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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丨林暮烟丨(49)

    这下季青临算是听明白了,眼前这人似乎并不知道副使曾经是个官职,还当这左副使三字是那人的名字。
    乌兰达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与季青临对视了一眼,继续问道:那这个左副使派你们来做什么?
    黑袍人看了看他,似是有些心虚般低下头去,迟疑着道:杀杀你。
    杀我?乌兰达指着自己的鼻子,仿佛难以置信般确认道,就我一个?
    黑袍人被他问得一愣,茫然地看了看季青临,又畏缩地瞥了眼解无移和那少年,最后目光转回乌兰达脸上,状似无辜地点了点头。
    嘿?乌兰达眨着眼不忿道,不是说你们是冲着四季谷来的吗?他们俩也是四季谷的,凭什么就针对我一个?
    乌兰达指向解无移和那少年,季青临怔了怔,这才知道原来那少年竟也是四季谷之人,不禁有些意外。
    黑袍人被乌兰达这么咄咄逼人的质问着,本就青紫的脸此刻皱成了一团,竟是有些委屈巴巴的意味,结巴道:我我不知道什么谷,我只知道左副使要我们杀的就是你。
    乌兰达吹胡子瞪眼显然还不肯罢休,正欲再开口,季青临赶忙拉住了他,侧身凑到他耳边道:他一看就只是颗棋子,大概也不知多少内情,你再继续说下去,是想和他掏心掏肺交个底么?
    第75章 受命刺杀求解药
    乌兰达一听, 似是也发觉自己不仅没问出什么来反倒还将四季谷的存在交待了出去,讪讪闭了嘴,舔了舔后槽牙别过头去不再多言。
    季青临转回看向黑袍人, 指着乌兰达问道:你除了知道左副使要你们杀的人是他以外, 还知道些什么?
    黑袍人踟躇了片刻,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道:这我该从哪开始说呢
    解无移道:从头说起。
    黑袍人似是仍对解无移有些畏惧, 听他这么一说便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操着那嘶哑的嗓音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连根带梢说了一遍。
    这黑袍人名叫袭英, 是芪南人士,自家有几片药田,平日里一直做些贩药的小买卖。
    因自家药田产出的数量和种类都有限,他自年少时起便常去周边村落收些不同种类的药材倒卖给附近城中药铺医馆赚些差价,遇上药铺有什么稀缺的需求, 他也会去山中寻摸。
    就在他某次上山寻药时,不慎于密林中被毒蛇咬伤。
    那蛇毒性很强, 袭英被咬后强撑着蹒跚到山下时已是浑身乌紫。
    山下村中一对善心的夫妇将他拖回了家中,还寻来一位郎中试图救他,可那郎中却言他中毒已深,已是回天乏术。
    袭英那时意识断断续续十分模糊, 更是口不能言, 也不记得究竟过了几日,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着被人搬运了一程,接着嗅到了泥土的气味,再接下来便只剩逐渐强烈的窒息之感。
    他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埋了, 许是他气息微弱, 那对夫妇以为他已是身亡,便将他葬入了土中。
    他躺在那里想着这样也好, 左右是要死的人了,能有片安息之土,没有暴尸荒野便已是幸事。
    想着想着,他的意识一点点消失,再没有任何知觉。
    当他再睁开眼时,先是看到了一片夜空,月明星稀,薄云缥缈,他恍惚以为这便是所谓的阴间。
    谁知他刚一转头,便发现自己所躺之处竟是个大土坑,而在这坑旁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一身从头及地的黑袍,有如魑魅魍魉。
    袭英以为这便是阴间官差,惶恐并着谨慎地坐起身来,而那人见他坐起,便走到大坑边蹲下,告诉他是自己救了他。
    就是在那时,袭英得知这黑袍人唤作左副使,得知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对其百般拜谢。而左副使似乎并无邀功之意,摆了摆手便翩然离去。
    袭英不敢回去找那对夫妇,怕自己这诈尸之举吓着人家,只得自己将那土坑重新填了,连夜跑回了自己家中。
    回到家后,他先是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因中蛇毒而青紫的皮肤并没有恢复如初,且身上多了些极其细小的孔洞。
    他以为这是那位左副使为他放血祛毒留下的痕迹,便也没有多想,只是面上青紫实在骇人,他便寻了顶斗笠缝上一圈垂纱,平日出门时便将这斗笠戴在头上。
    日子恢复如常,除了青紫的面颊时常提醒着他曾经真的中过蛇毒之外,那夜发生的一切就有如一场梦一般。
    就在袭英以为这一切都已经过去的时候,他的身体悄然发生了改变,这改变并非由他自己发现,而是身边人的反应令他察觉。
    他接触的人都开始若有似无地远离他,若是到了迫不得已要接近之时,便时常会掩鼻蹙眉。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村中一个心直口快的小丫头悄悄问他道:你是不是许久未洗澡了?
