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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季默——鸣筝(22)

    僧人再次向季默施礼后,方才端端正正地在他对面坐下。
    大师不喝酒,便喝热茶暖暖身吧。
    没等僧人回答,季默就自顾向掌柜叫了一壶茶水。
    在等店小二沏茶来的时候, 季默问道:大师的法号如何称呼?
    小僧法号无尘。
    无尘大师。在下黎修齐。
    之后便沉默下来。
    但这种沉默并不叫人觉得尴尬。无尘身上带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就像一个多年不见又很熟悉的老朋友, 不用刻意寻找话题也能彼此相处的融洽自然。
    这场雨下可真够久。季默举着酒杯放在唇边喃喃自语,从黑漆漆的门口望出去,心里记挂着仍未归来的玉穗。
    施主是在等人?无尘问道。
    季默随便嗯了下。他那样不做掩饰的样子,被人猜到是在等人一点也不奇怪。
    施主不必担心,想必你等的人, 很快便会回转了。
    季默盯着无尘的深黑色的眼眸看了两眼。
    大师是安慰我的,还是您会算?
    无尘的唇角好似上翘了一下, 弧度极浅, 季默怀疑自己看花眼的时候, 听见他说道:小僧的直觉向来甚准。
    你一个和尚跟我讲直觉?
    季默感到有点玄幻。他把视线从无尘平静的脸庞上移开。
    希望如大师所言吧。季默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这名神秘的僧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季默没兴趣去探问,他自己的事他也不愿多讲。就像真的只是叫个人陪他坐一坐,喝杯茶而已。
    店小二送来茶水,并殷勤地附赠了一小碟晒干的蜜枣。
    季默的酒喝完了。他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壶,这儿的酒没经过蒸馏,对习惯了现代各种酒精饮料的人来说完全不够劲。然而如今这具身体却是很少沾酒的,区区一壶足够令他酒意上头了。
    他叫住小二,打算再要一壶来。无尘就用他独有的温和的嗓音道:佛说,饮酒有三十六失,毒至莫过于酒也。黎施主,小僧冒昧相劝一句,酒并非好物,少饮为上。
    酒并非好物?季默眨了下眼,微醺的目光对上一双平和坦然的眼眸。
    无尘不仅一双凤眼迷人,鼻梁和嘴唇的形状也生得极好,整副五官拼凑的很是顺眼,而又目光清正、神态从容,不容人亵渎。
    这个人哪里哪里都对他的胃口。
    可惜是个和尚。
    再喝下去,恐怕就要被酒色迷了眼了。季墨趁自己还能维持清醒,便依了无尘的劝,改酒为茶。
    雨声终于渐渐消停了,未尽的雨水滴滴答答从屋檐滴落下来。不久后,一身皂色的玉穗俏生生地出现在了客栈外面。她的面孔笼罩着一层寒霜,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她一眼望见季默,吃了一惊:爷,你怎么坐在这里?说罢余光瞄了眼无尘,立刻认出他是在河边跟他们打过照面的那名僧人。
    等你回来啊。季默理所当然道,不然我可没法放心。
    玉穗感到有丝羞赧,双颊染上薄薄的红晕,像涂了一层胭脂,神情如冰雪消融一般恢复了往常,说道:这里太凉了,爷,您还是快回房歇着吧。
    这时,无尘站起身,对季默说道:雨停了,小僧也该走了。
    季默冲他颔首。
    施主与小僧有一茶之恩,临走前,小僧有一言相赠。
    大师请讲。
    小僧观施主印堂泛黑,三日内恐有血光之灾,勿往高处去,或可避过此劫。
    多谢大师提点。季默连眉头也没挑一下,面不改色道。
    无尘看了看季默,见他一脸无谓,便不再多言,双手合十后翩然而去。
    这些个和尚,无论老少美丑,是不是都喜欢替人看相算命?可照理说,这好像是道士的活啊,现在和尚道士都要抢业务了吗?
    季默不认为无尘会那么无聊骗他玩,不过血光之灾什么的,他还真不放在心上,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再死一次。
    他恐怕是这世上最不怕死之人了。
    无尘离去后,玉穗心里那根绷着的弦才算彻底放松下来。
    爷,这大师什么来头?
    不清楚。怎么了?
    玉穗摇了摇头,眉心蹙起,沉吟道:明明我未察觉到他身怀武功,看来看去,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尚,可不知为何,他却给我极为可怕莫测之感,仿佛我面对的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
    可怕?
