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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愿做男配[快穿]——时光眷客(89)

    先到的是郑然非,他看着眼前这位据说自己倾慕了多年的许公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不知许公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许云柯原本坐在左边首位上,见状站了起来,正想行礼,留意到郑然非的反应,心下苦涩。

    他还是恭恭敬敬地把礼行完了,然后才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阿然

    彼时,赵林寒刚刚撩开帘子,闻言弱不禁风地咳了咳,许是身体太差,咳得有几分急。

    郑然非背后一凉,一瞬间反应过来。

    许公子,昨日之事如黄花,不必再提。

    所以,这称呼也快别叫了。他还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许云柯惯来是善解人意的,这次却好像有了什么执念,整个人不管不顾,非要说个明白。

    阿然,你是不是还对当年的事心存芥蒂?当初你送我那块玉,我一直留着

    郑然非打断他:你留着做什么呢?

    许云柯:

    他叹气道:是我对不住你,你心有怨恨,我能理解。

    只是语气却愈发颓废,眼神也越发消沉起来。

    当年的事,过去这么久,谁又能说的清呢?

    都是少年郎,许云柯还记得郑然非把那块玉佩递给自己时他内心的那份错愕。也记得,骤然被人群包围的慌张。郑然非因为断袖一事成了全京城的笑谈,也被郑家家主厌弃。这么多年了,他远度边关,混出一番名头,当年的事也渐渐少有人提及。

    若非他手中这块玉,连他自己,都要以为当初的事是不切实际的一场梦,是了无痕迹的云烟,是他心中荒诞的臆想。

    可这终究不是,玉还在,人也还在,变了的只是心。

    他叹气,视线正好落在后面进来的赵林寒身上。

    当年一事,我没有站出来,是我对不住将军,现在也到了该我弥补的时候了。本来还有些放不下心,近日渐觉将军对世子的上心,将军能忘却过往,身边也有人陪着,那我心中也算圆满了。

    郑然非:许云柯这席话,真的是踩到他尾巴了。一面同他缅怀过往,一面不断牵扯进赵林寒。他们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

    郑然非心里对背景了如指掌,忍了又忍,才忍下算总账的念头。也没去管他,而是点了旁边一个副将:到底什么事,说清楚。

    副将出列,捏紧长刀,显得极为挣扎。

    将军,这

    啰哩啰嗦,吞吞吐吐。郑然非不耐烦了,随手又点一个。这个比之前的强一点,至少说的清话了。

    禀将军,樊老将军今日出城退敌,没想到中了敌人的奸计,反倒被擒。蛮子放话说,让我们派人去同他们谈判。若是满意,自当放人。

    原来如此,郑然非挑挑眉:继续,应当不止吧?

    那人一时也犹豫下来,说不出话。最后,还是许云柯解释的。

    这个人,不能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要是郑将军的心上人,而且,还得孤身前去,不能有帮手。

    所以,他才会如此兴师动众,要与众人话别。

    许云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知道此事是我脸大,但我与将军毕竟有一段渊源,由我出面,总归有几分可信度。将军放心,下官心中有数,不会给将军添麻烦。

    一言一语,诚意满满。听见的将士无不红了眼眶,心中动容。有那性情中人,更是当场潸然泪下,称许官人大义。

    在场唯有几个人,还算冷静。

    许云柯这个人,旁人不熟,都以为他是清风明月般的人物,唯有郑然非,熟知背景故事,知晓他是怎样的为人。

    不算坏,却足够自私。否则,当年也不会留他一个人承受谩骂,他却独身事外,反让众人同情。若真有情有义,当年随手出面帮他说一句话,又何至于此。这样的人,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郑然非第一个不信。

    但此情此景下,他到底没有再白费口舌。而是道:许公子为国为民,深明大义,在下敬佩。

    许云柯怔怔地听他说完,看他看得出了神。其他人见他神色,还以为他深情如斯,又是一番嗟叹。

    一时也有人替两人惋惜,本来多么般配的一对眷侣,居然就这么阴差阳错、稀里糊涂地错过了。更有人想得更深,思及这段时间将军和世子走得比较近,诡异的眼光不断朝他身上落去。

    一直在装病弱的赵林寒低声一咳,却还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如影随形,甚至更加强烈。

    有人在暗处嘀咕着:就这么个病秧子,有什么用?值得将军另眼相待?

