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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每天都想退位[穿书]——今夕故年(5)

    这错觉太可怕了,谢容一个哆嗦,赶紧把脑海里的想法拍散。
    犹豫再三,他还是若无其事地找了个话题来试探:丞相今日进宫又是来给朕送折子的?
    沉砚道:折子已送去书房,陛下晚些便可去批阅。
    谢容小声嘀咕:朕不是说了一切由丞相决断,不必再送进
    陛下。沉砚慢悠悠打断他,臣今日进宫,不是为了说这些的。
    他笑容清浅,像寒冬腊月里穿过云层落下来的和煦阳光,温暖又轻柔。
    谢容与他对望着,有霎时间迷失于他唇边的笑意里。
    京城里无人不知丞相大人容貌出众,风采折人。
    甚至私下里许多小姑娘家都脸红红地悄悄称他为玉人。
    温润如玉的玉,天人之姿的人。
    谢容想起那天第一次见沉砚的时候,他也有失神过。
    沉砚的容貌不是很精致昳丽的那种,论漂亮,在场的少年们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他漂亮。
    但是谢容就很喜欢他这样的。
    确切而言,是喜欢沉砚的笑。
    小谢容是被抛弃在福利院的小婴儿,他小时候身子很差,虽然长得可爱,但小病不断,没人愿意带他回家。
    每次有人来领养别的小朋友,他都会躲在树后,眼巴巴地看着。
    院里最后被领养走的是一个四岁的女孩儿。
    小女孩胆子小,大概是畏惧分离,临别前呜呜地哭着,抱着谢爷爷的腿不肯松开,来领养她的年轻女人怎么哄她都不行。
    陪年轻女人来的是她侄子,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见状走了过去,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半蹲下来哄她。
    少年眸光灿若星辰,笑容温柔,女孩儿被他哄了一会,终于松开了抱着谢爷爷的手,抽抽搭搭地扑进了少年怀里。
    不远处,小谢容看着少年哄女孩儿,眼底难掩歆羡。
    等来人走后,小谢容也吧嗒吧嗒地跑了出来,抱住了谢爷爷的腿,仰着头看他。
    谢爷爷当然知道小谢容在想什么,可他也没办法。
    年过六十的老人弯腰抱住小谢容,无声地叹气:小容容以后和爷爷一起过日子好不好?
    小谢容依偎在谢爷爷怀里,乖乖地奶声奶气说好。
    可他心里却压制不住地渴望着,要是他也能有个哥哥就好了。
    他也想被哥哥温柔地摸摸头,想被哥哥抱着小声地哄。
    时过境迁,谢容已经不太记得少年的容貌了,只偶尔会想起那天傍晚夕阳下少年温柔的轻笑。
    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再见到这样好看又令人心动的笑容,可现在他在沉砚身上看到了。
    陛下?
    臣好看么?
    一张俊脸在面前骤然放大,谢容从遥远的回忆里抽身,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抬头向后仰。
    沉砚飞快抬手,在他后脑勺处垫了垫,避免了他后脑磕出个大包的下场。
    谢容一脑袋撞沉砚手心里,安然无恙,只是他方才条件反射没省着力气,这软榻又是硬木靠背
    谢容心虚地赶紧坐直身来,轻咳一声:丞相还好吧?
    沉砚瞥他一眼,收回手来,动作慢吞吞的,将微红的手背露在了谢容眼前。
    谢容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肃然。
    这什么意思?
    要算账吗?
    谢容突然想起来原书里对沉砚的形容。
    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也是寒剑铸于世,出鞘便见血,铁腕无情斩尽宵小。
    谢反应过来自己是宵小的容:
    求生不易,谢容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雨不动送折(作)子(业)的沉老师。
    第6章
    沉砚手背上那淡淡的红痕,无声昭示着谢容犯下的滔天大罪。
    谢容张口就想喊太医。
    沉砚拒绝:倒也不必。
    谢容坚持:丞相乃我朝栋梁,万不可忽视。不让太医看看,朕心不安。
    沉砚似笑非笑:那也可,正好让太医也给陛下瞧瞧,安一安臣的心。
    谢容立刻闭嘴。
    他看着凉亭外信手拨琵琶、已经忘记皇帝是谁的小宛儿,凄凉地想,一个小宛儿已经抛弃了他,等下要是太医也向着沉砚,转头就把他卖了
    他哭都没地儿哭。
    歌乐声不停,悠扬轻快。
    谢容正襟危坐了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偷偷去瞧沉砚。
    他本以为沉砚在看少年们,谁知悄悄摸摸转过头去,却和对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谢容:
    谢容就跟趁人不备跑出来偷吃结果被当场抓获的小猫儿一般,嗖的一下缩回了脑袋,呆滞了一瞬才想起来,明明是沉砚先偷看他的,他心虚个什么劲啊!
