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不如谈恋爱(重生)——决珩(64)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泛起一抹欣慰之色,好,朕也觉得你是个合适的人选!不知众位爱卿以为如何啊?
梁延的确是无可挑剔的最佳人选,旁的武将也怀着微妙的心理连声附和,唯有林继锋看向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担忧。
连最了解兵家之事的武将都无异议了,剩下的文臣们自然也是没有意见。在他们看来,只要有人愿意西征平叛,不让叛军一路嚣张北上威胁到京城就可。至于具体出战的人选,在这等危急关头便也没有更多争论的意义了。
沈卓旻和徐太师不露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闭口没有多言。
梁延自此前去,不论是顺利平定叛乱,抑或是当真折殒在战场,对他们都是一件好事。等到没有了梁延燕云骑的支持,沈惊鹤的位子,自然也会跟着动摇几分。
于是朝堂上空前一致地通过了让梁延领兵西征的提议,皇帝命令兵部侍郎准备好出征的战备物资之后,又对梁延嘱咐了几句,便也压抑着心中的忧虑与怒火退朝了。
散朝之际,沈惊鹤频频眼神复杂地向梁延望去,然而梁延这回却仿佛感知不到似的,从没有转过头回望过一眼他。
沈惊鹤有些闷闷不乐地收回视线,等出了宫上了马车之后,他忽然一掀帘子对着成墨吩咐道:先别回府了,拐道去将军府!
马车很快听从他的心意右拐上了另外一条大道,他靠在车壁上,脑内一会儿是烽火狼烟的加急军报,一会儿是血肉横飞气候湿热的西南战场,乱哄哄的简直一团糟。变幻再三,最终定格成梁延一身戎装手持长剑的沉静身影,偏过首来,遥遥朝自己望去一眼。
将军府内。
一下马车,也顾不得理会早就对他的到来习以为常的门童,沈惊鹤迈着大步直奔梁延的房间。
猛地一下推开房门,房内正在拿软布拭剑的高大青年立刻闻声抬头,待见得来人是他,却是蓦然垂了眼别开脑袋。
你来了?
梁延沉默了会儿,放下手中湛流,重新将目光转回眼前人身上。
沈惊鹤走近了两步,一手在湛流的剑身上轻轻拂过,湛流仍然一无所觉地在他手底下发出欣喜的嗡鸣声。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要是拦你,你肯留下吗?
他忽然抬起眼,直直地望向梁延眼睛,神色一片坦荡。
我梁延似是因他的话骤然一怔,他的眉毛有些为难地蹙起,眼中情绪纷乱闪动,连开口的动作都变得极为艰难。
行了,我开玩笑的呢。沈惊鹤放缓了神色,低下眼,抿了抿唇,我不会拦你的我知道你心里装的是家国天下,是一方黎明百姓。纵然你今日不请命,也许哪一天,我也会亲自催促你去。
他顿了顿,复又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望向梁延,眸中划过一丝脆弱与动摇。
我只是好担心你。梁延,我,我好害怕。
梁延低头看他神色,心头蓦然一酸。他长臂一伸揽过沈惊鹤,让他将头紧紧贴在自己胸前,俯身在他耳边轻语。
小鹤儿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一定好好的。燕云骑征战多年,早已是骁勇无匹,此去平叛虽然凶险,但是我有信心能打一场漂亮的仗。梁延摸了摸他的脸颊,将下颌搁在他的发顶,你也答应我,在京城好好的,不要担心我,嗯?等我打完仗,一定马上就回来见你。
沈惊鹤垂下眼睑,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几乎快要满溢出来的不舍与担忧,声调微涩,你可不许骗我也不许逞强,不要什么事都身先士卒。你是将军,你的安全才是军队里最重要的事。
好。梁延轻笑了一声,眼底一片温柔,我都答应你,你只管安心等我回来。
沈惊鹤想了想,低下头退开一步,走到房内壁上悬挂的地图旁边,一指从京城一路划至西南,此去西南,想来一路上少不了凶险之处。宛州如今大半已经失守,你们若想彻底斩草除根灭尽西南王的势力,势必要打回西南腹地,一直攻下西南王府所在的主城金阳城。
他叹了口气,看向地图周边被梁延勾画记录下的路线与字迹,这一定是场难缠的鏖战西南王本就掌控西南多年,实力雄厚,再加上邓磊这个老奸巨猾的新安军将军,也难怪朝堂上其余那些将领没一个敢出来领命的。
梁延见他越说眉眼间越见忧色,连忙轻轻伸出一指抚平他紧皱的眉间,低声安慰,没事的,你还不相信我么?等兵部处理好军备与粮草少说也还要两三日,这些时间足够我敲定好一条出征的线路,还有提前准备西南的相关资料了。
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沈惊鹤转过身来,拉住他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借这抹真切可及的温热平复自己满怀担忧的心悸,我相信你,梁延所以你也一定要好好地回来见我,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梁延没有多言,只是深深回望进他的眼中,郑重而认真地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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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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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三日后, 西征平叛的大军终于开拔启程。
皇帝亲自率领着文武百官在城门之上饯别燕云骑, 一路百姓夹道相送,众人无不盼望着远行的大军能早日传回捷报, 以此安抚已然日渐惶惶的民心。
西南王勾结叛臣邓磊伙同谋逆,戮我子民, 篡位夺权,罪无可赦。梁将军此次承天子之名西征,定要扬我君威, 力将叛军一举拿下!
