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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每天都想退位[穿书]——今夕故年(8)

    两刻钟后,皇帝寝宫被临时改造成批折子的书房。
    谢容看着面前小山似的奏折,惊得笔都掉了:
    沉砚一天天的怎么往宫里送这么多奏折啊!
    谢容转头看沉砚,沉砚坐在旁边,一副陛下快批,批完了臣好去办事的从容模样。
    他没奈何,随手翻开了一本,摊开来看了几眼依旧是熟悉的仿佛看天书般的感觉。
    谢容神情放空了一瞬,啪得将折子合上,柔弱扶额:朕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谢容自小生病生多了,此时装起病来也是得心应手。
    他一手揉着太阳穴,微微闭了眼,蹙着眉,刻意将呼吸声压得沉重了几分。
    原身饮食习惯不好,又爱喝酒,将身体糟蹋得一团糟,平日里就算是没生病,面上也总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直到谢容穿来后,才好好养了一段时间。
    不过时日尚短,没法弥补长久以来的亏损,他看起来仍是有些虚弱。
    像个病恹恹的矜贵小公子。
    叫人不忍苛责。
    谢容故技重施,想借病推掉这些奏折,然而他摇摇欲坠了半天,都没等来沉砚来扶他,只等到一声铁石心肠的:臣去传太医。
    谢容:
    谢容虚弱制止:不必,朕歇一会就行丞相将这些折子拿开,朕看着它们就头昏脑涨。
    沉砚没动折子,他定定看了谢容半晌,斟了杯热茶,服侍着谢容喝了,才慢慢道:陛下这段时日变了许多。
    他一只手还扶着谢容的肩,语调散漫,像在说今天下雨了。
    谢容浑身一僵,差点没能再装下去。
    他勉强笑了笑,放松下来,免得叫沉砚发现不对:朕当腻了以前的样子,换点新的不成么。
    谢容没否认,他也无法否认。
    有时候他自己照照镜子,都觉得和刚穿来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学不来原身那冷漠残忍到极致的性子,也做不出罔顾他人性命的事。
    不过好在,内芯换了人,这躯壳也还是小暴君的。
    只要他还披着这个马甲,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变成什么模样都好说。
    谢容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换了话题:今早那少年,朕已命人好好审着了,只是他尚嘴硬着,没说出幕后指使。
    他暗中观察着沉砚的神色:他早上胡言乱语,丞相
    别信啊!朕好冤枉!
    沉砚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见谢容换了话题,便也没再继续,只微微一笑,直接道:臣相信陛下。
    他回答的太痛快,谢容反而愣住了:当真?
    沉砚颔首:陛下若要杀臣,只消一句话,臣自将肝胆奉上,何必如此大费波折。
    他看着小暴君陡然变得亮晶晶的双眸,有些好笑。
    小暴君在试探他,他如何不知。
    他表面上摆着信任的姿态,心里却是嗤然。
    前世经历使然,他从来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他只相信自己切切实实查出来的东西。
    不过相比于今早的刺杀,他更好奇这看起来仿佛性格大变的小暴君是话本造成的偏差,还是本来如此?
    沉砚不自觉捻了捻手指,将手从谢容肩头收回来,见谢容神色好了些,他轻声道:陛下还头晕吗?若好些了便将这折子
    谢容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太急,伤脚碰了一下地,疼得他忍不住扁了扁嘴。
    沉砚下意识想扶他,被他反过来摁在了书案前。
    谢容一边在心里念着罪过罪过丞相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计较他的冒犯,一边稳稳摁住沉砚的肩,居高临下道:朕说过了,好皇帝朕已经当腻了,朕现在想当昏君。
    他淡淡道:这折子朕不想管,丞相看着办吧。
    沉砚似乎被他铿锵有力的昏君两个字震懵了,仰头和他对视片刻,才终于退了一步,轻声道:既然如此,臣遵旨。
    谢容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拒绝了沉砚的搀扶,趾高气扬地单脚跳着去了沉砚原本坐着的软榻上。
    屋里很快剩下朱笔批折子的沙沙声。
    沉砚背脊挺直,低头批折子时,神情认真而专注。
