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Ⅱ——噤非(23)
能不能先送我回去换下睡衣。
谁管你。
刚到警局,就看见局长老李正满面怒容地站在门口,旁边还站了一堆低头罚站的警员。
哎呦,这不是我们守时严谨的云警官嘛,今天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了半小时迟到记录,你可真棒啊。
还有我们后来者居上的黑马级新人苏警官,您穿衣风格还真是别具一格啊,加油,继续保持这种优良传统,千万别早到,不然都对不起你们在警校三年多的人才培养。
在李局长狂风暴雨般的讥讽中,俩人老老实实下了车跟着那群迟到的警员一同站在门口。
几人在门口丢尽了脸,又去签了扣工资的条子后这才灰溜溜地进了办公室。
本以为等待他们的是于渊阴阳怪气的嘲讽,结果破天荒的,他们于队就坐在办公桌前看书,如痴如醉,入迷到根本没时间理会他们。
于队,怎么转性了,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读书人嘛,还说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
云骞忍不住挪逾道。
于渊头也不抬地摆摆手,示意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苏闻予探头看了一眼,忽然惊叫:于队,你也喜欢流连的书啊!
于渊合上书,烦躁地揉揉眉心:我侄子是个悬疑控,非要推荐给我看,昨晚的案子派给了刑侦科,难得清闲,就在这边瞄两眼。
感情是看小说啊,就说你大字不识几个哪看得懂深奥文学。云骞调笑道。
去你的,什么叫大字不识几个,好歹我也是上过学的人说起来,昨晚那案子什么情况。
云骞坐在沙发上,也笑不出来了,叹了口气:
昨晚把你送回去之后,在送苏闻予回家的路上他说要小解,我就停车让他找间公共卫生间解决下,接着就碰上了死者,但据苏闻予形容,他开始见到死者的时候死者还有生命迹象,等我过去时就已经死了,身上穿着婚纱,脚上踩着高跟鞋,昨晚安法医在解剖室待了一宿,这是尸检报告。
说着,云骞将手中的报告递过去。
于渊接过报告,看着看着,剑眉蹙做一团:死者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剥皮,并且被套上了他人的外皮,这样说来,受害者就不止一个?
云骞点点头:我现在就查一下近期有没有报过失踪的。
你说,凶手来这一出,图什么。
这年头,杀人行凶无非是为情,为钱,复仇,报复社会,死者身上穿着崭新的婚纱,且凶手并未急着将受害者杀害,根据安法医的分析,死者被剥皮后造成感染至少也要两周,也就是说死者被剥皮后又活了两周。云骞摸着下巴轻声道。
为什么给她穿上了婚纱,为什么又要让她痛苦地活这么久,最重要的是,死者是从哪里出来的,怎么出来的。于渊闭上眼睛,整理思绪,半晌,他一拍椅子,温组长呢,犯罪侧写这可是温组长的强项啊,与其我们在这里瞎猜不如找个明白人问问。
提起温且,于渊很明显察觉到旁边二位脸都白了。
他不知所以地望着云骞和苏闻予:怎么不说话?
