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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高危职业之师尊(修真)——一丛音(4)

    一没了外人,沈顾容就原形毕露,整个人懒得像是没了骨头。
    他解开青衫外袍,随意扫了一眼泛绛居中十分简洁的布置,将衣衫随手扔在了竹榻上。
    好想回家啊。
    沈顾容小声嘀咕,蔫蔫地趴在小榻上,像是一只懒散的猫似的在窗边的小榻上滚了好几圈,双眼上的冰绡都滚松了点。
    他将今日所遇到的人和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彻底接受了他不会轻易归家的事实。
    沈顾容盯着窗边悬挂的竹篪,苦中作乐地想:这本书,还挺好玩的。
    虽然沈奉雪早已经把小主角得罪了个彻底,但却不是必死之局,稍微动动脑子苟一苟,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他神智紧绷了一整天,乍一放松下来,没片刻便陷入了沉睡。
    院中开满夕雾花,一只圆滚的鸟展翅飞落在窗棂上,歪头盯着沈顾容。
    天边破晓,东曦既驾。
    窗棂上的鸟展翅飞出泛绛居。
    离人峰的三门早课从辰时开始,弟子三五成群,嬉嬉闹闹地从三座山峰相连的吊桥前去长赢山的知白堂上早课。
    从山阶缓慢往上爬的黑雾爬了整整一晚,终于在天亮之前爬到了离人峰长赢山的半山腰。
    它趴在原地挣扎了半天才艰难地化成一个虚幻人形,指尖有一根黑线仿佛被风吹起似的飘向前方。
    疫鬼被那群诛邪从幽州一路追到了离人峰,半路被法器所伤元气大伤,昨天已经维持不了灵力,好在它逃跑及时,晕头转向地逃进了深山中。
    它虚弱地跟着黑线踉踉跄跄往前走。
    只要夺舍
    哪怕是个凡人,它也定能养精蓄锐,重塑灵身。
    它怀着最后的期翼挪了半天,终于在灵力溃散前拨开丛丛树木。
    长赢山知白堂前的青石板地上,一群穿着五彩缤纷衣衫的弟子正闭眸盘腿坐着,眉心处全都漂浮着一枚虚幻的符咒,似乎是在修炼。
    疫鬼一愣,这座山上不是毫无灵力的气息吗?怎么还会有弟子在修炼?
    它直接懵在了原地,若是寻常凡人,它可以轻松夺舍,但换个但凡有灵力的人,他怕是夺舍不成神魂就会被灵力搅碎。
    疫鬼:
    白爬一晚上了。
    它还没来得及多想,为首的弟子突然悄无声息张开了眼睛,直勾勾朝着疫鬼的方向看来。
    疫鬼:
    疫鬼突然满身冷汗,转身变成巴掌大的黑雾蜷缩在草丛中,一动都不敢动。
    因为离索的中途睁目,他眉心的静心符突然炸裂消散。
    离索没有惊动其他人,脚尖一点,飞身掠向黑雾三步处。
    坐在知白堂的窗边练字的虞星河盯着离索看了看,抬手戳了戳牧谪,小声说:离索师兄的静心符又炸了,这堂课他是不是又要挨掌教骂?
    牧谪目不斜视地抄写静心经,温声道:练你的字。
    虞星河嘴中含着蜜饯,声音含糊:可是你看啊,他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在那戳蚂蚁。
    牧谪抬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那一身黄衫的离索正蹲在那,手中拿着一小截枯枝,正在轻轻戳着地上的一小团黑色东西。
    一阵风吹来,牧谪扫见静心经上的一抹灰烬,抬起小手一抹,无意中却扫见自己小指上好像有一根黑线微微飘荡。
    他一怔,定睛一看,那黑线却瞬间消散了。
    再次抬手,灰尘也消失了。
    他微微一愣,来回翻开手掌看了半天也没扫见一丝灰尘。
    虞星河咬着笔杆:怎么啦?
    牧谪摇头,正要说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天震地的声响。
    所有人都是一抖,在修习静心符的弟子们纷纷被这一声打乱了心境,眼前的符咒一个个炸个不停。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地动了?!
    离索蹲在不远处,面前有一个炸空了的洞,此时正在幽幽冒着黑烟。
    他回头冲惊慌失措的师弟们一笑:别慌。
    师弟们围了过来,好奇地问:师兄,那是什么?
