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凰(重生)——流凰千度(54)
吴泓景笑得十分开怀:燕王啊,你来到琅琊郡,联合我家弟弟出手,是不是因为,你并不知道,两年前在咸安,我这好弟弟是怎么把你父王推进死路的?
吴泓景话音刚落,燕燎的脸色蓦地寒了下来,极重的杀气从他身上四溢开来,离得近的那排兵士们忍不住都打了个哆嗦。
不单单是燕燎,就连他身后的吴亥也微微变了脸色,长睫之下阴戾横生。
燕燎抽出腰刀,紧紧盯着吴泓景,一字一顿道:你敢提我父王,是怕死的不够痛快吗?
吴泓景拧着司马愉耳朵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在司马愉陡然凄厉的一声喊叫里,吴泓景冷言道:
吴亥再不济,也是我姑苏吴氏子弟,你当真就信他?你当真不想知道,你父王两年前是怎么死的?
被弟弟一声尖叫扰乱心神,司马殷更加六神无主了,她的脑子又钝又痛,完全不能理解吴泓景到底想说什么。
吴泓景的话根本是自相矛盾的!他一会儿说吴亥谋害漠北王,一会儿又说吴亥联合燕王对王府下手
可吴亥若真的谋害了漠北王,燕王还会跟一个杀父仇人联合吗?
司马殷都混乱了,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难道燕王也是不知情的?难道燕王也是被吴亥蒙在鼓里的?
难道吴亥,他不仅欺骗王府,也同时在欺骗燕王?
难道是这样吗?
吴亥和燕燎还有吴泓景的兵马,他们三方排成一条直线样,司马殷站在一角,看着情势不明的三方,捂着脑袋大口呼气,努力想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清醒些。
最后方的吴亥一言不发,他眼底冰寒冷戾,看吴泓景的眼神完全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其实在三人刚刚抵达王府正门、还没有和齐熬两人分开时,吴亥冷静的外表下,血液就已经开始沸腾了。
在巷口,吴亥被王府火情扎痛眼睛的那一刻,是因为他知道,他最后重要的东西
被吴泓景毁掉了。
吴亥能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流动的很快,但同时心跳却又十分缓慢,血液是沸腾的,头脑却是清晰冷静的。
只因为吴亥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受毁灭了。
范先生逝世时,是第一场毁灭,由心到身,吴亥被毁的体无完肤,黄泉路上都走了半截。
漠北王被害后,是第二场毁灭,怀着对咸安和燕燎的恨意,吴亥一人陷在咸安乱局里,铤而走险,将漠北王的遗体送回了漠北。
现在,是第三场毁灭。吴泓景将他藏在院子里的白狼,烧死了。
这是吴亥最后藏起来的好,被吴泓景毁掉了。
不仅如此,吴泓景还想挑拨燕燎和自己的关系?
吴亥简直毫无波动,他和燕世子之间的关系,需要外人挑动吗?燕世子没有理由都可以折磨自己,多了一个假的理由又能怎么样?
吴亥勾起了一丝笑,这一笑让所有前排看到的兵士都晃了神,就连吴泓景都为之一顿。
但吴泓景紧接着就发现,吴亥正盯着自己看,那双漂亮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看,看得他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慌~
第66章 局势逆转
上出现了一条血痕。
燕燎双瞳一缩,他看到割开黄涛脖颈的飞镖,是从护军位射过来的。
黄涛低头抬手,困惑地想要摸一摸脖颈,可惜,他来不及了,鲜血喷射,踉跄后退几步,黄涛直直倒进了重兵堆里
他被暗器暗杀了。
吕和顺还有口气回头,回头看到在自己身后捅短刀的官吏,惊惧交加:刘刘
这一切电光火石,突然发生,却无比顺当,就像是他们之间有一个蓄谋已久的暗号。
官吏把刀一拔,无情推开吕和顺,趁众人诧愣的时候,连忙掠起要退开。
可他没法退开了,吴泓景反应过来,一脚踹上他的后心,拧起他的胳臂折断。在凄厉惨叫下,吴泓景同时高声笑喊:好样的!吴亥!
青州郡守和都尉竟然一瞬间被人暗杀?可不是好样的吗!
燕燎尚来不及思考这突生的变故,当下闪动身形,准备先把司马愉拉过来再说。
却有一条长鞭卷了来,卷在司马愉和燕燎之间。
司马殷分不清敌友,谁也不敢信,冲上去要救他弟弟时看到燕燎动手,脑子未动,手中长鞭就已经先甩了过去。
但燕燎偏过肩头硬抗了一鞭,直接把嗷嗷直叫的司马愉抓进了手心。
司马愉奋力挣扎,抱头大喊:不要啊不要啊!!
他可没忘记当日青楼里这男人有多恐怖!