    谢容摸着下巴,看着沉砚的侧脸,发呆了好一会,忽然有些意动。
    软榻上摆着案几,案几上简单地搁着笔墨和纸,还有两本书,是沉砚原本打算看的。
    谢容将那两本书放到一边,摊平了纸,挑了只细笔,沾了墨水,开始画起画来。
    这技能是谢容自学的。
    他从小就在画画上很有天赋,只是太穷,他没法继续深造,只能自己悄悄画着玩。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靠自己摸索出一条路来。
    谢爷爷病重的时候,他就在每天兼职结束后,熬着夜拼命画小漫画来卖掉换钱,给谢爷爷治疗。
    后来谢爷爷不幸过世,谢容又靠着这个给自己攒够了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谢容在画沉砚。
    他刚开始用毛笔不太习惯,废了几张纸,慢慢的才用顺手。
    谢容的画风一向是温暖可爱的,又因为某些私心,他画的不是沉砚此时的模样。
    他画的是他想象中的沉砚少年时期的模样。
    那应该要比现在看起来更年轻些,温柔些,清朗些
    谢容画得很快,不一会儿就画好了人身,剩下空白的脸。
    他三两笔勾勒了眼耳鼻,捏着笔悬空着犹豫了好一会,才慎重地再次落笔,将少年沉砚的面容补全。
    画好后,谢容将笔搁在一旁,看着画,怔怔地发起呆来。
    画里的少年,白衣清朗,温润如玉,眼底印着夕阳的余晖,唇边挂着轻柔的笑容。
    和他少年时期曾臆想过无数次的哥哥形象完美重合。
    不知怎么的,谢容忽然就有点失落。
    他在心里闷闷不乐地叹口气,只觉得中午没睡够的困意又涌了上来,看了一会画,就干脆靠在软榻上,眯着眼小憩起来。
    再次将他惊醒的仍旧是沉砚。
    软榻上睡得不如床榻舒服,谢容也没完全睡着,就是朦朦胧胧半睡半醒的状态。
    沉砚轻轻唤他一声,他就醒了。
    怎么了?谢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打了个呵欠,眼底浮起一层淡淡的水光,扫见面前的画,登时一个心虚醒了神。
    他偷偷看了眼沉砚,发现沉砚还在书案那边坐着,想来是没看到这幅小画的,心虚感才压了些。
    他将纸张拈起来,本打算揉成一团丢到废纸篓子里,指尖一动又改了主意,将这张纸三两下叠好拿在手里,才又问了句:喊朕做什么?
    沉砚坐在书案后,神色莫名。
    片刻后他站起身走过来,将手里捏了许久的折子摊到了谢容面前:这折子恐怕只有陛下能拿定主意。
    谢容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眼。
    是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联名上的折子。
    引经据典,有条有理,洋洋洒洒一大片字。
    谢容一头雾水,费劲地看完,才总结出了核心意思。
    大概是说,如今天下升平国库充盈,陛下您不如娶个后啊纳几个妃啊,充盈一下后宫?
    谢容:
    你们这些大臣,真的好闲。
    作者有话要说:  沉小砚:两点了,起床批(写)折(作)子(业)了。
    谢容容:???
    谢容容:你老婆没了。
    诶今天好像是愚人节快乐?(嗯这个节日在快乐什么)
    第10章
    原身的后宫里养了不少漂亮少年,正经妃嫔是一个都没有,更遑论皇后。
    不过他也不碰少年们,只跟养金丝雀似的,闲来隔着笼子赏玩两眼,便又闲置到一边。
    惹得那群成日闲着没事就爱盯皇帝后宫的臣子们抓耳挠腮,好不着急。
    其实这并不是朝臣们第一次上折子,请求陛下充盈后宫开枝散叶。
    上一回递这折子的人,坟头草长了两年,都两米高了。
    不过最近谢容借病不上朝,群臣摸不清情况,才又生起了疯狂试探的心思和勇气。
    谢容毫不迟疑地推开折子:朕不需要。
    沉砚似早料到了他的回答,将折子放下,旋身回书案那边,又抱了一大叠纸册过来。
    默不作声地堆到谢容面前。
    谢容不明所以,翻了几页,才明白这是什么这分明是个选秀专用花名册。
    那群大臣光上折子不够,还将京城里适龄婚配的人都罗列了出来,按着家世,仔仔细细整理好,全给送谢容面前来了!
    担忧陛下性向问题,还很贴心地将男女分开,整理成两大本。
    谢容都不知道该夸他们做事细致,还是该无语他们闲着没事吃饱了撑着。
    他兴趣缺缺地翻着画册,里头列出来的人选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谢容看着就头大。
    这具身体不到十九岁,而谢容在现代也才刚满二十岁。
    这些少年少女在他眼里就是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他哪里下得了手嘛!