    袭英闻不见自己身上的气味,其实自从那次中过蛇毒开始,他便已经丧失了嗅觉,不过命都捡回来了,少了这点感觉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他嗅不着,别人却嗅得清楚,那丫头告诉他,他身上有难闻的臭味,像是许久没洗澡似的。
    这令袭英有些尴尬,他毕竟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哪里受得了被别人说自己脏臭。
    回家后,他认认真真地沐浴了一番,甚至还用了些去味的草药泡了澡,第二日出门再去找那丫头时,丫头却告诉他气味虽是淡了些,但还是十分明显。
    这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或许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回到家中关上门窗,他光着身子就着烛光将自己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一番,竟是发现自己身上好几处地方出现了褶皱。
    褶皱处的皮肤异常塌软,里头的血肉颜色暗沉,表面甚至还渗出了些许浓稠黏腻的液体,看上去像是块放置久了已经开始腐烂的苹果。
    袭英看着那些溃烂般的痕迹,心中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恐慌,因为他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就好像那些皮肉根本不是长在他的身上。
    忧心忡忡地过了几日,他似乎觉得那些褶皱更严重了些,他试过冲洗,也试过敷药,可都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左副使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左副使告诉他,当日虽是将他从那鬼门关拉了回来,但他的躯体到底受了些损伤,无法恢复如初。
    说罢,左副使又拿出了一颗药丸,说是那药丸可以抑制他躯体的情况加重,但若想拿药,须得先替他办一件事。
    听到此处,乌兰达翻了个白眼打断道:这件事就是让你来杀我?
    不料,袭英却是摇头道:不是,他让我在芪南寻找垂危的老人。
    季青临一怔,心中顿时隐隐有了猜测,问道:让你找老人作甚?
    果然,袭英的回答印证了季青临的猜测,他道:他让我以细针扎入老人的所有死穴,再割下他们的拇指带回去。
    袭英说得十分艰难,这也怪不得他,此举光是听上去便已是丧尽天良,何况让他亲手去做。
    所以你就是那个木匠?乌兰达问道。
    这句话也是季青临正想问的,袭英所说的左副使要他去做的事正和芪南发生的疫病症状完全吻合,几乎让人顺理成章地便将二者联系在了一起。
    谁知,袭英眼中却是露出一丝茫然:木匠?
    他这一反问,倒是把乌兰达和季青临问了个莫名其妙,乌兰达道:你不是扮成木匠去做的这事?
    袭英果断地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根本就没做成,将死的老人不难找,可我天生就不会撒谎,我不知道怎么骗那些老人的家人,在芪南徘徊了好几日,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乌兰达抱臂睨着他,嗤笑道:照你这么说,我倒还要夸你良心未泯了?
    这袭英也是个实在人,愣头愣脑地否认道:不是,我就是不会骗人,杀杀人倒还利索些。
    季青临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此话,简直有些无言以对,无奈挥手道:行了,你继续说,后来呢?
    袭英点点头,回归正题道:后来其实也就没多少事了,我回去后告诉左副使这事我办不来,可他却还是把药给了我,说是这次不行还有下次。那药果然有用,但也只维持了几个月,前几日药效消失后,左副使又来找了我,这次让我做的就是来这杀人了。
    前几日?乌兰达奇怪道,前几日他就知道我今日会在南山?
    乌兰达会有此疑问实属正常,他乃是在昨夜解无移和季青临抵达后才确定要跟着他们来南山的,别说前几日,就算是昨日白天,他都还不知道今日自己会来此处。
    不是,袭英连忙解释道,左副使让我们暗中盯着你,等你孤身一人时再下手。
    哦乌兰达恍然大悟般拖着长音道,那你们这是眼神不大好啊?我现在这是孤身一人吗?
    袭英似乎并没有听出他是在嘲讽,反而像是倒苦水似的垂头丧气道:我们也想等你孤身一人时再动手,但先前你在那村子里,周围全是官兵,好不容易等你从那村子出来了,还是带着一大队人马。上山时看你们人多,我们都没敢动,是见你们下山人变少了才下决心动手的
    欸呦?你还委屈上了?乌兰达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季青临道,听他这意思,我没孤身一人被他们杀了倒像是我在故意刁难他们?
