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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丨林暮烟丨(20)

    只是,据银锣所言,季青临自小便不喜束缚,一直想出京四处游玩,解无移以为如今他如愿离家必是欢喜,却不料他提起季府时,却是这般留恋怅然。
    季青临见解无移沉默,这才发觉自己方才那话太过于伤春悲秋,似乎将这气氛弄得有些沉重,刚打算打个岔糊弄过去,就听窗外传来嘭一声巨响。
    解无移听闻此声,立即站起闪身到窗边向外看去,季青临也急忙站起来跟到他身侧。
    季青临到的稍晚些,往窗外看去时只见一片漆黑夜色,其余什么也没有。
    解无移皱了皱眉,片刻后转向季青临道:我出去一趟。
    季青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匆匆向门外走去,赶紧迈步跟了上去。
    出了屋门,便看见银锣也已经从房里走出,正在对解无移低语着什么,看到季青临出来她便立即闭了嘴。
    解无移回身看向他:你留在这里,莫要乱走。
    说完,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走回季青临身前,将腰间佩剑出鞘三分,手指轻轻在剑刃上抹了一把,又拉过季青临的手来也抹了一下。
    季青临吃痛缩手,见指尖渗血,看向解无移诧异道:你干什么?
    解无移并未答话,低头将腰间玉佩解下,扯回季青临的手往那玉佩上一覆,而后将玉佩系在了季青临的腰带上,转身对银锣吩咐道:看好他。
    说完,便绕过银锣走到楼梯边,快步下了楼。
    季青临追了两步,眼看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底,转头奇怪道:他去哪?
    银锣的目光一直追随在季青临腰间的玉佩上,皱眉盯了许久,面色渐渐古怪了起来。
    季青临走回她面前,挥了挥手:欸,问你话呢。
    银锣收回目光,抬头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等他回来你自己问!
    季青临被噎得一怔,心说怎么这么大火气,难道是被方才那声巨响吵醒了,这是闹下床气呢?
    银锣才不管那么多,既然先尊说了让她看着季青临,她就看着便是,想着,她便推着季青临往屋里走去:去去去,回屋里待着。
    季青临被她倒推回房中,趔趔趄趄坐回了桌边,银锣一眼看见桌上的空碗碟,挑眉道:呵,长本事了哈?有饭吃都不叫我。
    季青临很是冤枉,指着门外道:我说要叫你,是他说你饿了自己会吃的。
    银锣撇撇嘴,心说也不知道这小子给先尊下了什么药,这才刚认识一天,先尊就偏心的这么明显。
    季青临不知她在想什么,低头托着那玉佩问道:他把这个放我这作甚?
    银锣漫不经心道:借你防身呗。
    季青临解下玉佩,迎着烛火看了看,又在空中晃了半天,晃得那两根丝线像是晕了一般交缠在一起。
    他听着那断断续续的铃声,皱眉道:这东西如何防身?当盾牌太小,当暗器也太显眼了吧?
    银锣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似是根本懒得回答。
    季青临干脆也不再追问,妥协道:好吧,姑且就当它可以防身,那他把这防身之物借我了,他自己怎么办?
    银锣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先尊身手可比你好多了,以一敌百不在话下,才不像你,侍个寝都能被打成那个鬼样。
    第32章 浴中入忆开天地(一)
    季青临嘴角抽了抽, 心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银锣看着他这吃瘪的表情,心情大好,伸手拍着他的肩头故作老沉道:小伙子, 江湖险恶, 往后遇上皇上那样的, 管他三七二十一, 先打一顿再说。
    季青临嗔笑瞪她一眼:说得倒是轻巧,霍叔教我那些可都是要命的杀招, 万一真把皇上打出什么好歹来,还不得拖着整个季府陪葬?
    银锣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了你还别不信,别说是皇上,就是皇上他老子,皇上他祖宗, 咱们四季谷也未必放在眼里。
    季青临无奈摇头,也懒得和她贫嘴, 摆摆手道:你赶紧回房继续睡觉去吧。
    银锣坐直身子理直气壮道:不行,先尊让我看着你。
    看着我作甚?我又不会跑,季青临朝着屏风后努了努嘴,我要洗澡了。
    银锣单手撑着下巴, 挑眉坏笑道:洗呗。
    啧, 别闹,季青临站起身将她拽到门口推搡出去,回你房里去。
    银锣撇了撇嘴,环抱双臂往走廊上的栏杆上一靠道:得, 你洗你的, 我在门外站着总不碍着你吧?