    和许公子相比,简直一无是处啊。

    就是,为什么要去交换的人质不是他,而是许公子?

    赵林寒啧了一声,转身若有若无地瞟了他们一眼,后方顿时一静。

    郑然非也脸一黑,厉声道:都瞎嘀咕些什么呢?

    这下,更加没有人敢说闲话了。许云柯见状无奈一笑,怅然极了。

    人与人之间,真的不能比。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昔日同窗,如今一为尊,一为卑,再也不比从前。

    将军。他唤了一声,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旧物已经归还,我也终于可以放下。惟愿将军一生顺遂,事事如心。

    郑然非听完只微微点了下头,算是知晓。

    许云柯又笑了笑,转身对赵林寒道:下官与世子却是一见如故,分外投缘。本来还想日后有机会,请世子去喝流云阁的清酿,品和芳斋的糖酥,赏清风亭的夕景如今看来,却是没机会了。

    他低低地叹声道:惟愿世子将来见到这些物什,能记起我一分半分的好。这样,将来我泉下有知,也算不负此生,不留遗憾。

    赵林寒:哦。

    他虽然迟钝,但这话说得太暧昧了,于是心中也有一两分觉悟。只是,他还是下意识地惊异。他没听错吧,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许云柯喜欢他?

    众将士已经懵逼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怎么看不懂?

    他们忍不住朝将军看去,却发现将军的脸黑得惊人,已经彻底不能看了。

    许云柯说完便宛如了却浮生,他又笑了笑,只是这次的笑容不如往日风轻云淡,有了丝丝缕缕伤感的意味。

    于他而言,这便是真正的告别了。

    他认真凝视着赵林寒:明早不必送我。

    赵林寒微微点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许云柯的眼神里有些许哀求,好像在期盼着他的回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

    赵林寒抿了抿唇,希望是他多想了吧。这样莫名其妙被牵扯进别人的感情,其实挺烦的。

    见他终究一句话都不与他说,许云柯失落地转身离开,掀开帘子的时候,郑然非突然叫住他。

    许公子,当初赠玉,是缘于什么,你我知心肚明。

    许云柯身体一僵,再也不敢停留,掀开帘子便矮身走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将军营帐内, 赵林寒坐于昏黄的灯光下,手里拿着郑然非送他的那一枝梨花, 埋头认真思索着。

    郑然非就坐于他的身旁,将军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身姿挺拔,走出去也是颇得小姑娘喜爱的类型。可他在旁边坐了半天, 也没见世子屈尊降贵地看他一眼。

    郑然非等啊等,等的黄花菜都凉了,赵林寒还是无动于衷。

    终于,他怒而质问:梨花有我好看吗?

    赵林寒抬头, 云淡风轻地给了郑然非致命一击:这还用问?

    自然是梨花比较好看。

    郑然非:

    他一下子就焉了, 可怜巴巴地看着赵林寒,满心失落。

    赵林寒伸手从花枝上摘下两枚花瓣, 置于随身所戴的香包中。然后他站起身,拿着梨花走到床边,将它置于枕头侧。军营简陋,也不好让他养花弄草, 倒不如将它放于枕边,留得满室芳香。

    再之后,他看向郑然非,问他:明天早上,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郑然非想了想, 说道:无非就是放他过去,然后抓紧时间攻城掠地,能救则救呗。

    赵林寒低声道:他会死。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郑然非眯起眼睛,忽然说道:我不欠他的。

    他大抵猜出赵林寒的想法了。而听完这句话,赵林寒果然问道:那块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概是一件让整个大楚人津津乐道却又知之甚少的往事了。郑然非搜罗了一下背景故事,又花了点时间组织语言,最后熔炼成了一句话:他穷,我可怜他。

    赵林寒抬脚就踹了他一下:有你这么信口开河的吗?

