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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丨林暮烟丨(10)

    说完,他们便嘟着嘴往阶梯方向行去,路过季青临身边时,还不忘狠狠扔下两个白眼。
    掌奉大人这才缓缓回过身来,却好像是刚刚看到季青临身后的银锣,眼中一抹不易察觉的变化,随即微微勾了勾嘴角,歪着身子伸手向她的方向戳了戳,抬着下巴眯眼道:喂,还有你,你也玩儿去。
    季青临有些意外,回头看向银锣,只见她双眼微瞪,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
    掌奉抬了抬眉,算是回答了她。
    银锣蹙眉瞪眼:凭什么?
    掌奉笑意更深,坐直身子垂眼理了理衣摆,挑眉随意道:就凭这里是通天台,我说了算。
    银锣顿时语塞,手指悬在眼前晃了半天,才冲着掌奉的方向义愤填膺地重重点了点,似是在说:行,算你狠。然后便哼一声转过身,步步重踏着下了通天台。
    季青临眨了眨眼,没搞懂这演的是哪一出。
    按理说,之前银锣和他讲那些传说时,一副将掌奉大人奉若神明的样子,多少应是有些敬畏的,怎么现在这反应却好像是她根本不把这个掌奉放在眼里?
    而这个掌奉的行为也是奇怪,见到银锣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冤家,方才这几句言辞,分明就是对相熟之人的一番挑衅逗弄。
    难道,他们二人之前其实是认识的?
    季青临暗自想着,却听见自前方传来一声轻笑:我说这位贵客,你想什么呢?
    季青临回过神来,只见那掌奉已是单手撑着脑袋斜靠在了圆台之上,狭长的双目悠然看向季青临,嘴角笑意依旧。
    这画面真是一言难尽。
    季青临刚欲开口,便听掌奉继续道:站着不累么?
    他伸脚在圆台边点了点,抬抬下巴道:随便坐。
    季青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便走到他腿边的那处空地坐了下来。
    掌奉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又是一声轻笑,收回了目光,伸手到背后摸出一个酒葫芦,含着葫芦嘴抿了一口,像是感叹似的说道:唉,总算是来了。
    季青临一愣,原来方才觉得他微醺并不是错觉,他果然是喝了酒的。
    你在等我?季青临问道。
    掌奉的笑意十分耐人寻味,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你迟早会来,所以暂未离开。
    季青临翻着眼睛想了想,那还不是在等我?有什么区别?
    掌奉放下酒壶,将长发掀到肩后缓缓道:你来这里,想必也不是闲逛,既然来了,有什么想问的不如就直接问吧。
    季青临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掌奉还是个爽快人,本还想着是不是需要先客气寒暄几句,现如今听他这么说,索性直接道:什么问题都可以?
    掌奉点了点头,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季青临低头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言语,这才重新转头看向他认真道:我有三个问题。
    掌奉斜眼看了看他,仿佛是在说问题还挺多,但方才已是夸下海口,此时也不好反悔,便点点头道:行,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季青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真的长生不老?
    第16章 揭秘轮回与长生
    掌奉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勾起嘴角一笑:是,也不是。
    季青临皱眉疑惑,便听掌奉解释道:如果你问的是这躯体,那我并非长生,我这具身体与常人无异,不仅会老,也会死。但如果你问的是记忆,那我便的确算得上长生不老。
    季青临稍稍一想,试探道:你的意思是,即便你的身体死了,记忆也还能继续存在?
    掌奉偏头看向季青临,眼中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笑非笑道:季公子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你不是也一样么?
    季青临万万没想到他会抛出这么一句,错愕道:你知道我记得前世?
    掌奉又拎起葫芦喝了一口,慢悠悠道:初生便懂人言,几月便能与人对话,两三岁便能提笔作诗,若非记得前世,难道你还真是神童不成?
    季青临大为意外,惊喜追问道:所以你的长生不老其实就是每一世都记得前世,是吗?
    话一出口,季青临就已是心中笃定:是了,一定是这样。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掌奉每隔约一个甲子闭关十年,回来时便会成为一个少年的模样他的身体死了,记忆却随着新的胎儿降生,而后长大些再回到宫中,在别人看来可不就是返老还童了吗?
