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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梦游戏——烂春(23)

    宁鸠一个重心不稳,撞在方向盘上,一声震天响的喇叭声响起,炸的他耳朵疼。
    而变故也就发生在那一瞬间。莫琛看见了一跃而起的小孩儿,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到底救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
    他迅速后撤,拿起刚才用来打丧尸的铁棍狠狠地照着他脑袋来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声响。
    那歌小孩儿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解,也有些受伤。
    尽管莫琛被他脸上的表情刺了一下,但还是咬紧了牙关制止住了自己在关键时刻爱心泛滥的可能性。
    莫琛脱下外套,以一种包饺子的姿势把他裹在里面。扭头冲宁鸠大喊,让他快下车。又催促着还处于呆愣状态的马竹清快点带着崔茜离开。
    宁鸠见他表情坚决,才骂了一句,抱着还在后座上熟睡的崔茜下了车,没忘了回头叮嘱他快点跟上。
    崔品彰站起身要去阻拦马竹清抱走崔茜的动作,但是被莫琛按回了原位。
    莫琛看着掌心不断渗出的血骂了一声,终于还是松开了手里的孩子。
    他看着那个孩子通红的眼眶终于还是感到有些心酸。他问:你是玩家吗?
    小丧尸吸了吸鼻子,答非所问:我只知道你现在也不是了。
    原本还在骂骂咧咧的崔品彰看着莫琛逐渐腐烂的伤口也迟钝地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像是突然间被抽空了力气,瘫倒在座位上。结果没一会儿又爬起来,隔着车窗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眼底流淌着最深的依恋。
    他或许不是一个好老师,甚至不算一个好人,但是却实实在在的算是一个好爸爸。
    莫琛被崔品彰的动作短暂地吸引了注意力。他低下头说:对不起。
    但是如果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重来一次,他大概还是会选择冲出去救那个孩子。
    说来也奇怪,在什么变故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吴品彰就像是个易燃的炮仗,很容易就暴怒起来。任何和游戏相关的消息他都妄图独自占有。
    结果他现在被丧尸咬了,一条腿已经踩进棺材了,他却反而变得平静起来,似乎只要崔茜能够平安离开就够了。此外再无奢求。
    崔品彰对于他的道歉嗤笑一声,说:如果打死你我就可以变回人了话,我一定会动手的。
    他的语气有些自嘲:这下她妈妈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把她带走了。
    莫琛沉默,再次郑重地说了声对不起。得到的回应却只有长久的沉默。
    让低下头问那个小丧尸:被咬之后我们还能保持多久的理智
    那个小孩儿咽下嘴里的血,给出的答案是不知道。
    他露出一口尖牙,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提议道:不过你可以把他们俩叫回来,试试我们能忍多久。
    莫琛没理他的嘴炮,估算了一下从捡到他到现在的时间差,喃喃地说了一声够了。他快速跳下车去把车从外面反锁了,没忘了嘱咐他们待在原地别动。
    莫琛给自己的手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去追宁鸠和马竹清了。赶上的时候宁鸠和马竹清已经轮流抱了好几回崔茜了,都累的够呛。
    宁鸠在确认莫琛追上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放慢了步子。他把崔茜塞进莫琛的怀里,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累死了,眼神却落到了缠绕着手掌的雪白的纱布上,但是他什么也没有问。
    两个人并肩走着,马竹清默默地跟在后面。大约过了半小时,才被江声他们找到。
    秦争和陈晨他们皱着的眉头舒缓下来。陈晨下意识地问他们要不要上车,问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
    一是这辆车已经够挤的了,二是她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蹭车的人,怎么能反过来摆出一副东道主的样子。
    但陆时雨向来心大,没怎么在意。他摇下车窗对他们说:如果要上车的话,自己去后备箱蜷着去。
    宁鸠看着逼仄的后备箱迟疑了一下,他指指莫琛怀里的崔茜,干笑着说:我们挤挤是没事,可这孩子装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晨大概是因为自己有孩子,所以对更小的女孩儿也起了怜爱之心。她连忙说:孩子还小,可以坐我腿上。
    宁鸠还想再说什么,莫琛看了一眼空旷的车道和特意找来的秦争他们,推了一把宁鸠,示意他别废话,挤后备箱去。
    后者被推了一个踉跄,嘴里嘟嘟囔囔地,心里却也知道这大概已经是目前的最佳选择了。于是把快到嘴边了的话吞回去,认命地上了后备箱,挤着那些东西席地而坐。
