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 作者:令哲
第2节
连与兴是实验中学的篮球特长生,他是高二才转学来北京的,但高二那年他因为职业队的集训,错过了市联赛的决赛,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来一中找茬,非说一中是玩儿了黑手段才拿了冠军。
两个暴脾气的男生连三句话都没说上,就互看不服,然后就开打,结果中途有人报警,没分出胜负就被迫中止斗殴。
这一次,陈越阳猜测,连与兴应该是直接冲着干架来的。
要是沈时苍顶着他的壳子被连与兴找到……
陈越阳伸出手,看了看这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好看得要死、但就是跟打架扯不上半点关系的手,顿觉脑壳疼。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然后跑出了教室。
得跑快点,要不然要出人命了。
第四章
沈时苍高一没分文理科的时候,成绩在全年级就是拔尖。因为高二有会考,所以对于文科的那三门课程,他也有认真地学,不像其他学生那样,几乎都是指着抄答案混过去。
所以,高三的文科难度,对沈时苍来说,并不算太苛刻。
沈时苍跟着老师的课程做笔记,余光瞥见坐在他斜前方的宋明延,他正奋笔疾书对着老师的黑板书不停地抄抄抄抄抄。
笔记强迫症是许多文科生都有的毛病,但没想到不良少年也会有这爱好。
沈时苍瞧见他桌子上堆了一大摞粉粉蓝蓝黄黄绿绿的小清新笔记本,忍不住皱了皱眉。
下课之后,沈时苍抬起手,用圆珠笔敲了敲对方的肩膀。
宋明延迅速扭过头,星星眼看他:“老大!什么事!”
沈时苍:……
他还是没适应,12班里的男生们跟陈越阳有着如此热切的关系。
但是,想到这三个人早上对他照顾有加,虽说是把他当成了陈越阳,但沈时苍依然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宋明延,”沈时苍对他说,“如果听课的时候很吃力,就不要一边听一边做笔记。”
大概是没想到陈越阳会跟他说学习的事情,宋明延听了他这句话,先是一愣,然后看了看自己的笔记,委屈兮兮地说:“可是……可是老大,不做笔记的话,我下课都忘记了,怎么复习啊。”
沈时苍:“你可以抄我的。”
宋明延大惊:“诶?!老大你平时上课不是从来都不写笔记吗?”
沈时苍:……???
沈时苍真的是被陈越阳惊到了,没想到他上课居然从来都不做笔记,那他这成绩到底是怎么来的啊?!
宋明延继续说:“老大啊,我知道你要我们好好学习,是为了我们好,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脑子那么好使的嘛,我们能学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听了他的话,沈时苍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陈越阳能有现在的成绩,大概真的是因为天赋异禀,本来文科的三门课程,靠着语文功底好就能事半功倍,再加上陈越阳的数学成绩好到逆天,几乎每次考试都趋近满分,所以让他在文科班里无人能及。
只是他的学习方法,大多是纯靠天赋的模式,丝毫没有任何系统性和逻辑性,所以并不适合12班的其他同学。
沈时苍心底默默叹气,然后说:“从高三开始我也会做笔记,如果你上课时没有跟上,可以看我的,但是老师讲课时一定要保证每一句话都听懂才行。”
先试着跟上老师的节奏,再一点一点即时抄笔记,万幸还有三百天才高考,如果好好调整学习方法,一定来得及。
沈时苍原本对12班的印象并不好,毕竟,在任何学校里,都没有人会对成绩最差的班级,有什么好印象才对。
他以前也听说过许多关于12班的传闻,大多都很难听,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12班的负面传闻越来越少,啊对了,应该是从陈越阳的成绩突飞猛进那个时候开始的。
沈时苍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对于认真学习的同学,某些举手之劳他还是愿意帮忙的,这也是他明明沉默寡言,但在校园里的人气,却从不输给能够随时呼朋唤友的陈越阳的重要原因。
宋明延从沈时苍的手里接过历史笔记之后,就悄咪咪地往后排退。
他个子不算高,只有一米七出头,所以坐在前排,而关哲和卢记平都一米八多,坐在后面。
宋明延伸手捅了捅正在打王者荣耀的关哲,小声说道:“诶诶诶别玩儿了!”
