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科研(穿越)——晴空之下(10)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在半山腰等两人下来。
杨黑子是个有趣的人,竟然只凭描述就抓住了方解石裂解成方的特性,可见平时在牛背山上没少琢磨。
嗯,是个人才。
他手里有物矿图,原本是想着凭借物矿图的指点上山寻矿。不过石灰岩本身就不算什么稀罕的东西,杨黑子又能直接找到方解石,那他也省省力气,不用费脑子去给认矿编个合理的解释。
正想着,他忽然看到不远处灌木丛一阵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窜过,蛰伏在山石之间。
宁非站起身,警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牛背山虽然水土不丰,但山上还是有野生动物的,据说早先墨宗刚定居的时候还有野狼。
这里是半山腰,周围都是陡坡山崖,闪转腾挪的空间不大。而他又手无寸铁,真遇上野兽,怕是要糟糕。
心中微动,宁非的眼一直定在那处草丛,暗暗计算着杨柳二人归来的时间。
草丛再次晃动,从里面陡然扑出一个黑影,径直就朝着宁非的方向冲来。
宁非侧身避过,对方却因为惯性差点冲出山岩,幸亏他灵巧地抓住一丛紫藤,这才勉强停在了山崖边。
原来是个小孩。
这小孩似乎有胡部血统,睫毛长的像小刷子不说,两只眼还是少见的淡绿色。
总之,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
只是漂亮归漂亮,小孩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好了。
他一扑没抓到宁非,也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小弩,抬手就对准了宁非的方向。
吃的!给我!不然就杀了你!
小孩恶狠狠地喊道。
宁非皱眉。
这孩子的眼神太凶了,完全没有符合年龄的天真纯善,他看上去就像一头山里长大的狼崽子。
他过得应该很不好,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根本遮不住他的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伤痕,几乎就是一层皮包着骨头,越发显得两只眼睛又圆又大。
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的家人呢?
宁非刚问了一句,一枚小木箭擦着他脚边射进地上。
他倒退一步,不得不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你要吃的对么?我有。
说着,他就从怀里摸出一枚土豆。
这是今天食间配发的午餐,他还没有吃,放在怀里还保持着温热。
扔扔过来!
小孩冷声道,手中握着的小弩始终没有放松,箭尖对着宁非的面门。
宁非手一扬,土豆在半空中飞起了一个抛物线。
趁着小孩去捡土豆的功夫,他转身躲进了一块石头后面,总算避开了手弩的射程。
拿到了食物,小孩也顾不得上面沾染的灰尘,马上塞进了嘴巴。
他吃的很急,土豆又糯又软,很快就噎到了喉咙。
但他饿了太久了,身体已经被饥饿控制,味蕾又从没体验过如此的香甜,即便被呛得喘不过气,小孩也舍不得吐掉。
很快,他的脸憋得通红。
他是不会吐出食物的,因为很快就会被别人抢走。以前他亲眼见过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就因为吐掉咽不下去的半块芰饼,被别人抢着吃掉后饿死了。
正当他以为自己会就此死掉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伸到跟前,那手还握着一只竹筒。
别吃了,喝点水吧,没人抢你的。
第17章 你给老子等着!
小孩抬起头,一双绿眸警惕的盯着宁非,像是一只护食的小兽。
他被噎得泪水直流,嘴巴却死死的闭紧,拼命咀嚼着嘴巴里的食物。
喝吧,没下毒,不然你就要噎死了。
宁非淡淡地说。
那小孩瞪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扛不住喝水的渴望,接过水袋咕咚咚灌了好几口。
宁非踢了一脚放在地上的弓,被小孩警觉的捡起,护在身后。
直到把最后一口土豆咽下肚,他才恶狠狠地说道: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杀我?
宁非笑了,捡起地上的羽箭。
用这种木头的箭头?
他轻笑一声,伸手指着小孩手中的手弩。
这玩意做的倒是精巧,不过也就是个玩具而已,射程和力度都杀不了人,最多让我疼几下。
你这个箭尖的材质要是能选择强度更高的铁或是铜,或许我就不敢出来给你送水喝,你很可能会被土豆噎死,而我只是损失了一顿午饭而已,算起来还是你亏比较大。
小孩听不懂材质、硬度之类的词,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宁非的脸上看出戏谑。
他自小便活得颠沛流离,全靠这把弩箭才没被人欺负得死掉。现在这个可恶的混球说他是个花架子,瞧不起他,小孩气得快要爆炸。
他身体里又南石勇士的血脉,天生就是神射手!他怎么可能射不准!
