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关灯

>仙祸临头[重生](修真)——岳千月(98)

    方知渊扬起眉,抱臂道:你生,生一个我看看?
    方知渊最后还是出去了,他在外头焦躁了半天才平下这股心火。等散了场,却不见蔺负青出来。
    这下方知渊又紧张地去找,不料却正看见蔺负青在柜台前将乾坤袋里的灵石哗啦哗啦地往外倒,台后的春鹃仙子目瞪口呆,台旁另一个目瞪口呆的少年正是刚刚弹琴的小乐人。
    方知渊就跟着那俩一起目瞪口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用看疯子的眼神怒瞪着蔺负青:你又在干什么!?
    我说了,我生气了。
    蔺小仙君平静且认真地生着气,将还有些茫然的玉桐儿推到方知渊跟前。
    我把他买了,我要他跟我们回虚云,以后天天弹琴给你听。
    =========
    两人刚走到顾闻香那间包厢门口处,方知渊忽的闷声笑了出来,蔺负青奇怪道:笑什么?
    方知渊坦率地说了实话:想起小时候的师哥,你那时的性情可爱得要命。
    是是,怪我如今不可爱了。蔺负青无奈摇头,摸索两下,挽袖敲了敲门。两息后,里头传来顾闻香一声:请进。
    方知渊道:我在外头等你,眼睛不好走路就当心着些桌椅,别磕了。
    蔺负青:这里灯光很亮,我看得见。
    说罢,他推门进去,再合上门。进去先是一扇绘着红花翠鸟的大屏风,里头叽叽喳喳的女子谈笑声传来,飘着一股甜甜的熏香味道。
    然后便是顾闻香调笑的嗓音:都下去罢,不能说你们几个姿色不好,只是么,若要同这位新来的客人站在一块儿,在下实在怕几位姑娘羞愧。
    这话实在很难听,羞辱意味十足。可不愧是四时春馆身经百战的姑娘,居然无一人在意,反倒娇媚地嬉笑嗔怪几句,一个个飘然自屏风内转出来,恭敬有礼地退下去了。
    她们经过蔺负青身侧,都是含笑垂着头,没有一个人失礼地想去窥探顾闻香口中姿色令她们羞愧的客人的真容。
    蔺负青不禁心内暗赞了一句,推开屏风走入里去。他进去先一皱眉,被那甜腻香料的味道呛得掩了掩鼻。
    顾闻香也易了容,只不过蔺负青与方知渊是刻意将自己的容貌弄得平凡,这人却骚得很,扮成一个邪魅妖艳的男子,黑锦宽袍上打着厚厚一层金狐绒毛领,瘫在软帐内好不快活。
    来啦。
    顾闻香脸颊熏红,明显喝了不少酒,他吃吃地笑着举起手旁的酒壶,莲骨,我先敬你,肯饮我一杯么?
    蔺负青额角跳了跳,他觉得顾鬼狼简直比那些莺莺燕燕更像个接客的
    蔺负青慢慢走到一边的桌上坐下,叹息道:这又是想给我看什么好戏呢?
    在他的记忆里,大名鼎鼎的邪帝并不是个耽于声色犬马的人,这家伙向来渴望的是掌控他人生死命运的权力,蔺负青还是第一次见顾闻香这么个样子。
    顾闻香把酒仰脖饮了,酒盏随手一丢。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包厢里。
    他玩味地直起身,易容后的脸氤氲在袅袅升起的青烟里,很是妖邪:莲骨,你好好闻一闻,这香是一个人送我的,你难道闻不出来熟悉么?
    蔺负青的神情蓦地变了。像是素来流转自如的水,在瞬息间结成了冰,刺骨地冷。
    是了
    这个味道的甜香,前世是有那么一个人曾经很喜欢用。
    后来他嫌弃得不行,跟那人抢,说要都烧了。那人不正经地笑着求饶,一口一句君上留留情,恨不得给他跪下。
    顾闻香放声笑起来,笑声森然:蔺魔君啊蔺魔君,你说说,为什么你雪骨城柴左护座的爱香,会在我这儿呢?为什么呢?
    蔺负青扶着桌角站起,缓慢地转头。
    他的神容沉晦。仿佛是厚云,藏着一场疾风暴雷;又仿佛暗林,燃起一场烈烈山火。
    顾闻香迎上蔺负青的目光,他笑容凝住了。
    顾鬼狼。蔺负青向顾闻香坐着的床帐处迈了一步,厢房内白影惊鸿一闪。
    下一刻,红帐翻飞而起,那只纤长的手已经扼住了顾闻香的脖颈,蔺负青寒声开口:我说过,我觉得你脑子有病。所以你疯疯癫癫,你拿别的与我玩笑,我都当做没听见。
    顾闻香被逼仰躺在床上,他讶然发现,蔺负青似乎是真的怒了,他似乎触了眼前这位的逆鳞了。
    可很快他就不仅是讶然了,那只掐着他命门的手指骤然收紧,带来一阵窒息的痛苦。
    但是,如果你敢动我的人。
    蔺负青俯身下来,几乎与顾闻香鼻尖相贴。
    他平静地,却也饱含杀意地吐字:别说我如今只是半瞎,哪怕是五感皆失、四肢皆废我也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包厢,你信吗?