    掌奉看季青临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道这个问题已经不必回答。
    季青临暗自琢磨了一会,又问道:那想必你一定知道为何会如此?
    季青临从前并未深究过自己为何会记得前世,只当这是种偶然,可如今却得知这位掌奉竟是世世都记得前世,那么这或许就不仅仅是偶然这么简单,而很可能是由某种特殊的原因所造成。
    掌奉听到此问,略带几分戏谑地笑道:为何?因为你前世太无趣了呀。
    季青临一怔。
    前世无趣吗?
    确实无趣,季青临不得不承认。
    除了一汪湖水和皑皑雪山,就只剩下满屋书籍与他为伴,他的前世,当真是无趣到了极点。
    可这就是他还能记得前世的原因?就因为前世无趣?
    掌奉看着季青临面色的变化,弯了弯嘴角,单手搭在膝上,三指微微揉搓着,一脸高深莫测道:这世间的轮回自是有其规则,人死之后,魂元便会离开尸身,进入一个胎儿的体内。刚进去的时候,魂元携带的记忆是完整的,而后在母亲怀胎十月的过程中,魂元的记忆会慢慢的被羊水洗净,等到彻底忘记前世的时候,便会出生了。
    掌奉没等季青临细想,看向他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可曾听过一种说法但凡早产的孩子都比较聪慧?
    季青临似乎是在哪里听过这么个说法,但印象并不深,此时听掌奉提起,再结合他所说的话一想,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你的意思是,早产的孩子因为记忆被羊水清洗的时间不足,仍有残存,所以才会比旁人聪明?
    掌奉见他这么快就已会意,十分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季青临想了想,又面露不解道:可我并非早产儿。
    掌奉狡黠一笑,不以为意道:欸,别着急,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既是规则,总是或多或少有些漏洞,只不过,这漏洞极少有人发现罢了。
    季青临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掌奉忽然问他道:你可听说过梵教?
    季青临怔了怔,想起曾经在茶馆听书时,听过一个蛇妖和凡人的爱情故事,那故事中棒打鸳鸯的老头似乎就是什么梵教之人。
    思及自己对这世间诸多认知都是来源于说书先生和戏班子,季青临顿时为自己的不学无术而略感惭愧,讪讪道:听说书的讲过。
    掌奉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太在意,笑了笑道:好吧,既然听说过,你应该也知道,梵教讲究的是无爱无恨,无欲无求。
    季青临茫然点了点头。
    掌奉忽然凑近了几分,微微挑眉,意味深长道:那你以为,他们为何要讲究无爱无恨,无欲无求?
    季青临一时间有些茫然。
    为何要无爱无恨?
    难道这和轮回的规则有关?难道这就是那个漏洞?
    季青临忽然看向掌奉,张大了双眼。
    掌奉勾起嘴角一笑,偏头挑眉道:看样子你应该猜到了。
    他看向前方,缓缓道:这个规则的漏洞就是,只要你摒弃一切杂念,无爱无恨,无欲无求,羊水就无法洗掉你的记忆。这也就意味着你每一次转生,都可以继续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存活。所以,世间众多教派追求心无杂念,追求断情禁欲,说到底,还是在追求这种长生。
    季青临错愕地沉默许久,努力定了定心神,转向掌奉微微蹙眉道:可是这样的长生有何意义?没有爱恨,也没有感情,哪怕能活千年万年,又与草木何异?
    掌奉听着季青临的疑问,竟是嘲讽般挑了一下眉:可不是么?这种长生细想起来,其实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人之所以想要长生,就是因为心有挂念,可只要你心有挂念,就会被洗去记忆,而想要保留记忆,就需要无牵无挂。
    他顿了顿,摊手一笑道:这就有意思了,既然都已经无牵无挂,还要长生做什么?人们兜了一大圈,到最后才会发现,这种长生丝毫没有意义。可即便如此,世人依然对其趋之若鹜,恨不能用自己拥有的一切来换取这毫无意义的长生。
    季青临沉默地听着,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抬头望了望空中的那轮明月。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长生一事就像是神明为人世设下的一个充满矛盾的陷阱是选择随心所欲过一生,还是清心寡欲得长生?
    很难说究竟哪一种才是真正的诱惑。
    季青临只觉得,如果让自己来选,大概是永远也不会选择后者的吧。
    见季青临出神许久,掌奉出言提醒道:行了,第一个问题我已经答完了,接着说吧,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季青临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哦,第二个问题是,水镜神尊究竟是真的存在,还是你编造出来的?