    可再盯回去已失了先机没了气势。
    谢容虚张声势地凶巴巴质问:丞相看着朕做什么?朕是脸上长花了还是头上长叶子了?
    沉砚定定看他片刻,莞尔:陛下脸上没长花,头上也没长叶,只是眉心里点了这一点红印很好看。
    谢容神情一滞,下意识就摸了摸眉心。
    指尖触碰到的肌肤光滑细腻,不过谢容知道,他眉心正中有个小小的疤。
    是穿书前原身晕倒,脑袋磕在软榻扶手上,受了伤留下来的疤。
    谢容也不知道这具身体怎么能矜贵成这个样子,明明他都有乖乖按太医叮嘱,用了特制的消痕药膏的。
    可不知为什么,那伤口好了以后,还是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就跟眉间点了朱砂没擦干净似的。
    不太显眼,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朕被嘲笑了!
    听见沉砚的轻笑声,谢容有点郁闷,但他又不敢和沉砚顶嘴,刚想偏过头去不理沉砚,就看见对方忽然站起身来。
    谢容不知他要做什么,没由来的紧张:丞相要做什么?
    沉砚不回答,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又悠然地跪坐在案几和软榻之间的软垫上也就是方才小宛儿坐的位置。
    然后才漫声道:臣来的不是时候,扰了陛下赏玩的乐趣,又惊走了替陛下递果的美人,只能亲自来赔罪了。
    他抬手让小太监送来温水,仔细净了手,在果盘里挑了只黄澄澄的橘子,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昔有美人纤手破橙,今有丞相纾尊剥橘。
    谢容:要命了。
    这哪里剥的是橘子,这分明在剥他的皮!
    他的视线落在沉砚手上。
    不愧是主角,这双手也是一等一的完美,骨节修长,轻巧灵活地就将橘子皮剥了下来,又取了细细的小竹签将那白色的丝都挑干净。
    橙黄饱满的果肉。
    像极了被剥干净待宰的他。
    谢容花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去将那橘子救下来,强作镇定道:周围宫人这么多,何至于要丞相亲自动
    一片微凉的橘瓣抵在他唇边。
    橘子特有的果香扑鼻而来,谢容下意识啊呜一口。
    能摆在皇帝面前的东西都不会太差,这橘子皮薄肉厚,果香浓郁,一口咬下去汁水充沛。
    不过到底还是差些时候,这橘子甜是甜,甜味过去之后又隐约泛了点酸。
    但是正合谢容的口味。
    他向来偏爱带点酸味的果子。
    谢容有心想拒绝,结果刚咽下口中的橘肉想开口,沉砚又喂了一片过来。
    真好吃。
    等谢容回神,大半个橘子都落肚了。
    他狼狈地仰了仰头,避开了沉砚继续喂到嘴边的橘瓣:够了够了朕不要了。
    沉砚才收回手,温和笑道:臣这橘子挑的可还行?
    谢容:可。
    沉砚将没吃完的小半只橘子搁回案几上,净了手,又道:臣是个粗人,不如陛下的小美人儿贴心,陛下担待一二罢。
    他停顿了一瞬,想了想,续道:臣以后多学学。
    谢容哪里敢说话。
    他甚至不敢想更不敢问丞相大人以后要多学学什么。
    见沉砚仍旧坐在软垫上,视线又转到了别的瓜果上,谢容生怕他又要继续投喂。
    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想也不想地就道:地上凉,丞相坐榻上来吧。
    话出了口谢容才回过神来,恨不得捏扁自己的嘴。
    不过已来不及了。
    沉砚指尖刚碰上一串葡萄,闻言转头,疑惑道:陛下不吃了?
    朕朕吃饱了。
    沉砚眉梢轻挑,笑意里带了点调侃:陛下是小猫么,吃这么点就饱了?
    朕又被嘲笑了!
