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座下尽邪修(穿越 修真)——道玄(35)
俩孩子碎碎念到一半,忽地停了一下,女童伸手拿起住店凭证里面的红色布条,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感叹道:好香啊
男孩道:大美人。
女童眨眼道:可是宗主让找贵人。
男童歪着头看她:贵人是不是个大美人?
两人视线交汇了一刹,异口同声地答道:是!
不仅墓室里的江应鹤,连掌柜都被这两位大人的逻辑镇住了,先是结巴了句,随后从善如流道:那小的给两位大人带路。
两边的鬼修向旁边退开,看着金童玉女一路往旁边的墓室走,议论纷纷道。
大美人我看着进来的,戴着面具,生前像是只兔妖。
我早就注意着那个红衣美人了,这香气,这神魂,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话说玉女大人每次搜人都带美人回去,结果没有一次对的。
议论声压得很低,金童玉女没有一个人回头,而是进入了墓室之中,见到一个红衣小妖坐在桌案前,等几人到了面前,才无动于衷地抬起眼。
玉女修为较高,更能闻出他神魂的香气,忍不住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刚想把秉公办理的话语重新转述一遍,就看到面前的红衣小妖伸手摘下了面具。
青面獠牙的面具去除后,露出一张墨眉星眸的俊美脸庞,只是面无表情,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的手指触上茶杯边缘,在上面慢慢地绕了一圈,开口道:你们两个小朋友,是秦钧的得力干将?
两人先是共同点头,随后语气不满道:你怎么可以仗着长得好看,就直呼宗主姓名。既然你知道,那就不用费劲了,跟我们去幽冥殿。
嘶,那个畜生还真的雇佣童工。江应鹤思绪跑偏了一瞬,语气一顿,才继续问
:那秦钧一定很宝贝你们?
金童趾高气扬地抬起下巴,道:说了不要直呼宗主姓名。
玉女跟着抱住臂膀:我俩是宗主最喜欢的爱将!
江应鹤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他谈。
他抬起手,握住桌案旁边的忘尘剑。雪剑忘尘通体如冰,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光。
江应鹤站起身,身上掩藏已久的道体在运转之中逐渐显露,伪装慢慢卸去,残破的红衣幻化形状,归于一片淡色的素白,一股强大到可以扫荡整个客栈的道门仙气凝聚而出。
就在外界小鬼们惊慌失措,想要向外狂涌之时,一道寒凛的剑气刮过古墓入口,将这个客栈跟幽冥界边缘的其他土地割裂开。随后,那把通体如冰的雪剑直飞而出,插入地裂之间,以此划分界限,带出一片凛冽如刀的剑气屏障。
而墓室之内,一片混乱和鬼气肆虐之中。江应鹤慢慢地敲了几下桌子,看着对面的两个孩子道:你们打不过我。
他是修真界正道之首的人物。当世之中,跟他那三个王八蛋徒弟同一水准的人几乎没有。江应鹤又不是纸糊的,只要不对上他们本人,无论是多爱的爱将,江应鹤都能单手扫荡。
不管是李还寒手下成名多年的邱魔君,还是用下三滥手段暗算他的萧魔君,或是长夜身边镇守万妖边塞的三青妖君、被剖去妖丹的九婴妖君,在单挑上,都还没有江应鹤能打。
他毕竟是盛名已久的剑修。
以大欺小,胜之不武。江应鹤语气无奈,实在是前方无路,情非得已。你们两个小朋友,我只能放走一个,去通知你们宗主跟我谈谈修复冥河之事。
他看了两个嫩生生的小朋友,面无表情地威胁道:如果秦钧不答应我,我就杀掉留下来的那个。
他说得一本正经,语气肃然。而对面的两个孩子却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杀气,只是对视一眼,金童道:可是我们
玉女:已经死了啊?
江应鹤一时语塞,想到对于鬼修来说最可怕的事情,改口道:我就让我的佛修好友超度你们。
话语一落,墓室外面原本还在旁听
的小鬼们顿时一静,默默地退到了角落里,自抱自泣,瑟瑟发抖,甚至发出嘤嘤嘤的叫声。
居然还真的把鬼吓到了?
幽冥殿内的场面显然没有江应鹤想象得那么和平。
你的人到底还能不能有用了?长夜又捏裂了一个茶杯,殊艳美丽的脸庞上尽是焦虑,找找找,这么大点的地方找不出来?秦师兄,你这点本事未免也太不够格了。
他一句话没说完,看起来攻击性更强了:要不是你最先被发现,这件事起码还能再晚发生几百年,我可以跟师尊慢慢培养感情
秦钧抬眸扫他一眼,冷笑道:你一只面善心黑的恶妖,你就光明磊落?你骗他的还不够吗?歹毒阴暗,枉称妖尊。
长夜反手砸了杯子,阴着脸道:你他妈要是不行,就让我们妖族找人,你们鬼修都是什么脑子?要是找人时磕了碰了,冒犯了师尊,你这个幽冥界担待得起吗?
