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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丨林暮烟丨(27)

    解无移没再多说,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刚刚走近,不知从何处窜出几条家犬,大大小小毛色各异,冲着二人狂吠了起来。
    这犬吠声一起,那边聚集的村民皆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这边看了过来。
    季青临略觉尴尬,解无移的脚步却未因此停滞,继续向前迈步,穿过那群家犬往人群聚集处行去。
    季青临抬步跟上,那几条狗跟着二人凑近嗅了嗅,很快便像是放松了警惕般摇了摇尾巴,又各自跳着跑远。
    湖边众人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明显看出他们并非此地居民,皆是有些好奇他们来此是要作甚。
    待他们走近后,有一浣衣妇人放下手中衣物站起身来,略显拘谨地问道:二位是?
    被这么多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季青临也有些不自在,但却极快调整好心情拱手笑道:诸位兄嫂莫怪,我二人自云州而来,到此是想打听一个人。
    那妇人在身上擦了擦手,道:打听什么人?
    季青临道:不知此处可有一位安婆婆?
    众人一听这名字,互相看了看,又看向河中巨石上站着的一名中年男子。
    那男子跳下石头,淌水而来,上岸后不及放下裤腿便问道:二位为何打听安婆婆?可是她出了什么事?
    季青临一愣,不明白为何众人一听安婆婆都会看向这男子,难道这位是安婆婆的儿子?不过若是儿子,为何他不称我娘,却也称她为安婆婆?
    季青临一时间也不知应该如何解释来意,这事比较复杂,说多了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索性又将之前那块官府令牌掏出,道:我二人奉命查案,此案与安婆婆有些关联,故来此地调查一番,先前听说安婆婆有一孙儿,不知她可还有别的亲人?
    众人一听官府二字,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忽然就转头各自继续手中所忙之事了,甚至还有意离二人远了几分,只剩那男子还站在面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季青临也没料到会是如此,忙讪讪笑道:大哥莫慌,我们不过是来问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那男子微微点了点头,俯身放下裤腿,对二人道:两位跟我来吧。
    说着,他直接赤脚领着二人往瀑布的方向走了一截,到了一处木屋下,踏上木阶朝屋中唤了声:铃兰,有客人来了。
    客人?
    屋中传来一声疑惑询问,随即门被拉开,一女子走出屋来,见男子领着二人也是一愣,道:这是
    男子道:官府查案的,说是要打听安婆婆。
    那女子仍旧有些迷茫,却还是侧身让开门道:哦,那二位屋里坐吧。
    季青临冲她笑了笑,走进门中,一眼便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背对着门,躬身蹲在灶口边,不知在往火里头扔什么东西。
    那女子一转身看见,立即喝道:阿满,不许玩火!
    她急忙走到那孩子身边将他拉拽过来,那孩子一转身,季青临才看见他面上身上到处是炭灰般的污尘,咧嘴傻呵呵地笑着,似是有涎水顺着嘴角流出。
    女子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拽他到桌边坐下,从桌上拿了块肉干递给他,摸摸他的头道:乖乖坐着吃,不许乱动,听到没?
    那孩子恍若未闻,嘿嘿笑着将那肉干递到嘴边,也不知是在舔还是在咬,像是完全听不懂女子的话。
    那女子转身请二人坐下,从旁拎过一个壶来给二人倒了两杯水,道:家里没有茶叶,只有白水,二位将就着喝吧。
    季青临接过杯子点头致谢,又转头看向那孩子,疑惑道:他这是
    那男子此时已是换了件衣服从里屋出来,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一边洗手一边答道:他就是安婆婆的孙子,小名叫阿满,从小便是这样疯疯傻傻的,安婆婆临走前将他放到我家,让我们帮忙照顾着。
    季青临点了点头,难怪方才一提到安婆婆,那些人便都看向这男子,原来安婆婆托来照顾孙子的邻居便是这夫妻二人。
    阿满像是听懂了有人喊他,抬起头来目光呆滞的嘿嘿笑着,也不说话。
    那女子给丈夫递了毛巾擦手,而后在阿满身边坐下,轻轻揽着他的肩头,看向二人有些担忧地问道:二位为何来此打听安婆婆?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还惊动了官府?
    季青临将鹿鸣山庄之事简单与他们说了说,夫妻二人皆是诧异,那男子皱眉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安婆婆一向安分守己,怎会与歹人为伍?
    季青临道:现在还不知她是否是因被人胁迫所为,这才到此想问问你们,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和什么人有过接触?在去鹿鸣山庄之前,她可有过什么异常?