司马殷张着嘴,脸上血色褪尽。
燕燎抿唇,一把将司马愉扔给了司马殷。
司马殷连忙接住了司马愉。
尽管不明白这局势怎么又变成这样了,但好歹弟弟回来了。司马殷浑身绷着,紧紧把弟弟护在怀里,投给燕燎一道感激且愧欠的目光。
吴泓景沾了一脸血,仰头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吴亥,可真有你的,难怪大哥赏识你!
谁能想到他这个庶弟手眼通天,身在琅琊王府,手里却攥着青州府衙的人!
这下,青州郡守和都尉都死了。余下的官也好、兵也好,都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变故惊骇到了。
暗杀了黄涛的左护军艾好走到前方来。
从都尉胸前摸出兵符,艾好把兵符高举在头顶,扬声说:众兵听令,兵符在此!
艾好手握兵符,是光明正大地反了。
吴泓景仰头笑后,厉声喊道:此乃反贼,你们亲眼所见,还不速速把在场的这些反贼全都拿下!
众兵士看看都尉还没凉的尸体,再看看兵符,各个举着兵器愣住当场,但头已死,兵符还在,他们这些小卒,怎么会听一个陌生权贵的话,只能跪下,跪给兵符。
于是吴泓景耳边响起兵甲摩擦的冰冷声音,看着这些兵士跪了一地。
艾好把兵符收进甲胄,冲着吴亥一点头。
吴亥面色淡淡。
吴泓景是搅乱了他原本布下的局,打乱了他原本想要下局的时间,也打乱了他原本更加温和、更能把自己隐藏起来的计划,但,吴泓景并不能完全影响最终的局面,吴亥始终把握着大部分对青州的掌控。
这次在吴亥的目光下,吴泓景已是浑身毛孔张开。他高速转着头脑,对吴亥说:司马宗还在我手里!
吴亥瞥了眼司马愉,反问:与我有何关系?说罢一抬手。
艾好懂了吴亥的意思,吩咐说:把这人围起来!
跪在地上臣服的众军甲兵士们便又窸窣起身,密密麻麻的刀枪反了方向,尽数对着吴泓景。方才吴泓景因为惧怕燕燎,一直站在院门处,于是前院突然就变成了围困吴泓景的瓮。
吴泓景还试图威胁:你杀了我,司马宗绝对活不了。
他这个庶弟隐在闲散王爷手下,却又把握了青州府衙,其野心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想要琅琊郡的军权和大安的皇室血脉。
现在皇室血脉司马殷和司马愉就站在一边,吴亥想要他们,难道会不顾他们父王的死活吗?
可没想到吴亥还真的不顾。
吴亥笑,还是那句话:司马宗的死活,与我有何干系?
这话刚落,司马殷立时冲着吴亥,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叫他:吴亥,不要!
燕燎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吴亥一直都那么淡然自若,因为从一开始,吴亥就没有担心过吴泓景会掀起什么浪花。
因为从一开始,一切都尽在吴亥的掌控之中。
提刀站在众兵士前,燕燎所视的吴亥,白衣沾尘,面上温和,却是他看不懂的陌生模样。
不,或者说,是熟悉的陌生模样
是两年前,带军压至王城脚下,君临者般莫测的那个吴亥。
是上辈子,皇宫大殿,破风一箭的那个吴亥。
尤其吴亥现在,长弓就负在背上
燕燎喉头发紧,提刀的手捏地生疼,直直盯着吴亥看。
吴亥迎着燕燎的目光,温和笑意更盛:燕王,你又这么看我。
瞌眼,深深呼出一口气,燕燎哑声问他:吴亥,你想干什么?
燕燎是没有信吴泓景那番鬼话的,什么吴亥把你父王推上死路的这种鬼话,燕燎压根就不可能信。
他是重生回来的,即便再不愿意面对父王的死,心里也是无比清楚父王到底是因何才死的,又怎么会被吴泓景信口开河的蠢话挑拨?
上辈子燕燎最大的遗恨是没法把父王尸骨收殡,这辈子却被吴亥好生带回漠北,安置于香山寺诵经超度
燕燎低眸抿唇,他以为,吴亥留下一封恩已还、留下一场乱战后绝然离去,便是和自己划清了这十年。
但是他如今这样,又是想做什么呢?摆着一副无喜无悲、戏谑众人的脸孔,他想干什么?
燕燎火起,
斥道:吴亥,你过来!
吴亥望着燕燎上挑的眼角,还有眸子里升腾的怒火,抬手勾上了背后箭翎。
当下,燕燎手上的青筋便又暴起了。
吴亥凤目一暗,冷笑道:怎么?我不过去,不听你的话了,你生气了?
众兵之间,吴泓景心中一喜:有戏!燕王和吴亥这气氛,是得掐起来的。
燕燎一窒,心肺微微有些烧灼之意。他压下怒气,再次问吴亥:吴亥,你告诉我,你想要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你是想要权势吗?你是想要天下吗?
