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每天都想退位[穿书]——今夕故年(4)
他还保留着一丝卑微的希望,希望沉砚只是随便路过一下,然而梁庸平下一句话就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希望。
丞相送来了这三日堆积的折子。
谢容:
谢容的眸光一瞬间暗淡了下去,变得没精打采起来。他想到御书房里堆积如山的奏折,眼角闪过恨铁不成钢的泪花。
沉砚这是怎么肥四!送到手边的权势都不要了吗?还想不想当主角了,明明在原书里果决得要命,在小暴君死后第三天,就登基为皇
等等,难道说,还是得走原剧情,除掉了小暴君,沉砚才能继续他的剧情线?
谢容心头一沉。
他兀自发呆,梁庸平悄悄抬头,将他失落的神情都收入眼底,眉头微动,拢在深蓝袖子里的手猛地收紧。
陛下仍旧在惦记丞相。
深受陛下重用的近侍大总管垂了垂眼。
日子过的很快,眨眼就大半个月过去了。
这日早朝过后。
众臣掰着手指头一数,发现陛下第二十天没有出现了。
若说他们刚开始还很镇定,十天后有点疑惑,那么现在就开始觉得不安起来。
虽然小皇帝性情古怪,有时候是残忍了些,但不可否认,他在处理朝政上还是有一定能力的,至少登基几年以来没做过什么重大错误决定。
甚至国运日渐昌盛。
朝臣权贵们能摸的油水也越来越多。
人就是这样,自己的利益不受损的时候,就会对别人的缺点忍耐许多。
小太监尖细的一声退朝喊过,众臣们纷纷都松了口气,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唯独沉砚仍旧站在殿上,垂头看手里的笏板,眸光幽幽,也不知在想什么。
有和他比较相熟的同僚凑过来问他:相爷怎么还不走?今儿酒楼出新菜,不如相爷赏脸
不去。沉砚随口打断,手腕一转,将笏板放进袖里收好,我还有事。
同僚咦了声。
之前陛下给沉相下圣旨的时候没遮掩,圣旨里具体内容和沉相被气晕的消息在同一时刻疯传了出去。
众臣都震惊了。
陛下爱美色,但凡出宫总要带几个美人回去,这事人尽皆知。
然而众人万万没想到,陛下居然连丞相都敢下手!
沉相在朝为官多年,行事端正,提出并施行过许多利国利民的好政策,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民间,口碑都不错。
突然收到这么一道折辱意味十足的圣旨,众人都担心沉相想不开要和陛下鱼死网破。
特别是听闻沉相被气晕又醒来后,来不及歇一歇,就立刻进了宫。
那天夜里无数人胆战心惊。
生怕宫里突然就传出来沉相人头落地或者皇帝换人了的消息。
好在虚惊一场。
陛下还好好的当着皇帝,丞相也好好站在朝廷上。
纳妃一事仿佛就此烟消云散。
同僚对那天晚上宫里发生了什么好奇的很,但又不敢明着问沉砚。他状若无事地试探:也不知陛下如今怎样了
沉砚意味不明地瞥了同僚一眼。
他怎么会听不懂这些场面话,若是原身,大概会随便应对两句,然后回相府继续生圣旨的闷气。
不过他
沉砚轻轻一笑:我也不知。
沉砚向来懒怠用本官本相这些体现地位的自称,这在前世、他还是摄政王时便是如此。
不过他当惯了上位者,气势自成,纵然是简简单单地一个我字,也能压得人不敢出大气。
大家似乎都很关心陛下赐予我的那道圣旨?
同僚被反问的一噎。
他也没想到沉砚毫不顾忌地就直接问了出来,卡壳了一下,匆忙补救:只是担忧相爷
话还没说完,就被沉砚从容沉稳地打断了:那倒也不必忧虑。
沉砚哂然,眼底光芒流转,慢吞吞地补完下半句:那道圣旨挺好的,我还想接旨呢。
在同僚目瞪口呆中,他洒然地转身离开却不是出宫的方向。
身后传来同僚懵逼到极点的询问:啊??啊??相爷您去哪儿?