你放屁!
小孩乱蓬蓬的头发都气得竖了起来,手弩的箭尖对准宁非的喉咙,恶狠狠地说道。
我杀了你,你就知道厉害了!
宁非倒退一步,清秀精致的脸上一派轻松。
那你可以试试。
小孩咬牙,紧紧攥着手弩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不想杀这个人,但这个混蛋必须知道克雷的厉害,克雷是勇士的儿子,勇士的名誉不容污蔑!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必须要强大,否则就不能保护娘亲,他们母子都会活不下去。
村子里的那些大人欺软怕硬,以前他娘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食,到收成的时候便有闲汉过来嚷着划地界,想把他们母子大半的口粮抢走。
长辈们,平时满口祖宗规矩,到这时候都不吭声,任凭他娘把眼睛都哭肿了,也不肯出来为他们说一句话。
就因为他爹是胡人,他生来便有胡人的血统!
他们说他是杂种,是不应该出身的孽债,胡人和业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娘生下胡人的孩子,玷污了村子和宗族的名声,早就应该自我了断。
可他娘说,他爹是个好人,和那些只会烧杀掳掠的坏胡人不一样!
他爹的部落叫南石,远在遥远的另一片草原,从来都不曾南下扣边。
行脚商人将业朝的货物贩卖到草原,他爹见到了精巧无比的机关盒,便十分向往草原另一边的世界,他仗着武艺高强,千里单骑到了边镇的村庄,还顺手救下了一位被杂胡掳走的年轻姑娘。
那位姑娘,就是他娘。
后来,他爹和他娘相爱了,两人按照南石习俗拜了天神,结成了夫妻,还有了他。
可在他四五岁的时候,他们住的地方来了胡人,村人责怪他爹娘引来祸患,他爹便护着村人上山,自己被胡骑砍死。
这把手弩便是他爹送给他的礼物。
他被村里的孩子砸破头,他娘便将这手弩给了他。他身上流着南石勇士的血,射箭的准头比大人都厉害,很快就没人敢招惹他们母子了。
去年一场兵乱夺走了娘亲和村人的生命,他不能再回去那块死地,便一直在牛背山附近流浪,饥一顿饱一顿,全靠这把手弩。
他射中过麻雀、田鼠,大一点的野鸡和野兔也没问题,他的箭术越来越纯熟,他已经是个勇士了!
所以,必须污蔑勇士的人知道厉害!
手指勾动,木箭应声射出,握着弩箭的手却朝旁微微偏了半寸。
小孩心想,这个混蛋虽然有眼无珠,可毕竟还给了他半壶水和一块粮食,吓吓他就足够了。
他等着看对方惊慌失措的模样,说不定还会因为害怕而摔个狗啃泥。以前他家隔壁的闲汉就是这样,被他吓得直接掉进了茅坑。
然而,这一次让小孩失望了。
对面那个少年,看上去也不比他大很多的样子,竟然就那么一动不动,站在原处微笑地看他,仿佛笃定他射不中似的。
而他,也的确没中。
木箭只飞了一小半就现出颓势,最终坠落在少年鞋前一步远的地方。
小孩愕然。
他的确在射箭的时候偏了半寸,但也不应该连个衣角也沾不上啊!
按照他的预想,木箭应该擦着混蛋的肩膀过去,或者至少也得碰上袖子,可按照这支箭飞的路线,就算他不手下留情,也是射不到混蛋的。
可恶!到底怎么回事?
小孩急得抓耳挠腮,最后想起混蛋趁他进食的时候曾踢了他的手弩一脚,多半就是那时候出的问题。
他怒瞪宁非,对方回以一个亲切的微笑。
也没什么,弓臂的角度改变,箭头受力就不一样。你再用之前习惯的手法射出,必然要出现偏差。
我估算过你的臂力,大致可以得出在正常条件下你这把手弩的射程。我现在站在上风口,又刚好踩在射程边缘,你射不中太正常了。
小孩被他左一个射程,又一个受力说得眼冒蚊香。他刚想骂人,却听见身后的山路上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小孩一跺脚,你等着!等老子回头找你算账!
撂完狠话,小孩就跟兔子一样,一溜烟钻进了草丛,踪影不见。
让矩子久等了!