    不知怎的,此时明明说的是挺严肃的事,可季青临就是莫名有些想笑,心想这袭英说他不会骗人倒还真不假,他现在起码也算是个俘虏,可说话竟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得亏乌兰达不是个暴虐之人,否则怕是早已将他大卸八块了。
    解无移无奈地看了一眼被带偏的二人,问袭英道:你这些同伙都是何人?
    袭英一听解无移开口,立即小心谨慎地认真答道:我们之间互不相识,都是到了左副使指定的地点会合后才知道大家是来做同一件事的,不过这两日我和阿金聊过几句
    说到这里,他低头指了指右手边那个声音像鸭嗓的尸体道:就是他,他告诉我他们都和我一样曾有被救的经历,这次来此也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拿药。
    季青临听他这么说,终于确定这些人的确如他先前所料只是那位左副使手中的棋子,左副使在他们将死时以封魂之术救了他们,等他们的身体开始腐烂,再用药来诱导他们为自己做事。
    季青临兀自分析着,解无移在旁继续问道:救他们的也是左副使?
    袭英摇头道:不全是。
    季青临有些意外,便见袭英指着左边那尸体道:他好像就不是。
    解无移道:他为谁所救?
    这我就不知道了,袭英似是有些犯难,刚和他们会合时我对他们很好奇,就问他们是不是也是左副使派来的,只有阿金答了我一句是,而这个人则摇了摇头,其他人都没理我。
    乌兰达忽然嗤笑了一声,调侃道:怎么着,他们还孤立你啊?
    袭英摇头道:那倒没有,我听阿金说这些人不是聋就是哑,所以这两日能跟我闲聊的也只有阿金一个。
    这话一出口,季青临几人顿时面面相觑,脸上皆是诧异和疑惑。
    聋哑?
    左副使为何会派这样的人来行暗杀之事?哑倒还不妨事,可若是连声音都听不见,行动该有多不方便?
    也是到这时他们才回忆起来,从这些黑袍人出现在林中开始,除了阿金在临死前喊出过一句话以外,他们的确没有任何人开过口,没有喊杀声,也没有吃痛叫喊声,沉默得近乎诡异。
    袭英见他们互相对视且面露疑惑,以为他们不信,着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他们好像都不是第一次接任务了,所以知道的都比我多,就算不聋不哑肯定也不愿意跟我多啰嗦。
    乌兰达戏谑道:你到还挺有自知之明。
    顿了片刻,他又凑近季青临小声道:先尊这活口可留得不太准呐,怎么就挑了个知道最少的呢?
    第76章 神秘少年石不语
    季青临无奈瞥了他一眼:至少是个不聋不哑能听会说且还愿意说的, 你就知足吧。
    此时剩下的黑袍人就袭英一个,无论他知道多少,该问的还是要抓紧问一问才好。季青临想了想, 随即一连串地丢出数个问题来:你可知左副使让你用来扎老者的针是何针, 给你吃的药是何药, 让你杀的这个人是何人, 为何要杀他?
    袭英被这一股脑的发问砸得有些懵,但看了一眼旁边解无移冷峻的面色后, 他还是一五一十地答道:我不知那针是何物,但我后来发现我自己的死穴里也有那种针,我问过阿金,但他只和我说千万莫要让人拔出那针,否则会立即毙命。那药我就更不知是何药了, 如果知道,我还犯得着冒这个险拿任务去换药吗?
    至于要杀的人是谁他顿了顿, 看了眼乌兰达,左副使给我看过他的画像,后来在村子附近埋伏时我才得知他是位将军,但为什么要杀他, 左副使并没有告诉我。
    季青临心中轻叹了一声, 看来这个袭英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不知封魂之术,不知他此刻其实已经算不得是个活人,不知龙血树的存在,也不知为何要杀人。
    如果对方是一个组织, 那么今日来刺杀乌兰达的这批人应该只是这个组织的最底层, 身处在组织的最外沿,扮演的是借刀杀人的那把刀。对于核心人物和核心秘密, 他们大概完全没有接触的机会,所以过于复杂的问题问了也没用,指使他们做事的人根本不会与他们解释缘由。
    但季青临倒也并不失望,虽然袭英所知甚少,好歹也说出了些许他们从前并不知晓的信息来,至少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左副使的存在,知道了这些棋子的来源,知道了对方吸纳和操控棋子的途经和方式。
    欸,对了,乌兰达突然对袭英抬了抬下巴道,那个左副使让你去找垂死的老人扎针,为何还要你割下他们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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