    季默回想起无尘那一身让人舒服的气息,不明白玉穗因何产生这种感觉。
    嗯,爷,其实以前,我觉得自己的功夫并不差。直到遇上那姓凌的,我才算见识到了高手的手段。但是姓凌的武功虽高,却仍然在我所知之内,我清楚自己与他的差距。而这位无尘大师,给我的感觉,则是深不可测,甚至无法估计他的实力。
    是吗?季默语气淡淡的道。
    玉穗咬了下嘴唇:爷,这无尘肯定不是寻常和尚,他说的话,或许会成真呢?
    血光之灾那个?季默轻轻笑了笑,你用不着忧心忡忡,你爷我福大命大,上天庇佑,断不会有事的。
    他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地给自己狂插flag。
    见主子本人一副云淡风轻,玉穗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但那种隐晦难明的不安感仍然盘踞在心头,难以消除。
    随后她向季默提到马钰儿的事。
    我见她已有活下去的念想,应该不会再寻短见了。
    季默道:那便好。
    还有一事
    嗯?
    马钰儿那漆黑决然的眼神浮现在眼前,玉穗的脸上浮现一丝犹豫。
    她求我教她杀人。
    杀人?季默一怔,她还真敢?
    嗯。玉穗点点头,您说该管吗?
    季默低下头。
    那位马姑娘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也挺好的吗?他轻微勾起了嘴角,那你就教吧。
    季默瞧着不远处的情景,背部倚靠着一颗长在墙根边的歪脖子树,尽量使自己坐的舒适一些。
    这是他们到柳县的第三个晚上。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动身返回朱县。
    玉穗得到他的首肯后,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来授课了。想到这是最后一晚,季默对这位吸引了他二哥又性格坚毅的姑娘起了几分好奇,便让玉穗将他也带来了。
    他现在就坐在墙头上,像观看一幕戏剧,瞧玉穗教马钰儿如何正确的使用匕首。
    在灵堂上做这样的演练仿佛更有氛围了,环境BUFF加的妥妥的。马钰儿纤细的手腕握着闪着寒光的匕首的模样,透出绝然的狠意,让季默感觉到有些时候女人比男人更加强悍。
    两个姑娘在灵堂里进行着凶残的训练的时候,从外面拐进来一个中年妇人。她端着托盘,边走边说:姑娘啊,看你晚饭没吃什么,刘婶给你拿来了几个馒头、头
    鬼!女鬼啊!
    一声尖叫穿透夜幕,含着惊恐至极的颤音。
    季默不禁打个激灵,好巧不巧,他底下坐着的那片瓦片不知是不是年日久了粉化,竟在这当口断了,季默登时身子一歪,从墙上掉了下去。
    那一刹那间,他看到夜幕上挂着一颗特别闪亮的星子,像一只眼睛一样盯着他看。然后他闭上了眼,等到落地一瞬间的疼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掉进了一个硬邦邦但又带着一点点软弹的地方,对方的体温隐隐约约透过不太厚的衣衫传导过来。
    在惯性的作用下,季默紧接着就正面撞入了那人的怀里,脸孔仿佛撞在一堵坚硬的墙壁上,鼻软骨一阵酸痛,下一秒就感觉有一道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缓缓流了下来。
    唔
    季默疼得闭上双眼,捂住酸溜溜的鼻子。过了会,睁开眼帘,苍白的月光下,一张端正清俊的脸庞和标志性的光溜溜的脑门进入视线。
    季默张开手心,借着月光拿到眼前一瞧,看到一小滩黑乎乎的血迹。
    莫非这就是大师您说的血光之灾?季默躺在无尘的臂弯里,无甚表情地仰视着他问道。
    ※※※※※※※※※※※※※※※※※※※※
    好困==
    二
    此刻无尘的两条手臂, 一条枕在季默的后颈, 一条搁在他的膝窝下,标准的公主抱。季默内心有点微妙, 挣扎了两下,无尘便松了手。
    双脚落地后, 季默立刻从怀里掏帕子想擦脸, 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袖子, 没来由地往他鼻子抹了抹, 然后淡定地抽离。
    季默呆了呆, 诡异地望向无尘。
    无尘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刚才做出奇怪举动的人不是他。
    大概是出家人慈悲为怀,特别爱照顾人?还照顾得特别细致?
    季默尝试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然而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瞟向无尘的袖口。
    白色的布料上殷红的污迹即使在夜晚看来也有些刺目。
    这种尴尬又诡异的情况没持续多久, 只见无尘双掌合十,不急不缓地发问:夜色已晚, 黎施主因何要独坐于墙上?