我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才让你在我面前叫嚣放肆。秦钧那双铁灰色的眼眸在长夜身上顿住,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慢和杀意一同酝酿而生,你欺瞒他的时候,装得一脸乖巧弱小,真该让师尊看看你如今这幅嘴脸。
就在两人气氛愈发紧张时,一旁沉默良久的李还寒忽地启眸。
剑坠的气息,消失了。
雪剑忘尘是收在师尊道体里的,不存在丢失的可能性。也就是说
李还寒心中一沉,已经想到江应鹤是为何毁掉剑坠了。他抬起手捂住心口,觉得这颗被心魔包裹、被妒火缠绕的心脏,连微末的跳动声都牵连着令人难以抑制的痛意。
他低下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肺腑间往喉咙上涌,逼到舌根时,才发觉那是一口积压已久的鲜血。
血迹沾到唇上。
李还寒抬起手,擦拭掉唇边的血痕,低垂着目光,什么也没说。
但周围的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看着他擦掉唇边的血迹。长夜注视片刻,如有所感地道:你这个疯子,看上去真不像是已经被心魔占领躯壳了。
就如同已喝醉的人,神态清醒,语言平静,让人难以分辨。只有在决断和
行为时,长夜才能感觉到李还寒是真的疯了。
天魔。秦钧嗤笑了一声,与心魔区别不大,都是假惺惺的邪修。
长夜瞥他一眼:天下乌鸦一般黑,说得你不是一样。
眼见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时,幽冥殿外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女声,带着鬼修特有的空灵幽然感。
禀告宗主。
秦钧抬起眼眸,问:找到人了吗?
玉女犹豫了一下:没找到贵人,但是找到了一个大美人。
秦钧不耐烦地道:什么美人,找不到人不必过来。
他话音刚落,才发觉金童不在,正欲询问,便听到玉女微微有些蔫了的声音。
那个大美人想要见宗主,玉女道,他说您要是不去,他就超度了金童。属下不是他的对手。
超度?是有佛修进幽冥界?
秦钧深知这帮鬼修的品味,估计是一个浑身都散发着佛光的佛修,只要神魂味道好闻,玉女管谁都叫美人。他本就脾气差,让玉女这一句话拱起来火,眯了眯眼,语意森寒:想见我?好啊。
他站起身,暗色的长袍随动作滑落,沉冷声线中锋芒毕现。
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43章
雪剑忘尘没进地裂之间, 寒意缭绕。
墓室之内, 江应鹤把之前倒的那杯茶递给金童, 看着这个长得粉雕玉琢的男孩子撑着下巴, 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
怎么。他推过茶盏, 离开妹妹之后很伤心么?
金童接过他推过来的茶,咕咚咚地把蓝不蓝绿不绿的茶水都喝掉, 耷拉着眼皮道:我们两个的魂灵是共用的,她不能离开我太远。
江应鹤看着他把幽冥界的茶一股脑儿地喝下去,对鬼修的味觉愈发好奇了, 但并未询问, 而是道:天地真灵, 凝聚为神魂。同一个魂灵,如何生出两种意识?
双胞胎是亲人。金童道,也是对手, 从胎中便是。
他一点都没有被限制行动力、被作为要挟筹码的自觉,反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抱着江应鹤的胳膊趴在桌子上,闭上眼就睡着了。
或许是玉女不在身边的缘故,他的气息有些淡薄。
鬼修本身是没有重量的,只有凝成实体时才会有。江应鹤能感觉到小孩子身上实体的重量。
他不是在做坏人么?怎么开始哄小孩睡觉了
江应鹤稍稍有些走神儿,随后注意到外界鬼气翻涌,宛若暴风般横着碾压过来,秦钧的声音从天边传递过来,如在耳畔。
不知天高地厚的佛修, 也敢在幽冥界放肆?