    季青临无奈苦笑,招呼小二上楼将房里的碗碟收走, 又拎来几桶热水将浴桶灌满,这才伸手去关门,顺便对着银锣道:我洗完就直接睡了,你困了就自己回房啊。
    银锣挥挥手:少废话,洗你的去。
    季青临一笑,合上门走回屏风后,脱下衣服和玉佩一起挂在屏风上,抬腿伸进浴桶中。
    水温稍有些烫,他龇牙咧嘴的试探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进了桶里坐下,长发搭在桶边垂下,热水没过胸膛,蒸汽氤氲在脖颈周围,让人舒服得只想闭眼睡一觉。
    他怯意地舒了口气,睁开眼睛,目光刚好落在屏风侧面挂着的玉佩上,索性站起身伸手拽过玉佩坐回水中,饶有兴趣地把玩了起来。
    那两条水纹般的蓝丝依旧朝向东北,如两根触角一般在空中飘着。
    季青临碰碰这条又碰碰那条,看它们慌张缩短再慢慢舒展开,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水温稍微凉了些,他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是在洗澡,赶紧看了看浴桶周围,伸手去够放在一边小案上的毛巾和皂角。
    够了半天没够着,他只好半蹲起来前倾了身子,不料忽然脚下一滑,慌乱中抓着玉佩的手松了开来,玉佩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季青临扶着桶边站稳,赶忙低头去捞玉佩,还未等他碰到,那玉佩忽然闪了闪,眨眼间一个摆尾,竟是摇身一变成了一条活生生的鲤鱼!
    季青临吓得一缩手,脊背直挺挺撞在了浴桶边缘。
    他此前虽已是知道这玉佩是鲤鱼所化,却未曾料到竟还能随意变回原形来,这
    他吞了口唾沫,眼看着那条闪闪发亮的鲤鱼在水中摇头晃脑地转了几圈,甚至还跃出水面欢快地翻了个跟头,而后吐了一串气泡,倾斜向水面上靠近,两只眼睛直勾勾地与季青临对视了起来。
    季青临看着它,它也看着季青临,还饶有兴趣地摇了摇尾巴,又靠近了几分。
    季青临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轻唤道:水镜?
    那鲤鱼似是有灵性一般,一听这两个字,猛地抖了抖身子在水中转了几圈,又停下来继续看向季青临,偏了偏脑袋,两只眼珠滴溜溜的转着,不断吐着气泡,像是在等他继续做些什么,模样十分可爱。
    季青临心中生出几分亲近,舔了舔嘴唇,缓缓抬手小心翼翼地接近它,它也并未躲闪,甚至还往他的手边迎了过来。
    季青临眯眼笑了起来,用一根手指轻轻触了触它的头顶,见它好像很愿意被触碰,便大着胆子张开手摸了摸它的身子。
    鲤鱼迎上他的手,滑溜溜的鳞片从他指尖掠过,绸缎似的尾巴蹭着他的掌心,那样子活泼俏皮,仿佛一个总角之年的孩童。
    季青临的手跟着它游走,捉迷藏似的你追我赶,鲤鱼时不时停下转个圈,又欢快地游开,一人一鱼就像是一对熟识的朋友,肆意玩闹着。
    忽然,水镜转身摇着尾巴向水底沉去,季青临吸了口气,整个身子连同脑袋都探进了水中,双手并用的想要捞住它,它却并未束手就擒,灵活地从季青临的双手缝隙间钻出,翻了个身向着他的脸颊游去。
    季青临一惊,连忙闭眼,只感觉到似乎有一条鱼尾从他的眼皮上扫过,顿时脑中晕眩,上下眼皮就像被什么粘在了一起,怎么也睁不开来。
    紧接着,他的身体像是猛地开始急速下坠,坠进了一片混沌之中,天旋地转。
    许久许久,久到仿佛时间倒退回了起点,万物回到了初始,季青临才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微光。
    睁开双眼,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
    这是哪儿?
    季青临心中正在疑惑,却忽然感觉到自己迈开了脚步踏着云雾向前走去,他试着想要抬一抬手,却发现这具身体似乎不受他的控制。
    季青临心中诧异,我这是在别人的身体里?
    身体的主人似乎与他一样迷茫,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那空中一边挂着太阳,一边挂着月亮,竟是日月同在。
    再往脚下看去,却发现自己站立之处竟然并非地面,而是高空的云雾之中,透过层层迷雾向下看去,毫无起伏的平坦大地只有三种颜色,黄,白,蓝。
    黄的是沙,白的是雪,蓝的是海。
    随着这具身体的走动,季青临看见迷雾之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又一个人影。
    他们有男有女,有的垂手直立,有的抱膝蜷缩,皆是不着寸缕,长发披散,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微光,表情皆是茫然。
    他们彼此间相互打量,看一看别人,又看一看自己,像是不知自己是谁,又从何而来。
    过了许久,其中一人抬头望向天空,偏了偏头,向着月亮缓缓伸出手去,忽而轻轻一挥,便硬生生将那月亮挪了个位置。
    季青临震惊,看着眼前这诡异画面,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字神。
    难道眼前这些人都是神?我是在一个神的身体里?
