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Ⅱ——噤非(25)
你这也是为了我国的公安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最重要的是,为枉死者查明真相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乖乖的,脱衣服,别喊了,大不了中午给你加个鸡腿。于渊奸笑着,一双禄山之爪缓缓伸向那个拼命呼救的小可怜。
对对对,大家也是为了尽快破案嘛,你就牺牲一下自己,于队说了中午给你加个鸡腿,我的那条也给你,乖乖的,别乱动,你这样我不好脱。苏闻予说着,还冲于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配合自己把右边的袖子剥下来,这样就方便多了。
呜呜呜,我不,我的清白啊,你们这群禽兽!云骞抬手抹了把眼睛,就被人钻了空子顺手从门框上拉了下来。
你放心,咱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的事都不会笑。于渊安慰着。
话音刚落,旁边一直在看好戏的刑侦科警员就忍不住漏出了一丝笑声,他们尽量克制住笑,异口同声道:对对对,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中,云骞一脸屈辱地套上了拖尾的长婚纱,脚蹬高跟鞋,往那一站,警局顿时爆发了几乎将屋顶掀翻的大笑。
办公室的门响了响,于渊马上喊了声进。
房门打开,一清隽身影霎时出现在门口。
来人看着屋里的场景,愣了下,即使想假装不在意给那位穿婚纱的男士留点面子,但那形象实在太突兀了,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你们这是在安岩终于没忍住,问了句。
哦,模拟现场,推测第一案发现场。于渊回答的倒是云淡风轻。
殊不知,那位被迫穿上婚纱和高跟鞋的云骞同志此时此刻连死的心都有了,就觉得这人十天半月不带来一回总局的,偏偏就好死不死的自己这副窘样被他碰了个正着。
刘主任让我把材料给你们送来,那你们忙,我先回研究所。
安岩说完,转身要走,却忽然被人拉住了胳膊。
一回头,就见于渊正冲他挤眉弄眼:别急走啊,留下来看完现场模拟一起分析分析呗。
安岩看来来有点为难,他又抬眼看向还在一边提着婚纱满脸哀怨的云骞,接着微微一笑,轻声道:也好。
其实此次一行,警方是想根据多次模拟实验确定鞋底保护膜被蹭掉需要多久,以此来推测受害者生前走了多久的路,再根据现场环境分析第一案发现场的位置,虽然不能完全具体到街道或者居民楼,但总比现在这样满城乱窜要强。
就这样,云骞穿戴好死者生前身上所着的所有要素后,踩着四五公分的高跟鞋闭着眼睛从泥地到滨海主道来回走,换了五双鞋,去掉最高值和最低值后取了平均值,发现鞋子上的保护膜得走个一千米左右才能蹭掉。
也就是说,第一案发现场确实就在WD公馆这个小区内。
得到这个信息后,云骞激动的都快哭出来,也不枉他这一天遭受的嘲笑和非议,特别是私家车路过滨海主道等红灯的时候,会有小孩子从车里探出头来指着云骞大喊道:
爸爸你看,这个男的还穿裙子!
云骞真是欲哭无泪,又不能把这不懂事的小娃拖下车打一顿,只能自己生闷气,后槽牙都快被他咬得稀碎。
夜里九点多,一行人乘车回了警局,换好衣服打了招呼就打算先下班。
云骞正在办公室里以一个奇特的姿势摸索着裙子后背的拉链,可也不知是卡到了布料还是拉链不够顺滑,总之就是他在这里扯了半天也没把拉链扯下来。
这裙子是根据受害者的身材比例购买的,女式S码,腰身细的不盈一握,云骞可是费了牛鼻子劲儿才套进去的,紧紧勒了这一天,他娘的都要窒息了。
他从办公室里探出个脑袋:于队!苏闻予!来个人,帮我拉下拉链。
回应他的,只有无限的阒寂。
这帮良心被狗吃了的,就跑得快。云骞不满地嘟哝着,提着裙子打算上楼找值班的帮忙。
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就见一高瘦的男人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
云骞大惊,脸都扭曲了,赶紧往旁边闪打算躲一下。
什么情况,安岩怎么还没走,自己已经够糗了,又好死不死的被他撞见了,神一定不存在,不然怎么会听不到他内心的咆哮和祈祷。
笨重的婚纱拖慢了云骞的动作,总之就是躲避不及,被安岩撞了个正着。
裙子怎么还没脱。安岩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云骞背过身去,想着要不直接装死吧,不然要是被安岩以为自己穿上瘾了,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愿意脱了,自己以后何来脸面继续面对他。
安岩望着那细条条后背上那条被扯的乱七八糟还卡着布料的拉链,顿时明了几分。
