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关灯

民国设计师[穿书]——青枫垂露(12)

    结果果然如顾阙所料,助理将实际的得票情况、陈胜权与蓝莺儿的关系査得一清二楚。
    情人?!顾阙冷笑着,着人取来纸笔,留下字条一张,便再不看舞台一眼,阔步离去。
    那字条很快传到了陈胜权手中,险些把他吓破了胆。
    刚洗漱完的秦愿,瞧见陈胜权满脸惊惶的模样,柔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胜权满脑门冷汗,无力地指了指案上的字条。
    秦愿瞧见那纸上写了一句话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落款是顾阙二字。
    这是顾三爷写的字条?秦愿面色苍白,他方才来过丽都?还看上了夏天?
    陈胜权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只听说过顾三爷的名头,却从未见过真人。看到字条后,他立刻着人鉴别签名的真伪,证实字条的确是顾阙留下的。
    秦愿心下着慌,也顾不上擦未干的发,伸手去拽陈胜权的衣服:这事儿该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赶紧把那个夏天给我追回来!陈胜权喝道。
    第十八章
    对于落选的结果,夏谨亭并不十分失落。他坚信天无绝人之路,天下间那么多行当,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原本选择丽都,也是因为歌星的酬金高,能够赚快钱,尽快积累资金。
    此路不通,便另寻出路。
    与夏谨亭的好心态不同,丽都的侍应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眼看着夏谨亭的黄包车走远,在后头拼了命地追。
    夏先生,夏天先生!停车!快停车!
    夏谨亭听见夏天这个名字,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回身瞧过去。
    侍应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赔笑道:夏夏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方才票数统计出了错,你才是第一,陈经理请你回去。
    夏谨亭狐疑地看着侍应,如果没有蓝莺儿在后台的闹剧,夏谨亭或许会相信侍应的说辞。
    可现在,他一个字也不信。
    蓝莺儿分明是陈胜权的人,选拔结果已是板上钉钉,何以会突发变数?
    侍应看着夏谨亭的脸色,生怕他不答应。
    却见夏谨亭微微一笑,点头应下:好。
    不管产生变数的原因是什么,这个结果对夏谨亭是有利的,在丽都登台能帮助他快速积攒生活费与资金,更重要的是,他当歌星的消息若传到蒋家,婚事铁定告吹。
    蒋家绝不会允许一个当过歌星的男妻进门。
    与这诸多益处相比,蓝莺儿的刁难,陈胜权的出尔反尔,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夏谨亭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却没想到丽都上下对他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以往态度倨傲的侍应,这会儿个个脸上都带着讨好,甚至亲热地喊他一声天哥。
    就在这样的恭维声中,夏谨亭见到了陈胜权。
    那是个身形消瘦,眼冒精光的中年男人,眼下烙着常年浸淫欢场的青黑,脸色暗沉蜡黄,显然是被声色掏空了身子。
    他眼带探究地打量着夏谨亭,在瞧见那纯白斗篷时,猛地皱起眉头。
    一件雪纺衬衣落在夏谨亭怀中,陈胜权掐了指间的雪茄,吩咐道:以后登台,穿这个。
    夏谨亭将那衬衣展开,灯笼袖的雪纺衬衣薄如蝉翼,上头虽饰着珍珠亮片,却挡不住外泄的春光。
    陈胜权并没有与夏谨亭详谈的意思,草草嘱咐了两句,便匆促离去。
    他走后,秦愿推门而入,身上只松松垮垮地裹了件大红睡袍,风情万种地瞧着夏谨亭:把衣服穿上试试。
    衬衣上身后,夏谨亭身前的肌肤在雪纺的包裹下若隐若现,后背更是裸露了一大片。
    秦愿将人推到镜前,笑意盈盈地看着镜中人:你瞧,多好看啊。
    若说身穿白斗篷的夏谨亭是高岭之花,那此时此刻的他,便是那忘川河边的曼陀罗,艳丽中透着魅惑。
    陈胜权让秦愿好好□□夏谨亭,秦愿便从眼神教起,将那风月场的规矩一一道来。
    歌星原则上不必陪酒,却必须笑脸迎人,若客人有要求,亦需顺从。
    会喝酒吗?秦愿将红酒递到夏谨亭唇边。
    自然是会的。夏谨亭伸手接了,轻抿一口。
    秦愿仔细观察他的动作,见他举止从容优雅,半点不像风月场中人,忍不住笑起来:这可不对,客人请的酒,必须干了。
    她督促着夏谨亭把杯中酒喝光,直至杯子翻转,一滴也不剩才算过关。
    一杯酒下肚,夏谨亭脸带酡红,目光却很清醒。
    不错。秦愿点点头,拾起歌单,点了一首《花前月下》。
    此曲的歌词放在民国可谓大胆露骨,可对夏谨亭这样的现代人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他镇定地唱完全曲,脸上带着柔和却疏离的笑意。
    秦愿在一旁瞧着,竟被带入歌中,一时有些痴了。
    秦姐。夏谨亭轻唤一声。
    秦愿回神,笑着阖上曲谱:看样子,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你长得俊、唱得好、会喝酒,应付寻常的场合定然没问题,只是秦愿顿了顿,忽然倾身向前,拿了香帕替夏谨亭擦脸。
    瞧你脸红的,热了吧说话间,秦愿的手已摸上了夏谨亭的衬衣扣子,刚要动作,却被制住了。
    秦姐,请你放手。夏谨亭目光沉静地看着秦愿。
    秦愿轻笑一声:这也是教学的一环,你确定不学?