关哲扭过肩膀不愿意理他:“莫挨老子成不,这局要逆风翻盘了,去去去,边儿玩儿去。”
“玩儿你个球啊玩儿!”宋明延扯了一把他的校服领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自己看看老大,没觉得他有点怪吗?”
关哲没鸟他,继续打农药,反倒是一旁的卢记平伸头凑了过来,说:“岂止是有点怪,简直是疯魔了,我严重怀疑老大被a班的沈时苍灌了什么迷魂汤,昨儿搬出去也就算了,今儿还给他送热饮,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大在追他呢!”
宋明延踢了一脚他的椅子,小声骂道:“别他妈瞎比比,老大平时最讨厌沈时苍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打的小白脸了,让老大听到,还不把你锤成傻逼扔垃圾桶啊!”
卢记平的椅子被他踹得一歪,差点掉地上,幸好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稳住了身形,然后回骂道:“我把你锤成傻逼你信不信?再有刚才不是你先提起这茬的么!”
这时,翻盘成功的关哲也凑了过来,说:“啥啊啥啊,你们都说啥呢?”
“说你脑子有坑,”宋明延怼了他一句,然后说正经的,“我其实是想让你们看看老大的笔记……很奇怪。”
卢记平反问:“老大不是说,笔记都是脑子不好使的人才记的么,他从来不记笔记的啊。”
宋明延点头,说:“就是这样啊,我也觉得奇怪,而且老大最讨厌写字,他平时的作业里写的字都特别丑,可是他刚刚给我的笔记……”宋明延摊开笔记,“你们自己看吧。”
卢记平和关哲探过头,看了一眼笔记上面的字,各自发出了复杂的感慨。
卢记平:“卧槽……”
关哲:“妈耶吓死爹了!”
也不怪他们两个人这么震惊,因为本子上的笔记和陈越阳一贯的风格,相差太多了。
陈越阳平时写字有两大风格,其一,为了应付考试的风格;其二,正常风格。
众所周知,文科类的试卷,文字工整能比文字不工整的卷面整体高出20分,而且还是保守估计。所以,陈越阳为了拿高分,所以在考试时强迫自己不要写任何连笔字,这就导致了他卷子上的每一个文字,都工工整整得像一个小学生的笔记——没办法,他小学毕业之后就没认真读过书了。
第二类的正常风格,是他平时应付随堂考试和作业的笔记,要多乱有多乱,要多丑有多丑,简直到了不忍直视的地步。如果不是他成绩拔尖,估计老师们直接把他的作业本喂狗了,因为看着就糟心。
而现在被展示在三个人面前的笔迹,简直跟陈越阳的字迹天差地别。
关哲忍不住感慨道:“这也太他妈好看了。”
实际上,岂止是好看,对于这种字迹来说,工整干净已经不算最出挑的优点了,看看这小楷书,每个字都美到爆炸!原地爆炸!旋转爆炸!
然而,正在他们三个人在研究“老大是不是被人下了药”这个问题时,有人敲了敲12班的门。
现在刚好是午休,班级里的人不全,敲门的人是隔壁11班的学生。
那男生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问道:“请问陈越阳在么?学校后门有人找,是实验中学篮球队的。”
不良少年的神经末梢非常敏感,一般来说,听到“后门”这两个字,就知道差不多要开始找木奉球棍、钢管、擀面杖、大扫帚等一系列称手的兵器了。
卢记平锤了锤自己的肱二头肌,走到陈越阳面前,问道:“老大,走起?”
关哲捧着一堆木奉球棍和钢管,说道:“老大先挑!”
而无比ji,ng明的宋明延刚刚拨通了电话:“歪?幺二零吗?对,市一中后门,旁边有个烤面筋摊子的内个地儿,半小时之后来收尸就行。”
围观了这一系列熟练c,ao作之后的沈时苍:……
沈时苍微微皱眉,他完全无法认同这种土匪式的解决方法。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说道:“都是高三的学生了,处理问题的方法,要成熟一些,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
闻言,小弟们连忙听话地将武器都收了起来。
沈时苍看了看宋明延手边的笔记,嘱咐道:“你们好好温书,我很快就回来。”
卢记平关心地说:“老大你至少带我去吧!”
