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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处有什么Ⅱ——噤非(13)

    这句话一说出口,噎得正在吃包子的于渊直咳嗽。
    是我理解能力有问题么还是你表述能力有问题还是说这又是什么恶趣味?于渊挠挠头,大清早的怎么就开始讲鬼故事。
    安岩就知道他们不会信的,于是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像。
    这是我昨晚录下的。
    众人一听,忙凑上前去查看。
    视频中有大概七八个人,他们洗菜喝酒抽烟划拳,一派和乐之景。
    根据不太清晰的样貌比对一下死者照片,确实是那十三位死者中的其中几位。
    这就奇怪了,首先这肯定不能是那几位死者又从停尸间爬出来逍遥快活,既然不是,缘由似乎就可以往鬼魂论上靠拢。
    几人看着这些已死之人的一举一动,顿觉毛骨悚然。
    记不记得昨天老村长临走前说的,夜间不要随意走动,出了事不负责之类的,会不会就是指这种情况。
    不一定,这村子中除了所谓的鬼魂外不是还有不明生物杀人事件么,现在不知道这二者间是否有联系。于渊擦擦嘴,走吧,吃好了就动身,我们先去查一下那名叫栾倩的失踪女孩。
    失踪者栾倩的家位于圆环形村落的最尾端,房屋破旧不堪,正碰上下雨天整间屋子漏雨漏的就像水淹了一样,在这汪洋海面中间,只有一张嘎吱作响的小破床,床体还是已经发了霉的烂木头,床上的被褥脏的已经看不出原色。
    而就在那散发着霉味与潮气的旧床上,躺着一位似干尸一样的老太太,她已经瘦的只剩皮包骨,浑身散发出一股恶臭,身上长满了烂疮,伤口千百交叠,别提有多惨。
    云骞都傻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冲出屋子就吐了。
    经常闻那种尸体的尸臭已经使他产生免疫了,但这种臭,难以形容的酸爽,久久萦绕迟迟未散。
    其实也不光他,就连于渊都在一边扶墙干呕。
    只有安岩,并未像他们那样夸张,但也是不免皱了眉。
    他戴上口罩手套,走到老太太身边,探了探她的心跳,发现她还活着,于是委身蹲在老太太身边,轻轻摇摇她的手,问道:
    老太太,感觉哪里不舒服。
    那形容枯槁的老太太费力地睁开眼睛,用她那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着安岩,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诉说什么,但安岩凑近她嘴边也没能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等路修好了,叫辆救护车来,先把这老太太送到医院吧。安岩站起身,摇摇头。
    他刚转身欲走,衣角却被人猛地拉住。
    一只如枯木般的手正死死扯着他的衣摆,嘴巴蠕动着,两行浊泪流了下来。
    这下子,众人终于听清了她一直念叨着的话:
    倩倩呢
    倩倩是谁。安岩的声音是少有的温柔。
    一旁的云骞愣了下,马上插嘴道:是她的孙女吧,失踪者栾倩。
    搜一下这家,找找户口本之类能证明身份的物件,顺便,帮这老人打扫下卫生吧,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生病就怪了。于渊提议道。
    其余几个队员都颇有微词,觉得这本不是他们分内的事,都有点不情愿,被于渊连恐带呵的,只好乖乖认命。
    那一边,安岩已经烧了开水,不厌其烦地帮这老太太擦着身子。
    其他人都是无奈地摇摇头,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在这里作秀,只有云骞,看了一会儿,也跟着上前帮忙换水递毛巾。
    云骞在一边玩笑说他这么贴心不去做医生真是可惜了。
    安岩告诉他,自己当初选择了法医这一行是为了践行自己的诺言,他说过,要为每一个枉死之人讨回他们应有的公道。
    人死魂灭,亡也无生。
    但有时候学医并没有特定的对象,人活着更好,他们能用自己的语言倾诉不公,他们已经活得很不容易了,所以,要善待每一位病人。
    这恐怕是云骞第一次听安岩说这么多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朵朵小火苗,炙热也温暖。
    云骞甚至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超级富二代嘴中说出的。
    所以,如何不动心?
