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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先生!请别叫我豆丁 作者:落樱沾墨

    第4节

    绍梓舀一勺吞嘴里,“论美国大兵的体格练成计划。”

    徐则辉,“”

    这是说他哥的吗。

    这话题,简直——好的不能再好。

    ☆、第10章 【第十章 借钱】她要是有事就弄死你

    大年初二,丁陡趴在病床上一觉睡醒的时候觉得身上酸疼僵硬的厉害,是维持了一夜的姿势不舒服。

    冷风从没关严的屋门吹了进来,丁陡搓了搓酸疼的手臂,摸索着,顺着凉意去将门关好。

    “小丁啊,醒了,奶奶让护士来打药吧,七点了。”丁奶奶瞅见丁陡醒了,笑呵呵的说,人老了,觉少,在医院住了三四天更是着急想要回家。

    丁陡揉揉眼睛,将就睡了好几天,身体累的厉害,他摸索着将导盲仗打开,穿好外套,医院病房里有一优点,就是有暖气,还不用担心电费。

    “我出去买饭,奶你吃什么”

    “豆浆大饼就行了,你别跑远了,雪还没化,外面又冷又滑。”

    丁陡答应了一声,出门,在厕所里洗了洗脸,水管里的冷水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打了个喷嚏,嘟嘟囔囔,有点感冒了。

    丁陡前脚刚走,后脚他姨就带着石涛涛摸进了病房,还知道拿一箱牛奶,总算是有些良心。

    “婶子,大过年的怎住院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去你家听邻居说才知道,那啥,这奶给你补补身子。医生说有什么事没”

    病房里待久了,遇见亲戚,丁奶奶也觉得挺热闹,“没啥事,就是摔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不用麻烦你们。”

    石涛涛拉着他妈的衣服说,“我想喝奶。”

    “打开喝吧,涛涛什么时候上学呢”,丁奶奶说。

    他姨将牛奶打开,给自己孩子拿了一盒,拿过桌子上的苹果,边削边说,“十五过后开学,以后您呀有事给我们打电话,小丁不方便,我们干就成。”

    丁奶奶摇摇头,问,“他姨,你有啥话就说吧。”

    他姨将石涛涛抱怀里,不让他乱摸,陪笑着说,“我前两天不是说出去打工那事吗,你家小丁也不同意你去我家,我捉摸着就在门口开个小店,守着他爸和涛涛,也近,不用出去。”

    “行啊,他姨,那你来这是啥意思?”

    他姨往病房外头看了眼,犹豫的搓了搓手,“盘下一个店要二十万,婶子你也知道,我们家拿不出那么多,他爸那腿赔的钱早就花完了,我已经凑够了十五万,婶子,要是小丁能借给我,这钱就够了。”

    说是借钱,谁知道这钱到了他姨的手里还会不会还,丁奶奶知道小丁姨夫的这条腿,是他们家欠下的,可早就还清了,不欠谁了。

    丁奶奶拒绝,“小丁的钱都是他挣得,家里欠别人的钱都没还上,拿不出再多的了。”

    “婶子,我姐和我姐夫的赔偿金可好几万呢,你就劝劝小丁,让他拿出来用吧——”

    丁陡推门走进病房,他在外面就听见石涛涛叫唤的声音了,听见他姨的话,丁陡心里腾地火气就上来了,他父母的买命钱,他看谁敢用,他欠的钱再多,都没想过要用爸妈的留下来的钱,这一辈子,他爸妈就只剩下这些留给他了。

    “姨,钱我没有,我家的欠都没还完,更别说借给你们了。”丁陡将早饭递给奶奶,自己站在床尾,漠然说。

    他姨脸也拉了下来,“小丁,让你奶奶照顾几天涛涛,你不愿意,让你借点钱,你还是不愿意,我这姨是不是在你心里啥都不算,你说你姨夫残了,是谁的事,我怨过你们家吗。”

    石涛涛突然大哭起来,跑过去打丁陡,哭闹着喊,“你还我爸爸的腿,你是坏人,你们家都是坏人,都该死”

    他姨走过去抱住石涛涛直接蹲地上哭了起来,嚎啕大哭,命苦,摊上这样的事,老天爷这是不给她活路。

    不活了,没人管了,都没良心了,这是要逼死她。

    丁陡阖上眼睛,老天爷给他活路了吗,他扶着床栏,不知为何,突然庆幸自己看不见,看不见这张和他妈妈相似的脸在他脚边说命运不公。

    这九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

    他和奶奶住在昏暗湿冷的屋子里,谁心疼了?一到下雨天,天阴下来,奶奶膝盖风湿,楼梯都下不去,做不成饭,又不敢告诉他,饿着饿一天,谁在乎了?