一旁的宋明延见陈越阳沉着脸没说话,连忙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后脑勺:“这给你狂的,多长两块肌r_ou_就厉害了?别忘了老大可是能一打十的人,比你强多了!”
卢记平揉了揉自己被拍得生疼的后脑勺,委屈地说:“那老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啊。”
沈时苍看着这个高大的少年,点了点头。
他不是不能打,恰恰相反,如果他认真起来,陈越阳也未必能打得过他。只是在年幼时,父亲对母亲施加的暴力,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后果,让沈时苍不屑于用任何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因为暴力本身只会制造问题,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沈时苍离开教室后,没过多久,陈越阳就来了。
他顶着沈时苍的壳子,迈着大步子冲进教室,揪起关哲的领子,焦急地问道:“沈……陈越阳呢?”
关哲一脸懵逼,连自己被人揪领子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答道:“老大、老大去后门了啊。”
陈越阳甩开关哲,然后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不知道低声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再度开口道:“你们就让他自己去了啊?!”
卢记平说:“老大说他很快就回来。”
“快个……算了,”陈越阳努力压下想要飙脏话的冲动,然后长舒一口气,指挥道,“去把木奉球棍钢管擀面杖都翻出来。”
卢记平反驳道:“老大说要成熟地解决问题,不能再用这种暴力的方式了。”
一听这话,陈越阳当场就怒了。
他抬腿踹了一脚卢记平,把他怼到了桌子的边沿,然后曲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恶狠狠地说道:“你再多比比一句,老子先把你用暴力解决了。”
众人:……
大概是因为,12班的学生们长期笼罩在陈越阳的统治氛围之中,所以对这种气氛相当熟悉。
就算他换了一个壳子,也依然影响力十足。
陈越阳:“能打的男生,都给我拿上家伙去学校后门,连与兴那帮孙子又来找茬了。”
第五章
沈时苍来到后门的时候,就看到一群穿着实验中学校服的学生,正人手一根钢管,气势汹汹地成群站在那里。
为首的那名男生腰上系着校服外套,上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头发剪成短短的板寸,五官深邃俊朗,还叼了根烟,肩膀上扛着一根银色的钢管,眼角眉梢全是粗犷的痞气。
他将钢管放在沈时苍的肩膀上,轻轻地敲了敲,然后说:“喂,你小子还真敢自己一个人来啊。”
原本这种说得上是挑衅的动作,放在陈越阳的身上,两个人早就 起袖子开始打了,然而沈时苍却与他截然不同。
沈时苍不着痕迹地将那根钢管拨下去,然后敛眸说:“这位同学,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那男生似乎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了好几秒都没回过神来,还是旁边的人叫了他一声“大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问道:“陈越阳你吃错药了?我是谁你都忘了?”
沈时苍:“实验中学的连与兴。”
连与兴:……
他收回钢管,用钢管的另一头怼了怼自己的太阳x,ue,然后用另一只空闲着的手,疯狂揉了两下自己的脑袋。
这个干起架来凶得一批的东北汉子,现在被面前的男生弄得开始怀疑人生。
连与兴对身后的人说道:“小赵你过来。”
站在他后面的赵朋轩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说:“大哥怎么了!”
连与兴皱着眉,看了看对面的男生,又看了看赵朋轩,问他:“这是陈越阳吧?”
赵朋轩说:“是啊老大。”
“啧,”连与兴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了,“陈越阳你今天……这发型就不太对。”
他本来是端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从实验中学杀到了市一中,结果在看到上次和他打得昏天黑地的陈越阳之后,就觉得满腔愤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怼了回去。
往日里被发胶撩上去的刘海,现在板板正正地贴在额头上,偏长的发梢搭在眼尾,模糊了原本攻击性十足的眼神,校服也好好地穿在身上,该系的扣子一个没少系,眉宇间的桀骜不驯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沉着。
对着这么一张散发着尖子生气息的脸,连与兴就觉得攥着的钢管有点烫手,都快握不住了。
连与兴忍不住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想去把对方的刘海撩上去,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头发之前,就被一根木奉球棍撅了回去。
一边撅,那人还一边说:“滚远点儿。”
莫名其妙被撅了一个后呛,连与兴也被一股火点着了:“你跟谁说话呢孙子!”