杨黑子挑着一条扁担从山顶走了下来,两只箩筐中都堆满了石头。
他身后跟着的柳铁也是同样的姿势,两人头上都满是汗珠,肩膀被扁担压出了深痕,可走下山的脚步却十分扎实。
这些都是方石头,矩子请看。
杨黑子一边说,一边将箩筐挑到宁非面前。
宁非随手取出一块看了,的确是石灰石,而且杨黑子还特地选的都是小块,想必是记得他之前说过要煅烧后粉碎的话。
挺好的,咱们可以回城了。
宁非笑着说道。
对于之前被小孩打劫的事他半个字都没提,左右对方只求一口吃食,并不是真想谋财害命,那也没必要太当真。
他甚至觉得,那小孩气鼓鼓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三人回到坞堡的时候,另外两组也已经完成了任务。
许宝山和张二柱带人将准备好的石膏、矿渣和粘土都堆在后山的火窑前,派了一个弟子在山上看守,余下全员都去了三叉沟,墨宗在那里找到了露天煤矿,坞堡日常的冶炼都用上了煤。
宁非赶到的时候,火窑前正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
矩子回来了。
矩子回来了。
众人纷纷和他打招呼。
虽然没人觉得他的那什么泥靠谱,但大家干活的时候可一点没折扣,材料都分类堆放得整整齐齐,宁非检查后点了点头。
很好,我们可以开始了。
说开始,其实众人还是一脸懵逼。
许宝山和张二柱互相看了一眼,又齐齐看向宁非,眼神中透着天真的茫然。
呵,考点都给圈出来了,就知道你们没重视!
宁非摇头,招呼着杨黑子将担子里的石灰石都炉前。
先砸,
他对许宝山和张二柱说道:都砸成一斤左右的碎块,粒径
忽然想起这个时代的度量标准和现代不大一样,宁非便随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吧,大块的放窑中间,小的放边上。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柳铁。
你会烧窑应该听得懂,我这里面填进去的煤都要薄料,就是小颗粒的煤,尽量铺的均匀些,窑口与里面的混合料要保持一定距离,尽量让里面的温度均衡。
石灰出窑之后还要进一步粉碎研磨,颗粒越细越好,你们有没有什么研磨的设备?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二柱想起土木组里有个夯打泥砖的石杵。
这玩意行吗?
黑壮的汉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再就得用锤子砸,这些可都是大白石头,也不知道砸不砸得动。
矩子,烧个石头为啥还要砸成块,反正烧完了不是还得砸?费那个二遍事干啥啊?
这个问题也是其他八人想问的,只是碍于矩子的身份不好意思开口,也就是张二柱这个傻大憨直肠子,不过脑子就直接出口了。
宁非想了想,还是决定用尽量简单的语言解释一下。
砸开是为了能煅烧得更均匀,因为温度会改变物体的成分,就像你们炼铁用的煤,闷烧过后成为焦炭就会比普通的煤块耐烧。
烧这个石灰也是一样,如果不能均匀加热,有些大块的石灰石外面会烧过头,里面还是冷芯,这样的成品是不能用。
所以大家就辛苦点,尽量把石头砸均匀了。咱们这批是试制品,数量不多,应该好操作。
说着,他就准备拎起石杵先砸他一块做个示范,忽然却被一旁的柳铁扯住了袍袖。
这个黑大个一脸紧张,两只眼睛灯泡一样照着宁非的脸,结结巴巴地问道。
矩子,矩子你刚才说的那什么炭是个啥玩意?它咋可能比煤耐烧呢?
作者有话要说: 柳铁:虽然我听不懂锯子说啥,但我直觉觉得那玩意很重要!
第18章 焦炭还是水泥?
柳铁这个人,一贯是走脚臭心直的糙汉风,从小到大没少被他爷他师父骂没脑子、一根筋。
可这样一个人,能成为木东来最拿得出手的徒弟,要没点真本事是不可能的。
柳铁的本事就是听话,以及异乎常人,野兽般的直觉。
宁非之前的话他都听得云里雾煞煞,因为和打铁关系不大也不怎么走心。
可当对方说出炼铁用的煤闷烧过后成为焦炭就会比普通的煤块耐烧这句话之后,柳铁的野兽天线瞬间就竖了起来,
滴溜溜伸向了宁非的方向,迅速锁定了猎物!
矩子!你说烧什么炭会被煤扛烧?真的假的啊!?
宁非被他拽了一个趔趄,还是一旁的张二柱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这才没摔成狗啃屎。
他定了定神,忽然想起这个时代很可能还没有焦炭。
华国的焦炭是在宋朝才大量应用于冶铁行业的,以墨宗目前的技术积累来看,最多相当于南北朝晚期,不知道焦炭很正常。
何况他说烧个生石灰墨宗上下都觉得荒谬,那挖出煤块多半也就是直接烧了,没想过再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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