秋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也没忍住笑了一下,随后扶住他的脸:坐好。
手上动作还是轻的,没有一点儿不耐烦。
狼崽子看着这样的场景,倏地红了眼睛。
第19章 孽徒之十九
顾淮山太了解从前的自己了。他那时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着报仇,想着只要摆脱魔后的追杀,他就能做想做的任何事情,去想去的任何地方。
正是因此,他才会向那头狼崽子提出交易。
他不敢以真身出现在池先秋面前,而狼崽子暂时也不知道池先秋有多好,只想着报仇。
一开始确实如他所料,但是等万仞宫的鬼火渐渐熄灭的时候,狼崽子的眸色也跟着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他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只有仇人,没有亲近的人,一个都没有。多年积攒的怨愤、复仇的喜悦,还有自由的快感,他不知道该同谁分享。
或许是天意把池先秋送到他面前,他犹豫的时候,让那只鹏鸟把池先秋的信送到他面前。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记挂着他,对他好的。
于是他转眼就把答应顾淮山的事情抛到脑后,来了雁回城。
实在是没有半点交易精神,反正妖魔本来就没有道德感。
可是等他找到池先秋时,池先秋已经在给那个假冒的狼崽子梳头了。
真正的狼崽子忽然就觉得池先秋好像也不是这么好了,他、他竟然连假的都看不出来!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收我为徒!
这时他都到了眼前,与客栈就隔着一条街,偏偏池先秋也没看见他,还是那个假冒的先看见他了。
如鲠在喉,更有满腹委屈,他气得眼睛都模糊了。
两边对峙,顾淮山比他多了几百年的修行,他自然是比不过的,眼见着就要被顾淮山掀飞。
正当此时,池先秋觉着奇怪,要回头看看,顾淮山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才在池先秋身边待了不到半天,不行!
狼崽子咬着牙站在原地,下颌线绷得很紧,准备等池先秋看见他之后,就好好教训一下他,怎么能连人都认不清楚!
没等池先秋看见他,顾淮山就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
师尊!
池先秋被他猛地一撞,坐不稳,歪着身子靠在窗边:你做什么?
师尊。
池先秋这时才听清楚他喊的是什么,怔了怔:哈?
顾淮山把脸埋在他的肩窝,一刻不停地连声喊道:师尊、师尊、师尊
他喊得大声,狼崽子自然也听见了,他磨了磨后槽牙,刚要上前,就被顾淮山抬掌掀到百步之外,再要近前,却是不可能了。
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池先秋抬手摸了摸那人的鬓角,支愣起狼耳朵,就听见池先秋颇显无奈的话:坐好,还有半边没梳好。
他不再看,转身离开。仍是不知道该去哪里,但也不想留在雁回。
不过是个池先秋,他再找个肯收他为徒的修士,肯定不难。想来修真界的修士都是这样待徒弟的,他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得着,何苦贪恋这一个?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张开双翼飞离雁回,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在脑后,却在落地时,拦腰拍断一棵古树。
那头儿,小徒弟忽然喊自己师尊,池先秋反应过来,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眼睫颤了颤,笑着拍拍徒弟的鬓角:乖。
顾淮山搂着他不肯撒手,池先秋由他抱了一会儿,忽然觉着右肩上的海棠花在发烫,动作一滞,连忙把他推开:坐好,还有半边没梳好。
池先秋心道,是了,小徒弟也是妖魔后代,靠得近容易引得他体内的魔气躁动。前世遇见他的时候,自己已经维持体内魔气平衡了,所以当时没有什么。
现在还不行,他现在还控制不住。
他拍拍右肩,暂时安抚好魔气,加快速度帮顾淮山梳好头发,再找了个自己的玉冠给他戴上。
好了,你自己去
他想把顾淮山支开,但是顾淮山好像并不想离开他,怪黏人的。
若是平时还好,但是这个时候,池先秋实在有些头疼。
正巧这时,越舟推门进来。池先秋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拉住他:大徒弟,来,为师也给你梳头。
顾淮山不大高兴地皱眉,池先秋把大徒弟拉过来,对小徒弟道:你受了伤,先去睡一觉,等晚饭的时候为师再喊你起来。
池先秋也知道他不高兴,假装没看见:太和宗给你开的药膏你记得擦,擦了再睡,你身上的疤也太多了。
是。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给越舟腾位置。
顾淮山走后,池先秋才觉得体内躁动的魔气稍稍安静下来,他松了口气,却听见越舟道:师尊休息吧,我下去
我不是说给你梳头发吗?池先秋按着他的肩,让他坐在椅子上,来吧。
越舟坐得端正,垂下眼眸:麻烦师尊了。
不麻烦。
越舟在人前总是戴着面具,在池先秋面前,也总是穿戴整齐的。池先秋不曾刻意探求过,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做一对和和睦睦的师徒。
他又生得高,池先秋站在他身后,卸下他头顶的冠子。这个徒弟的头发倒是软,不像那匹狼一样扎手。
池先秋一边帮他梳头,一边道:你放心,为师一向雨露均沾。
要再收徒弟,肯定得顾及大徒弟的情绪。想当年他收顾淮山的时候,李眠云也跟他别扭了好几天。
就是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池先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绝对不会冷落你的。
好像更怪了。
但越舟一向善解人意:徒弟知道。
池先秋想了想:我好像也教不了你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说,我尽力给你弄来。
是。
你陪着我跑到关外来,一路上料理事情料理得很妥当,照顾我也很是周到。你既拜我为师,总要从我这里捞到一点好处,往后离了我,可不能总是白白给别人做事。池先秋双手拢住他的头发,你可记住了?