陈越阳迅速挡在沈时苍身前,扬了扬下巴,对连与兴说道:“我让你滚远点儿,你是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
赵朋轩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连与兴,低声说道:“大哥,这是一中的学生会主席沈时苍,听说跟陈越阳也有仇。”
闻言,连与兴眯了眯眼睛,将这个看起来就像个不良扛把子的学生会主席,上下打量了一遍,又看了看被他护在身后的人,反问道:“你确定他俩有仇?我怎么感觉好像不太对呢。”
陈越阳见他的脸色变了好几次,以为他想搞什么别的花样,所以就大声问他:“连与兴你要打快打,别磨磨蹭蹭的。”
这两个人本来就都是暴脾气,上次本来是想说篮球赛的事,结果两个人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脾气就被点着了,结果问题也没有探究出个结果。
连与兴对他说:“你滚一边儿去,老子今儿个是来找陈越阳的。”
陈越阳顶着沈时苍的壳子,毫不犹豫地护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对连与兴说:“你有事冲我来,今天只要我在这儿,你就别想碰他一根头发。”
连与兴:这叫有仇吗???
围观群众:……真是活久了什么大场面都能见识到。
在场的学生们都震惊得不行,实验中学的学生还好一些,顶多就是连与兴和赵朋轩一脸懵逼而已,而一中12班的学生们,则是彻底风中凌乱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沈时苍把他们老大护在身后,然后说,“有我在你别想碰他一根头发”?????
这是什么神仙台词?这是什么神仙剧情?!
沈时苍望着面前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时候,对他们两个人说:“你们为什么打架?”
陈越阳一愣,然后指着连与兴说:“因为他来找茬啊。”
沈时苍又问连与兴:“你为什么来一中?”
似乎是被对方身上那种静如寒潭的清冷气质折服了,连与兴立刻就回答道:“因为去年的市篮球联赛你们学校玩儿y的。”
一听这话,陈越阳就不高兴了:“明明是你们技不如人!”
连与兴也怒了:“你想打架是吧,来来来我奉陪。”
沈时苍不着痕迹地把陈越阳扯到自己身后,然后对连与兴说:“如果你觉得不公平,不如两队约时间再比一场,也用不着打架。”
连与兴/陈越阳:……
沈时苍继续说:“真正的男人,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连与兴/陈越阳:说得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沈时苍抬起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然后转过身对12班的学生们说道:“午休快结束了,大家回去准备上课。”
众人:……
……
最终,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下,实验和一中的两校代表确定了重新比赛的时间,为表公平,参赛人员和上次比赛时一样,而时间就定在了十天之后的下午,地点在一中的篮球馆。
陈越阳想到渐渐远走的那一群实验中学的校服,心里就觉得乱糟糟的,老师在讲台上说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开始偷摸在书桌堂里玩手机。
奇怪的是,这时候的匿名论坛无比安静,连刚才还在疯狂撕x的那些帖子,都沉寂了下来,已经有一个多小时没有新的回帖了。
本来想去看看热闹减压,谁料根本就没热闹可看,陈越阳又闹心又无聊,干脆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与此同时,高三12班的班级里,沈时苍正在认认真真地听讲。
直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沈时苍关掉了手机上的录音,然后给陈越阳发了个消息,约他见面。
因为,每周一的大晚自习,都是学生会的成员开会的时间,现在陈越阳顶着他的壳子,自然要代替他去开会。
坐在他后面的卢记平蹿到他身边,问他:“老大,晚上去哪里吃?”
