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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级大佬重生以后(GL)——游鲲(17)

    佩玉心中大骇,不是为血眸所摄,而是这个人,正是她自己!
    怀柏追过去,女子眼睛弯起,似乎笑了笑,随手一挥袖。
    血雾如潮,向怀柏淹去。
    师尊小心!佩玉来不及想这个人究竟是谁,跳过山涧,跟着跑过去。
    下一刻,怀柏忽然一跃而起,如一只青翠的碧鸟,从血月中飞掠过。她手中握着那支碧竹,朝女人刺去。
    她的速度太快,只见一道碧色残影袭来,带来冷冽的风,黑衣女人的衣袍被风卷起,帷帽轻飘,她稍稍一侧身,躲开这一刺。
    竹枝刺到石上,弯成新月般的幅度,怀柏的腰肢比竹更要柔软,借力在空中一折,又朝女子刺过去。
    佩玉停了下来,她已经看出,这不是一场生死搏斗,场上的二人,都没有杀心。
    那女人黑纱帷帽被卷起一角,露出半点血红斑驳的皮肤,怀柏手轻颤,竹枝改变方向,从女子身侧擦过。
    真的是你怀柏站在石上,朝女人伸出手,在她手触及黑衣的那瞬,女人的身影忽而化作数道血色光点,消散在冷风残夜中。
    怀柏的手顿在半空中。
    与此同时,佩玉感觉她的体内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但她无暇分辨,快步走至怀柏身前,担忧地问道:师尊?
    怀柏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呆了片刻,而后道:不过是一道残念。
    小白傻兮兮地跑过来,啊?残念?
    吓了她三百年的女人,只是一道残念?
    怀柏立在月光中,微垂着头,面色如霜雪,有些苍白。她难得正经起来,整个人的气质大变,以前有多温文无害,现在便有多难以亲近。像一柄宝剑,一直被温和的剑鞘包着,但此刻终泄出几分的寒光。
    小白慢慢地往后挪去。
    佩玉却不顾寒光刺骨,伸手拉住了怀柏,师尊的手冰凉的,手心潮湿,布满冷汗。佩玉双手合起,努力想把这双手给焐热。
    怀柏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度,垂眸看了眼二人相交的手,不知想到什么,极轻极浅地笑了下。
    师尊?佩玉仰起头,与怀柏对视。怀柏杏眼弯着,眸中却冰冷到可怕,她甚至感受到了师尊身上凛冽的杀意。
    又过一瞬,怀柏眼中冰雪尽数消融,又恢复成原来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崽崽,刚刚没吓到你吧?
    佩玉摇摇头,心中还是担忧,师尊,您
    怀柏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笑道:故人而已,睽违已久,今朝复见,有些心绪难平罢了。
    佩玉握紧怀柏的手,不觉用几分力。她心中有些不安,忐忑不定,浮浮沉沉如水中浮萍。记忆中师尊从不会露出这样的痛楚神情,就像被人在心底狠狠刻上一刀,好不容易结痂了,又被揭开黑痂,露出血肉淋漓的伤口。
    怀柏牵着佩玉,抬脚拦住想逃跑的小白,挑眉笑道:想跑?
    小白哭丧着脸,没有。
    一道残念就把你吓了三百年,怀柏啧啧感慨,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竹山显圣大王,太丢妖脸了。
    小白扁嘴,委屈地说:我是竹鼠嘛。竹鼠能有多大的胆子?
    丢人,不,丢妖!怀柏满脸嫌弃。
    小白小声辩解:可是那个人,她好可怕!
    怀柏同意地点点头,是很可怕,那女人,凶得很。
    佩玉:
    好了,把那几只漂亮的竹鼠喊出来,我送它们入轮回。
    小白低垂着眉眼,丧气地说:没用的,那个魔头施的术法还没破,这些孩子就入不了轮回。
    怀柏想了想,那我们就去破开那术法吧。
    师尊,佩玉突然开口,我们不先弄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吗?
