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天退位了吗?(穿书)——晏图(46)
谢殒沉思片刻,决定将一切疑问埋在心里,暂时隐忍不发,眼下最要紧的是和小皇帝见面谈谈,至于和光,待他找到确凿的证据谢殒眼神凛冽,隐隐有杀意闪过。
自谢殒随着使团出现在南朝之后,祁褚担心自己小命不保,整日都待在国师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生意都以身体不适推掉了。
转眼间便是上巳节,南朝人非常重视上巳节,每年上巳节虽然宫里不摆宴席庆祝,但王公贵族私底下却会举办许多流觞曲水之类的雅宴。
早几日清河郡主便递了帖子给国师府,邀请国师和元极真人去她京郊的别院参加雅宴。清河郡主乃是女帝的堂妹,自小养在宫里,和女帝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郡主里头的恩宠自然是头一份,南朝朝野上下都要买几分她的面子。
且她这个宴席中不拘那么些死板的礼教,只要和她有交情的人她都会邀请,不拘男女,是以上巳节这个宴席定会来许多贵女有妹子的地方就有唐宁,这样的筵席他怎能错过!
但他还算有那么一丢丢良心,见祁褚整日闷在府里担惊受怕,怕他再待下去谢殒还没杀他他就自己把自己吓死了,因此好说歹说将他也拖了去。
坐上马车的时候,祁褚安慰自己,清河郡主一贯不喜欢参与朝政,谢殒这样的北朝人自然不会被邀请,安慰自己一番后便也放了心跟着唐宁去了。
清河郡主的别苑建在城外半山腰,上山的时候要先路过一片桃林,上巳节时山路两旁的桃花竞相开放,坐在马车里远远瞧着,绯色连片,恍若云蒸霞蔚,蔚为壮观。
祁褚看着满眼的桃花,鼻间萦绕着淡淡的花香,心中紧张突然放松了不少。
马车停在乌木大门前,祁褚下车的时候,忽见眼前飘落一片红色的花瓣,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便看到头顶上伞盖一般笼罩着一棵红色的花树,间或有红色的花瓣凋零落在地上。
祁褚站在花树下,看着花雨零落,一时间被这乱花眯了眼睛,有些痴了。
唐宁交代车夫将马车牵去后院,转头便看到祁褚站在花树下,他今日穿着一件霁色的长袍,站在红色的花树下仿佛一幅画一样,他抚掌笑道:可恨现在没手机,不然如此美景美人都可以发朋友圈了。
祁褚听他说起朋友圈,想起自己最后一条朋友圈还是高考考完发的,转眼已经过了两年多,顿时有些神色郁郁。
唐宁玲珑心思,哪里看不透祁褚的神色变化,他勾了勾祁褚的肩膀,哥俩好似的勒紧他的脖子,道:放心吧,小唐哥罩着你,肯定能回去。
祁褚最看不得唐宁嘚瑟,刚要反唇相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道:国师,元极真人。
唐宁虽然不着四六,但总归是个国师,不能太过失了体统,他轻咳一声放开祁褚,施施然转身,便看到北朝使团一行人也到了别苑门口,方才叫他的便是北朝使团领头的钱大人。
祁褚原本心情很好,转身看到人群里的谢殒,心里一惊,下意识躲到了唐宁身后。
唐宁不动声色将他挡在身后,对着钱世征行礼道:无量天尊,钱大人也来赴宴?
钱世征作揖道:早就听说南朝上巳节有流觞曲水的雅宴,承蒙清河郡主相邀,今日能有缘目睹,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两人客气寒暄几句,便各自带人进去了。
那妖人国师和钱世征寒暄的时候,小皇帝就躲在他背后,假装自己不存在,谢殒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中顿时生出几分焦躁来。
今天一定要找到机会和小皇帝聊聊。
眼下再回国师府去已经不可能了,祁褚小声对唐宁道:你刚才说要罩着我,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唐宁道:今日在清河郡主的雅宴上,谢殒能奈你何?你莫要太担心了!又道,我倒觉得眼下是个机会,你应该与谢殒好好聊聊,明确告诉他你对皇位一点念头也没有了,让他好好继位开启新朝,高抬贵手放你一马!