浓烈至极的烈烈鬼气狂涌过来,气势汹汹地扫荡过来,然后
猛地在忘尘剑面前终止。
极度的阴暗与刺目的雪白形成对比,如同急刹车一般向两侧分开。
浩大声势骤然一顿,下一刻,整个古墓都被一道剑气横着划开,坍塌如废墟,但内中的飞尘碎石,却没有冲击到江应鹤周身一丈以内。
阴暗旋涡之中,秦钧从半空中现身落下,身上原本凛冽锋锐的气势骤然一泄,他站在江应鹤对面不远处,不可置信地盯着江应鹤的身影,阔别多日,几乎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神态温文,白衣如故。
周围的小鬼在剑气劈开墓室时,就已经向四面八方逃窜离开了,四野倏然一静。
他的怒火杀机,戛然而止地停在了鬼
气撞见忘尘剑的刹那。
可正当秦钧踏出一步时,江应鹤转过头扫过他一眼,朝他做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秦钧立即停住脚步,怕有一丝违背就会把对方惊走小心得像对待一只落在身前的蝴蝶。
难以想象,当人的脑子里几乎处于幻梦之中时,还有这种可怕的自控力。
江应鹤伸出手,将金童的头微微抬起来,把自己的外袍袖子从他手指里抽出来,随后慢慢放下,才站起身看向秦钧。
玉女就跟在秦钧身后,她费解地看了看大美人,又思索着看了看宗主,恍然大悟地想:宗主终于被美色诱惑了!她就知道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大美人的魅力。
只是眼下,这样的安静太不寻常,让人心潮澎湃之中,又陡然坠入几近令人窒息的虚幻感。
直到江应鹤撤回衣袖,收了插在地面上的忘尘剑,走到他面前,秦钧才压抑着声线,嗓音微哑:师尊你,不走了么?
江应鹤竟从中听出一丝隐蔽而痛楚的哀求。
他这时才发觉,这个一向极度自负的人,原来也会袒露出这种低入尘灰中的一面。
江应鹤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另外两人的身影。比秦钧更加温柔小心、隐忍克制的李还寒,却是第一个灌满黑色状态栏的人。在李还寒愈是克制温柔的表皮之下,就愈有求而不得的妒与欲缠绕无解,心弦绷紧碎裂。
而长夜乖巧听话的皮囊之下,藏着史书凶残的记载,他在黑暗时代的战绩涂满鲜血,由此而对比出的内外不一,强烈得令人心中生寒。
江应鹤抬起手指,抵唇轻声道:嘘金童睡着了,我们走远一些谈。
若是之前,他还会为对方的欺瞒而生气、会为鬼修吞食神魂的修炼方式而担忧忐忑,但是如今
他已察觉到秦钧的心意,也猜测到了自己情根上确有缺憾,更因为冥河之事,要与他好好商谈一番,几次的调整心态之后,江应鹤反倒没有特别生气了。
不止是情势所迫,有求于人,更多的是由于江应鹤自己的性格使然。他对危及自身的邪修们从不手软,但对于自己对长久养在身边的徒弟们,却无法真正地反目成仇。
江应鹤一直都想把他们引导向
好的方向,他不相信天命,更不会放弃。
玉女留在了金童身边,江应鹤收回忘尘剑后,两人并肩行过一段路,走过荒芜一片的乱葬岗、幽魂嚎哭的怨魂泉,停在了往生冥河的河畔。
从河畔边放眼望去,尚且可以见到中间的那一截天堑般的裂痕。
江应鹤注视良久,问道:还寒和长夜都在幽冥界?
秦钧盯着他的侧脸:嗯。
先不要告诉他们,江应鹤想起那两个人,一个心魔缠身行为难测、一个嘴甜心黑诡计多端,他暂时还不想应付那么复杂的场面。他们知道又该热闹了,让我安静几天。劈河的这道剑痕里,不止是你的剑气还有万物残霞?
秦钧道:不是万物残霞,李还寒的那把剑,叫寂灭。
嗯。江应鹤吸了口气,都是假的,我早该知道。
万物残霞和君子帖,都是他所赠的剑器,在观剑卷中素有剑名,只不过配给他们两人,终究不够。血河魔尊的佩剑叫寂灭,而秦钧的佩剑更是声名显赫,是各族皆知的斩运剑。
秦钧见不得他说这么落寞的话,作为罪魁祸首之一,却又无可安慰,什么都不敢说出口。
长夜的呢?江应鹤凝下神,想起他从没见过长夜使用软剑,不过长夜倒是随身携带着,他的本命法宝,难道是那把笛子?
是。秦钧看着他道,叫断舍离,不过之前我听他说,这名字是更改过的,原本不叫这个。而且以那只妖的心性,也没有舍弃情思、切断尘愿的能耐。
江应鹤点了点头,望向茫茫的河水之畔,看着冥河的摆渡人歇在船尾。他想了片刻,从神情中看不出有什么心绪,静默须臾后,才开口道:为什么不修复往生冥河?既然都知道天道不认可你,知道不该做逆转世界运行的事,还要继续折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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