皇帝负手高高立在城头之上, 背后簇拥着朝服高冠的众臣们, 扬声对着浩浩荡荡大军前骑着一匹骏马的英武青年说道。
臣梁延,誓不辱命!
誓不辱命!
梁延端坐在骏马之上, 冲着高处一抱拳。身后黑压压的士兵们也跟着齐齐将手中兵器往地上一击,仰起脖子震声吼道。
好,好!皇帝满意地一颔首, 一手扶在城墙之上, 朕在京城等你们的好消息!
仿佛皇帝又接着说了些什么鼓舞士气的话, 然而沈惊鹤并没有半分闲暇、也没有半分心神能分出去倾听。他静静地站在皇帝身后不远处,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大军前最为气宇轩扬的那人。
他一身戎装,覆着肩肘的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摄目的冷光, 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无端映照得更为深邃。明明相隔甚远,但沈惊鹤却总是觉得自己能看到他脸上每一个最细微的表情, 能看到他微微抬起下颌朝自己望来时, 那眉眼中一闪而逝却绝不容错认的柔情。
一声高高的马嘶后, 全副武装的燕云骑终于出征。马匹疾驰而过,在大道上留下一股股飞滚的尘沙。烟雾弥漫,金日灿灿,面容沉峻的铁血将士们迎着日光洒向的方向一往无前冲去,上干云霄的豪气几乎要形成一股气浪,将被远远抛在身后的人群掀翻。
愿你凯旋。
沈惊鹤目送着远去的身影,张开双唇,以极低的气声轻轻说出这一句话来。
宛州,金阳城内。
装饰奢华、金碧辉煌的王府内,书房的雕花木门被人轻叩两下之后,不客气地推开。
王爷,你这么急匆匆地把我叫回来干什么?邓磊解开沾了汗的头盔,一手抱着大步踏入书房内,神情隐隐有些不满,我们才刚拿下飞鱼津,情势还没有稳固下来,你就把我这个主将召回。恕我直言,你的行动实在有些冒险。
西南王不疾不徐放下手中茶盏,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和煦一笑,邓大人,我们合作了那么多年,你还信不过我吗?
说着他又一挥手,邀请邓磊坐在自己对面,来,看你一路风尘仆仆的,先喝杯茶歇口气吧。
邓磊不置可否地端起面前茶盏一饮而尽,用审视的目光毫不避讳看向西南王,不发一言。
他与西南王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极为复杂,彼此多年来既互相依存互惠互利,又因为种种原因总是相互忌惮并且牵制着对方。西南王如今看上去也不过只是个两鬓斑白的小老头,可是却从没有人能忘记他数十年前一人领兵踏平部落统一西南的战绩,还有他对待不服管辖者毫不留情的喋血斩杀。
这个人骨子里是个极为傲慢且唯我独尊之人,又是奸猾万分。邓磊在往昔与他暗地里合作获取军功之时就已经领教了他的狡猾,自己也知道此时来找他携手起事无异于与虎谋皮。然而若非情势所迫,他也走投无路,又哪里会被逼着走上这条道呢?
邓磊又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他们两人之间从来没有掩饰过对对方的提防与猜忌,可是偏偏又因着共同的利益与目标被绑在同一条船上。他自己心知肚明西南王之所以会如此急急召自己回来,不过是因为这些时日新安军势头渐盛,一连拿下了宛州十数个郡县,才让与自己合作的西南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担心事态会脱离自己控制,这才要将他叫回面谈一番。
虽然目前战况形势大好,在宛州也几乎没有碰到多么有力的阻碍,因而他离开战线的确造不成什么大的影响。然而这一路奔波辗转实在是让他心中恼怒惫怠不堪,若不是起事必须要依靠西南王在此处的掌控力与雄厚的家底,他又如何会落得如今这个受制于人的地步?