    她觉得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怀柏笑着说:佩玉,你不知道那是多可怕的一个人。她一字一句地说:阴险歹毒,嗜杀成性,最爱看别人痛苦,她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佩玉面上血色顿失,师尊,我不是
    她不是这样的人。
    前世她是杀了很多人,但她一直记得师尊的教诲,人命可贵,不可滥杀连天劫时,她都没有伤过一人性命。
    怀柏摸摸她的头,我在这里设一个结界,你乖乖留在这儿等我。
    佩玉不肯松手,我想与师尊在一起。
    怀柏难得的坚定起来,缓缓将手抽出,听话。
    佩玉闻言,微微垂下头,低眉顺眼地轻轻应了。
    她一直是很听话的。
    怀柏施法在山石上设一方结界,又怕小孩久候无聊,布下床椅桌凳,瓜果鲜食,千叮万嘱后,才跟着小白走下山,离开时,她还不忘留下一只偃甲金刚,护卫左右。
    佩玉坐在小板凳上,手抱着膝,静静地看着怀柏离开。
    就好像前世,她坐在孤山石阶上,乖乖等师尊回家一样。
    那时晚霞如织锦,寒山千万重,天地染上温暖的金黄。
    她有孤山,还有师尊。
    她垂着小脑袋。
    山石深黑,上覆青苔。
    一行小小的脚印无声地出现在了青苔上。
    佩玉看见了一双绣花鞋。
    绣花鞋很精致,鞋面绣着并蒂芙蓉,鞋尖镶着颗璨璨明珠。
    鞋的主人是个小姑娘,生得五官标志,明眸皓齿,就是身影有些透明,一看便不是个活人。
    佩玉微眯着眼,悄悄将镜片握于手中。她见过这个小姑娘,在三婶房中的画上。
    小姑娘局促地站在那,有些害怕地打量她,主、主人
    佩玉皱眉,你在喊我?
    怀柏手中拎着小白,踏入花泥村时,小白咦了一声,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怀柏强调,和你不一样,我用两条腿走的。
    紧接着,她将长腿一伸,示范起来,你看,我出去了,我又进来了,我又出去了,我又进来了!
    小白很是无奈,我当然知道你是两条腿走进来的!你知不知道这个村被那魔头下了咒,这三百多年来,只有你们走进来过。
    怀柏哦了声,认真想想,然后煞有其事地说:那大概是我们长得太好看了吧。
    小白不信:是不是你和那魔头是老相好?所以她的术法对你无效。
    老相好?怀柏笑起来,她是我仇家。
    小白想,你刚才在竹林的表现可不像是遇到仇家,但没等它说出来,村路上饿殍成行,摇摇晃晃地走来,浑浊的眼珠子紧盯着她们,似乎看见什么美味珍馐,口中不断念着: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
    小白吓得白毛炸起。
    怀柏睨了她一眼,道:没出息。
    她手中竹枝往前一甩,冷冽的月光下忽然下起一场冰凉的雪。
    饿就滚回家吃奶!
    雪片轻轻飘扬,看似美好无害,但在饿殍触到雪片的瞬间,顿时化作一滩血水。
    长路被血浸透。
    如十里红莲业火。
    小白扭着身子,拼命避开这漫天的诡异雪片,你、你这是什么东西。
    怀柏负手轻笑,是我的剑。
    天地万物,自然造化,无一不能为她所用,无一不是她的剑。
    怀柏推开三婶家的门,懒得再虚与委蛇,径直走到她的卧房,看到那肉山般的女子,眼中露出一丝惊疑,但又马上恢复冰冷。
    让开。
    三婶挡在肉山之前,你知道发生过什么吗?你凭什么叫我让开!
    怀柏道:我只知你身后的东西,不是个活人。
    三婶抱住肉山,肉山太大,她双手合不拢,看上去像是扑在肉山之上,她是!她说她饿!三婶通红的眼转到小白身上,恨声道:要不是你这妖精多管闲事,小姐早就回来了!
    小白连忙反驳:关我什么事?你们恩将仇报,还还有脸去怪别人?
    恩将仇报?哈哈哈哈哈。三婶似乎是听到这世上最可笑之事,凄厉地大笑起来,笑得面目扭曲、神情狰狞,你知道些什么?她的满心冤屈愤懑压在心底太久,此刻终能倾诉,不等二人再开口,她就像撒豆般一股脑将那桩旧事抛出来了。
    怀柏不耐烦地握紧竹枝,过了一瞬,她微微叹口气,听三婶慢慢说下去。
    三婶与小姐初遇,是在一场江南的连绵阴雨中。
    她是一个孤儿,被人贩子喂养长大。
    那群人贩子在破庙里豢养着十几个小孩,不知是从哪偷来捡来。他们折断小孩的手脚,又或者废掉小孩的五官,让这群孩子看起来可怜又凄惨,能多讨到几文钱。
    三婶那时没有名字,就叫阿三。
    阿三的运气好,生了张楚楚可怜的脸,每天讨到的钱总会比其他孩子多几文,受的打骂也少一点。有时候,人贩子心情好,还会给她一小半脏兮兮硬邦邦的馒头。
    她本来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有些模糊的童年记忆里,依稀记得自己也曾有严父慈母,家中虽贫苦但安康,只是一朝被人拐走,从此颠沛流离,再找不到回家的路,再回不到从前。
    寒夜里,数个瘦弱的小孩挤在茅草上,冻得缩成一团。
    借着破庙漏下的那点星光,阿三仰头打量那尊泥塑神像。神敛眉垂眼,神情悲悯,似哀怜辛苦众生。
    阿三想,如果这世上有神,为什么不来救救她呢?
