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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设计师[穿书]——青枫垂露(8)

    段先生,我诚心诚意来赔你衣服,你把我当什么?!平日里,夏谨亭眉眼间总带着笑,看着很好说话,这回却是真恼了。
    段正楠身份贵重,风流多金,身边也不乏莺莺燕燕,调情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可谓驾轻就熟。
    他自问万花丛中过,还未曾失过手,这是唯一一次,他卯足了劲儿撩人,反倒挨打了。
    一时间,段正楠也拿捏不准夏谨亭的想法,他规矩站定,不再开口。
    这番举动并没能平息夏谨亭的火气,他一言不发地测量、记录,完事儿了转身收拾起来。
    段正楠试探道:这便好了?留下来用饭吧。
    不必了。夏谨亭语气冷淡,段先生的饭,我消受不起。
    人就这么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段正楠对着彩窗愣了半晌,也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夏谨亭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出身不好,却总想往上爬。
    先是傍上蒋宽,后又傍上顾阙。照这个标准,他段正楠没理由被判不及格啊。
    夏谨亭不知道,自己的一把火,烧得段正楠对自身魅力产生了怀疑。
    顾阙进门时,正瞧见顾镜自怜的段先生。
    在做什么?作为朋友,顾阙早已习惯段正楠偶尔抽风的个性。
    你说我比你差在哪儿?段正楠对着镜子凹了个健美先生的造型,言语间一派意难平。
    你又受什么刺激了?顾阙淡定地端起茶杯,蹙眉道,怎么换成香片了。
    还不是为了你那个小情儿,你打哪儿招来的小野猫,可真够辣的,一皮尺抽得我现在还疼呢。段正楠大声控诉。
    第十二章
    段正楠一句话,信息量过载。
    罪魁祸首顾阙失笑:这又是哪一出,我哪来的小情儿?
    好你个顾阙,平日里就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人人去丽都舞厅都为了寻欢,你倒好,那些个小姐少爷,通通近不了你的身。难得这次被我抓到把柄,你休想抵赖。段正楠一把大嗓门,嚷嚷得整个公馆的下人都听见了。
    你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睡了。顾阙被气乐了,你倒说说,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段正楠折腾了半天,这会儿也累了,见顾阙问起,他反倒不急了,大摇大摆地在沙发上坐下,慢悠悠地品着茶。
    三爷,你的围巾哪儿去了?段正楠关子卖够了,立马直奔主题,势要打顾阙一个措手不及。
    谁曾想,顾阙脸上没有半分惊慌失措,反而淡定地反问:什么围巾?
    废话,当然是县长千金送的那条。
    顾阙仔细回想,总算在那记忆落灰的角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那条围巾在照相馆被人拿错了。
    我就说吧什么?!段正楠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真去相馆了?
    顾阙受不了段正楠一惊一乍的模样:骗你作甚,怎么?王晴云又托了你来当说客?
    哪,哪能啊段正楠这会儿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眼尾一扫,瞧见夏谨亭留在案上的设计图,心中的愧疚感更甚。
    在段正楠吞吞吐吐地坦白中,顾阙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也是顾阙第一次听到夏谨亭的名字。
    你确实该打,人清清白白的大好青年,叫你歪曲成这般模样。顾阙拿起设计图,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是夏谨亭的设计稿?
    段正楠蔫了吧唧地点点头,难得地替夏谨亭讲话:我不懂看,就觉着画得不错。
    这又岂止画得不错!简直惊艳!顾阙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图纸,仿佛上头开了花似的。
    段正楠不想继续这个让他丢脸的话题,转而问起顾阙的情况:你答应分家了?
    答应了。顾阙的语气风轻云淡,酒店、餐厅都归顾恩,亦铭坊归我。
    什么?!那可是你一手壮大的产业,你就这么让给你弟?段正楠义愤填膺。
    说到底,那是顾家的东西。顾阙端起茶杯,香片馥郁,他不大喝得惯。
    你可是顾家的亲儿子!段正楠气红了脸。
    我七岁才回顾家,你是知道的。顾阙拍了拍段正楠的肩,行了,不是还有亦铭坊嘛。
    一个破西服店,顶什么用。话说出口,段正楠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懊恼道,我不是瞧不起亦铭坊,可你的才能,守着区区一个西服店,实在可惜了。
    顾阙笑了:我倒是不晓得,段先生这么看得起我。
    段正楠大手一挥:在这海城,我段正楠就服你,当初若不是你,顾家的酒店和餐厅,怎能做到今日之规模顾家人倒好,卸磨杀驴
    你骂谁是驴呢。顾阙照他胸上擂了一拳,行了,都是过去的事儿。
    那你从酒店卸任以后,有什么打算,就守着那一方小店过日子?段正楠从怀里掏出雪茄,递给顾阙。
    顾阙拒了,只从怀中摸出一块糖含着:怎么?我要是穷了?你养我?