    马竹清则没什么犹豫就上了后备箱,自觉地往零食堆里挤,企图把个人存在感最小化。
    而莫琛看着宁鸠望着他的眼神,终究是上了后备箱,只是眼神一直盯着宁鸠手腕上的表。
    宁鸠注意到了,笑嘻嘻地:你是不是想要试试我这表啊?唉,没想到进入游戏了还能随机到我这限量款的表。
    他一反常态地摆出一副欠揍的样子,说:算了,反正在游戏里也就几天时间,借你戴戴吧。眼睛却有些潮红。
    那款表是去年圣诞的时候某小众品牌出的限量几年款。本来他们两个人相约一起抢购,但是莫琛却由于垃圾校园网而错失了购买机会。
    从此宁鸠是逮着机会就得在他面前瞎嘚瑟一回。莫琛则拉不下脸去问他借来戴。
    莫琛扯扯嘴角,接过了他的表,心想这最后一回你倒大方了。嘴上不咸不淡地嘲讽:那谢谢你哦。然后得到了宁鸠的一句不客气。
    两个人在后备箱里缩着假寐。此时距离陆时雨把车开到最近的加油站加油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钟。莫琛不时掀开眼帘来看腕表上的时间。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像指间流沙,终究是留不住的。
    莫琛把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摆正,让他靠在靠垫上,拍拍后备箱的门,示意下来给车灌油的陆时雨把门打开。
    陆时雨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太闷了。我到处走走透口气。没有看见宁鸠在他背后睁开又闭上了的眼睛。
    陆时雨不疑有他,或者说是无所谓他的选择,点点头随他去了。马竹清无声地拉了他一下衣摆,最终还是红着眼眶放开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莫琛还没有回来。陈晨有些担心地绞手指,说:他不会在透气的时候遇到丧尸了吧?
    江声因为长时间的坐车而有些头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看清莫琛一路往回走的决绝背影。
    他往嘴里塞了颗新糖,靠着窗户说:开车吧。他估计不会再回来了。
    短短几十分钟的车程,莫琛走回到自己停车的地方时却感觉已经过了几个世纪,手心的溃烂也已经蔓延到手臂。车上的崔品彰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他坐进驾驶座,给副驾驶上的小孩系好安全带。他说:我回来了。
    而江声他们除了经历了这几个小插曲之外,后面的半天还算是一帆风顺,并且成功地找到了另一个可以供他们晚上栖身的地方。
    而且这次他们还多长了个心眼,连人带车一起开进了屋子。免得遇到突袭的时候又得冒死开出一条血路。
    只是当夜深人静之后,大家躺在通铺上的时候却心思各异。有的人为又度过了一天而庆幸,有的人则在为自己白天的选择而懊悔。
    江声对靠窗的床铺有了阴影,选了离门近一点的位置,结果还是半夜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只是这次不再是窗外的脚步声而是室内的讨论声。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分辨出那是陈欣怡坐起来时衣服摩擦的声音。他听见她对陈晨说:妈妈,快醒醒,丧尸要来了。
    第31章 标准
    金钱、名誉、地位,江声知道这个世界向来不是公平的。
    当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正在无忧无虑地欢笑着的时候,可能有人正在为了活下去而在泥潭里苦苦挣扎。
    前者或许正在挥霍着大把的金钱、时光,被身边的亲朋好友及爱人环绕,看世界的花团锦簇和姹紫嫣红。
    后者却孑然一身,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被一次次的跌倒和绝望腐蚀着他们生活下去的勇气。
    在江声的固有印象里,很多事都是一个人生下来就注定好了的。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只能按照命运给他设定的固定轨道走下去。
    如果非要信人定胜天,那么最后比脱离不幸现状的更大可能性是头破血流。撞了南墙之后想回头,却发现太晚了。
    所以自然而然的,江声肤浅地以为,在长得好看的和不好看的中间,前者更像被上天眷顾的。而关于聪明的和笨的,有钱的和没钱的之类的问题也是同理。
    所以即使江声揣测过究竟谁才是所谓上帝的宠儿,也从来没把目光停留在陈欣怡身上过。
    毕竟她的行为举止比起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更像一个六岁的小朋友。甚至在大多数时候还没有崔茜会看脸色。
    如果非要说的话,江声更倾向于她是造物主醉酒之后和陈晨开的一个玩笑。
    可是,就在此时此刻,江声明确地听到了她正在向陈晨预告丧尸的到来。
    他突然想起来昨天凌晨时分一叫就醒的陈晨夫妇。或许那并不是警觉和醒得快,而是在得到了预告之后根本没睡。
    他们在等待别人发现丧尸到来,然后再装作惊慌样子的表演机会。也就是在尽力撇清自己的嫌疑。
    很明显,他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陈欣怡就是系统指定的上帝的宠儿。