    第109章 魂赴黄泉三春秋
    瞬息之间, 烟香袅袅的包厢之内冰霜凝结,软帐红绡再无半分旖旎。顾闻香脖颈被制, 生死都在蔺负青一念。
    可他却愣了一下,好像听到了什么世上最荒唐的笑话似的, 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你?你在说什么?顾闻香一双细长眼内阴光闪动, 他指着蔺负青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莲骨,蔺负青!我莫不是耳朵出了毛病吧?
    他目光上下地放肆打量着蔺负青,凉薄薄地惊奇叹道, 你见我手上有柴紫蝠的香料,第一个反应居然不是怀疑他叛你, 而是怀疑我把他给怎么了?
    柴娥柴紫蝠,上辈子雪骨城左护座,散修出身, 男生女相, 性子极为放荡不羁, 爱财爱酒爱赌爱美人,还是个男女不忌的口味。
    当年留在雪骨城, 最初也不过是蔺负青愿意养着他供他吃喝玩乐罢了。
    正是因为此人太过浪荡, 一副随时都要跑路的作风, 顾闻香才借了这香料想来试探一招离间计。却没想到魔君会是这个反应, 简直叫他惊奇了。
    蔺负青神色不见丝毫动摇:我的人, 谁会不会叛, 我没数吗?
    然而此刻,他心内其实先松下了半口气。既然顾闻香这样戏谑说话,约莫并不是真的找了柴娥的麻烦,只是来捉弄自己罢了。
    顾闻香嗤地不屑,他瘫在绣枕之上,连连冷笑着摇头:莲骨啊莲骨,你叫我怎么说你。
    你可知道,为什么明明魍魉鬼域灭亡得比雪骨城早,我这个邪帝却能活得比魔君久吗?
    你可知道,为什么明明你的修为远胜于我,我如今却还有胆儿这么戏弄你吗?
    蔺负青眼瞳内沉浮冰光,他松了握顾闻香脖颈的手,看来邪帝很有几分高见。
    顾闻香那桃花瓣尖儿似的眼角上挑着。他当真放肆,竟以手指挑起蔺负青的下颔,阴鸷地笑道:你乃假魔君,我是真邪帝。
    蔺负青,你这脾性若是再不改改,再来九条命也不够你死的。
    蔺负青平静地拍开顾闻香的手腕:对,我乃假疯魔,你是真神经。若论犯狂抽癫,我实在比不上你。
    顾闻香盯着他:你也就是会呈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蔺负青拂袖退开,淡然转去一旁香炉里掐灭了香,明显并不欲再多说。
    顾闻香在后扬声道:我没动你家那小蝙蝠我倒是想过,可柴娥也是个从前尘回来的,精得跟,坑蒙拐骗都无用。
    蔺负青问:他在哪里。
    雪骨城。顾闻香懒洋洋地直起身,自去捡了地上掉的酒盏,又拎了一旁的酒壶,说来话长,我要从哪里讲起好呢?
    他擦干净了杯盏,斟酒入盏:那群自称天外神的金眼之人藏有很深的企图。自你死后,他们便揭了那伪善卫道的面具,开始大肆地掠走魔修,甚至害得普通仙修也一个个入魔
    水声涓涓,酒液醇香,顾闻香将那酒盏凭空一送,酒盏便化作一道旋转的玉光飞来,以用做自己修行的炉鼎。
    灵气无声成波,吹得帘子鼓动,烛光摇摇曳曳。蔺负青抬袖,杯盏停在他伸出的一根指尖,如玉蝶停于白草之上。
    魔君嫌弃地犹豫片刻,还是无奈小抿一口,撩起眼尾瞧那顾闻香:嗯,继续。
    没得到想象中的反应,顾闻香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你早知道?
    蔺负青放下酒盏:不早,但看来也不算太迟。
    顾闻香又道:当年灭你雪骨城时为首那天外神,名叫吴尚。
    蔺负青失笑:王折,王者?吴尚,无上?这群金眼异人还真会起名字。他怎么?