    去你的,谁不知道你顾阙富甲一方,我可听说了,你前些日子刚置了新房,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地就被你拿了。段正楠笑着吐出一口烟。
    少抽点儿,对身体不好。顾阙出言提醒,我打算,做房产买卖。
    房产?段正楠把雪茄掐了,你可想好了,怎么想起捣腾这玩意儿,这里头风险大着呢。
    有风险,才有回报。顾阙不以为意地笑笑,眉宇间一派笃定。
    段正楠每次看到这种表情,就知道顾阙已经拿定主意,他举起茶杯:来吧,以茶代酒,预祝三爷心想事成。
    碰杯的瞬间,顾阙问起蒋记的情况。段正楠立马沉了脸,冷笑道:我看还是算了,蒋家到这一辈,算是完了。
    蒋记是老字号,在海城人心目中颇有分量,顾阙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段正楠帮着评估。
    若是段正楠觉得蒋记有救,顾阙当然可以注资,可看这架势,段正楠分明是觉得蒋记没救。
    真没救了?顾阙嘴上问着,思绪却又飘到了夏谨亭的设计图纸上。
    那店里的款式,全都半新不旧的,料子也掺了假,伙计一个个拜高踩低,除非全盘大换血,否则没戏。
    别看段正楠平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企业的眼神可是十分毒辣,他既如此说,顾阙自然相信。
    那便听你的,不救了。顾阙一句话,敲定了蒋记的生死。
    段正楠默默观察了好一阵,见顾阙总是瞄向那设计图纸,乐道:你若喜欢,回头我让夏谨亭给你做一件。
    顾阙收起目光,径直起身:我虽没见过这位夏先生,却觉得他是个记仇的,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夏谨亭气冲冲地出了段公馆,花团锦簇的公馆在此时的他看来,却变成了童话里邪恶的古堡,里头住了个邪恶的大魔头。
    他自问说实话、做实事,穿书以来一直本本分分,却被段正楠当成寡廉鲜耻的男人,这是他断不能忍受的。
    老板,我要那匹料子。夏谨亭摁下心头火,在布料店里,点了匹墨绿色的料子。
    以他现在的财力,自是买不起昂贵的布料,索性就买那平价的料子。
    那样的浪荡子,不配用好的料子。夏谨亭心下想着,枉顾老板墨绿色看了老气的意见,揣着布料回了夏家。
    到家后,他照例把自己关房里。叫你调戏人!叫你胡言乱语!他一面恶狠狠地念着,一面拿剪子裁纸样。许是心绪不宁的缘故,手下一抖,剪歪了。
    上辈子从设计到建模再到打样,一切都有机械代劳,倒将最基本的手上功夫荒废不少。
    夏谨亭咬咬牙,纳定心神,跟纸样较上劲儿了。
    他在房里忙活,外间流言蜚语却悄悄传开了。佣人跪在陈氏跟前,言辞凿凿地指控:我亲眼瞧见了,大少爷带了料子回来,这会儿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门呢。
    陈氏眼冒精光:酒会那天的事儿,打听清楚了?
    这个佣人欲言又止,迟疑地看着陈氏。
    你磨叽什么,快说啊!陈氏急道。
    我听说大少爷想退婚。佣人小声念叨着,小心翼翼观察陈氏的表情。
    退婚?!他想得美!陈氏猛一拍桌案,我瞧着他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得罪蒋家在先,顶撞老爷在后,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我听说,昨日他亲自烧的灶子?