祁褚心里也明白他或许真的应该与谢殒好好谈谈,但眼下他看到谢殒就五内杂陈,从前种种涌上心头,舌尖发苦,心里泛酸,他嘀咕道:我不想同他讲话。
唐宁拍了拍他的头,叹气道:你是小孩子脾气又犯了罢了,罢了,如今既然你对他的气还没消,谈话也不急在这一时,今日你便好好跟着我,他看到我在旁边定不会过来骚扰你。
祁褚点点头。
二人进到别苑,才知道清河郡主举办的这次宴会极为盛大,清贵世家的公子哥和小姐们都来了。
唐宁长得好看,平时又最喜欢给姑娘们算姻缘,刚进了别院便被姑娘们围了起来,祁褚平日里最不喜欢在女人堆里,想走,但看着远处的谢殒,还是憋着气忍了。
只是没想到,女帝今日竟也来了,唐宁还没在姑娘堆里待够,便被女帝派人叫走了。
女帝没有叫祁褚一起去,他自然不能跟过去,女孩们见昊渊君虽然走了,但他的小白兔师弟还在,纷纷围着他调戏起来。
南朝因为出了女帝这位女皇的缘故,对女子的礼教没有北朝那般森严,姑娘们普遍比较大胆,祁褚越是害怕她们越是喜欢捉弄她。
祁褚实在待不下去了,找了个由头开溜了。
清河郡主的别院非常大,他在别院里漫无目的走着,忽见前面围了一堆人,他走近一看,发现圈子里有人在比赛投壶。
他看到的时候,谢殒正投出了个漂亮的依竿,周围北朝的使臣都为他喝彩,被众人簇拥的他却十分淡然,连笑都很敷衍。
祁褚想起之前在北朝时,谢殒教他投壶,帮他整治孙太尉家的公子
这些零星的好,只不过是谢殒逢场作戏罢了,没什么好留恋的想到此,祁褚心中一凛,他趁谢殒没发现他,悄悄溜走了。
后院有一大片太湖石连成的假山造景,见到这些壮观的假山,祁褚计上心来,反正他今日是不能好好玩了,此刻若他躲进假山里睡一觉,谢殒不是找不到他了?
他朝着远处的太湖石走去,还未走两步,便被人抓住了手,那人手劲很大,抓得他很紧。
祁褚僵住了,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他用力挣扎起来。
谢殒见他剧烈挣扎,从后面一把将他抱住,紧紧抱在怀里,在他耳边悄声道:我们谈谈!
祁褚不吭声,也不理会他,铆足了劲儿剧烈挣扎。
谢殒四下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你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俩在一起纠缠吗?
祁褚挣扎的力度轻了许多,谢殒抱着他双脚离地将他拖到了一旁的玉兰树下便放下了他,怕他跑了,只用左手抓着他的右手。
祁褚道:放开我!他愤怒地抬起头,便看到谢殒幽深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见祁褚瞪他,谢殒移开目光,道:你不跑,我就放开。
祁褚道:我不跑,你放开我。
谢殒眼珠子又溜回来看了看祁褚,见他抿着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心下一痛,但还是依言放开了他。
谁不跑谁是笨蛋!谢殒刚放开他,祁褚拔腿便跑,情急之下谢殒朝着他一扑,将他扑倒在地。
祁褚懵住了,谢殒也有些懵,压在他上方,同他大眼瞪小眼。
突然,祁褚听到不远处传来人声,他咬咬牙,道:你先起来。
谢殒自然也听到了人声,但看到祁褚极害怕被人发现,自觉拿住了祁褚的短处,气定神闲地谈判起来:那你还跑不跑了?
祁褚有苦难言,敷衍道:不跑了。
谢殒压着他,还在他身上扭了扭,祁褚僵了讲,便听到他说:我不信。
人声越来越近了,祁褚脸色一变,挣扎起来,着急道:真不跑了!
见谢殒还压在他身上,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他赶忙道:快起来!我真不跑了,信我!骗你我是你儿子!
人声越来越近,谢殒盯着身/下的祁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道:你本来就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小骗子。嘴里虽这般说着,但还是从他身上起来了。
唐宁和女帝并清河公主一行人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之前让国师寻人的北朝小官正帮着元极真人拍身上的草根和泥土。
二人见到女帝,赶忙行了礼。
女帝看到祁褚衣冠不整的样子,皱眉道:元宝这是怎么了?
祁褚不自然笑笑,道:回女帝,贫道不小心跌了一跤。
女帝又问道:怎么你也在这里?
这话是对谢殒说的,谢殒不慌不忙行礼道:臣见春色怡人,在院子里乱逛,不期然碰到了元极真人。
女帝点点头,清河郡主道:陛下,前面流觞曲水已经开始了,还等着您过去主持呢。
女帝点点头,对祁褚道:元宝,前面是流觞曲水的雅宴,你也一同过去吧。
祁褚求之不得,赶忙跟着女帝走了。名正言顺摆脱了谢殒,祁褚觉得十分有成就感,他趁人不注意转头冲着谢殒做了个鬼脸。
谢殒:
他看着祁褚的得意洋洋的背影,颇为无奈地笑了。
小皇帝比在北朝活泼了许多,看来在南朝过的不错转念又想到小皇帝在南朝是得了谁的庇佑,瞬间便笑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玖生大大的地雷包养~
第68章 春/日/寻芳
流觞曲水宴会就是众人坐在一个弯曲的水渠旁,在上游放置酒杯,杯随水流,流到谁面前,谁就取杯把酒喝下作一首诗供大家品鉴,因而叫做流觞曲水。
祁褚平生有三恨,一恨谢殒,二恨作文,二恨写诗。
方才他答应女帝要一起去流觞曲水,不过是为了摆脱谢殒的权宜之计,刚到了前院他寻了个理由告退了。
开玩笑,以他那个作诗技术,今日若是参加一次流觞曲水,只怕苦心经营两年的高人形象就毁于一旦了!人设崩了之后还怎么在南朝继续圈钱?
