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凰(重生)——流凰千度(84)
临江四城,沿江环布,宛如姑苏王城水带上的屏障。燕军逼向临江四城,其心可见。
这哪是胃口大,这是压根没把姑苏当盘菜不知道的,还以为姑苏不是富甲一方的诸侯大国,而是什么任人采撷的小白花
被强势的燕军打懵了的姑苏终于醒过神来,在明白燕之野心也看到燕之实力后,不敢再坐以待毙,大军全面压向了临江四城。
吴军临江营。
谢司涉急冲冲冲进一顶军帐,军帐里,吴亥正和主帅田蒙议着事。
见到谢司涉慌乱模样,田蒙起身问:怎么说?
不怎么谢司涉青着脸:前门江破了再压,可真就压到临江了。他脸色不好,直盯着淡然的吴亥看:殿下,您还不亲征吗?
吴亥勾着地图,眼皮都没抬。
亲征?他亲征什么?这水军虽猛,却是徐少浊和齐熬领着的,凤留都没来,他为什么要去那亲征。
田蒙沉声:临江可是除王城外水防最强的防线,若是燕军真想从水上打临江,本帅可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有去无回。
田帅之能,姑苏皆知。不过,吴亥笑笑,玉白两指描摹着地图:
燕军之所以每每速攻成功,不是只凭借水军或是陆军,而是水陆双军并用看,四城相连之外的丘陵,我以为此处正是燕王这次想要亲征的地方。
吴亥想去的,当然是这里。吴亥说:田帅守住临江水防,稍后我就动身去平苍城吧。
田蒙一噎:四城之一的平苍城么,殿下何不坐镇临江营?而且您这刚来就走?
田蒙知
道吴亥在姑苏获得过多少功勋,知他本事,才更想让他留在主力战场。
可没想到人前脚来了临江营,后脚就要去平苍城?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去平苍城?
吴亥不动声色看了眼谢司涉,淡淡道:说来惭愧,我不善水战,在这里能做的能说的,刚刚都谈完了,接下来去平苍城对战燕王,反而更能发挥用处。
谢司涉杵在帐门处,一听吴亥这话都惊了。他心说:齐熬都把姑苏逼成这样了,你都把握奇之术学成那样了,现在说自己不善水战?你这次又想图谋什么?
好在谢司涉自己心中也打着算盘,他全心全眼里都是天书,吴亥若是不在临水营,对他可能还有利。
于是谢司涉擦了擦额头汗渍,劝田蒙说:大帅,殿下定有殿下的谋划。
只要田蒙应允,吴亥就可以离开,吴亥一离开,谢司涉能发挥的地方就多了不少。
吴亥幽邃双眸扫向谢司涉的脸孔,对上黑黝的双瞳,谢司涉有一瞬间,以为吴亥已经将他肚子里的心事看了个穿
但吴亥绝不会知道他打着天书的主意。谢司涉故作戏谑一笑,拱手道:殿下,这一回,您真的可以和燕王好好较量较量了,我在这先恭喜您一声。
吴亥回以他一个轻笑,侧首又对田蒙说:临水营诸位将臣坐镇,还有谢参军。田帅,旗开得胜。
田蒙叹气唏嘘,知道吴亥做出了决定。
可事关重大,吴亥的又计量不无道理官话了两句,田蒙便同意了吴亥去平苍城。
临走,谢司涉还送了吴亥一程。
军营外江河波涛翻涌,吴亥上了船,谢司涉站在江岸,迎着湿润的江风,在吴亥即将进入船舱时,他终于忍不住还是出声发问了。
他问:殿下你想拿临江四城做什么?
这么几回,谢司涉是真的怕了,他真怕吴亥这次一转身,临江四城也没了
可如今天下大势以燕独大,吴亥不管为了什么,都不可能再把临江四城让给燕王才是。
这几年,谢司涉看着吴亥一路走着,走至今日,成为了姑苏顶梁砥柱之一的谋臣,这足以证明,他每一步都没有走出偏差,每一步都是正确的。
每每在谢司涉觉得自己能懂一点吴亥的时候,吴亥就又做出了让他又猜不透的决定。
比如这次。
在谢司涉看来,去什么平苍城啊,抵御燕军,最佳的也最适合吴亥的地方,分明就是临江营。
但吴亥偏偏不待在这,偏偏要去平苍城。
四城之一,离燕军最近的平苍城,一旦平苍城陷落,后果不堪着想,先不说罪与责,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个问题若是保住了命,那就又得说罪与责。
绕来绕去,谢司涉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送命的难题,冷静理智如吴亥,干什么非要去碰这
难题?