    第43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男子皱眉想了想, 便一五一十地将他对安婆婆的了解都说了一番。
    安婆婆原本并非渔家湾之人,她略晓民间偏方,也会些玄虚之术, 在到渔家湾之前曾在诸多城镇中游走, 给人治些小病, 还常为一些受了惊吓的孩子喊魂。
    因她有眼疾, 看上去像是盲人,所以也有人称她为瞎眼神婆。
    她原本有个儿子, 大家都叫他阿力,和阿满一样似是先天不足,疯疯傻傻,整天只知呆笑,生活无法自理。
    安婆婆游走多年, 也攒了一些积蓄,待阿力成年后, 她便从牙婆手中给阿力买了个媳妇,带着儿子和儿媳来到了渔家湾定居。
    那买来的媳妇原本有些不情不愿,但住下来后见衣食无忧,安婆婆又对她不错, 便也没动别的心思。
    一年之后, 那儿媳怀上了孩子,这本是喜事一桩,谁知孩子生下来后不久,安婆婆竟发现这孩子和阿力一样也是个傻子。
    儿媳近乎崩溃, 眼看着家中一大一小两人竟都是这般痴傻, 再也无法忍受,有天夜里偷偷逃出了这渔家湾去, 从此便杳无音信。
    安婆婆心力交瘁,但也无计可施,只能一个人照顾这对痴傻儿孙,好在渔家湾的邻里都还和善,在安婆婆外出行医时便帮忙照料,这才减轻了她不少负担。
    然而,安婆婆家的厄运却并未就此停止。
    就在儿媳走后不久,阿力的五脏六腑突然开始衰竭,安婆婆医术有限,完全不知这是什么缘由,只能从外请人来给阿力诊治,可阿力这病来势凶猛,短短几日内便已水米不进,不久后便气尽而亡。
    丧失爱子,安婆婆悲痛欲绝,更可怕的是,她听当时前来诊治的人说,阿力这病与他先天不足有关,除了痴傻之外,患病之人寿命也不能长久,活到成年已是少有。
    这也就意味着阿满也是如此,或许早早就会夭折。
    随着阿满一天天长大,安婆婆也越来越提心吊胆,生怕他哪日就如阿力一样突然发病,她只剩这么一个孙子,实在是无法再承受这样的打击。
    为给阿满治病,安婆婆四处求医问药,殚精竭虑,这七八年来没有一日安稳。
    直到十几天前,突然有一人来到渔家湾找安婆婆,不知与她说了些什么。
    那人走后,安婆婆欣喜若狂,说是找到了能医治阿满的办法,但需离家几日,将阿满托给铃兰夫妇照料,随后便离开了渔家湾。
    这一走,便是至今还未归来。
    听完这些,季青临心中有些沉郁。
    这安婆婆的经历实在令人唏嘘,儿子早逝,儿媳逃跑,留下一个孙子竟也是这般命途未卜。
    想来那个来渔家湾找她的人定是已经知晓鹿鸣山庄庄主四处求医一事,也知道安婆婆这瞎眼神婆的名号,便告诉她有办法将阿满的病治好,让她前去鹿鸣山庄给庄主出主意,成了那颗设局的棋子。
    季青临垂眸半晌,抬头问道:那个前来找过安婆婆的人,你们可知其样貌?
    铃兰缓缓摇了摇头,道:他那日来时天色已晚,还穿着一件黑袍,浑身捂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样貌,就连是男是女都无法分辨。
    季青临一听,又是黑袍,看来果然是那帮人中的一个。
    但仅仅只是这些,除了能知道安婆婆为何会前往鹿鸣山庄外,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季青临看了看阿满,心中想着:他的年岁与阿眠相仿,安婆婆见到阿眠时必会想起他这孙子来,是否正因如此,那夜在鹿夫人房中她才会出言帮阿眠遮掩,助他逃过一劫?
    但这想法终究无从验证,况且即便验证,也对找寻他们的下落并无助益。
    看样子,想在这渔家湾找到蛛丝马迹算是毫无希望了。
    季青临沉默片刻,看向铃兰夫妇道:若是过些时日安婆婆迟迟未归,二位可将阿满送往京城,京中有一季府,必会收留阿满。
    听闻此言,解无移忽道:不必,送往云州寄雁阁即可,阁主可代为照料。
    铃兰愣了愣,随即明白二人是何用意,与她丈夫对视了一眼后,回过头来笑道:想是二位多心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夫妻二人既是答应安婆婆照顾阿满,便会尽心尽力。我们虽是乡野小户,却也不差阿满这一碗饭,二位不必为他担心,还是尽快将这案子查清,找回安婆婆才是要紧。
    季青临一听,这才发觉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他还以为这夫妇二人不满安婆婆将孩子丢下却又迟迟不归,现在看来他们只是挂心安婆婆的安危,并未对照顾阿满一事有何抱怨。
    既然在这渔家湾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二人也未再多留,向铃兰夫妇告别后便沿着河水往来路走去。
    季青临仍想着安婆婆的遭遇,不禁蹙眉道:你说安婆婆怎么就这么惨呢?一事不幸,诸事不幸,为何偏偏这些劫难都要加在她一人身上?