    他失明,在黑暗中跌跌撞撞,不敢在他奶面前流一次眼泪,在路上摔倒,狼狈的自己站起来,他埋怨了吗。

    父母的忌日,他在墓碑前心如刀割,捧着父母的照片却再也无法看见他们的脸,身上背着十几万的欠款,想哭都不敢哭,就怕自己想不开,活不下来。

    身上穿的衣服,洗了多少遍,都没买过新的?

    他生病了,从来不敢去医院,就怕花那点儿钱,他好过吗。

    奶奶在外面捡瓶子,车流中穿梭,瞒着他不敢告诉他,怕他担心,有人在乎过他们两个吗。

    丁奶奶捂住心口,难受极了,老天要是开眼,就不会让人为难他孙孙了。丁奶奶大口喘气,心口绞痛,身体有些抽搐,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姨哭闹的时候瞥见丁奶奶的状态,吓得叫了出来,护士连忙赶来,将丁奶奶送进了急诊室。

    丁陡站在急诊室外,靠着墙壁,一时缓不过来心神,胸口压抑的泛疼,医生早就说过了,老人有冠心病,最忌情绪无常,情绪波动,严重的话会造成心衰,休克,猝死,只要一想起这些,丁陡浑身冷汗,脸色发白。

    石涛涛吓的躲在他妈的怀里,女人也不敢说话了,就怕老人出点事,丁陡讹上她们家闹事赔钱。

    丁陡紧握拳头,努力的压抑自己,深吸了几口气口,他叫了声姨,“你最好期待我奶没事,她没事出来,你要借多少我都借给你,如果——”。

    丁陡吸口气凉气,寒气入肺,疼的他微微颤抖,“如果是,你就永远都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弄死你,我只有我奶了,姨,你要是觉得心疼你姐的孩子,你就放过我吧。”

    他姨猛点头,“丁啊,姨真不是为难你,我我借够了钱就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丁陡在门口站着等了好久,一动不动,直到急诊室的门打开。

    “医生,我奶怎么样,没事,没事吧”

    医生点头,见丁陡看不见,说,“病人没事,这是心前区不适,心悸乏力,典型由情绪激动,体力活动诱发的胸痛,后续睡觉的时候会出现盗汗和呕吐,肠胃不适,你们这些小辈就要注意不要让老人有情绪波动,心境平和才对。”

    丁陡急忙说,“对不起,医生,对不起,我奶她现在怎么样了,用不用多住几天医院,还有要吃什么药?”

    “现在病人心悸已经缓和下来了,现在睡着了,等下到办公室拿药方,再住几天吧,观察一下心电图,病人要注意保暖,保持干净卫生,环境安静。”

    “好好,我去拿药,这就去。”

    丁陡握着导盲仗有些踉跄,他站了好久,担惊受怕,再加上昨天身上的擦伤,走路不稳,丁陡在心里默默祈祷,再也不会了,不能让奶奶再出事了。

    原本没打算住几天医院,现在恐怕又要好久,丁陡身上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钱和衣服都放在家里,丁陡在丁奶奶床边坐了快一天,一直到下午快四点的时候,丁奶奶终于醒过来了。

    值班的护士给丁陡到了热水,病人的床前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啥也看不见,也不敢乱动,就怕错过了醒来的动静。

    “谢谢。”丁陡捧着热水,眼前尽是黑暗,无能为力打破的黑暗像是诅咒将他深深笼罩,看不见尽头。

    他一天都没有吃饭,也不觉得饿,就这么乖乖的坐在病床前,听着护士来回检查和确认。

    丁奶奶醒过来的时候,瞅见丁陡,心里一酸,半天说不出话,忍了半天,叫了声,“小丁——”

    丁陡连忙凑过去,“奶,你醒了,醒了就好,想吃什么吗,这是水,奶你先喝点,冷不,被子盖好了没。”

    “让你担心了,奶奶没事,没事啊,奶还要看小丁娶媳妇呢。”丁奶奶伸手想去摸摸她孙孙,身上却没有力气,她醒过来的时候见着她小孙孙孤零零的坐着,睁着眼睛,眼里却都是茫然,脸上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单薄的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

    丁陡在护士的帮助下接了水给丁奶奶洗手洗脸,医院的护士瞅着他不方便,晚饭帮他们买好,丁陡扶着丁奶奶吃完饭后,躺下来才说,“奶,我回家一趟,拿点东西,你先睡,有事叫一下护士,我马上回来。”