沈时苍连头都没抬,一边编辑着短信,一边回答他:“我今天去找沈时苍一起吃,你们不用等我了。”
卢记平:……
坐在前排的宋明延刚过来,就看到卢记平一脸复杂的表情,问他怎么了。
卢记平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宋明延听:“老大说今晚他要和沈时苍一起吃饭。”
宋明延:……刚才好像是下课的方式不对。
沈时苍发完了短信,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绕过了卢记平和宋明延之后,就离开了教室。
卢记平望着宋明延,宋明延回望着卢记平,两张截然不同的年轻面孔上,写满了一模一样的茫然无措。
宋明延扬起巴掌,朝卢记平的脸上抽了过去,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帮你打,挺疼的,这不是梦,是真的。”
卢记平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将自己被宋明延扇歪了的脸正了过来,眼睛似乎能喷出火。
宋明延转身,拔腿就跑,边跑边说:“老弟不用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卢记平追在他后面,边追边骂:“姓宋的!我今天不锤死你!我就跟你姓!”
刚打完一盘王者荣耀的关哲,看着ji飞狗跳的两个兄弟,无奈地摇了摇头:“高三压力太大了,都疯了,都疯了啊。”
……
陈越阳拎着手机,看着沈时苍发给他的那条短信,靠在一楼大门栏杆上的腰,又往后仰了仰。
说实话,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沈时苍约着去吃晚饭。
高一时他和沈时苍同桌,他天生又是个外向活泼的性子,经常喊沈时苍一起出去下馆子,可对方从来都没有理过他。
陈越阳抬起头,目光越过东西楼之间的塑胶跑道,就看到本该属于自己的那张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距离两个人灵魂互换已经过去了一整天,可他还是适应不了。
陈越阳问他:“以前叫你一起吃饭你不干,现在又来主动约我,到底什么意思啊。”
沈时苍侧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对他说道:“今天大晚自习有学生会的例会,你要去。”
陈越阳实力拒绝:“我不去,我大晚自习要去网吧打游戏。”
沈时苍没理他的无理取闹,认真地嘱咐着:“你去了学生会办公室之后,如果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处理。”
陈越阳:“喂!我说我不去,你没听到啊!”
沈时苍仍旧往食堂的方向继续走,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
陈越阳有点急了,又喊了他一声:“喂!”
沈时苍顿住脚步,却没有转身,只是认认真真地提醒着他:“十天之后的篮球赛,你能去么?”
“废话,不是我去难道还是你……”陈越阳说着说着,就说不出话了。
当时和连与兴定下的约定是,双方的参赛选手都是原班人马,可现在沈时苍顶着他的壳子,如果真的要比赛,肯定也是沈时苍上场。
话说这家伙……能扔进去几个球?
或者说……这家伙知道篮球规则吗?
晴!天!霹!雳!
这时,沈时苍转过身,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学生会例会上如果有问题,一定要问我。篮球赛的事,晚上回寝室再说。”
陈越阳:“……哦,知道了。”
沈时苍:“嗯。”
陈越阳:……妈的好气啊好想揍他一顿。
但他也就是想想,因为现在揍沈时苍一顿,其实就是揍他自己。
陈越阳一边心里念叨着“这都是什么鬼”,一边准时踏进了学生会的活动教室。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平日里经常抓自己翻墙逃课的副会长尹松野,抱着一摞资料,放在了属于沈时苍的桌子上。
尹松野推了推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认真地说:“会长,这是各个社团对上学期活动的总结表,请过目。”
陈越阳提了口气,努力装出沈时苍平日里的模样,可是他平日里就浪习惯了,怎么装都不太成功。
但灵魂转换这种事情,太令人匪夷所思,就算他的表现和沈时苍平日里差距很大,也没有人想太多。
他坐在椅子上,随手翻了翻那些表格,然后一脸木然地将那些文件推开。
陈越阳说:“我先打个电话,稍等。”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
几分钟后,学生会的优等生们,就看到高中“毒瘤”陈越阳,出现在了学生会活动室的门口。
“毒瘤”走进了教室,然后旁若无人地,走到了他们年年拿三好、次次考第一的会长身边。
第六章
而他们的会长,不仅没有把他轰出去,反倒是把他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又往他手里塞了根圆珠笔,说:“来,你帮我看看。”
学生会的优等生们:……ex???