云骞赶紧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温组长现在在法医科呢,说是要和刘主任重新验尸。
于渊一听,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安法医已经验过了么,他又去费那个劲儿做什么。
云骞和苏闻予互相对视一眼,没说话。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温且才在众望中姗姗来迟。
他回来后第一句话不是别的,只是那一声略带冷意的:
云骞,来我办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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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仪式感(5)
我?云骞指指自己的鼻子。
温且也不同他多BB,摆摆手示意他跟过来。
云骞就像那种做个弹弓砸了校长办公室玻璃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讪讪跟着进了温且的办公室。
不知道温且要是发起火来会怎样,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至于摔锅砸碗吧。
想着,云骞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温且,就见他正站在饮水机前,给自己接了杯水,想了想,又拿过一旁的纸杯再接一杯。
一回头,就见云骞正满脸惧意地望着自己。
温且长叹一口气,将装满水的纸杯递过去:坐吧,这么拘谨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可你会打人。
云骞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话一出口又悔不当初,真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赶紧解释道。
温且笑笑:我知道,玩笑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着,他食指轻轻摩挲着杯子,似是欲言又止,良久,才缓缓开口:
今天早晨在研究所,是我话说重了,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这么一来,反倒弄得云骞不好意思了,他学着电视剧中挠着头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也没教训错嘛,我确实是经常跑到法医科磨洋工,我也要自省,但是云骞抬眼观察了下温且的表情,确定可行之后才道,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安法医么?我觉得应该不仅是他的带教老师的原因,因为你也不像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就是之前你给我看廖曼那桩案子的犯罪嫌疑人的日记,说很赞同他日记中的那句话。云骞深吸一口气,你对真正手负几条人命的罪犯都能如此宽容,对安法医为什么就不能呢。
我问你,法医一个月工资多少。
云骞想了想:好像和我们差不多,四五千吧。
安岩父亲是做什么的。
有名的企业家。
安岩身家多少你知道么。
这云骞哑言。
的确是,虽然他的母亲已经去世,现在当家的也是安家栋的续弦太太,但毕竟安岩也是家中的长子,到最后无论怎么算他都能继承很大一部分家产,而法医这行真不是普通人能干得了的,又累又血腥,不去老老实实做他的二世祖过来做法医,安岩他图什么呢。
所以你说他图什么呢。温且问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疑惑。
我说过,我们没有窥探他人内心的本事,有句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云骞没说话,事实上,他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为安岩辩解什么他温且都听不进去,索性乖乖闭紧嘴巴就好。
消失的夫妻这个案子你该听说过吧。温且话锋一转。
云骞痴痴点头:听过。
我之前和一个悬疑小说家聊过这个案子,在聊天过程中我仔细观察了他的表情变化,正常人听到这个案子都是恨不得将罪犯抓出来千刀万剐,或心痛或惋惜,但那位作家表现的非常平静,他说或许因为自己接触过太多案件,在听到这个案子后已经没有太大感觉,无论是女主人被人凌.辱长达八小时,还是说男主人被罪犯逼迫煮了饭菜庆祝,他都,没有任何感觉。
然,然后呢。云骞差不多快要被温且的话给唬住了。
然后,他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和年仅九岁的儿子,因为他想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儿。
云骞听后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你知道么,不,你不知道,安岩他是自警局成立几十年来第一个解剖自己带教老师都丝毫不手抖的法医。
说到这儿,云骞已经完全明了温且的意思了。
安岩他非常享受解剖的过程,但正因一册法律横在面前,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满足自己不可告人的欲望。
我一直坚信,无论是哪一种警察,刑侦警也好,武警也好,法医也好,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心怀大义而来,蠹虫之所以不易被发现,正是因为他一直躲在肉眼察觉不到的阴腐角落里,然后,等待一个绝佳时机
秋风吹落了树枝上最后一片树叶,枯黄的落叶在风中旋转几圈接着缓缓落了地。
云骞就坐在窗边,望着那片枯叶,一颗心也随之起起伏伏。