他慢慢走下去,朝着那肩胛骨突出的后背缓缓伸出了手。
第40章 仪式感(8)
云骞正在考虑着怎么死才能死的比较有尊严,温热的触感却突如其来落在了后背上, 瞬间滚烫起来, 烫的他甚至有些动弹不得。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身后的人正小心翼翼地帮自己处理着那该死的拉链,动作轻柔到生怕伤到自己。
本该是开心的事, 但云骞却不自觉地瘪了瘪嘴, 鼻头酸酸的,红的像颗朝天椒。
好了。安岩轻声说了句, 收回手,刚打算绕开他离开。
却见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 还有别的问题么。安岩奇怪地问了句。
云骞捂着眼睛猛地摇头:不是, 只是觉得太丢人了。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孩,穿着脏兮兮的婚纱裙, 赤着脚, 筋疲力尽一天连口水都没喝,又笨拙的连拉链都拉不开,特别是当着心仪之人的面丢尽了脸,委屈肯定是有的, 即使是迫不得已的工作, 但打心底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安岩轻叹一声,拍拍他孱弱的肩膀, 第一次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同他说话:
死者身材特别瘦小, 纵观整间警局, 也只能找到你一个与她体型相当的来作为模拟者, 还有很多前辈, 他们为了查案为了卧底还要不得已常年穿女装,丢人事小,丢命才是真的无处说理。
听他这么一说,云骞忽然想起之前一个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前辈为了调查暗网的案子甚至当着全城人民的面被罪犯虐杀,他在临死前没有留下任何一句遗言,也没有说要如何安置家属,只是告诉所有正在观看这场虐杀直播的人民群众
他是个警察,为了人民为了国家安定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他不后悔。
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觉悟也不够高。
云骞勉强扯起一丝苦笑,提着裙子,倒退两步:谢谢你,我明白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没吃午饭,说实在的,现在有点饿了,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刚走没两步,云骞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下意识扭头看了看安岩,却看见他就站在那里,脸上虽说没什么表情,但整个人看起来都比以前柔和多了。
而安岩以为云骞没听清,于是又原话重复了一遍。
薄薄的嘴唇一张一翕,剩下的,只有那空灵的问候声盘旋于耳边
云骞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也能和安岩这块过午不食的千年寒冰坐在一起吃晚饭,要不是周围还有食客在,他都想引吭高歌一曲来庆祝下这难得的日子。
果然路安琪没骗他,安岩真的喜欢吃鲶鱼烧茄子,积食都不在乎还特意点了大份。
云骞也无心进食,只是一个劲儿盯着安岩傻笑。
一天的嘲笑换来一次和安岩共进晚餐的机会,值不值?
值,绝对值,如果穿裙子就能和安岩一起吃饭,他可以这辈子都穿女装过活。
安岩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问道:你不吃么。
云骞幸福摇头:我不饿,看你吃就好。
这略带暧昧的暗示使得安岩不得不赶紧转移话题:确定了第一犯罪现场的范围,明天就要去挨家挨户走访了吧。
云骞点头:好在那边住户不多,查起来还是比较方便的,不过要是都不承认,我们也没法,对了,说起来,你们科检测过那具泡了十多年的外皮,有什么线索么。
安岩喝了口茶水,拿起纸巾擦擦嘴,动作优雅自然的恰到好处,而云骞就这么痴迷地盯着他看,恨不得将他动作的每一处细节都收进眼底。
安岩无视掉他炙热的目光,从旁边空座位上拿过一只牛皮纸档案袋递过去:这个本来是要交给你们于队的,但是他走得太快了,没赶上。
云骞接过那只牛皮纸袋笑嘻嘻道:我们于队就那样,干起活来就见不到人了,论早退他当属第一人。
拆开档案袋,拿出那沓材料,云骞大致看了看。
你是说,人皮上的切痕虽然凌乱,但方向比较统一,刀口细密,剥皮的人是用了非常锋利的小刀,而且还刻意掩盖自己用刀熟练的证据?
安岩点点头:对,这个人用刀非常专业,知道从哪里下刀剥起来比较方便,但故意把皮剥损,应该是想隐瞒自己是熟练用刀的职业。正常人如果让他剥皮他会无从下手,刀口也会横竖不一,切痕也会非常杂乱,但这个不是。
云骞大惊:所以你怀疑,剥皮的是医生?