    赏月。季默脸不红气不喘回道。
    无尘微仰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颔首赞同道:今夜月色确实甚美。
    那大师又为何出现在此?莫非算准我会掉下来,故意来这里接我的吗?季默问道,然后觉得好笑似的,自己先浅浅笑了起来。
    黎施主聪颖, 一猜便中。适才小僧忽生感应,冥冥中依照指引向此处行来, 果然又见到了黎施主。
    季默沉默了一阵, 干巴巴地回应一句:多谢大师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 何足挂齿。
    院墙内依稀传来嘈杂的动静,夹杂着不满的质问声,想是刚才那一声超高分贝的尖叫惊醒了旁人。
    不多时,玉穗出现在了墙头上。
    她焦急四下张望,等发现季默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就看到了站立在一旁的无尘!
    瞬间产生的本能般的敬畏叫玉穗的身子颤了颤,她惊疑不定的将视线在无尘和季默之间来回打转,咬了咬牙,强忍着惧意飞跃到季默身侧。
    季默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那么紧张。
    你爷我刚不小心掉下来,是无尘大师救了我,免我遭伤筋动骨的罪。
    原来是这样。
    玉穗可远没有季默这么淡定,她暗暗吸气,鼓起勇气直视着无尘,屈膝行礼:多谢大师相救我家公子。紧接着她一秒不停留的转向对季默,说道,爷,回去吧,马姑娘的奶娘把人都吵了起来,咱们不能多待了。
    季默下意识望了无尘一眼,喉咙里嗯了声,发现无尘也定定地瞧着他,漆黑的眼眸倒映着月光的清辉。随后他便不由分说地被玉穗攥走了。
    翌日,晨光熹微。
    车夫套上马车,挥洒马鞭,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动。这个车夫是临时雇来的,来顺被季默留在柳县留意马家的动静,一有情况就向他来信报告。
    马车刚使出城门,玉穗忽然后颈汗毛竖起,心底突突打了个激灵,扭头向后望,果然一个白色僧袍的身影闯入视线中。
    玉穗受到惊吓似的赶紧回头,下唇被她无意识地咬出一排印子。
    爷,您瞧。她小幅度地扯扯季默的袖子,低声道,那个和尚跟着咱们呢。
    他在后面?你看到他了?
    玉穗点点头。
    大概无尘大师也要出城吧。出城就这一条路,难道只许我们一行人走吗?
    不是的。玉穗急道,那和尚绝对是
    玉穗的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
    她抬起脸,露出不太乐意的表情。
    不要瞎琢磨,自己吓坏自己。季默道,一切照常便好。
    一路直抵朱县,当黎府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前,玉穗趁机回看了一眼,然后松口气般,在季默身后碎碎念道:那和尚不在了。
    对对,他不在了。季默对玉穗的神经过敏感到一丝好笑。
    当日季默借口舟车劳顿,没去给黎奶奶请安,第二日黎奶奶就亲自杀过来了。季默猜她可能整整忍了一夜,天一亮就迫不及待地过来质问了。季默早已料到,懒得应对,掐准时间早早赶在她来之前出了府。
    他出门的确是有事,不过原本是可去可不去的。周宏熙的邀帖前两日就到了,因他去了柳县,直到昨日才看到。
    周宏熙自从县试过了以后,可把他爹给高兴坏了,觉得儿子是出息了,逢人便吹嘘。如此一来,接下去的府试就有点逼上梁山了,毕竟他爹都已经帮他把牛皮吹了出去,若表现的太差可没脸。于是周宏熙便邀请季默来跟他府上一块读书。
    季默唯一怕的就是遇上白苍梧,打定主意一旦看到此人扭头就走,他宁愿回去直面黎奶奶喷涌的唾沫星子,也不愿再陷入不受控制的莫名其妙的状况里。
    好在,到了周府,并没见到白苍梧此人,他心下登时一松。
    而周宏熙正愁眉不展、对着一大捆书苦大仇深,那副模样恍惚令季默看到了上辈子期末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的同学。
    他勾了勾嘴角,问:怎么样?
    周宏熙像见了亲人一样,甩下书本就过来握住他的手,泪眼汪汪道:痛苦,太痛苦了!我悔不当初啊,为什么要去考县试!现在我流的汗和泪,都是当时脑子里进的水!
    季默忍俊不禁。虽然他没有看见白苍梧,不过还是要确定一下。
    你没叫白苍梧来吧?
    我叫过了,不过他书院要上课,就回绝了。怎么?你们闹矛盾了?周宏熙这时候就很敏锐了。
    没有的事。季默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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