    佣人垂头默认。
    陈氏眼珠子一转,心下有了计较,人是铁,饭是钢,今天他再到灶下去,你得把他截住,就说我有话要交待他。
    陈氏所料不错,夏谨亭埋头干活,一转眼又过了饭点。
    他也不急,循着惯例踏实地把活干了,才往厨房去。没曾想半道遇上拦路虎,一脸纠结地让他去找陈氏。
    夏谨亭略一思量,心知定是原主那便宜继母又搞事情,索性正面应战。
    正经饭没吃上,到了陈氏门前,先吃了道闭门羹。陈氏推说饭后歇息不见客,拖拖拉拉又过了许久才假模假样地让夏谨亭进了门。
    自打认识了陈氏,夏谨亭才明白变脸是一项多么高超的技艺,陈氏变脸的功夫可谓是炉火纯青,前一阵才朝他发火,这会儿却满脸纠结地诉苦。
    谨亭,你也知道,我们夏家今非昔比了,现如今家里就靠老爷一个人撑着,若不是我每月节省操持,恐怕连饭都吃不上了。
    前头铺垫了一堆,后头终于迎来了重点:如今你也大了,和蒋家的婚事也定了,过了门便是外人了,这伙食钱
    即便夏谨亭对陈氏尖酸刻薄有所了解,仍旧低估了她的无耻程度。
    书中原主本来在一家小裁缝店里帮忙,夏大用好赌,家里的钱流水似地花。原主为补贴家用,夜间还要替人浆洗衣裳。
    与蒋家定亲后,蒋宽嫌原主的工作让他丢面儿,逼着原主辞了工作,此事陈氏也是知道的。
    明知道他没了工作,却逼他给饭钱。且不说他姓夏,是夏家名正言顺的大儿子,即便他真与蒋宽成亲了,夏家还养着佣人呢,哪就真缺他一张嘴。
    夏谨亭怒极反笑:若是我没钱呢?
    没钱?陈氏挂着一张笑脸,自顾自地拨弄指甲,不至于吧,你今天不正好买了新料子么?
    原来如此,夏谨亭全明白了,这夏家破落归破落,千里眼和长舌妇倒是不缺,他去了哪儿,干了什么,陈氏通通都要打听清楚。
    不过是一匹普通的料子,就这般刁难,若是昂贵的料子,还不知怎么发作呢。
    那料子是我用来做衣服,赔给段正楠的。衣袖之下,夏谨亭攥紧了拳头。
    段先生是贵人,的确不能得罪,可最要紧的还是蒋家,你若惹了蒋家人,嫁过去可要吃苦头的。陈氏漫不经心地笑笑,多的我也不要,就要个饭钱,不过分吧。
    陈氏的话,直白到令人齿冷只要夏谨亭留在夏家一天,就得交饭钱,若是不想交钱,那便早日嫁入蒋家吧。
    第十三章
    也正是陈氏的话,像一根棒槌,敲得夏谨亭彻底清醒过来。
    他意识到,单凭离经叛道,挑衅惹事儿,是没法退婚的。
    他如今吃住都在夏家,事事在陈氏的监控之下,谈何自立,谈何自主。
    唯有丰满了自己的羽翼,有了自己可以依凭的基业,他才能挺直腰杆说不。
    看书中众人对南段北顾的敬畏态度,夏谨亭明白了,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
    若他一直这样蹉跎下去,只能任人搓扁揉圆,无力反抗。
    从钱袋里掏饭钱的刹那,夏谨亭下定决心,开公司,搞事业,靠手艺吃饭。
    他知道,眼下自己没有本金,对民国的服装行情亦不了解,不可能马上设立公司。
    当务之急,是利用专长,找到一份相关行业的工作,趁早搬离夏家。
    通过了解,夏谨亭掌握了海城服装产业的版图。
    在快速变革的年代,东西方文化相互交融,服装也衍生出了中式与西式。
    以蒋记为首的传统绸缎庄受到洋服产业的冲击,生意每况愈下,与此同时,一拨洋服制衣企业迅速崛起。
    这些公司有些是外国人开的,有些是国人自己开的,其规模有大有小,经营范围与客户群体也大不相同。
    夏谨亭看着手边尚未完工的西服样衣,把目光投向西服店。
    海城西服制衣界的两大巨头,一家是法兰西人开办的修特集团,一家是顾三爷开办的亦铭坊。
    这两家公司都不在夏谨亭的考虑范围内,前者只接收外国人和有留洋背景的中国人,后者
    夏谨亭自认与顾阙八字不合,为避免出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惨况,他在亦铭坊的招工广告上划了个大大的叉。
    排除了两大巨头,剩下的都是一些规模较小的企业,夏谨亭仔细浏览着报纸上的豆腐块,终于,一家企业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家叫豪泰的西服店,一听这接地气的名字,就知道是国人所开。
    与其他一些西服店不同的是,豪泰的店面在百货商场里,每月定期给商场付租金,经营模式类似于现代的时装店。
    夏谨亭按着招工广告上刊载的地址找到了店面,店内的员工两两结对忙碌着,见了夏谨亭先给三分笑容,很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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