    这是我的底线,我只唱歌。夏谨亭语气笃定。
    秦愿不置可否地笑笑:也罢,你既不愿学,我也不勉强,只怕日后碰见了,你应付不来。
    若真碰见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夏谨亭语气轻松。
    秦愿却并不认同:鱼死网破,你说得轻巧,多少人抱着和你一样的心态进来,不过三两个月的光景,便不得不委身于人。
    说到底,歌星和那些个舞女、陪酒客并没有什么不同。秦愿自嘲地笑笑。
    夏谨亭在一旁微笑地听着,既不搭腔,也不反驳。
    秦愿对上夏谨亭清明的目光,见他如此风光霁月,心下愈发不自在,不多时便借口告辞。
    秦愿走后,夏谨亭松了口气。
    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从设计师的角度看,这件雪纺衬衫并不难接受。
    秦愿所提到的状况,夏谨亭也已做好心理准备,比起担忧未来,眼下他只想回到住处好好休息一阵。
    原主的身体不胜酒力,夏谨亭凭着前世的经验强撑,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连衣服都不曾换,径自出了丽都。
    回到熟悉的弄堂,夏谨亭长出一口气。
    比起灯红酒绿的歌舞厅,他更喜欢充满烟火气的弄堂,家家户户窗口透出的灯光,让人感到温馨。
    路灯下,一名小贩正推着板车卖水果,那黄澄澄的橘子,瞧着很是诱人。
    夏谨亭酒意上涌,正想借柑橘解酒,他掂了掂丽都预付的报酬,笑道:橘子怎么卖?
    小贩低垂着头,没好气地说:不卖。
    什么?!夏谨亭揉了揉额侧,疑心自己听错了。
    我说了,不卖,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做生意。小贩一个劲儿地挥手赶人。
    夏谨亭看着身上的雪纺衬衫,以为小贩把他当成浪荡子,于是掏出银钱,耐心道:我买得起。
    谁管你买不买得起,我就不乐意卖给你!小贩扔下一句,直接着手收摊。
    夏谨亭这回是真迷惑了,这一整天的事儿都魔幻得很。
    先是落选了又被人重新叫了回去,再来家门口的果摊小贩对他有着莫名的敌意。
    被酒精操纵得头脑晕乎乎的,夏谨亭退后两步,朝小贩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不用走,我走。
    他转身进屋,刚到客厅就听见王桂芳一惊一乍的声音:哎哟,你做什么去了,穿成这个鬼样子!
    夏谨亭不便吐露实情,糊弄了两句,拿斗篷把身子裹了,到那浴室门口,又一次撞见彭秀华从里头出来。
    你喝酒了?彭秀华嗅到酒气。
    喝了一些。夏谨亭冲她点点头。
    洗漱完毕,夏谨亭正要到后厨做点吃的垫垫,忽然瞧见那饭桌上罩着碗碟。
    王桂芳没好气地说:给你留的,吃吧。
    夏谨亭伸手一摸,饭菜还是热的。
    他刚坐下,彭秀华把一碗热姜汤递上,柔声道:姜汤解酒,趁热喝。
    夏谨亭一度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抵御各方的恶意与奚落。可这藏在一顿饭、一碗热姜汤里的温情与善意,却让他湿了眼眶。
    他抬起头,道谢的话到了嘴边,王桂芳却不给他煽情的机会。
    她拉着彭秀华的手,亲亲热热地唠起磕来:秀华,我可听说了啊,梁先生在追求你?
    夏谨亭知道,王桂芳口中的梁先生,是彭秀华任教学生的父亲梁司围。
    梁司围早年丧妻,独身一人带着孩子,与担任家庭教师的彭秀华渐生情愫也在情理之中。
    果然,彭秀华挽了挽头发,默认了。
    王桂芳一下来了劲儿,赶紧撮合道:那还等什么,你赶紧答应啊。
    彭秀华蹙着眉,犹豫道:不知怎的,我这心里总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王桂芳一听便恼了:有什么不安的,你每回都这样,那不成你真想嫁给外头那个卖水果的阿城?