    掌奉一听,缓缓转头看向他,眼神忽然变得冰冷,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森然道:你可知在通天殿说这种话,是为大、不、敬?
    第17章 戏谑笑谈惊绝门
    季青临心中一沉,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一个神使面前质疑神的存在。
    但不知为何,他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心中并未觉得不妥,或许是因这位掌奉给他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迂腐的老顽固,他不相信掌奉会因此动怒。
    他没有说话,只平静回望着掌奉,没有表露出一丝怯意。
    果然,掌奉收起了那种故意流露出的森然,轻松一笑道:你胆子还挺大。
    季青临稍稍松了口气,心道看来是没有赌错。
    掌奉拿起酒壶喝了一口,淡淡道:水镜神尊的确存在,无论你信与不信,他都不是我杜撰出来的。
    季青临追问道:那他现在何处?
    掌奉看向季青临,很是无奈地摊手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目下我也不能确定。
    不确定?
    季青临有些纳闷,他不是水镜神尊的使者么?怎会连神尊在哪都不知道?
    掌奉看着季青临这狐疑的眼神,满不在乎地拍了拍他道:你若是与他有缘,往后自会知晓,现在先别想了,不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么?赶紧问。
    季青临见他无意多做解释,也知道纵使他刨根问底也不会得到结果,只好点了点头,撩起头发露出了颈侧的那枚图案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掌奉只略微扫了一眼,随即点头道:知道。
    是什么?季青临追问道,皇上似乎对它很是忌惮?
    掌奉似乎对此并不意外,轻笑一声戏谑道:他当然忌惮,这个图案是民间杀手组织惊绝门的暗标,这个组织十分隐秘,却又十分强大。他们的门主是一位被称作弹弓惊雁的奇人,传说此人在林中轻轻弹拨一下弓弦,就能惊破十里长空中大雁的阵型。
    传说,又是传说。
    季青临有些奇怪,今日怎么走到哪都能听到传说?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想那么多,继续问道:可这和皇上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何要忌惮他们?
    掌奉弯眼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这个惊绝门每次出现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且这种目的都与皇帝有关。
    上上一次身带暗标之人出现后不久,当时在位的皇帝宣称自己参悟天道要归隐山林,而后不听任何劝阻拍拍屁股就走,从此杳无音讯。
    上一次身带暗标之人出现后,皇室极其警觉地将其斩杀,可杀一个来一个,杀两个来一双,根本无穷无尽,直至先帝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后,他们才销声匿迹。
    季青临听着他的语气,忍不住皱了皱眉。
    惊绝门这么三番五次把皇家弄得鸡犬不宁,而掌奉作为被皇室信奉的神使,说起这个组织是如何兴风作浪时,态度竟然丝毫不带厌恶,反而还有些幸灾乐祸?
    想着,季青临啼笑皆非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挺高兴?
    掌奉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道:那两个皇帝,一个常年寻丹问药荒废朝政,另一个昏聩无道游手好闲,我早已屡次提点,他们却不思悔改,最终落得那般下场,也实属自寻死路。
    季青临并不了解他所说的两位皇帝,故心中也无是非评判,见话题被掌奉扯远了,他便赶忙继续道:那现如今这个暗标为何会出现在我身上?难道惊绝门是要我为他们做什么事?
    掌奉略微想了想,道:既然你没有接到任何指令,倒不如暂且将它为你所用,利用皇上对惊绝门的畏惧,做你想做的事。
    季青临眼珠转了转,笑道:你这是让我狐假虎威,借坡下驴?
    掌奉似笑非笑道:难道不是正合你意?
    季青临缓缓点头道:好是好,就是不知若我提出要出宫,皇上会不会答应。
    出宫?掌奉有些意外,你想回季府?
    季青临摇头道:不,是想离开京城四处走走。
    掌奉微微蹙眉,面上竟是显出一丝顾虑,提醒道:如今外头可不如宫里安生。
    季青临一怔,哭笑不得道:你这话像是在吓唬那不听话的三岁幼子。
    掌奉坐直了身子,睥睨道:这话可不是唬你,你若不信,硬是要以身试法我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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