    还未来得及细想,脑中又是一阵晕眩传来,季青临难受地皱了皱眉,再睁开眼时,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千万年,天地间已然变了模样。
    这一次,他感觉到自己站在一处山巅,脚下的大地不再是起初那般一马平川。
    远处黄沙堆积成山,蓝海被分割成数块,白雪覆盖在山峦之上,像是有谁在这千万年间将大地重塑了形态。
    忽然,自天边游来一团云雾,其上有一人踏云而来。
    那云到了近处后季青临才看清,云上那人是之前看到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女人。
    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寸丝不挂,神色也不再是起初的迷茫,周身依旧笼着微光,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兴奋地向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挥手道:姑若!
    季青临心想:原来这身体的主人叫做姑若。
    忽然,他感觉到这身体的嘴巴动了动,嘴中传出一声轻笑:瑶然,可是又造出何物来了?
    这是女声?
    季青临很想拿个镜子照一照他所在的这个身体究竟长什么模样,自己竟然在一个女人,不,一个女神的身体里?
    那叫做瑶然的女神从云上跃下,亲昵地揽住姑若的胳膊笑道:这回可不是我,是扶澜。你稍待,他片刻就来。
    说着,她伸手指向远处山巅覆盖的白雪叮嘱道:看着那里,千万别眨眼。
    姑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向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一男子踩着云雾出现在了那处山巅上空。
    他向姑若这边轻轻颔首,而后单手举过头顶一挥,那些原本堆积的厚厚白雪便一点点开始融化,汇聚成一条又一条的小溪从山巅流下,注入山脚的湖泊当中,将那湖的水平面瞬间升高了几丈,水漫过山脚,又向四处流淌开来。
    看到了吧?瑶然兴奋地一边跳一边晃着姑若的胳膊,指着那处激动地喊着。
    姑若被她晃得直颤,无奈地笑着点头道:看到了看到了,你可莫要再跳了,苍峒费力堆起的山又要被你跳塌了。
    瑶然一笑,故意又跺了跺脚道:塌了让他再堆就是!
    言语间,远处的那叫做扶澜的男子已经踏云到了她二人面前,步下云端对姑若笑道:如何?
    姑若点了点头笑道:不错。
    瑶然在旁插话道:比苍峒堆山有意思多了!
    话音刚落,远处一团白云离弦的箭一般飞来,上有一人大叫道:胡说!
    云上跳下一个头发蓬乱的男子,还没站稳就跳脚道:好啊,你们站在我堆的山上说它无趣?一会我将它夷为平地便是!
    姑若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也不理会他,转头看向扶澜继续道:刚才那个,叫什么?
    扶澜捏着下巴想了想,笃定道:春。
    第33章 浴中入忆开天地(二)
    春?瑶然像是很感兴趣, 眨着眼追问道,那之前落雪的那一次呢?
    扶澜微微笑道:冬。
    瑶然闻言,合掌笑道:好好好, 这样好, 咱们现在有了冬, 有了春, 有了山,有了湖, 也有了日夜之分。
    她转向姑若笑问道:再做些什么?你之前将海分割成数块,可还能再分的细碎些?最好处处都能有水,伴山而流才好!
    姑若垂眼想了想,忽而抬手向前道:你看这样如何?
    她轻轻挥手,之前在山巅融化的雪水便化成雾气从湖中升起, 在空中聚成了厚厚的云层,姑若手指轻轻点了点, 云层中便渗出了水珠,纷纷坠落而下。
    瑶然的眼睛都直了起来,不住地赞道:好,太好了!
    苍峒也被那景象吸引了目光, 呆呆点了点头:嗯这个的确比我搬山有趣那么一点点。
    扶澜含笑看着那云层下的景象, 转向姑若道:这个呢,这个叫什么?
    姑若抿唇想了想,抬头道:雨。
    瑶然双手合十放在嘴边,盯着那雨幕像是痴迷了一般, 喃喃道:姑若, 你果真如他们所言,像是自水中而来。
    姑若闻言一笑, 看向她道:那你呢,你是从何而来?
    瑶然还未答话,苍峒抢着挥手道:我是土里来的!
    瑶然嫌弃地瞥他一眼道:没谁和你抢。
    扶澜哭笑不得,单手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解围道:瑶然立于白雪间便仿佛与其融为一体,自然是自雪中来。
    瑶然璀璨一笑,连连点头:对对对,我是雪里来的!
    姑若抿唇颔首,与扶澜相视一笑。
    神的世界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或许是千年万年,也或许只是弹指一挥间,诸神就已经将这世界的雏形塑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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