徒弟记住了。
越舟笑了一下,这也是他总觉得池先秋偏心,却从来都死心塌地的缘故。池先秋总是这样好,偶尔偏心不过是因为他不善言辞,不如顾淮山会说话讨巧。
给他也束上自己的冠子,池先秋拍拍他的肩:行了,你也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掩上房门,池先秋爬到榻上盘腿坐好,宁心静气,尽力引导体内魔气运转,使其不至滞塞于右肩的海棠花。
及至傍晚,魔气运转了三周,他才觉得舒服一些。
而后有人忽然推开房门:师尊,你没来喊我。
看清楚来人之后,池先秋万分紧张,随便抓了个枕头挡在身前,一边往后退:别别别,你先别过来。
顾淮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池先秋绕开他,从另一边下了榻,一边走,一边喊:越舟?越舟啊?
越舟适时出现:师尊。
为师池先秋想了想,饿了,你带为师去厨房看看今晚吃什么。
是。
他要走,顾淮山自然是要跟上的。池先秋还不太方便告诉他魔气的事情,只能尽力挨着越舟,避开他。
越舟虽不明了他这是在做什么,但也很是配合。
晚饭时,池先秋坐在主位上,顾淮山捧着碗筷要凑到他身边,池先秋强忍着不适,道:你坐你师兄旁边。
顾淮山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师尊。
快去!
顾淮山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看着越舟给池先秋夹菜,池先秋轻声道谢,师徒和谐的场景。他摆出一副臭脸,试图引起池先秋的注意,池先秋也确实注意到他了。
咳越舟,给你师弟夹菜。
越舟应了一声,换了公筷随便给他夹了一筷子什么。
顾淮山盯着池先秋,面无表情地嚼着姜葱。
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池先秋原想马上就回玉京门,但是想到小徒弟身上还有伤,恐怕经不起连夜赶路,便把话咽回去了。
明天吧,明天一早就走。
他再忍一个晚上应该没关系。
这天临睡前,池先秋扭头看了看自己肩上的海棠花,半放未放的,应该还不要紧。
他裹上被子准备入睡,却在半夜被自己热醒。
他摸了把额头,实在是烫得厉害了,不能再拖了。他从床榻上爬起来,从竹箱笼里翻出两颗丸药,吃下去之后觉得好些了,才披上衣裳去找越舟。
越舟夜间不眠,只是打坐,听见池先秋略显沉重的脚步声,觉着有些不对。在他敲门之前就开了门:师尊?
池先秋吸了吸鼻子:你去喊那只狼崽子,收拾一下,马上回玉京山。
黑暗里,他仿佛看见池先秋面上泛着不太寻常的潮红。
他愣了愣,没有答应,池先秋眯着眼睛,再哼哼着问了一声:怎么你怎么长得这么像
眠云,李眠云。
越舟伸手往面上一探,这才反应过来,他没戴面具。
所幸池先秋没有看清楚,没等到他的回答,就闭着眼睛往前一栽,越舟连忙伸手捞住他的腰。隔着衣裳也能察觉到的热度,打在颈边的呼吸也是烫的。
师师尊?
现在要回玉京山肯定来不及了,越舟看了看倒在怀里的人,回想着这附近哪里还有寒潭。
正巧这时,顾淮山的房门响了一声,他抱着枕头被褥,要去隔壁池先秋的房间,和池先秋一起睡就用自己被魔后的人绑架,十分害怕的理由,池先秋不会不答应。
可是他一转头,就看见隔着池先秋的房间,越舟的房门是开着的。
狼的眼睛在夜里总是看得格外清楚。
他磨牙,掌风掀翻走廊上的所有东西,迎面朝越舟击去,嗓音因盛怒而沙哑:你在对师尊做什么?李眠云,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不要把你那点龌龊的心思放到师尊面前?
他知道李眠云。越舟一顿,很快就反应过来,把池先秋打横抱起:原来是你。
第20章 孽徒之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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