    帮老太太擦拭好身体,又替她盖好被子,扭头看着还在忙活的警员,安岩的脸上难得漫上一丝笑意。
    我们找到了这家户主的户口本,确实是,她有个孙女叫栾倩,二十一岁,根据村民口供,栾倩于三天前便已经失踪,至于去了哪里,真是无人知晓。于渊将户口本合上,放进抽屉里。
    阿秀
    就在几人研究失踪者栾倩之时,床上传来弱弱的一声哀叹。
    几人忙停下手中的活,寻声望过去。
    那个像人干一样的老太太,就窝在她脏兮兮的被窝里,一边口齿不清地喊着阿秀二字,一边掉眼泪。
    几人面面相觑,一窝蜂似的涌上前去:
    您说谁?阿秀?
    老太太缓缓闭上眼睛,摇摇头:没了都没了
    说完这句话,她终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没了?几人又在那边追问。
    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再得到老太太的回应。
    安岩愣了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接着轻叹一声:一路走好,老人家。
    她?云骞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安岩点点头:已经断气了。
    能做心脏复苏么?
    就算救过来,也活不了多久,而且与其让她继续这么痛苦的活着,不如让老人家安息吧。
    几人都没有再说话,默哀三分钟后沉默地走出了屋子。
    这座圆形的村落,承载了几代人的风光落败,兜兜转转周而复始,最终还是回到起点。
    村外一条长河,连接着远方的山脉,天空中大片乌云浓的化不开,就连风声都马上哀嚎的意味。
    一直到下午雨才停了下来,不少村妇端着木盆出来洗菜洗衣服,她们聚集在清澈的小溪边卖力做活,她们的男人就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打牌聊天,只管伸着嘴巴等着吃现成的。
    刑调科的警员顺着溪边一路走下去,站在村头向远处眺望,看到市里终于派了抢修人员来修路。
    于渊蹲在溪边抔一把清水洗了洗脸,接着站起身一抹脸,就见上游处有个光头小男孩正站那撒尿。
    于渊呸呸两声啐了口唾沫,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那小童的胳膊就要教育人家,结果被小童那战斗力max的老妈喷了个狗血淋头。
    云骞还是第一次见他们暴躁又无理取闹的于队像个小学生一样被一中年妇女按到墙角教育,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正笑着,余光却瞄到一旁的安岩委身从溪里捡了什么。
    一条红色的布条,布面用金线绣以金凤。
    你怎么什么垃圾都捡啊。云骞凑过去瞧了瞧。
    小倩姐!小倩姐!小倩姐要结婚了!那个刚被于渊教育了一通的小男孩破没礼貌地一把抢过安岩手中的那截红布条,甩着湿漉漉的布条就在原地转圈圈。
    小倩姐?小朋友,你说的小倩姐是谁啊。云骞弯腰,试图从小男孩手中抢回那截布条。
    小倩姐是我们小倩姐,小倩姐可好啦!小男孩转着圈,像只装了永动机的陀螺。
    那我能问问,小倩姐全名叫什么么?云骞尽量耐心地询问道。
    叫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话音刚落,那个还在教育于渊的妇女便急匆匆冲了过来,一把拉住自己的儿子伸手捂住他的嘴,警惕地望着这些警察,节节后退。
    等一下,我们有点事想向您询问。云骞欲上前去拦,结果那妇女抱起她儿子,扯出她儿子手中那截红布条扔在地上,接着便扭头就跑。
    云骞愣在原地,手还伸在半空,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问了,她们不会告诉你的。安岩摇摇头。
    可云骞总觉得这些人是知道什么,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都缄口不言,甚至于,可能是约定好了谁也不把这事说出去,而这件事,与失踪的栾倩,或者说这小孩口中的小倩姐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许,小倩姐就是栾倩。
    如果真的是栾倩结婚了,这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呢。
    再仔细想想,如果这红布条真的是栾倩结婚时穿的喜服,那为什么又会从上游飘了下来呢。
    三天前,栾倩失踪,就在她失踪的一天后,村子举办庆典,所有参加庆典的人都在一夜之间被不明生物杀光,还有栾倩的奶奶在临死前口中凄惨惨喊着的那个名字:
    阿秀。
    以及,安岩在雷雨夜亲眼所见甚至拿手机记录下已逝之人的鬼魂
    且听那老村长的意思,闹鬼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云骞有预感,这次事件的核心点,是在那个名叫栾倩的失踪女孩身上。
    顺着溪水去上游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扔下这么一句话,安岩也不管其他人赞同与否,拔腿就走。
    于渊刚接到电话说塌方已经修好了,车辆可以正常通行,结果被安岩这么一句话磨得没了脾气,只好灰溜溜地跟着往上走。