王爷,我们已经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也没有必要再如外人一般绕着圈子说话了。你若是有什么交待,大可以跟我直接开口。我还等着回到军中继续布置战术,耽搁不起时间。邓磊不避不让地看着西南王笑眯眯的脸。
哎,邓大人,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你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脾气太急。西南王摆摆手,又亲自拿起茶壶往两人杯中续了一杯茶,如今你新安军在宛州势如破竹,又有你那个外孙王祺当将军在军队里撑着,你又何必如此急躁?
邓磊皱起眉头,王祺那小子虽然在新安军中历练了几年,但到底年纪轻,性子沉不住,又不如我有威望镇得住那帮兵士。虽然飞鱼津目前还算顺利地就拿下了,但是后续的战备安排,我还没有跟他们好好交代过。
无妨,无妨。邓大人,你总要留给年轻人一些自己行事的空间,他们才会愈来愈有进步嘛!西南王看着他,目光和善中透露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邓大人这连日里操劳征战,恐怕也累坏了。不如且在我这王府中住下,休养几日,再上战场也不迟啊?
邓磊神色阴晴不定地望着他,眼底沉沉。良久,猛地将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桌案上,还是压抑着怒气一点头。
这西南王口中说得好听,却是半分没有想要隐藏他已对自己起了疑心,想要留有一张控制新安军力量的底牌。大军才刚刚打到宛州北部,他就已经如此急不可耐,目光短浅难怪坐拥如此丰厚的家底,却只能在西南当一个小小的王爷,真是夜郎自大!
西南王只要邓磊能答应,对自己到底摆出什么脸色却是毫不在乎。见他终于肯点头,当下又是笑了笑,放松地向后倚靠在座椅上。
正好,你也很久没有见过我那儿子了吧?这几日刚好让他陪你在府中转转,也好多向你这个伯父讨教讨教!
言罢,西南王轻轻拍手,一个婢女闻声立刻低垂着脖颈走进。
将世子带到书房来。西南王吩咐了一句。
那婢女点头应下,又匆匆退出了房间。
邓磊将脑袋转到一边,闭目养神。
都说是西南王半生杀伐手染血腥,这才遭了报应,大半辈子都未曾留下一个子嗣。他一连纳了二十多个姬妾,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人肚皮有过动静。只生生将他盼得头发都白了,愁得脸上皱纹都多了好几道,这才老来得子,盼到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孩子的娘亲在生下他后没多久就染了恶症去了。西南王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一个命根子似的宝贝,又心疼他自小便没了娘亲,因而对待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几乎是有求必应,溺爱无度。不仅早早就将他封做了世子,更是由着他的性子让他花天酒地,不许别人说一句不好来。久而久之,这个世子也养成了一副浪荡纨绔样,不过二十岁出头,就已眼下青黑,脚步虚浮,生生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邓磊虽然心下对于这个世子嗤之以鼻,然而面上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他。他与西南王的关系本就复杂敏感,没有必要因为这等小事再生龃龉。
哟,父王,可是邓伯父来了?
人影还未见得,便已听着远远地传来了一声拖长了调子的问话。书房的门一响,一个华服佩玉的年轻人晃晃悠悠地走进来,十分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坐榻上。
怎么这么没礼数?还不快起来给你邓伯父行个礼?西南王口中嗔怪,见到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后,脸上却早已笑成了一朵花,语气更是毫无埋怨责怪之意。
邓伯父也不是什么生人了,何必如此见外?况且我这几日疲乏得很,站不直身子,伯父不会见怪的。世子懒洋洋回了一句,吊起眼角看向邓磊,是吧,邓伯父?
邓磊按捺着心头的恼怒,脸色冷淡地点点头,世子说得对,我们几人之间都不是外人,不必如此拘于小节。
这孩子,回头我再好好说说他。西南王也借着这个台阶下了,随口与邓磊又寒暄几句,便又转过头去关切地对着自己的儿子嘘寒问暖起来。
最近?都挺好的。世子百无聊赖地摆摆手,脸上忽然露出一个隐秘而兴奋的笑容,就是那个歌楼里的莺儿,倒的确是个难驯服的烈性子。若不是之前从父王你这里拿去的那几枚秘药,恐怕我也没那么容易得手,嘿嘿
西南王笑着提醒道:那药虽见效快,你也不要让那个歌妓多用,伤身子的。
伤了就伤了,左右不过一个女人,玩腻了再找下一个不就好了?世子掀起嘴皮一笑,懒散地靠着。
邓磊耐着性子听他们父子二人闲谈,又等了一会儿,实在是不耐烦,索性直截了当站起身来一抱拳,王爷,你们慢聊着,我先让婢女领我回房歇息着了。
西南王似是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他的存在,连声嘱咐着,好,好,你去吧,好好休养几日。
说着又含笑看向歪坐着打着哈欠的世子,还不去送送你邓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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