    赖在这个队伍里可能只是给自己找一个容身之所,却也不给队友提供一丝一毫有用的帮助。
    如果不是江声睡眠浅又加上耳朵好,他可能直到有一天被丧尸咬死了,都不会知道原来他曾经距离平安离开游戏这个选项这么近。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江声个人的揣测罢了,他不敢妄下论断。也觉得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为了一句可能是儿童戏言的话叫醒一屋子熟睡的人。
    只是江声自觉自己的命还是要自己守护的,再紧张些也不为过。
    他在床上静躺了几分钟,然后顶着一头乱发坐起来,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佯装自己才刚醒来。没去管身后的两人瞬间僵直的身体。
    江声轻手轻脚地绕到秦争和陆时雨临近的床铺边上蹲下,拍拍两个人的脸把他们叫醒。
    秦争几乎是在他蹲下的那一刻就醒了,而陆时雨还睡眼惺忪地懵逼了一会才揉揉眼睛坐起来。
    江声在一起上厕所和一起出去喝口水两个借口之间思考了一下,最后选择了问他们俩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清冷月光,没怎么犹豫就点头应允了。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响起,两个人穿戴完毕之后就跟着江声出去了。
    江声阖上门,又不放心地多往前走了几步,觉得陈晨应该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内容了之后才斟酌着开口。
    他沉着嗓子,说:刚才我听见陈欣怡和陈晨说丧尸要来了。
    陆时雨脚步一滞,问:那我们要不要把屋里的那些人叫醒?那些人指的是在江声他们之后,陆陆续续抵达这个地方短暂休息的人。
    江声没想好,只反问:如果她只是随嘴一说怎么办?如果丧尸等会儿没来,那我们这些打扰他们睡觉的人可就成为玩家公敌了。
    而且即使丧尸真的来了,我们要怎么解释我们的消息来源?把陈欣怡推出去吗?还是我们自己扛下来?江声问。
    陆时雨语塞。秦争垂着眼睛,他大概能猜到江声的潜台词,果然,江声下一句接的就是我觉得不如我们把宁鸠他们叫醒了先走。
    如果陈欣怡说的是真的,我们算是躲过一劫,避免了一次和丧尸正面冲突的机会。江声说,如果是假的,那我们就当作为了早点到达安全区而努力。
    他顿了一下,边走接着说:顺便可以仔细观察一下等我们提出要走时陈晨他们的表情。
    陆时雨没意见,只是他关注的点在为什么上帝的宠儿会是陈欣怡,一个说不上漂亮,也不聪明,甚至是单亲家庭的小女孩。
    江声挑眉,笑着反问:她是单亲的话刘奇算什么?你在诅咒他?
    陆时雨耸肩:看他们日常的相处状态就知道。陈欣怡是智商低又不是自闭,亲爹的话不至于不搭理他。那种疏离状态明显是不熟,估计没认识多久。
    江声了然,说:可是陈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刘奇是她的爱人。
    陆时雨比了个耶的手势:两种可能,要么是在造梦游戏里遇到了真爱,可是陈欣怡没怎么见过;要么就是他们联合起来在骗人。
    我倾向于后者。陆时雨说:虽然一个单亲母亲带着半大的孩子在游戏里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同情心,可在这种要命的世界里,最没用的就是他人的同情了。而适当的保护就显得很必要了。
    你不觉得陈晨和刘奇之间其实挺有距离感,相比那些真正的夫妻一点都不亲密吗?陆时雨问。
    江声对此不予评价,毕竟他家长的关系可比陈晨和刘奇之间僵多了,但是不否认陆时雨事情的可能性。
    事实上他一直觉得刘奇没什么存在感,时常一闷就是一上午。原本以为是闷葫芦,现在想来也可能只是单纯地不太熟。
    陆时雨歪着头不解地提问:可是为什么是陈欣怡呢?该不会是设计者自恋地自比上帝,所谓宠儿就是被他们选中的人吧?
    江声无法回答。他瞥了一眼沉默的秦争,挠了一下他的手心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秦争突然开口,问:你们觉得所谓的上帝的宠儿的标准是什么?
    江声试探性地回答:年轻?漂亮?有钱?双商超群?万人迷?
    秦争看他,说:难道不应该是他自己活的开心吗?
    江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所谓千金难买我乐意,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秦争补充:长得好看的人不一定能事事顺遂,有钱的人也不一定能长命百岁。而且玩家之所以进入造梦游戏,都是抱着极大的不满足和愿望来的。
    只有陈欣怡不是,她或许并不知道自己和别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秦争说。
    她的世界很简单,每天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也不会有那些普通孩子身上背负的重担。
    或许只要她能够平安长大就是家长最大的心愿了。而同样的,只要陈晨还活着,陈欣怡就可以永远那么地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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