    谢容这回是真恨不得自己是只猫了,这样他就能朝沉砚亮爪子可事实上他不是猫,而沉砚比老虎还凶。
    于是谢容只能沉默地看着沉砚一边说着臣恭敬不如从命,一边掸掸衣袖坐上软榻来。
    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壮士断腕般将视线挪回了凉亭外被冷落许久的少年们身上。
    和丞相一起赏美人。
    真刺激。
    和小暴君一起赏美人。
    真有意思。
    凉亭外少年们长得什么模样,沉砚一个都没留意,他就看着小暴君精致的侧脸,笑意盎然。
    果然是欲擒故纵。
    自收到纳妃圣旨那夜进宫回来,沉砚就再没主动去见过小暴君当然小暴君好像也没给机会让他见了。
    第二日是休沐,他在相府里梳理了一天各种事情,未曾进宫。
    而第三日宫里就直接传出来陛下近期操劳过重病倒了、不来上朝的消息。
    那日沉砚本还等着小暴君直接在朝堂上提纳妃这事呢,谁知他最终只等来了一道圣旨。
    圣旨上说,朝中大小事,皆可由丞相决断。
    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这圣旨意味着什么,没人不知道。
    这是将大半皇权都交给了沉相啊!
    众臣哗然,各种视线顿时飘来。
    猜疑有之,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忧虑有之甚至有人开始怀疑之前收到的,关于陛下要纳丞相入宫的消息,都是传言。
    哪个皇帝会给后宫妃嫔这么大的权力?
    哪怕这个妃嫔身份不简单。
    沉砚对这些声音置若恍闻,他拿着这等于至高无上权力的圣旨,想到的却是小暴君神态颓靡地依靠在软榻上,低声对他说朕想退位的模样。
    捏着圣旨的手骤然用力,又慢慢松开。
    差点就动摇了。
    如果不是他今日心血来潮进了一趟宫。
    小暴君分明是还在惦记他。
    故作姿态地不上朝,却在后宫里大肆玩乐,这不是为了吸引他注意是什么?
    果然吧,他一出现,小暴君的视线就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了。
    这些手段,他以前都看得多了。
    沉砚漫不经心地想着话本里对小暴君的形容。
    小暴君谢昑十五登基,刚坐上皇位就以及其狠辣的手段将一众嫡系皇子铲除了个干净。
    尔后又是一顿腥风血雨扫荡了朝堂和各方权贵世族,将一度散乱不堪的皇权牢牢收拢回手里。
    还提拔了许多忠心于他的朝臣。
    丞相沉砚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小暴君一手提拔`出来的,最出色最忠心的朝臣。
    可惜最后还是折没于小暴君身下,下半生从此寥寥无名。
    写这话本的人大概是现实里看不惯摄政王沉砚,又无可奈何,只能在话本里给他一个恶人自有恶人磨的结局。
    这是弱者徒劳无用的挣扎。
    沉砚对此不以为然。
    他充满探究意味的视线在小暴君侧脸上逡巡着,直到小暴君的耳朵渐渐带起了轻微的粉意,又慢慢地一路挪移到小暴君弧度优美的下巴上。
    小暴君坐姿端正,看着一本正经的,下巴绷得很紧,小巧又精致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偶尔滚动一下。
    和上次见面相比,眉眼间的冷淡和阴沉都散了许多。
    出乎意料的有点可爱?
    要不是凉亭外还有笙歌曼舞,他都要以为小暴君是在上朝了。
    总之话本里小暴君的乖张暴戾阴晴不定,他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倒是眼巴巴看着他手里橘子等着人喂的模样,让他莫名想起来当年曾相依为命过的一只橘色小猫儿。
    那小猫儿不知是哪个宫里贵人抛弃的,蜷缩在冷宫里,胆子很小,一有什么动静就惊惊惶惶地藏进角落里。
    唯独见到他,才会哒哒哒跑出来,仰着头亲昵地蹭蹭他的手,等着他摸摸头。
    纵然他浑身是伤,血污肮脏。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曾喜欢过的东西。
    只是后来
    沉砚收回思绪,盯着小暴君略显凌乱的发鬓。
    这大概是小暴君方才挨靠在软榻上弄乱的,那一点儿碎发在鬓边炸开,绒绒的。
    看得沉砚手痒痒,忍不住想碰碰。
    沉砚随心所欲惯了,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干了。
    然后他成功看见了谢小猫儿炸毛到差点整只弹起来的景象。
    谢容头皮都炸了。
    他距离当场上天只有那么一点点没上成是因为沉砚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他。
    丞丞相做什么?
    软榻位置本就小,两人并排坐着,中间只剩大半个人的位置,沉砚倾身过来,谢容就避无可避。
    沉砚笑容和煦,柔如寒冬暖阳。
    他抬手,替谢容抚平了鬓边碎发,温声道:是臣还不够好看吗?陛下总看他们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沉小砚(陷入沉思:他在欲擒故纵。
    沉小砚(突然兴奋):我的车呢!我停在这里、这么大的一个车呢!
    谢容容(怂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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