    夏谨亭无意中听了个大八卦,险些被一口姜汤呛住。
    原来,那水果小贩阿城一直喜欢彭秀华,他租不起王桂芳的房子,又担心别的租客捷足先登,成日里视男租客为眼中钉肉中刺。
    难怪阿城方才不愿意卖自己水果,原来是嫉妒自己能跟彭秀华住同一屋檐下!夏谨亭把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
    我彭秀华垂着头,并不言语。
    夏谨亭将姜汤饮尽,劝慰道:感情之事勉强不得,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心,你若觉得不妥,便不要答应梁先生。
    彭秀华闻言,错愕地抬头。
    需知寡妇在这个时代,可谓是举步维艰,人人都觉得她能被梁司围看上,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劝她赶紧答应了。
    唯有夏谨亭跟她说,要听从自己的心。
    这话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如今乍一听,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第十九章
    夏谨亭的首次登台十分顺利,他长得好,唱得也好,给观众带来莫大的新鲜感。
    一连好些日子,但凡夏谨亭开唱,必定场场爆满。
    夏天这个名字,在海城迅速蹿红。
    夏谨亭本人对此倒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完全把歌星当一份职业做,换上演出服便立即进入工作状态,下班换了衣服便是普通人一个。
    这样的初衷是好的,可随着名声日盛,部分客人提出的要求愈发出格。
    起初只是让夏谨亭多唱两首,而后逐渐演变成劝酒、调笑。
    起先,刘胜权还顾忌着顾阙的字条,叫人帮夏谨亭挡了几回,后来见顾阙再无动静,便松懈下来,只当顾阙贵人事忙,早把夏谨亭忘了。
    这一日,夏谨亭还未登台,与他亲近的侍应匆匆进了后台,低声叮嘱:天哥,盛老板又来了。
    盛老板全名叫盛丰,早年做钟表生意发了家,是丽都的老主顾。他新近瞧上了夏谨亭,几乎每晚都来。随着夏谨亭的名气越来越大,盛丰的要求也越来越过分。
    每一回夏谨亭登台,都得应付他翻着花样的要求。
    这次也不例外,夏谨亭身着渐变色雪纺衬衣登台,盛丰就在台下直勾勾地盯着。
    一曲终了,侍者端了一托盘的酒上台,全是盛丰请的。
    客人请的酒必须得喝,而且要喝得一滴不剩,这是丽都的规矩。
    夏谨亭冷眼看着肥头大耳的盛丰,面不改色地将酒灌下。
    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夏谨亭喝得急,没留神呛到了,小声地咳嗽起来。
    盛丰弹了弹烟灰,给了夏谨亭一条退路:你把扣子解开,剩下的酒就不必喝了。
    此话一出,大家伙的眼神都聚焦在夏谨亭身上,等待服帖的扣子被一点点剥落,露出胸前的春色。
    夏谨亭喘匀了气,回绝道:不必了我能喝。
    他扶上酒杯,正欲再饮,却听见台下传来一声脆响。
    原来是盛丰扬手把烟灰缸给砸了。
    谁稀罕看你喝酒,今儿个你自己要是不脱,我来帮你脱!盛丰目光沉沉地盯着夏谨亭,进了丽都的门,还装什么纯?!我可不是来听你唱歌的!
    夏谨亭心知来者不善,他挺直了腰杆,强自镇定道:我只唱歌,丽都的规矩,歌星不提供额外服务。
    哼。盛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你知道规矩是谁定的!
    说着,盛丰腆着浑圆的肚子,想跳上舞台。
    可他身形过于笨重,四肢不甚灵活,一下没跳成,倒把自己挂舞台上了。
    二层的包厢内,段正楠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没想到夏谨亭竟沦落到卖唱的地步,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儿叫夏天,也难怪,这事儿要是被蒋家知道了,婚事可就悬了。
    说话间,顾阙沏的功夫茶也沸了。
    他将那第一遍的茶汤滤到盆中,端着盆子走到窗边,照着盛丰的方向泼去:他改名,不是怕蒋家知道,是怕丽都识破他的身份,不收他。
    段正楠怔怔地看着顾阙的举动,傻在原地。
    片刻后,楼下传来了盛丰气急败坏的叫骂声:谁?谁泼的我?!
    顾阙一把推开包厢门,大步走了出去。
    段正楠习惯了顾阙的冷淡,几时见过他这般动怒,忙追了出去。
    变故突发,夏谨亭反应很快,他迅速后退,戒备地看向楼梯。
    一个身穿褐色风衣,头戴礼帽的男人正一步步朝舞台走来。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