    丁奶奶嘱托了好几句之后,才安心的睡着了。

    晚上七点,天早就黑了,大过年的路上人也不多,出租车更是不好拦,丁陡拄着导盲仗走了好一会儿,他看不见,只能根据声音来分辨车辆多不多,打算在路口试试。

    他伸着手,等着出租车停在他面前,这个手势司机能看出来。

    有时候还能遇上好心人专门停下来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丁陡在心里盘算还有多少钱,加上住院费用和要借给他姨的,还完今年欠别人的,家里几乎没多少存款了吧。

    冬天的夜里,地上积雪,再刮着冷风,冷风刺骨,丁陡躲在黑色羽绒服下仍旧冷的发抖,握着导盲仗的手冻的通红。

    有车子停在他面前,丁陡还没开口,就听见低沉醇厚的声音,“上车。”

    丁陡一愣,手腕就被人抓住拉进了车里。

    ☆、第11章 【第十一章 心堵】盲人不需要灯

    徐则辉扭过来笑呵呵的说,“哎,小丁,我们可真有缘,你在路边干嘛呢,晚上冷死了,你冷吗。”

    车里暖气开的很足,丁陡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心跳渐渐稳了下来,丁陡微微一笑,听出两人的身份,歉意的说,“绍先生,徐先生,你们怎么在这里”

    徐则辉和绍耀刚从一官员的家里回来,大过年的,绍耀跟人家有生意往来,过年的必要礼数少不了,送去了一堆东西。

    从这条路回酒店,徐则辉还嘟囔路边的人好像昨天遇见的,绍耀就直接让停车了。

    还真是他啊。

    丁陡有点不好意思,清俊的脸藏在大大的衣服下,冻得脸颊红通通的,瞪着大大的没有焦距的眼睛,说,“那个,我打算回家去拿些衣服,想打车,路上出租车好像没有了。”

    徐则辉递过去一瓶还热的奶茶,绍耀接住之后放在丁陡手心,“我们算是有缘,绍总,等会我去送小丁回家吧?”

    绍耀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丁陡知道这人不爱说话,也乖乖的坐着,不敢乱动。

    真是幸好遇上了他们。

    徐则辉将文件放回了酒店,二少爷大勺子正趴在床上等他哥回来,“奴家等了好久了,大爷。”

    徐则辉手一抖,艾玛,简直要了亲命,知道自己帅就不要乱勾搭人,他可是直的!

    色勺子咬唇笑,直的你怕什么。

    徐则辉这头还没下去,那头就接到了电话,绍耀直接开车带小丁走了。

    “这是嫌弃我当了电灯泡?”

    森森的怀疑自我了。

    绍梓问,“我哥又去哪儿了,大过年的,路上也没人啊。”

    徐则辉忿忿的脱掉外套,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扔床上,打算跟绍梓打游戏,“昨天那个年轻人,回来的时候见他在路边打车呢,大晚上的,又风又雪的,自己也看不见,老大就让捎他一段,呐,我刚上来送东西,老大就把人带跑了。”

    绍梓摸摸下巴,“挺可惜的,长得挺好的,眼睛也完全看不出来是盲人。”

    “是啊。二少爷~~~,来一盘可好?”

    自从报出了地址,绍耀一路开车也不说话,丁陡觉得和这个人待在一起,真的让他觉得呼气困难,非常不自在,希望有人能跟他说说话,不至于让他觉得这车里只有他一个人。

    “到了。”

    丁陡低声说谢谢,自己打算出来时,绍耀早就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出来了,虽然有些粗鲁,但从来没让他磕着碰着。

    丁陡小声说,“谢谢,那个,很感谢,我自己去就好了,不用、不用麻烦了。”

    绍耀抬步走在前面,扭头看站在昏暗灯光下的年轻人,“送你回医院。”

    “哦。哦,那个,谢谢,我请你吃饭好吗。”丁陡拿着导盲仗数台阶,不好意思的说,这人总是帮他,他不能这么理所应当的接受。

    绍耀低头看了一眼,双手插兜,嗯了一声,丁陡露出个笑。

    他在屋里找到大袋子,他家的东西从来不随意摆放,所有的东西该放在哪里就一直放着,方便丁陡找到。

    丁陡收拾了几件丁奶奶的厚衣裳和一个毯子,在自己屋里找到□□,准备出去的时候,就听绍耀说,“家里灯坏了?”