    谢容正要合上画册,心里一动,忽然生出个大胆的想法。
    他转手将画册推到沉砚面前,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不如丞相来替朕选几个?
    沉砚深深地凝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谢容莫名觉得背脊发凉,不过话都说出来了也收不回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沉砚接过了画册,在他对面坐下,一页页翻阅着。
    沉砚的动作不紧不慢,好像真的在认真挑选。
    不过直到两本厚厚的名册都翻完了,他指尖捏着的笔都始终没有落下。
    谢容挑眉,倒有点好奇了。
    他刚刚只是随便看了几眼,都能看出礼部尚书是真的挺用心的,挑出来的人选无一不身世显赫容貌上佳。
    这么多人,难道都没一个能入沉砚的眼吗?
    丞相一个都没挑出来?
    沉砚摇头,从容道:只有一个。
    他不等谢容催促,就低头在宣纸落下两个字,径直推到谢容面前。
    谢容定睛一看,雪白的宣纸上,落着两个端正温雅如其人的字。
    沉砚。
    沉砚眼底漫起几分笑意来,他将笔搁下,屈指不疾不徐地在自己的名字下点了点,温声问:陛下觉得这个如何?
    谢容:
    他将沉砚的手推开,二话不说将那张纸抽出来翻了个面,挡住了两个夺目的大字,嘀咕道:不是说好了那圣旨不作数?丞相是在逗弄朕?
    沉砚道:正是因为陛下说圣旨不作数,臣才得想别的办法入宫。
    他笑吟吟地提议:陛下后宫空荡许久,往后这些折子只会越来越多,陛下不如挑个人入宫,也堵了悠悠众口。
    谢容道:朕还没弱冠呢!再说了,他们催朕开枝散叶,丞相又不能给朕生孩子,进宫也没有用嘛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沉砚笑容淡了几分。
    谢容迟钝了回想了一下自己说了什么,一阵心虚,连忙补救:朕没有嫌弃丞相的意思,朕也不要人给朕生孩子
    他稀里糊涂越说越乱,干脆住了嘴,将那道折子抢过来,拎起笔写了大大的两个字驳回。
    才丢给回沉砚,小声嘟囔道:以后丞相要是还碰着这些折子,全驳回便是了。
    沉砚的预测没错。
    有一就有二,谢容驳了第一道纳妃折子后,第二道第三道很快就随之而来。
    可沉砚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别的折子他都会批,唯独这类折子,他都原封不动地尽数打包送进宫来。
    谢容连续驳回了三四本,嫌烦,干脆全压着不管。
    任凭群臣百般猜测。
    反正他不上朝,群臣也不会闹到他面前来。
    转眼又过了好些日子。
    这期间沉砚断续又进了几回宫,和谢容商议政事。
    谢容提心吊胆地应对着,然而沉砚就仿佛遗忘了他是权谋文主角的身份,本本分分当着好臣子。
    几回之后,谢容松懈下来,又忍不住冒出了别的心思。
    这日他看了会书,就从书案下小密柜里摸出来两张纸。
    一张纸画着少年沉砚,另一张
    是那日沉砚写下来的名字。
    这两张纸上回谢容险些就给扔了,犹豫了几回,一念之差,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此时他将两张纸都展开放在面前,视线停留在少年沉砚的脸上,忍不住发起了呆。
    不管看了多少次,画上那少年沉砚的笑容,还是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就算他知道这只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可能并不存在的场景。
    谢容叹气,抬手停在少年沉砚的唇边,悬空摩挲了几下。
    倘若
    倘若他真的能改变剧情,让沉砚偏离弑君夺位这条路
    他也许可以换个身份,和沉砚相处的嘛。
    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反复琢磨着该怎么处理和沉砚的关系,纠结过彷徨过,最终还是释然了。
    最差的结果不过是被沉砚咔擦一刀。
    最好的结果
    他可以努力退位,再将炮灰剧本扭转成感天动地兄弟情剧本啊!
    谢容自认又找到一条好出路,美滋滋起来。
    他动作轻快地将两张纸叠起来,叠到沉砚名字的时候,他抿着唇,不由得发散了一下思绪。
    沉砚今年二十五,比他大好几岁呢,当他兄长绰绰有余。
    要是沉砚真当了他大哥主角大哥罩着,他岂不是能在这个世界横着走了!
    谢容将两张纸收好,扬声唤了梁庸平进来,问道:朕的小私库里有什么好东西没有?挑些贵重的来,朕要去相府。
    这是谢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去相府确切而言,是连带着原身也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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