你干嘛呢,头儿喊了三遍开会你怎么还在这装忧郁。赵钦探了个头进来。
云骞这才堪堪回神,忙提上会议记录本匆匆赶往会议室。
诶呦,说你爱迟到你还真是没让大家失望。一进屋,就见里面坐满了警员,局长老李就坐在上座讽刺道。
你可真是干啥啥不行,就吃的比谁都多。老李瞪了他两眼,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坐好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云骞撇撇嘴,找了空位坐好。
一抬头,就见对面坐的正是安岩。
太突出了,坐在一群粗黑的警察中间,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
老李敲敲桌子,清清嗓子:
昨晚的案子被几名围观群众拍下来发到了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已经造成严重的社会恐慌,删博控评也没有用,上级高度重视此事,之后会派督查监督办案,我这次召集大家开会,就是针对此次案件成立特案小组,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民心,当务之急是尽快抓到凶手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说着,老李还无奈地扶了扶眼镜:说实在的,这不是普通的杀人案,剥皮,亵.渎死者,且现场范围大,受害者数量多,目击者少,线索少,很难办,我昨晚想了一晚上都没睡,只能讲,恳请各位尽自己最大努力破案吧。
看老李这架势,大家心里也猜了个七八分,估计是上级又给老李施压了,但老李又不好明着讲,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各位先把手头的线索报上来,我做个整理。
刑侦科的徐科长马上将材料递过去:我们勘察了现场受害者的脚印,发现她的脚印是半道出现的,怎么说呢,就是从大街上某处忽然出现,始发点不明,所以很难判断第一案发现场在哪。
死者还能是被空降过来的不成?说得这么邪乎。
的确是这样,死者死亡地点位于世贸广场后面的老巷子里,鞋印最开始出现的地点是位于距离巷子三里地处的滨海主道。
也就是说,死者是从滨海主道附近走来的?甚至更远?于渊问道。
对,滨海主道是新路,那边也都是新楼盘,在主道的十字路口和居民区相接的地方只有一处摄像头,所以只拍到了死者是从后面的荒地里走出来的。
荒地不好走,死者生前脚上穿的还是高跟鞋,而且大家也看到了,她的眼睛已经失明,是如何走了这么长的路从开发区走到了郊区?而且身上还没有太多伤口,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失明了。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安岩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是有这个可能,长期失明的人感知力和听觉嗅觉都超乎常人,所以她可能已经习惯了靠听觉感知辨别方向和路障,这样一路走来才不会在身体上造成太多伤口。云骞赶紧跟着附和道。
这个说法有点牵强,但我先记下来。老李在记录本上奋笔疾书。
所以她后来所处的巷子有可能就是她家附近?正常人逃出来,哦应该说失明者逃出来后第一件事肯定是找寻熟悉的环境再进行下一步,报警或者就医。于渊又问道。
滨海主道到世贸中心是一条直线下来的,没有过多的拐角以及模糊方向的地点,还算好走,所以有可能她只是沿着那条路走下来,不好说是不是她家附近,但只要知道了她生前有可能是失明者这条线索,我们走访起来就比较方便了,大家对于一个失明的人印象应该都蛮深刻的。赵钦道。
我也是更倾向于后者,如果她是失明者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在哪遇害的,怎么知道家该往哪走。刑侦科的童警官表示赞同。
老李在白板上记下这条带有分歧意见的线索。
再说一下疑似第一案发现场的滨海主道附近,那边都是新楼盘,住的人不多,但因是WD旗下的房产,又靠近金沙滩,价格很高,即使是打了房贷但敢在那边买房子的每年怎么着也得赚个十几二十万才能负担得起吧。
老李点点头:明天我会通知区域派出所走访那边的居民,暗中调查。
说完,老李目光又转向法医科:你们那边有什么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和编辑商量了下,后天入V,届时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你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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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仪式感(6)
法医科的刘主任不着痕迹地用胳膊肘碰了碰安岩,示意他来说。
看得出来,刘主任还是很欣赏安岩的,不放过任何一次让他表现自己的机会。
现在可知的线索,死者为女性,身高一米六七,体重在一百到一百一十之间,年龄在二十八到三十岁之间,有过生育史,但死者身上所套的人皮检测出福尔马林的成分,且外观呈现暗黑色,因此并不是近期泡进去的,通过多样标本比对,有可能泡了长达八年到十五年不等。
安岩说这话的时候异常平静,仿佛在叙述什么类似于今晚吃了没这种稀松平常的小事。
但此话一出,其他人倒是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惊讶。
你们怎么不早说。老李顿时瞪成了大小眼。
昨晚发现的尸体,今早补了觉,上午做了比对,下午确定了结论,报告还没写出来就被叫来开会,哪有时间提早通知。路安琪冷着张脸抢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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