    溪水上游便是一处较为低矮的山林,林中树木茂密,遮天蔽日,本就阴天,这下更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于泥泞山林中,别说,这一趟走下来,还真找到不少可疑物。
    除了先前顺着溪流飘下去的红布条,还有凤冠的装饰物,一枚假的玛瑙戒指,以及,红色的被雨水冲淡了颜色的唇印纸。
    而这些物品看起来很明显就是婚嫁时的装饰物。
    先收集好带回去看能不能从上面测出DNA。于渊摆摆手。
    周遭草木丛生,再加上又是阴天,几人在林中的方向感很差,走了半天才发现只不过是一直在原地打转而已。
    算了,先原路返回吧,天色不早了,再在这丛林中转下去我们恐怕真的要迷路了。于渊说着,随手拍死一只正扒在他胳膊上贪婪吸血的花腿蚊子。
    几人觉得言之有理,收拾好东西打算上路。
    只是,他们如意算盘打的太好了,也不用等到黑天了,现在这一个个的就像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漩涡,不管怎么走始终都会走回原点。
    就像是这座呈圆环形的长生村,无论怎么走,都是徒劳,因为根本就不存在出口。
    于渊尝试着给还在村子里等着的队员打电话,却赫然发现,在这密林中根本就没有信号。
    这时候众人才绝望地意识到
    妈的,我们迷路了。
    谁手机里有指南针的,拿出来看看怎么走。
    云骞掏出手机,一找,还真有。
    他高兴的刚要同他们队长报喜,手机就低电量自动关机了。
    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山中遇难了。
    月亮透过薄雾探出了羞涩的脸,努力想为夜归人照亮前行路,但就这一点微弱的光,也被这层层叠压的树枝挡了个严严实实。
    一行人从中午开始便滴水未进,这会儿都能听见对方的肚子叫。
    还有丛林中不明生物发出的哀嚎声,总之,几人这会儿都处于一个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于渊甚至开始在心里抱怨起安岩,有时候觉得他也挺没脑子的,就算是调查也要挑个好天气好时间,待几人准备充分了再进山,现在这情形,能不能活着走出去甚至都成了未知。
    这下我们怎么办,等死?于渊这暴脾气忍不了了,这话也很明显是冲着安岩说的。
    别急嘛,再等一下,外面的队员见不到人肯定会请技术部定位我们的手机,放心好了。云骞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确实没底。
    但,如果是和安岩在一起的话,说实话,也没那么恐惧。
    虽然他这个人又冷漠又不近人情,但跟着他就是莫名的会有一种安全感。
    安法医,我有巧克力,你要吃么?云骞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化了又凝固的巧克力献宝似的递过去。
    安岩只是看了一眼,没说话。
    你从早晨开始就没吃东西,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云骞轻声哄着,就像在哄一个脆弱又稚嫩的小婴儿。
    不吃给我,我还饿着呢。见安岩又开始装逼,于渊看不下去了,伸手夺过巧克力撕开包装袋塞进嘴里,还炫耀似的嚼个不停。
    人体对于水分的需求大于对于能量的需求,如果找不到水源,巧克力只会成为人体的负担。安岩说这话的时候特别认真。
    认真到于渊当场吐了出来:
    妈的,我他妈看你还是省省口水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安岩不反驳,没说话,但在于渊眼中,却成了对他的一种蔑视。
    就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一道黑影掠过,突如其来的,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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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昧愚(6)
    云骞愣了半晌,却忽然觉得脸上一痛,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那道黑影得意地大笑两声,继而冲进密林深处,瞬间消失不见。
    一旁的警员想要追过去探个究竟,却被于渊一把拉住,摇头示意道:不要分散,先别追了。
    云骞抹了一把脸,低咒一声:妈蛋,流血了。
    这个时候,一直瞅着神秘生物消失方向发呆的安岩却忽然回神,眼神游移到云骞脸上,默默看了会儿,接着打开随身携带的工具箱:
    过来,帮你消毒。
    云骞一惊,甜蜜的粉色泡泡忽然间升起,飘浮于半空,绕着人转圈圈。
    安岩毫不留情地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慢慢把脸凑近,仔细端详着云骞脸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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