他头也不回,悠悠道:进宫,去见陛下。
谢容压根不知道有人正朝他靠近。
他今早又是睡了个自然醒,然后就强撑病体,不顾梁庸平的劝阻,晃晃悠悠地去了御花园小凉亭里坐着。
再然后又命人将后宫里的美人们都召过来。
小暴君九成是个弯的,后宫里的美人们,不管是强抢回来的,还是底下人进献的,都是男的。
谢容低估了小暴君收集的美人数量,他本以为最多也就二十来个,谁知一声令下,立刻源源不断地有人过来。
有像小宛儿那种殷切赶来的少年,也有满心愤恨被禁卫军强行带来的这种多半是小暴君强抢入宫的。
黑泱泱一片人,挤在御花园里。
谢容目瞪口呆之下,立刻制止:行了行了。
这才阻止了一桩御花园踩踏事件。
不过就算这样,谢容粗略一数,在场的也有三四十个了。
被强抢入宫的人愤恨地盯着他,想讨好他的人期盼地盯着他,谢容只觉得自己要被各种视线扎成筛子了。
他到底没有小暴君的狠戾手段和淡定心理,忍了忍,还是挥手屏退了一些,只留下十数个笑容殷切的少年们。
原身喜爱美人,口味广泛,少年们姿容各异,爽快的,妩媚的,可爱的应有尽有。
不过谢容那天从小宛儿那儿套了几句话,得知原身虽然喜欢美人们,却轻易不许别人碰他,他自己也没临幸过任何少年。
这倒也挺奇怪的,要不是谢容现在占了这具身体知道情况,他都要以为原身不举了。
凉亭外的少年们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引他注意。
谢容姿态懒散地斜倚在特意安置到小凉亭里的软榻上,伸手端起了搁在小案几的茶杯。
怕梁庸平一直在旁边念念叨叨他,他今天还随意挑了个理由支开了人。
既然要当昏君,那就贯彻到底咯。
群臣肯定是不想要一个不理朝政沉迷美色的昏君的,他只要演的像,像到能引起众愤,这皇位还愁不能脱手么。
谢容啜了口茶,美滋滋地想。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机灵鬼,你的修罗场来了。[吃瓜jpg]
第5章
少年们为了讨皇帝欢心,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的甚至还小心机地扑了淡淡的胭脂,笑闹间抛个媚眼,端的是无比勾人。
谢容忍不住想,原来原身喜欢这种柔柔弱弱的小美人,又或许这些小美人更容易激起上位者的怜爱之情吧。
他也挺喜欢看少年们热热闹闹的,不过他只是单纯的欣赏美色,没有别的念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少年们平时大概没少互相走动,彼此都熟悉,闹了一会,发现陛下好像都不为所动,他们对望一眼,就有了新主意。
宛儿,上回陛下留你过夜,想来是喜欢你的,不如
小宛儿今天穿了一身绯色衣衫,姿容艳丽,眉心还点了点朱砂。要不是胸前一马平川,乍一眼还以为是哪家柔柔媚媚的小姑娘。
他睨了同伴一眼,自然知道对方言下未尽之意。
不就是想去陛下跟前讨好,又怕陛下发怒,于是想让他先去探探路,看看陛下反应如何么。
其实那天他被陛下召去擦了一夜地板回来后,就直觉陛下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
哪儿不同他具体也说不出来,在今天之前他统共也就只见过陛下两次。
不过这些不必同别人说。
小宛儿一撩衣摆:等着。
他旋身就朝凉亭里走去,绯色衣摆扬成一朵花。
富贵险中求么,他从来都很喜欢冒险。
少年眉眼精致,眼尾缀着一抹胭脂红,刚走近凉亭前就被守在一旁的小太监给拦了。
他也不恼,只歪了歪头,冲谢容哀哀怜怜抛了个媚眼:陛下。
谢容认出了这少年,这少年上次替他打了掩护,使他免于早朝,还得了这许多日的悠闲。
他对小宛儿印象不错,心说既然要演戏就干脆演全一些,一念之差,便道:让他过来。
小太监依命放了行。
小宛儿朝他盈盈一笑,走到他面前不远处,便行了个礼:奴来伺候陛下。
谢容对合作过的小伙伴很宽容,甚至他还打算如果以后有需要,就继续找这小少年合作。
而这个以后近在眼前。
谢容舒了舒眉眼,摆出昏君作派,下巴一抬,淡声道:去给朕剥葡萄。
软榻前摆着一张案几,案几上甜点瓜果,应有尽有,还有一壶美酒,搭着两只精致玉杯。
原身酒量极好,平日里总爱拿酒当水喝。不过自谢容穿书而来后,这具身体就再没碰过一滴酒。
谢容不爱喝酒,一是不习惯酒味,二是怕喝伤了胃。
好在有太医的医嘱,他就算是不喝酒别人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凉亭外少年们见小宛儿过去了,也没在外头干等着,很快分工合作,让旁边站着的内侍取了乐器来,弹着小曲儿,唱着小调子。
总之极尽所能地吸引陛下的注意。
陛下虽纳了他们入后宫,却从来不碰他们,也轻易不让他们近身,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小宛儿这个例外,陛下还主动将他们召过来了
他们自然要好好把握这机会的。
乐声与歌声交错响起,御花园里热闹一片。
沉砚过来时,恰好看见绯衣小少年亲昵地凑过去,将手中一片又脆又香的甜瓜送到小暴君嘴边。
而小暴君毫不抵触,偏头就将那片甜瓜咬进了嘴里。
沉砚漫不经心的神情顿时一收,微微眯了眯眼,隐约流露出危险的意味。
他敛了脚步声,从凉亭另一头缓步而上。
小太监瞧见了,上前一步欲拦他。
嘴还没张开,沉砚便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望来,如有巨石压下,小太监浑身一沉,只觉得像是被连头摁进了泥地里,无法呼吸。
就这一瞬耽搁,沉砚已轻巧几步踏上凉亭,绕到软榻边,温声询问:陛下,这瓜可香甜?