    顾闻香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情绪万般复杂:你死后约莫一年后,他和他麾下的八十八神,亡命在雪骨城的旧址上。
    与他们一起死的还有雪骨城的旧部,上至你家左右护座,下至住在城外方圆几百里的无名散修,全数同归于尽,阴渊里的深水都被血染红了。
    虽然心内早有预料,可蔺负青眼角眉梢的浅笑还是散了。
    他摩挲着酒杯的边沿,艰涩地闭上了眼,我当年,曾令左右护座立誓,要他们替我护好魔修他们本不可能主动送死
    顾闻香继续道:不是他们主动。你和煌阳死后,仙界出了一个奇人,是此人设了这死局。
    蔺负青蓦地睁眼:谁。
    顾闻香:那奇人不知身世,不知过往。黑衣袍、白面甲,雌雄莫辨。于短短数月之间,一统仙魔两道,联合人族妖族,统领一整个仙界的修士与妖兽,向天外神开战。
    此人自号屠神,屠神帝。
    蔺负青沉默片刻,扶额。
    他万不该嘲讽天外神的起名水准的。
    顾闻香见他如此便又放声笑出来,拾了另一个酒盏,悠然地自斟自饮,话虽这么说,不过要我瞧着,那群魔修领命赴死的时候一个个快活得跟去娶媳妇儿似的,倒也不能说是那帝王迫害了他们。
    那位屠咳,屠神帝,蔺负青用力闭眼,屈指敲了敲自己眉心,忍了这个一言难尽的名号,是个什么人?
    顾闻香哼笑了一声:那是个疯人、狂徒,没人知道他的本名。我时常觉着,此人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此间修士的死活,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他只想叫天外神死得越多越好。
    你那禁术生效的时候,仙界就没剩多少全手全脚的活人了,其实很多都是被这铁石心肠的帝王给祸害的。
    嗯
    蔺负青皱眉沉思。
    不知本名,不知身世,仇恨天外神,把生死置之度外瞧这说法,怕是个被天外神害惨了的可怜人,化为复仇的厉鬼讨债来了。
    可奇怪的是,他搜寻过脑内所有记忆,根本找不出能对应上的厉害人物。
    难道竟会有人崛起得那样快?
    亦或是隐姓埋名,百年磨一剑?
    蔺负青一叩案角,抬头道:此人修为如何?使什么兵器?还有什么特征你在今生找到他没有?
    那可没有,我也愁的很呢。顾闻香摇头,此人的兵器也奇怪,他左手用刀,右手使剑,那是一对绝世超凡的仙器。有人曾问过这对刀剑的名字,屠神帝却说无名。
    还有,这屠神帝能联合妖族,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还似乎与一条龙有关。
    龙?
    不错,是一条生有九爪的赤红之龙,常随帝王一同征战。莲骨,你过来些。
    顾闻香略略闭眼,手指向蔺负青额上隔空一点,将自己昔日不经意间看过的一幕传过去。
    那是在雪骨城部众与天外神同归于尽的消息传回来的晚上。他心绪莫名,夜里不能成眠,恍惚间走走停停,竟误入了宫殿内帝王养龙的水榭。
    是夜无月,微风吹荡着水榭。
    星子漫天,在头顶流成一道银色天河。
    顾闻香就是在那时,看到了宫殿的主人。
    那个以屠神为名,铁血而又疯癫的帝王,其实身材并不高大。那人竟跪在水深处,痛苦地弓着背,双手攀着赤龙的龙角,喘息嘶嗬,似哭似叫。
    帝王姿态如扭曲的老树根,又如一摊软弱的烂泥,再无半分白日里在人前的寒厉桀骜;而那赤龙竟也苦痛地扭曲着身子,发出嘶哑的龙吟之声,九只巨爪上筋骨暴凸,自残似的狠狠抓着自己的躯体。
    无数莹红鳞片沾着血噼里啪啦掉进池里,龙尾打起水波,水波反射星光。
    那赤红真龙分明是在哭泣着。
    它撕碎了满身龙鳞,拍碎了宇宙银河。
    彼时,顾闻香一时被此情景所震撼,不敢挪动一步。帝王抱着赤龙,一人一妖宛如同体共生的画面,却已经深深地烙印在脑海深处。
    他们依偎在水潭之中,竟以一模一样的痛苦姿态嚎啕不休,直似要撕破这漫漫长夜。
    嘶
    蔺负青伏案忍疼的轻哼把顾闻香从记忆中唤回来。
    他看着面前年轻魔君略白的脸色,才想起来此人似乎神魂有伤,哎哟,这还真是我疏忽了。
    顾闻香毫无愧疚之意地笑起来,啧啧两声,看把咱魔君陛下疼的。别说,莲骨,你这模样还挺惹人怜惜呢。
    蔺负青把唇抿的紧,淡淡地甩个冷眼过去:比不得邪帝当街被揍得鼻青脸肿。
    顾闻香举了举酒盏:能换得魔君陪我一饮,值得了。
    蔺负青并不理会他,自己理了理思绪。
    按照顾闻香的说法,他与方知渊死后,天外神终于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开始肆意迫害魔修。
    很快,仙界出了个号屠神的大能,雪骨城旧部魔修追随此人,并在此人授意下心甘情愿与八十余天外神同归于尽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