    就算说的时候再语焉不详,他们也清楚,这些往事,再怎么无关风月,也必定会有几分怜爱疼惜在里面。对此,郑然非格外地坦荡,就算他们曾经一起看过星星赏过月亮,在雪地里互诉理想,情愫暗生。那也终究是背景故事,跟他无关。

    我真的不欠他,那时候他不受家里重视,日子过得可怜巴巴的。我再怎么样也接济了他。从头到尾,没有逾矩,他也没有吃亏。这一点,他可以举起手来发誓保证。

    反倒是后来,我一个人受尽骂名,孤苦无依地来到边疆,十年征战。怎么看,都是我比较可怜吧。

    赵林寒沉默地听着,听到最后笑了笑:你还委屈上了。

    这件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然而郑然非知道没有结束。他拉着赵林寒的衣袖,从背后拥住他,心头有许多想说的话,却一句也开不了口。

    这个拥抱不带有任何狎昵的色彩,比平常的一句调笑都还要来得珍重而温存。

    这气氛太沉闷了,别说赵林寒了,时间一久连郑然非也接受不了。

    缓解气氛的方式无非就那几样,郑然非松开手,绕到赵林寒身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世子人也太好了吧。

    他竖起大拇指:人中龙凤,钟灵韵秀,卓尔不群,菩萨心肠

    越夸越不像样,赵林寒一掌拍在他胸口:好啦,适可而止。

    孰料手放在郑然非的胸口上,他突然眼睛一亮,搞得郑然非心跳都乱了起来,却听到赵林寒道:我有主意了。

    郑然非:???

    赵林寒把手拿回来,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我有主意了!他笑道,却绝口不提这个主意是什么,反而拉着郑然非坐到床边,我们睡吧,早睡早起。

    郑然非:

    他无奈摇摇头,宠溺道:好好好。

    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赵林寒也知道他好奇,可这事涉及太深,他不能直接说出来。

    等日后,你就知道了。

    听见这句话,郑然非不甚明显地抽抽嘴角,一头栽倒在床上。

    赵林寒推他:起来。

    你鞋子还没脱呢。

    累了,不想动。

    别耍赖。

    我哪有耍赖。

    折腾一番,最后两人躺倒在床上的时候,都已经月上中天,繁星闪烁。赵林寒躺在床上,头微微向中间侧。

    郑然非闭目躺着,俊朗的脸庞上一片安详,好似已经睡熟。

    夜色侵霜,缕缕暗香浮动在室内,已是夜深。

    赵林寒看了片刻,忽然笑了。

    他向来不喜与人解释,也从来被人误会良多。这是第一次,有人不曾开口问他,也不曾向他要个解释。更有甚者,对他心里想法,说不定已猜中大半。

    所以,才会那般体贴,又那般不舍。

    没错,他是心中早有打算。他不想要许云柯白白丢一条命,也不愿郑然非欠下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归还的人情。既然都真情实感玩游戏了,那自然处处都要考虑到。

    除此之外,还有大楚的命数、郑然非的积信。要知道,危及一个军队的,除了兵力,还有军心。而成全一个王朝,除了天时地利,还要民之所向。

    赵林寒现下已经笃定,在这件事的背后,正有一个人在默默地算计着这一点。他算计得很广、很深。不光光算到了一兵一卒,甚至还算计到了整个大楚的时运、国命。

    心机可怖,目的却不难猜。无非就是不满当下,想要改朝换代罢了。

    只是不知道,他立场何方,又将做到何种地步。

    而赵林寒也从自己中毒一事,发觉出对方的狠辣。现下一切都可以串起来。京城的来人代表有两个,一为他,一为许云柯。

    许云柯自愿前往谈判,他若心系大楚,为了不泄露关内情况,自当想办法闭紧嘴巴,甚至自尽。而在许云柯生死未卜后,倘若他这个世子再出什么意外,那可就好玩了。

    郑然非如何先不论,朝廷和国君如何想,那才是重中之重。

    届时,就算郑然非并无异心,众口铄金,他说的清吗?

    不过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赵林寒也想得明白,幕后人好算计,他却偏偏不打算按着台本走。这场戏到底演成什么样,可不单单靠剧本,还要看演员如何发挥呢。

    而郑然非想必也已清楚他的想法,所以才会这般情态。

    他什么也没说,他却知晓他心中的想法。有一个人与他相知相遇,这种感觉,原来这般美好。

    渐渐的,他也慢慢闭上眼睛。睡意袭来,人的反应也变得越来越慢,思绪逐渐清空。昏昏沉沉间,一只手不经意地挪了过来,贴上了他手背的肌肤。

    赵林寒没有动,他们是并肩平躺着的,平时难免有所触碰。以前他们若是清醒,都会默默把碰到的地方拿开。可这一次,他没有动,郑然非也没有动静。

    过了会,赵林寒的手终于动了起来。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拿开,而是抬起来,轻轻地握向他的手。

    一点一点,终至十指交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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