    离索拿扇子扇了扇风,眯着眼睛说:没什么,只是发现昨天那群诛邪所追的疫鬼,顺手除了。
    疫鬼这两个字一说出来,年纪比较小的弟子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退。
    离人峰的藏书阁曾经记载着百年前的事情,一座数千人的避世城池酆都城被一只夺舍后的鬼修屠杀殆尽,震惊三界。
    自那之后,鬼修人人喊打。
    离索伸了个懒腰,柔声安抚师弟:都说了别怕,它已经灰飞烟灭了,再说了,离人峰有界灵碑,普通鬼修魔修不会轻易进来的。
    就在这时,奚孤行一身玄衣执剑而来,冷冷道:你们要造反吗?!
    众人吓了一跳,忙低着头怂若鹌鹑。
    掌教晨安。
    奚孤行看向罪魁祸首:离索,你又带着他们胡闹什么?
    离索忙说:师尊圣明,我们并不是在偷懒。方才有只疫鬼擅闯离人峰,因来不及去请您,便贸然出手将其收服,望师尊明察!
    奚孤行不太信自己这个徒弟那张颠倒黑白的巧嘴,冷冷探查了周围,发现残留的疫鬼气息,脸色这才好看些。
    原本以为是只修为悍然的鬼修,没想到竟然连离人峰的界灵碑都进不来。
    扫见奚孤行脸色稍霁,离索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奚孤行冷冷瞥他一眼,道:静心符我看看。
    离索一愣,才怯怯地伸出掌心,露出里面一张破碎的虚幻符咒。
    奚孤行冷笑一声:这是第几次了?
    离索噤若寒蝉:六、六次了。
    他说完,感受到自家师尊身上不满的冷意,直接敛袍下跪,身后的弟子也跟着跪了下来。
    奚孤行眸间全是冷意:既然你们觉得我太过温和,下次我便让沈奉雪来教你们这堂静心课。
    沈奉雪这个名字一说出来,所有弟子连带着离索脸都白了。
    离索那张病态的脸蛋上更加苍白了:师尊,徒儿知错了
    奚孤行见沈奉雪能震住他们,不管众人如丧考妣的脸色,拂袖而去。
    离索哆嗦着说:师兄师兄想叛出师门,有谁随我一起吗?
    众弟子:
    完了,师兄被吓傻了。
    ***
    许是沈顾容翻看沈奉雪的记忆太多次,那冰绡覆目的沈奉雪便入了沈顾容的梦中。
    「沈奉雪站在一片茫茫大雪中,眼上覆着的冰绡缓慢溢出些许红痕,仿佛是两道血泪。
    他一身单薄青衫站在风雪中,缓慢朝着沈顾容伸出手。
    沈顾容茫然地看着他,本能地想要抓住他的手。
    沈奉雪的声音仿佛被风雪一吹就散。
    一定要救他
    沈顾容救下他。
    奉雪
    沈顾容踉踉跄跄朝着他跑去,骤然一阵风刮着雪飘来。
    风散后,沈奉雪的身形已经消失在风雪中。」
    沈顾容猛然张开了眼睛,呆怔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浑身疲累地起身,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脸水痕。
    沈顾容不修边幅地撩着袖子擦了擦脸,嘀咕道:救他就救他,哭什么?
    原本他还在犹疑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这个梦一做他便确定了阻止虞星河入魔,他便能回家了。
    旭日和煦,沈顾容擦干眼泪,这才意识到双眼上的冰绡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沈顾容瞎子似的在身上摸索半天,途中把发带、衣带挨个在眼上试了一遍,才终于在窗棂边上摸索着找到了那根团成个球的冰绡。
    那冰绡异常轻薄,看着跟一层薄雾似的。
    他将皱巴巴的冰绡解开绑在眼上,恢复视线后,微微抬头,顺着窗棂扫见在院中站着两个面色古怪的团子。
    沈顾容:???
    虞星河和牧谪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瞧见了多少。
    牧谪倒是挺淡然,没什么奇怪的神色。
    虞星河不谙世事,脸上的诧异震惊藏都藏不住,小脸上都是是师尊瞎了还是我瞎了?我所看到的是真实的吗?的神情。
    沈顾容:
    牧谪面无表情,嘴唇轻轻抿了抿。
    嗤。
    沈顾容:
    放肆!
    小主角又笑了对吧?!
    别以为你装作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就没发现你在嘲笑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早上起床在床头摸索眼镜的师尊。【x
    第5章 如堕烟海
    好在沈顾容脸皮够厚,他像是无事发生冷淡扫了他们一眼,道:什么事?
    大概是沈顾容的姿态太过唬人,虞星河又被震住了,开始怀疑方才是自己眼瞎。
    他啊了一声,忙和牧谪一起跪下:师尊,星河前来谢罪。
    沈顾容不太习惯这俩孩子动不动就跪,微微蹙眉:谢什么罪?