    又过一年多,那群和她同来的孩子都死得差不多,人贩子又拐了群更小更可怜的小孩过来。阿三年纪大了,就算拖着条断手断脚,也激不起人们同情,破碗里的铜钱也越来越少。
    世人的同情心总是有限的,看见可怜的人,丢几枚钱,撒几滴泪,心里满足了,也就不会再给其他人送钱了。
    那年江南下了一个多月的雨。
    街上行人稀少,破碗空空荡荡,只零星散落一两枚铜板。
    阿三蜷缩在屋檐下,冻得发黑的脚趾泡在烂泥水里,肿胀得不成形状。
    她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那些人拿走她的铜板,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施舍她一口剩饭,算了吧,这丫头长大了,也讨不到什么钱,没啥用了。他们这样说。
    阿三抬头望着晦暗的天,露出张伤痕累累的脸。
    要死了吗?
    死了后,是不是就不用蜷缩在屋檐下忍冻挨饿,不用天天受拳脚打骂,不用手足俱断无一处蔽身。不会饿、不会冷,不会痛。
    可为什么她还是不甘心呢?
    她想起以前,父母煮一碗清水面,总会把唯一一个蛋留给她,稀如水的米粥里,她的那碗偷偷放了勺糖。也曾有人待她心存怜爱,对她细语呢喃,为她冬日添衣,盛夏摇扇。
    她这样不堪的人,也曾是父母的心头肉。
    要是死了,就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阿三饿的头脑发晕,慢慢从墙边滑落。污水迷离眼眸,淹没耳鼻,呛入肺腑。
    她不甘心啊,可再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忽而眼前渐渐出现一双小小的绣花鞋。
    鞋面绣着并蒂芙蓉,鞋尖镶着颗璨璨明珠。
    她见过千万个人,千万双脚,却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绣花鞋,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小姑娘。
    那神仙般的小女孩慢慢蹲下身,将手上的油纸伞移到她头上,挡住漫天凄风苦雨。
    爹爹,她好可怜,我们救救她好不好?
    那天江南烟雨迷离,阿三遇到小姐,遇到了她的天地、神祇。
    小姐给阿三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萤秋。
    小姐的父亲是个官老爷。
    家产万贯,权势滔天,只她一颗手上明珠。
    萤秋跟着小姐回家。
    小姐的家又大又气派,青瓦白墙,花园里栽花种柳,一到春天,姹紫嫣红,繁花嫩柳。小姐拿着罗扇,在花中扑蝶。
    萤秋站在柳树后,悄悄看着她。小姐穿着百花裙,跑得小脸粉嘟嘟的,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她的笑容娇艳,比花更美,比蝶更要轻灵。
    那是萤秋穷尽一生想要守护的景象。
    只是天意难测,一朝战乱,老爷身死,偌大府邸被火烧成灰烬。
    她带着小姐逃出那个人间地狱。
    两个孤弱的女子在乱世中相互扶持,一路流离,跋山涉水,历经辛苦,直到终于走到一个桃花源般的小村庄。
    这里的人收留了她们。
    她们也在这儿度过一段十分美好的时光。
    小姐放下扑蝶的罗扇,为她洗手作羹汤,而她,开始来往镇上,做一些小生意。
    乱世过去,日子也慢慢好起来。
    她们接纳乱世中流离的孤儿,开设善堂书院,成为村中受人尊敬的女夫子和女商人。
    想娶她两的人越来越多,说媒的人踏破的门槛,但总被她们推脱婉拒。
    萤秋,为何不肯成亲呢?小姐坐在马扎上,弯腰认真择着菜,她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可萤秋却看到她的耳垂渐渐红了,面上似飞上天边的彩霞。
    萤秋说:我要永远陪在小姐身边。
    小姐轻声说:现在我不是小姐了,你不必这样
    萤秋咬唇,鼓起勇气道:可我想永远陪着小姐我愿意这样。
    山河破碎,家国不在,小姐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想守护的东西,是她的太阳。
    可好景不长,官府的通缉令贴在村口。那上面的重犯,是她的小姐。
    村中登时炸了锅,村民想要把小姐交出去,但萤秋说服了他们。不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而是用她做生意赚来的钱,用小姐的珠钗首饰。
    为了让村民保密,她每月都要支付一大笔钱,也因此,她做的生意越来越大,与小姐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再后来,为了付得起村民无度的索要,她常常奔波辗转十几个地方,有时一去就是数月,但每个月她都仔仔细细地数好钱,托人带回村去,给村民的,还有给她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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