白裳被江风吹得鼓动,衣角圈圈细密淡金的线,连串在一起,像极了梧桐的叶子。
清冷凤目扫向谢司涉,见他面上彷徨,吴亥淡淡说:我说过,我只为自己筹谋。
谢司涉:
吴亥有多淡然,谢司涉就有多不安。
谢司涉在这一刻,忽然生出一种冲动,他想把自己的算计全盘脱出,把天书的事,把和吴泓晟密谋的事,全部托盘而出,告诉吴亥。
可这双凤目,漂亮,清冷,薄情的很
视线触上,谢司涉浮上心头的冲动就又退潮一般,散了个干净。
权势、地位、声名、财富。你可以在我身上得到这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是吴亥说过的话。
不说了。谢司涉心想,我也该,为自己筹谋了。
他想:只要拿到了天书,我就可以比他们每一个人都好了。
嘴唇张张合合,闲愁付之于江河,谢司涉咧嘴,拱手笑道:那殿下,一路顺风。
军船缓缓驶过碧水,开出一线白浪。
吴亥站在甲板上,看着天水一迹,看着海鸟成双,身边没有其他人,幽邃冷冽的双眸终于温和下来。
他这一生,确实只为自己筹谋。
只不过,他这一生的筹谋,都只为了得到一个人。
日思慕想,一有机会就要立刻赶过去相见的人。
太想了。
临江四城的战报天天往姑苏递,每每递进姑苏城,朝堂上的一干文武都是噤若寒蝉。
当一封胶着、险战的战报递回来后,姑苏满朝文武越发的坐不住脚了,就在这种时候,大安竟然派了一名使官来到姑苏王城。
大安使官求见姑苏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吴泓晟奉上了一封招安的降书。
满朝文武: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又得是个有去无回的主!
大安来的使官是个血骨大汉,早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心理准备,挺直腰板,气沉丹田放言问:各位请说说看,如今燕之强盛,可有人敌?
自然没有人搭理这使官。
使官见状起身,开始在金殿之上绕柱而走,一边走着,一边严肃着一张脸,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姑苏王高声道:
燕军无人能敌啊!尤其,燕军现在可是一心攻伐姑苏呐!姑苏王,诸位大人,难不成,你们一点也不忧心?
众人被他转的眼花缭乱,但又被戳中了心中忧虑,一时间都把视线投给了王座上高高在上的姑苏王。
姑苏王掀唇一笑:招安免谈。
使官瞪大眼睛:您就这么自信,能挡得住燕王?
战况危机,吴泓晟忌惮燕燎,几日从梦中醒来,都是铁马飞过水上,不详的很。
可一朝反安,在姑苏自设帝制,穷奢至极的日子过得舒坦,怎么再肯屈居大安之下?
吴泓晟冷笑:别说的好听,大安不比朕坐得住,招安免谈,暂时联手倒可以考虑。
联手!这当然也行!
使官心说杨丞相有先见之明,不能上来就提联手,得先拿招安刺激刺激,有了招安在前,再提联手就简单好办多了。
不过就算联手的事情解决了,陇川王那边也还有任务。
使官又说:那姑苏得拿出诚意。
吴泓晟:什么诚意?
琅琊郡王。使官说:琅琊郡王到底是皇室宗亲,一直在姑苏做客实在是太麻烦了,来时圣上就吩咐下官,若是和您洽谈的还算愉快,就让下官回去时,一并把琅琊郡王请回去。
吴泓晟笑了。
大安倒不算笨,一边想拖着姑苏联手对付燕,一边还想把姑苏手上清君侧的旗子给拔了。
眯上眼睛想了想,吴泓晟心中有了计较。
眼看着燕军势如破竹,吴泓晟对齐熬和握奇之术的渴望与日渐增。若是此时能有人替他牵制燕,让他寻得机会夺了齐熬,届时就算没有了什么司马宗,也不是多大的事。
这个齐熬,才是最重要的。
思及此,吴泓晟对殿上使官笑了笑:准。
第95章 空城逢故
短短数日, 燕与姑苏几次于临江上交战。
临江水险, 天逢夏日,多雨潮湿, 漠北水军在水上的状态比不过姑苏水军。且临江的水防不知怎么回事,跟预计上的还不太一样。
徐少浊很纳闷,对齐熬说:齐哥, 我前天在下游一战,发现那里的防军换了,水栅不在西边
齐熬心事重重。其实他没想到徐少浊带着的常水营这么能打,也没能想到燕燎对姑苏的了解如此深入,这一路南攻, 还真就攻到临江了。
可还是出了意外。
不知是不是前边阵仗打的太好,到了临江一带, 齐熬发现临江不仅仅是增防那么简单, 临江各处设防都发生了变化, 与燕燎所说的有不少出入。
这是齐熬第一次发现燕燎出了错
而燕燎还在路上,军马尚未抵达临江。齐熬宽慰徐少浊:不要着急,徐徐图之。
没多少时日, 燕燎亲率的常风营抵达了临江。目的是陆攻四城,所以安寨扎营在小苍山麓。
休整两日。
一路跋涉劳苦,燕燎下了休整的军令。
叶辞归打点完过来, 对燕燎说:王上,青鸟坊的林二来了,还带回了一块您的玉佩。
青鸟坊总是快人一步, 永远走在行军线上的最前沿,在齐熬还没有抵达临江时,林二就已经去了平苍城。
不过林二哪里来的什么玉佩?