    虞星河却曲解了沈顾容的意思,忙磕头:昨日冒犯师尊,让师尊为难
    牧谪面无表情,突然跪下重重磕了个头,低声道:是我的错,若师尊要罚,罚我一人便好。
    沈顾容:
    一点小事就能让俩孩子吓成这样,沈奉雪真是造孽啊。
    沈顾容拢了拢衣袍,故作冷淡道:都起来吧。
    虞星河怔了一下,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还顺手把牧谪拉了起来。
    牧谪抬起头,额间已经渗出了血迹,可想而知方才他磕头的力道多大了。
    沈顾容心想,这孩子,这么小就对自己这般狠,长大后定是个狠茬。
    此时,离人峰晨钟幽远荡漾。
    沈顾容扫见不远处飞跃而起的鸟群:现在是什么时间?
    虞星河小声说:卯时三刻了。
    沈顾容说:不是。
    虞星河挠挠头,不知道自家师尊是什么意思。
    牧谪倒是开口了:永平十三年,七月初三。
    沈顾容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边,道:无事就离开吧。
    他要冷静冷静,顺便理一理书中的主要剧情。
    虞星河讷讷行礼,拉着牧谪转身离开。
    沈顾容立在院中夕雾花中,微微仰头看着天幕。
    那本杂书的剧情他细节记得不怎么清楚,需要从回忆里翻一翻才能寻到。
    永平十三年,七月初四。
    牧谪被疫鬼夺舍,杀死离人峰奚孤行座下弟子离索。
    沈顾容倏地张开了眼睛。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昨日那个手持扇子异常风骚的弟子,名字好像就叫离索,而昨日奚孤行同他说起鬼修时,好像也提过离索正是金丹期。
    夺舍后能将金丹期的修士轻易杀死,那鬼修修为一定不容小觑。
    沈顾容突然朝着已经走出泛绛居的两个小徒弟,道:站住。
    虞星河本来快步走着,闻言浑身一震,和牧谪对视了一眼,冷汗都下来了。
    牧谪似乎已经习惯了,木然回身。
    沈顾容道:牧谪留下。
    虞星河满脸绝望,牧谪却一副早就预料到的神色,坦然颔首:是。
    虞星河跺脚,焦急道:牧谪
    牧谪却摇头:你回去吧。
    虞星河可怜兮兮地拽着他的袖子。
    每次沈奉雪单独留下牧谪,等他再次回到偏峰时总是浑身伤痕,虞星河都被那一身的血吓怕了。
    牧谪冲他摇头,颇有些自暴自弃:走吧,没事的。
    虞星河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虞星河一走,牧谪缓步朝着泛绛居走去。
    沈顾容领着他走进泛绛居偏室,道:今日你宿在这里。
    牧谪说:是。
    沈顾容肩上披着外袍,身段颀长,微微垂眸时仿佛云雾烟煴,旖旎勾人。
    但在牧谪眼中,此人浑身上下也就一张皮囊能看,实际上则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沈顾容刚要回内室去寻奚孤行,就听到牧谪淡淡道:师尊,我还需要用药吗?
    沈顾容微怔,偏头看他:什么药?
    牧谪短促一笑,仿佛在笑他明知故问:洗筋伐髓的灵药。
    他面容稚嫩,冷然发笑时竟然还真有大人历经沧桑的空茫,看着异常违和。
    沈顾容又愣住了,沈奉雪的记忆中,服用洗筋伐髓灵药时,身体不啻于被打碎重组,痛苦堪比凌迟。
    沈奉雪不知道和这小徒儿有多大的仇,塞给了牧谪一堆洗筋伐髓的灵药,时不时就要让他服用。
    但是牧谪的灵脉实在太废,哪怕是洗筋伐髓许多遍,体内依然没有灵力。
    沈顾容对上牧谪幽潭似的眸光,觉得这孩子左眼写禽,右眼写兽,全是对他的嘲讽和厌恶。
    大概是沈顾容沉默太久,牧谪偏头,唤他:师尊?
    沈顾容如梦初醒,神色复杂地说:不用,你就在这里休憩就好。
    牧谪微愣,似乎是不相信沈顾容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但他也不是受虐之体,只是颔首,漠然道了声:是。
    沈顾容忙走了。
    他回到内室后,将脑海中牧谪被夺舍的剧情反复想了半天,才轻轻敲了敲手中的玉髓。
    这枚玉髓是离人峰弟子传信的灵器信物,沈顾容翻了好一会才明白这玉髓的用法。
    片刻后,奚孤行的声音从玉髓中传来:你又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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