这辈子在漠北长大的吴亥,他难道也是想要天下吗?
他一个人,竟然想要天下?
不,他哪是一个人。燕燎扯唇,叹息般摇了摇头:吴亥,是我看错你了。
吴亥一直快速流淌的血液在燕燎此话落下后,竟然还能沸腾到一个新的高度!就连平缓跳动的心脏,也于一瞬间激跳起来!
勾住箭矢握于手中,吴亥冰冷道:看错?燕燎!你何时看过我!
这是吴亥这辈子,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出燕燎的名字,燕燎听到吴亥用这么冰冷的声线叫自己的姓名,竟然被叫的一怔。
吴亥简直觉得可笑!
燕燎到底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他怎么说得出口我看错你了?
他何时看过自己!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样子?
他十年在漠北,为了更好地活下去,千人千面,如履薄冰,为了积攒力量,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
看错?那么在燕燎这双时而怒火时而杀机的漂亮眼睛里,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难道以为,谁都可以活成他那副恣意轻狂的热烈模样吗!
长睫挡住眼眸望不到底的深寒,吴亥手心捏着箭矢,缓缓往火势肆虐的后方走。
他生来就不是燕燎那样的人,他习惯了暗处,看遍了黑暗,不甘于黑暗,终有一天还想要凌驾黑暗。
他也不喜欢亲自刀刃血战,他喜欢洞悉人心,密谋布局,纵横捭阖,最后稳操胜券。
他心智缜密,识人识欲,谨小慎微,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与物,寻找和制造着机会,收集一枚枚色彩各异的棋子,将其通通拢进错综复杂的棋盘,等一个可趁之机,为己所用。
他就是这样的人,是和燕燎截然不同的相反的人。
燕燎上前一步:吴亥!
吴亥站在卷起的火舌前,微微侧首:你问我想干什么?
我想干的从来就没有变过,我想要站到众生之巅,我想要把你从天上拉下来,一点点折辱你,染黑你,毁了你。
我和你不同,我心中什么也没有,没有天下,没有苍生,有的,只是日日夜夜浸毒我还在跳的心脏的欲望。
繁复花纹的银白箭矢往火舌上一燎,箭矢上略上火焰,
滋滋燃烧起来。
吴亥脚尖轻点,踏上高处,于巨大满月之下,白衣拂尘,立于前院最高的阁顶那一寸尖上。
取箭拉弓,长弓当满。
火箭搭在弦上,面无表情地对准了地面。
燕燎一颗心剧烈跳动,努力按耐着暴躁,咬牙叫他:吴亥,你下来!
你要是再用箭对着我我
吴泓景哈哈笑了两声:好样的!
可下一刻吴泓景就笑不出来了,那燃着火的箭,分明是对着他的。吴泓景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吴亥沉声说:吴泓景,我允许你逃跑,看看是你的身手快,还是我手中的箭快。
吴泓景冷汗从额角瀑布般流淌下来:你!
好个吴亥,竟然要戏弄他!
司马殷紧紧搂着司马愉,带着一丝哭腔:我父王我父王还在他手上啊!
燕燎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是真没见过这样的,看起来无比正常却又哪里都不正常,处处透着诡异疯狂的吴亥。
吴亥还在睨着吴泓景,吴泓景咬牙,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五千军马中,唯一的生机,就是接受吴亥的戏弄。
心中恨得牙痒,吴泓景冲着包围他的兵士大喊:还不滚开,没有听到吗!
艾好手一挥,众兵士退开了一条路。
吴泓景悬着一颗心,用尽毕生所学,几乎就像吴亥手中的那支箭矢一样,爆发力十足的迸了出去。且他还不傻,求速度的同时,泥鳅般贴着墙壁游跑。
吴亥却冷冷一笑,将弦上火箭对准十丈外的阁楼楼尖,嗖的松手,于虎口擦开一道血痕中,火箭撕开灼热的空气,气势如虹,直贯划过一道亮光,正中十丈外阁楼那点楼尖。
霎时,楼尖炸开绚烂火花,灯火点起,亮堂如白昼,与王府相对相应似的,烧了起来。
吴亥从一开始就没准备亲手杀了吴泓景。
他讨厌鲜血,讨厌肮脏,怎么会亲手杀人呢?
可他会放过吴泓景?不可能,他要让吴泓景跑,绝望地跑,然后抓住他,最后让人点燃他,让他也尝尝,被火烧灼,是怎么一种滋味。
司马殷不可置信,喃喃道:他是谁他是这样的人吗?
燕燎提着刀,火光里轻功窜起,挥刀就向吴亥迎了上去。燕燎怒问:那座阁楼又是什么?你又放出了什么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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