燕燎吩咐:让林二来见本王,你也累了,去搭营休息吧。
是。叶辞归应下来,去忙别的了。
兵士们才抵达小苍山,营帐都还在搭设,燕燎随意坐在一块黄石上擦着他的刀。连日的南征,马背上度日,燕燎脸部轮廓更像是刀雕剑刻了一番,线条越发分明。
林二过来时,燕燎已经擦好刀,正站起身将其重新横配在后腰上。乌黑的刀鞘横在火凤尾羽上,红与黑辉映,是肃然的威严。
好在林二早习惯了燕燎的气势,行礼后惊喜道:王上,您猜猜我遇到了谁?说完他递上沁凉的玉佩,物归原主。
这确实是自己的玉佩。燕燎挑眉:说吧,别卖关子了。
于是林二靠近了些,压低声音:琅琊郡主,司马殷。
没记错的话,王上对这位郡主很有好感。
司马殷?燕燎微讶:司马殷在平苍城吗?
林二:她应该是去过平苍城,不过属下见到她是在东风镇。东风镇是平苍城外最大的小城镇,您大军压过来,那里的百姓都跑光了,属下就待在那儿,没想到会在那儿见到琅琊郡主。
燕燎想了想,轻叹一口气:她想去姑苏吗?司马宗没有死,以她的性子定是想救人。
林二赶紧说:说到司马宗,王上,最新情报,司马宗被姑苏王放走了!
这话一出,燕燎的目光陡然冷寒下来:吴泓晟又要搞什么花样?
什么花样不花样啊。林二撇嘴:到了这种时候了,清君侧的名头已经不好用了,司马宗的用处不大,姑苏王不想要了呗。
燕燎思衬:吴泓晟那种人,不会放走一个没有用的人姑苏城里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林二摇头:探不到。您开始攻打姑苏后,以防出事,姑苏的青鸟坊不太方便联系,属下觉得这种事还不值得担着风险去联系。
燕燎的眉头逐渐拧起:这事不太对,吴泓晟杀了司马宗不奇怪,但放走了司马宗,这就很奇怪。
战事紧迫,这情报也不是很清楚。林二挠头。
燕燎沉声吩咐:这事得弄清楚。
属下知道了。燕燎一认真,林二不敢马虎,立马应下。
但还有其他事。林二有些犹豫,小心打探着燕燎的脸色,低声说:王上还有件事,平苍城去守平苍城的人是吴亥公子。
捏着玉佩的手指一紧,燕燎怔愣:
吴亥不应该是去临江营吗?
林二赶紧说:那个琅琊郡主如果想救人,又如果救不了人,或者.
不知道该怎么说才确切,眼看着燕燎脸色开始发沉,林二一咬牙,急声说:琅琊郡主没准想闯进平苍城,去找公子报仇,又或者为了救人去威胁公子!
林二:郡主与属下相遇,郡主说她受过您和坊主的恩惠,为了报恩,要将平苍城的城防图交给您,让属下两日后拿着您的这块玉佩,去找她取图。那脸色,那态度,决绝地就好像一去不复返似的属下是这么猜测的。
燕燎眉心突突直跳:这一个个的
把玉佩收起,眼看着周遭兵士们还在搭建营帐,燕燎寒声吩咐:现在,带本王去东风镇。
???林二傻眼了:王上,您急着取城防图吗?
城防图个什么城防图!燕燎心说我用得着从别人手里搞到城防图吗。
只是关于司马宗的这件事,对燕燎来说其实很微妙。
首先,司马殷是燕燎上辈子的好友。这辈子虽说两人的交情没能像上辈子那样深厚,但燕燎没有忘记这份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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