其中,最不可置信的人就是尹松野,他盯着那个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眉心直抽。
尹松野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兼风纪委员长,从高二起,就跟着沈时苍在学生会里工作了。
平时陈越阳经常迟到早退、不穿校服、打架斗殴、翘晚自习,可以说得上是无恶不作,所以陈越阳也就跟学生会的风纪委,一直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
如果说教导主任看到陈越阳是咬牙切齿的,那么尹松野看到陈越阳就是暴跳如雷的。
在尹松野眼里,这种纨绔子弟,无论现在成绩多好,初中毕业时终究还是靠着家庭背景进的市一中,而他们学生会的每一个学生,不仅仅是公费考进来的,而且都是名列前茅的成绩,是全市、乃至全国的优秀初中的尖子生。
市一中和普通的公立高中不太一样,它有一定的私立属性,否则,也不可能短短几年之内,校园面积扩修了那么大。
有了资本的入侵,自然就有了靠着身家背景进来混日子的纨绔子弟。
但也是因为有了更多的钱和实力,一中就推行了自主招生的制度,不会被户籍制度限制,外地的优秀生源也可以通过自主招生的制度,进入市一中念书。
学生会里的优等生很少有北京本地人,比如,沈时苍来自香港,尹松野来自天津,文艺部部长陶一然来自台北,宣传部部长明月来自杭州……
但无论大家来自哪里,都和陈越阳这种高中“毒瘤”八竿子打不着就对了。
尹松野看着陈越阳坐在会长专属的位置上,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他忍不住说道:“会长……学生会的东西,就不要让他看了吧。”
尹松野推了推眼镜,其实他心里话比这难听多了,但是活动教室里有这么多人,又是当着沈时苍的面,他也不好说得太难听。
陈越阳原本一只手cha在兜里,另一只手撑着桌子,专心致志地看着沈时苍在那一个又一个表格上面,用红笔做批注,被尹松野这么一叫,他便抬起头望向尹松野。
这人陈越阳再熟悉不过了,好几次他翻墙跑出去,这男生胳膊上带着个红袖箍,无比欠揍地在他身后喊,“陈越阳!我要告诉主任你翘课!”
自打高二下学期开始,陈越阳为了不给家里生病的祖母找麻烦,不仅把学习成绩提上来了,而且翘课也都挑教导主任抓不着的空档,一切都是为了应付学校,免得班主任或者教导主任去他家里找麻烦,至于学生——爱咋咋地,他才不管呢。
但尹松野每次都像只大马蜂似的,天天跟在他后面找茬,闹得陈越阳很是烦躁。
这么一想,陈越阳突然冒出来一种公报私仇的想法。
“尹松野啊。”陈越阳喊他。
然后,陈越阳随手捞过来一把椅子,反着坐上去,胳膊放在椅子背上,一手自然地垂下,另一只手拄着下巴,歪着头看他,继续说道:“我看你身兼两职也挺累的,这都高三了,学生会不能耽误你高考,你说是不是?”
尹松野一脸懵逼:“会、会长……?”
陈越阳轻笑,伸出胳膊揽过沈时苍的肩膀,然后撇过头对尹松野说:“你就好好做你的副会长吧,那个成天满校园折腾的风纪委员长的位置,让给陈越阳怎么样?”
一旁的陶一然沉默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软绵绵地开了台湾腔:“会长……让陈同学来做风纪委员长,是不是不太……嗯,不太合适呢?”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陈越阳说,“你们看他这学期开学之后,好好穿校服了是吧,没有奇装异服,刘海儿也梳得也板板正正的,今天中午还特别懂事儿,没跟实验那群孙……咳、没跟实验那群不良少年打起来,我觉得他很有进步,可以担任这个工作,陈越阳,你怎么说?”