祁褚有睡午觉的习惯,一时有些困了,便想着去府外头的桃林里睡一觉,等日头偏西吃饭的时候再回去,筵席上人多,谢殒自然不会纠缠于他,想到此便从马车里拿了个毯子,朝着桃林走去了。
这日天气晴好,桃花林里草地十分松软,是个睡觉的好所在。
祁褚进了桃花林,四下里寻找睡觉的宝地,找了块又能晒到太阳,阳光又不过分刺眼的地方想将毯子铺好,铺毯子的时候便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祁褚心头一惊,连忙转头去看,那人的身影逆着光显得特别高大。
那一瞬间,祁褚在心里权衡了一番,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是他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唐宁说的对,他和谢殒总有一天要好好谈谈,眼下退无可退,择日不如撞日,他便在此将一切和他说清楚吧!
想到这里,祁褚反而冷静下来了,他站起来,看着眼前的谢殒,没说话。
谢殒也一直盯着他看,没有开口。
一阵风吹过,点点桃花落在他的肩头发梢,祁褚不知道谢殒为什么不开口说话?敌不动,我不动?
看来他不开口,谢殒是不会开口了,祁褚清了清嗓子,刚说了个:你就听到谢殒突然说道:对不起。逆光下,他的脸都陷在阴影里,越发显得深沉。
谢殒开口道歉之后,下面的话突然好说了许多,他继续道:对不起,那时在皇宫我不应该对你下毒。
祁褚想大度地说没关系换取生机,但心中始终对此耿耿于怀,那句没关系就是说不出来,他看着谢殒,喉咙动了动,道:我早知道你要杀我
谢殒嘴唇动了动,他心里说:我没有要杀你
可转念一想,毒是他下的,眼下就算他告诉了祁褚,在小皇帝看来,也不过是苍白无力的辩解,因此便什么也没说,静静看着他。
祁褚见他没有说话,竟是默认了,心中那经年被压抑的委屈瞬间汹涌,他眼眶有些红,道:我早知道你想杀我,可是那时你衣不解带守在我身边,我心中便生出奢望来,以为你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以为我们可以和平共处
祁褚感觉眼眶发热,他怕自己在谢殒跟前哭出来丢人,自欺欺人地低下头,道:你想要皇位,我也明白。以前我同你说过很多次,我不想当皇帝,想禅位于你,可是你从来不相信祁褚觉得好笑,道,也或许你以为那是我在试探你,我今日再同你说一次,我真的不想当那劳什子皇帝所以,你没必要给我下毒,更没必要追杀我。你现在还没禅位,是因为不放心我吧,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改名了,在这里也找到了真正的伙伴和想做的事,所以我不会妨碍你的事。
谢殒道:不管你信不信,下毒的事我承认,但是追杀你,我没有。
祁褚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哭过的痕迹了,他看着谢殒笑道:追究这些毫无意义,若是你真的有心,日后就不要再追杀我了,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就装作不认识好不好
谢殒盯着他,这下发现他的小皇在他们这两年的分离中已经长大了,也许会逃避,但他最终会选择面对,选择迫不得已的不计较,从他这里换取自己为的生机。
谢殒道:追杀你的是和光。
祁褚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显然认定就是他指使和光的。
谢殒看着他,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但如你说的,桥归桥,路归路这不可能。谢殒的脸色冷下来,似乎有些生气,他□□道,等南朝事了,你就跟着我回鹤临吧!
祁褚道:我不会和你走的!这是南朝,不是在大禹,我不想和你走,便可以不走!他盯着谢殒,道,我已经厌倦了做一个傀儡皇帝,不,我根本不想做皇帝!你听明白了吗!!
谢殒平静地看着他道:可你生来就是皇帝。
祁褚不想继续争辩,他道:反正我不会回去的再说他转头看着谢殒,眼神中似乎有嘲讽,道:你不是已经有傀儡了吗?你当时下毒,难道不是为了将我这个渐渐长大不好控制的毒死,再选那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做傀儡吗?
几乎是瞬间,谢殒便明白了他是在说谁,谢殒道:婴儿你是说宁国侯玄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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