谢容正从小宛儿手里接过小竹签。
那咬了一口的半片甜瓜就戳在竹签尖上,摇摇晃晃。
最开始小宛儿只隔着案几替他剥葡萄的。
剥着剥着就不经意间挪到了他身边,慢慢地又若无事地开始往他嘴边送瓜果。
小宛儿的分寸掐得很准,一举一动都稳稳踩在谢容要开口拒绝的底线边缘,白皙指尖捏着竹签递过去,连碰都没有碰谢容一下他是风月场所里受过□□的人,太懂怎么让人接受而无法拒绝了。
特别是对谢容这种在某些方面来说懵懂无知的人。
于是才有了沉砚看到的这一幕。
沉砚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谢容一个激灵手一抖,吓得瓜都掉了。
他偏头看见人,下一瞬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坐直身来,连背脊都绷紧了,才想起他现在可是皇帝啊,怎么能怕丞相。
谢容头皮发麻,故作镇定道:朕可没记得有召丞相入宫。
上次沉砚能无召入宫,直到过宫门才被禀告上来,他就觉得奇怪了,后来若无其事地打探了一下,才知道原身竟是给了丞相一块能随意出入皇宫的令牌。
原身这个小傻瓜啊!
这不是把命往别人身上送么!
谢容想到这就脑壳疼,心想他是不是该找个理由将那令牌收回来。
想了一瞬,他还是有些怂,抬手示意小太监在软榻旁边添了座椅。
沉砚温文从容地在座椅上坐下,不答反道:陛下龙体可好些了?臣许久未见陛下,不知陛下近况,甚是担忧,才忍不住进宫来。
沉砚眸光轻柔,但谢容被他望着,只觉得有无数利刃嗖嗖嗖地扎过来,透心凉。
那明明是充满关怀的问话,落在谢容耳中,也仿佛是冷酷无情的一句陛下你怎么还没死?臣都等不及了,才忍不住进宫来。
谢容还惦记着自己的身份,怕太紧张被看出不妥,慢慢地松了松绷紧的脊背,半靠在软榻上,仿佛就有了点依靠。
然后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丞相有心。朕尚尚有些头晕。
沉砚敏锐地察觉到谢容对他隐约的抗拒,眉梢轻动。
宫里有他眼线,说不知陛下近况是假的。
不过眼线也只简略地告诉他,陛下约莫是沉溺美色导致肾亏,别的再没探出来,那太医嘴巴跟河蚌似的,问来问去就是操劳过度气血有亏,再扒拉不出什么来。
但沉砚不信。
就像他之前也一点都不信谢容说要退位。
沉砚一沉默,谢容就开始慌张。
他一直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在谢爷爷的教导下一直活得很乐观。
之前见不到沉砚的时候,他虽也担心得要命,但还能快快乐乐地吃喝睡,有条不紊地收集消息,为逃离这个皇宫做准备。
然而现在沉砚在他面前晃,他突然就开始怂起来了。
他有把握骗过那些连直视他都不敢的宫人,却对沉砚一筹莫展。
这大概就是主角和炮灰天生不合的气场吧。
谢容沧桑地想。
他将手里的小竹签随意扔到案几上,将落在他衣襟上的半片甜瓜掸落在地,慢慢地深呼吸,冷静下来。
然后决定寻求个同盟:宛儿,过来给朕揉揉肩。
小宛儿笑容软媚,毫不犹豫地告辞:奴新学了一首曲子,不如趁此机会献与陛下。
旋即便如翩跹的蝶,脚步轻盈地下了凉亭,和少年们混在了一起。
顿时变得孤立无援的谢容:
他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渣男找小情人被正宫当场抓获的错觉。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