沈时苍顶着不良少年的壳子,冷着一张面瘫脸,不着痕迹地拨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想着学生会里的工作还是少不了他,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刚才的说法。
宣传部部长明月是个高二的小姑娘,平时就经常帮陈越阳放水,这次见会长提出了这么个事儿,当即维护,说:“我觉得会长这个想法很好呀,给陈越阳一个机会,还能提高学生会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效率。”
陈越阳点头说:“对对对,你们看看,年轻人就是比你们这帮高三老腊r_ou_有远见。”
以尹松野为代表的高三老腊r_ou_们:……
本来沈时苍在学生会里的信服力就很强,再加上听到明月这样说,活动室里的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陈越阳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他跟尹松野斗智斗勇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尹松野被气得脸色发绿。
他心里艰难地憋着笑,然后慢悠悠地走到尹松野面前,对他说:“来,把这个红袖箍让出来。”
陈越阳一边说,一边把那个写着“风纪”两个字的红袖箍,从尹松野的校服袖子上拆下来。
但是他研究了半天,也搞不定上面的曲别针,最后还是心灵手巧的明月妹子,帮忙把那个红袖箍系在了陈越阳的校服上。
她一边系,一边对他说:“陈越阳,你可要加油呀。”
沈时苍垂眸,看了看那个红袖箍,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顶着自己壳子的陈越阳,脸色越发冷了。
尹松野莫名被撅,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自家会长突然就变得比以前更加有朝气的面孔,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时苍有一张十分好看的脸,没错,是超越了性别的那种好看。纯黑色的眼眸如星子般发亮,泛着幽静的光,平时说起话来沉稳内敛,给整个人加了一层不可撼动的高冷buff,但若是远远望着他,就会感受到对方身上有一种独属于尖子生的书卷气。
但无论是哪种感受,都和现在的沈时苍截然不同。
有些人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张狂,耀眼异常,任何人都无法复制。
尹松野深刻怀疑,他们的会长吃错了药,要不然,怎么解释对方突然情绪大变?
然而,更令他震惊的事,还在后面。
他看到陈越阳正拿着红笔,在表格上画下一个又一个批注之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连声音都比刚才更大声了:“会、会会会会会长!陈越阳他在社团交上来的报表上乱涂乱画!”
尹松野整个人都不好了。
苦逼的副会长望向会长,潜台词就是:这你都不管吗?!
陶一然默默地抽走刚刚批注完的几张文件,提醒道:“团委和财务部的数据统计表都被画完了……”
尹松野: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越阳看了尹松野一眼,然后又坐回了椅子,懒洋洋地说:“你们都急什么,看看人家标的地方,都是有问题的好不?”
陶一然和明月仔细一看,果不其然,被红笔标注过的地方,都有问题。
尹松野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那也不能就听他一个人的啊!”
闻言,陈越阳拍了下椅子背,说道:“你还真就说对了,以后学生会里的事儿,你们都不用来问我了,直接问……陈越阳就行,”他又差点念错了名字,心里暗道好险,然后继续说,“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懂?”
明月:“是!”
陶一然:“……好。”
副会长尹松野及其他学生会干部:……
有了沈时苍,学生会的事情处理得很快。
陈越阳顶着沈时苍的壳子,离开前又跟尹松野等人交代了一下,新上任的风纪委员长很重要的这个概念,然后就离开了学生会的活动教室。
大晚自习的时间刚过去了不到一半,陈越阳突然想起十天后,要和实验中学的学生们打的那场篮球赛。
他刚想说去篮球场,却不料沈时苍先他一步,开了口。
沈时苍说:“明月喜欢你。”
陈越阳:……???
沈时苍又说:“你不知道?”
陈越阳顿了顿,才磕磕绊绊地说:“她又没跟我告白过……我哪儿能知道啊。”
沈时苍侧眸,盯着他看,眸色渐凉。
“诶诶诶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玩弄少女心的渣男,”陈越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继而说道,“人家女孩子都没找我主动告白,我哪儿能直接上去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啊?所以就只能这样了。”
“那就不要再撩她。”沈时苍的声音,突然有些飘飘的味道,如同悬浮在空气里,不像他一贯的语气。
但陈越阳似乎没有发现这细微的变化,为自己辩解:“我哪有撩她啊?那她平时帮我瞒着尹松野给我放水,她有事找我帮忙,我帮她也是应该的嘛。”
陈越阳和明月是在半年前认识的,那时明月还没有进学生会。
明月家的猫跑到了树上下不来,这对陈越阳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后来,明月进了学生会,在尹松野的眼皮子底下,放了陈越阳好几次。
也因此,平时明月在学生会里有什么重活忙不开,找陈越阳帮忙,陈越阳也不会拒绝。
陈越阳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他从小受到的家教,不允许他看着一个不到一米六的小姑娘,一个人拼命地去搬宣传部的大黑板。
然而,沈时苍却掀起眼眸,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走了。
莫名其妙被斜了一眼,陈越阳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他突然想到了篮球赛的事,连忙走上前去追沈时苍。
却不料,他追得越快,沈时苍走得也越快。
陈越阳在后面边追边喊:“喂!你站住!说好的跟我去练篮球呢!”