对,如果人皮是要做医学研究的话那他大可不必故意损坏人皮来模糊焦点,刀口全部处于同一方向,这是一些经常参与手术的主刀医生生活中会出现的职业病。
主刀医生?
安岩点头:大概是这样,而且最重要的,用刀的人是个左撇子。
这怎么看出来的。
从痕迹学上来讲,左手持械一般反映为工具延伸方向向□□斜,同时工具头部切痕也是倾斜状,从切痕两个点来看呈现左高右低,而这具人皮上所有的切痕都符合这个特征。说着,安岩还拿起桌上的勺子比划了下。
一个左撇子的医生,那这很好查啊,不过如果像你说的,这具人皮泡了十多年,这追诉期都快过了呀,而且这具外皮被套在了另一名受害者身上,凶手会不会是同一人。
不会,这是完全相反的两种剥皮手法,外边套的人皮是从头顶开始剥起,所以最大的切痕在头顶,但我们发现的这名受害者则是被人从颈部开始剥起,而且说实话,剥皮剥得不太均匀,也不专业,这样来看,凶手有两人,一个真外行,一个装外行。
能够证明他在装外行的另一点就是未完全硬化的人皮,因为福尔马林有硬化的作用,要保持其柔软度的话需要考虑到溶液的配制比例,别说一个普通人,就算是理科生专门研究生化的未必知道。
云骞听完,猛吞了口口水,再看向盘中被剁的一块一块的鲶鱼,只觉强烈的呕吐感袭来。
还吃么。安岩问了句。
云骞赶紧摇头似拨浪鼓。
吃个锤子,他都快吐了好么。
那我去付钱。说着,安岩起身走向前台。
两人拿好东西走出餐厅,天空忽然一道闪,接着天雷滚滚而来,大雨倾盆而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停车的地方有点远,不然等雨小一点再走吧,这种阵雨,很快就过去了。云骞站在餐厅门口的屋檐下,望着雨中落荒而逃的行人,提议道。
安岩抬眼看了眼这突入起来的大雨,点点头。
两人就这么站在屋檐下,眼前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的大雨。
身后餐厅的前台里,服务生小姐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两个一言不发的男人,其中较矮的那位正一点一点不着痕迹地向高个子那位挪动过去,却不敢贴上去,就保持在半根手指的距离,还要佯装四处看风景。
服务生小姐笑了笑,打开播放器切换了歌曲。
可以说,歌词真是十分应景了。
你听过这首歌么。云骞不好意思地挠挠腮帮子,问道。
安岩依然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缓缓点了点头。
好像是你们八零后的青春。
安岩终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沉声道:我是九零年的。
九零年?那不对啊?安岩的弟弟安崇可是实实在在九二年生人,如果说安岩的母亲是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去世的,那这样说来,安岩他爹是老早就在外面搞事了
算了,豪门恩怨他们这种小喽啰可不敢多嘴,毕竟知道太多会惹上杀身之祸。
不能说的秘密。安岩忽然说了句。
嗯?是说餐厅放的歌么。
安岩抬头,轻笑一声,逆光看过去,金色的光晕将他侧脸的轮廓无一遗漏地勾勒出来。
秘密都是无法说出口的,在别人发现它之前,它都自以为隐藏的巧妙。
雨势减小,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安岩抬脚冲出屋檐,随手招了出租车,委身踏进去,迅速消失于被霓虹灯映照成五光十色的雨中。
翌日一早,云骞刚到警局,就见队里其他几个警员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还发出桀桀怪笑,
云骞诧异走过去,发现他们正拿着昨天要用作材料的模拟现场照片说笑,拍的就他娘是自己穿着婚纱的样子。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云骞刚要发飙,却突兀的从身后伸出一只手,一把从那些人手中抢过那张照片。
温组长。
温组长早。
几人一回头,看到那张略带愠意的脸,立马老老实实站做一排,毕恭毕敬地问好。
上班时间,做点该做的。温且看了眼那张婚纱照,随手揣进口袋里,扔下这么一句话便扭头离开了。
待温且一走,几人又立马凑做一团,开启了长舌男模式:
温组长刚来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是挺温和一人,果然时间长了就暴露本性了。
是呀,那脾气比于队还臭。
云骞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想想你们自己那操行,死人都能让你们气活了,还怪人脾气不好。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