    解无移沉默了片刻,看向前方道:既有福双至,便有祸连行,诸人所遇不一,方为人间百态。
    季青临偏头看他一眼,撇嘴道:人间百态说来倒是轻巧,可这姿态分明就是俯瞰众生的凉薄,我看许是你活得太久,对这人间疾苦早已麻木了吧?
    解无移静了片刻,却是缓缓摇头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季青临意外,本想问是谁,却已是自己想到了答案,点头道:明白了,是水镜神尊吧?我就说么,这话听上去就薄情寡义,难怪都说神本无情啊,果然无情。
    本以为解无移会出言反驳,却不料他竟是忽然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嘴,跟着点头道:嗯,果然无情。
    季青临莫名其妙,但看着解无移嘴角那浅浅笑意,心中阴霾却是忽然一扫而光,戳着他胳膊嗔笑道:什么呀,他不是你师父吗?还把这存着灵气可保长生的鲤鱼都送你了,你竟都不帮他说话的?真是忘恩负义。
    解无移静了片刻,竟是笑意更深了几分,道:嗯,他无情,我无义,刚好。
    刚刚好?
    季青临一阵无语,看向解无移,心想这人今天是怎么了?任由我挤兑也就罢了,竟然还出言附和?还有,这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方才说的哪句话很动听?
    就这么胡乱想着,直到远远看见林中的马车和车旁挥手的小北,季青临才如梦初醒,动听什么啊动听,这还有正事等着呢!
    两人走近,小北立即迎上来笑道:二位事情办完了?现在回云州吗?
    听他这么一问,季青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现在线索算是断了,接下来又该往哪里查?回云州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未等他多想,解无移已是答道:往西南,去榆州。
    好嘞!小北二话没说,跳到车前给二人掀开了车帘。
    榆州?季青临有些纳闷,一边嘀咕着一边随解无移上了车,坐下后立即问道,为何要去榆州?
    小北放下车帘,驾车起行,解无移方才答道: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我和那些人交手后,曾着人将尸体带走查验?
    季青临稍愣了愣,立刻明白过来,道:那些尸体现在就在榆州?
    解无移点了点头。
    季青临心中顿时轻快了几分,这么说来线索并没有完全中断,若是能在那些尸体上找到蛛丝马迹,便可顺藤摸瓜的继续追查下去。
    解无移将此行的目的大致说明,季青临这才知道他们如今要去的地方是榆州城内一个名为济元堂的药坊。
    这济元堂在大銮境内已有数百年历史,分铺遍布各地,榆州便是它的总铺所在。
    它的掌事者名为池若谷,精通古今药典,对人身经脉颇有研究,极善针灸之术。
    最重要的是,这个池若谷也是四季谷之人,存忆于鱼尾,每世转生后以御药令重掌济元堂。
    提及此处,为说明这御药令的作用,解无移便顺势将银锣执掌御金令一事也一并告知。
    原以为季青临定会吃惊不小,却不料他对此反应倒是颇为平淡。
    那日在裕兴禄,季青临便已是察觉那朱司理面对银锣诸多刁难时的反应十分蹊跷,但银锣却解释说那是因为朱司理性情古怪,他便也未曾深究。
    若是当时他知道银锣还有这么个身份,定会惊讶不已,但现在他都已经知道就连释酒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说凌驾于皇室之上的神使都是四季谷中人,对银锣这身份他便也不至太过意外了。
    至于那日这三人为何要故作不相识,让他卖什么诗文,解无移此前已是给出了一个助你自食其力的答复,季青临心知若是他再问,得到的必也是这个答案,倒不如不问。
    解无移见他这般平静,也是颇为意外,道:你似乎并不惊讶?
    季青临撇了撇嘴,抬眉笑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银锣自小便像个财迷,弄了半天她不止是财迷,还是个财主!
    第44章 榆州药铺济元堂
    解无移一时无言, 他对银锣的行事十分了解,完全能想象她平日里的作风,会给季青临留下这样的印象实在不出所料。
    季青临未再继续深究银锣, 转而问道:那这么说来, 这济元堂和裕兴禄一样, 事实上都在你们四季谷掌控之中?
    解无移点头, 季青临心中了然,随即调侃道:你们四季谷还真是家大业大啊, 其他人呢?又是什么身份?是不是一个比一个有能耐?
    解无移没有否认,只淡淡道:往后你自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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