沈时苍没理他,走得更远了。
陈越阳停下脚步,站在塑胶跑道上,望着对方的背影,心中暗想:好啊,你利用我去搞定了学生会的事情,现在要卸磨杀驴……啊呸,他才不是驴,是过河拆桥。那就不能怪他不厚道了。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校服,想起早上被沈时苍强行套上这麻袋一样的衣服时,心里就一阵不爽。
紧接着,陈越阳就朝沈时苍的方向喊道:“喂——!你要是不听我的,信不信我扒你衣服?!”
第七章
陈越阳这句话的声音不算大,但却足以让沈时苍听见。
沈时苍顿住脚步,回头看他,一张冰冷而俊俏的面孔隐隐发黑,似乎气得不轻。
月色浓稠,陈越阳眯眼,竟然隐约瞧见了对方的耳尖微微泛红。
陈越阳知道自己的体质有些特殊,平时连喝酒都不会上头,半斤白酒下肚,也就是红红耳朵,脸色从没变过。这不爱脸红的属性,倒是和他那不良少年的身份很是相配,无论老师家长怎么教训,脸色从来都是不红不白的,天生没心没肺的外显属性。
沈时苍望着他,刻意压低声音,带着怒气说道:“你……敢!”
陈越阳无所谓地耸耸肩,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嘴角噙着一抹无比欠揍的笑,一边扯着校服拉链,一边挑衅地对他说:“你看我敢不敢。”
陈越阳将校服外套脱了扔在塑胶跑道上,然后穿着半袖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撩起半袖的衣摆,做扇风状,属于沈时苍的白皙腹肌就这样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他笑嘻嘻地对沈时苍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不像你有那么多讲究,不穿上衣对我来说可没什么心理负担。”
市一中的校篮球队里没有体育特长生,但却能横扫全市无敌手。除了因为陈越阳这个小前锋一上场就开启花式得分模式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队里的大前锋和中锋都是身高直逼一米九的哈尔滨人。
东北人是一个很魔性的物种,他们有着可以瞬间把非东北的朋友同化为东北人的属性。同化项目包括但不限于生活习惯、说话口音等等等等。
尤其到了夏天,为了练球凉快一点,赤膊上阵对篮球队的男生们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而在练完球之后,一边拍着腹肌…或者说是肚皮,一边 串,也成为了篮球队的日常。
但这种事对于沈时苍这样的南方人来说,就比较……难以接受。
再加上沈时苍平日里又是一副宛如高岭之花的模样,自带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属性,所以陈越阳才这样对他说。
和陈越阳料想的一样,他刚说完那句话,沈时苍就沉着脸捡起校服外套,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沈时苍对他说:“你先把衣服穿好。”
陈越阳扭头,无比欠揍地笑着问他:“那你跟不跟我去训练?”
两个人就这样,你扯着我、我扯着你,旗鼓相当,力道不分高低,扯来扯去之际,不知道是谁脚下一滑,结果两个人就抱在一起,在塑胶跑道上滚了两圈儿。
“老大?!”是关哲的声音。
声音未落,一道源自手机手电筒的亮光就照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在看清了两个人现在的状况之后,关哲以及他身后的篮球队众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他们老大,整个人都压在沈时苍的身上。不仅如此,他的手里还攥着沈时苍的校服外套,而沈时苍的半袖也被掀起来一截,露出白皙的腹肌,肌r_ou_线条结实漂亮,宛如雕塑。
开学第一天的晚上九点,两伙人就在这诡异的情况下,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十几秒钟。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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