    丁陡啊了一声,诧异的说,“没,没有啊。”

    绍耀一顿,沉默了,昏黑的屋子里,年轻人出入自由的寻找需要的东西,他下意识以为是不是灯坏了,却忘了很重要的事。

    丁陡看不见,盲人不需要灯。

    绍耀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堵,没说话,转身下了楼梯。

    丁陡在心里哎呀一声,拍了拍自己,真傻,他忘了开灯了,他倒是不需要,丁陡暗暗的忐忑,骂自己太傻了,真是笨死了。

    上车之后,绍耀给他寄上安全带,车里的暖风一路没停,很暖和。

    “还需要什么吗。”

    丁陡一愣,摇头,“不需要了,谢谢您。”

    绍耀皱了皱眉,没说话。

    什么您,他才不老。

    ☆、第12章 【第十二章 苹果】我吃的权力

    丁奶奶第一次发作心悸,医生建议丁陡晚上观察一下,看看病人是否有盗汗恶心的症状,丁陡看不见,只好一夜都坐在床头边上,随时随地摸摸奶奶的手,胳膊,看看有没有事,一夜都没合眼。

    新年的第三天,医院逐渐多了些护士和病人,听说不少都是在饭桌上喝酒喝过头了,有的酒精中毒,有的怎么都叫不醒。

    过年就容易出这事,毕竟喝上几口,中国的饭桌上才更有气氛。

    丁陡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那位绍先生,在他的印象了,大老板总是有许多饭桌上的应酬,虽然他没碰过绍先生,不知道他的体型,容貌,不过凭感觉也像是能喝酒的人。

    丁陡撑着下巴靠着椅子,在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事情。

    绍梓一大早就跑去找战友玩了,公司的事处理的也差不多了,闲着没事,绍耀让徐则辉开车去医院。

    “老大,李书记的烟酒已经送去了,其他人那里也安排好了,初七才上班,现在还有四天,老大,真的不要出去玩吗?”徐则辉眼巴巴的瞅着绍耀,往嘴里塞进一瓣橘子,绍耀接过来,将剩下的一大半都塞进嘴里。

    徐则辉,“”

    能吃了不起吗。

    徐则辉慢悠悠的开车,琢磨要不然找个近的地方去玩。过年可是有庙会啊,人很多的,烧香拜佛什么的,求个平安也不错。

    “停车。”

    早就习惯绍耀随时随地的停车了,他刚靠路边,就见绍耀过了街,在马路对面买东西,等他让开之后,徐则辉才看清小摊上写的字。

    脆皮玉米,五块一个。

    车里的香味只钻徐则辉的鼻子,他抽了抽,郁闷道,“老大,我的呢?”

    绍耀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头无声的用最快的速度开吃,“你吃不完。”

    徐则辉,“”

    我吃不完,但你不能剥夺我吃的权力啊。

    刚到医院的天桥那边,徐则辉看见路边摆着好几箱苹果,两个老人坐在小板凳上冷飕飕的等人来买。

    “呶,微|博上说的那两个老人,年前带了一大车苹果,过年也没卖完,不敢回去,听说好多人都来买了,现在还没有卖完啊。”

    徐则辉在停车场停了车,戴着帽子,外面冷,“我去买点吧。”

    绍耀想了想,“全买下来。”

    “啊?老大,买了吃不完啊。”

    绍耀风衣卷起黑浪,大步走过去,“送医院。”

    徐则辉笑眯眯的答应了一声。

    苹果分给了在医院的病人,丁陡眨了眨没有焦距的眼睛,听着徐则辉笑眯眯的声音,咦,这是为什么,这人怎么,怎么又来了。

    绍耀盯着丁陡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的站在床边,丁奶奶说,“绍先生,您来了。”

    奶奶,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

    绍耀点点头,问,“吃饭了吗。”

    “吃过了,小丁买的,绍先生来医院是有事吗?”

    “路过。”

    “小丁说昨晚是绍先生送他来医院的,真是太谢谢您了。”丁奶奶拿着苹果递给绍耀,虽说这人高大魁梧,一脸冷寒,但似乎人还不错啊。

    “没事。”

    丁陡捏着手里合起来的导盲仗,不知道说些什么,倒是丁奶奶和绍耀一问一答,尽管绍耀回答字数很少,但气氛还算融洽。

    等徐则辉回来之后,绍耀就和他一起离开医院了。

    一直到绍耀走了之后,丁陡才舒了口气,总觉得绍耀身上的感觉对他来说太强烈,存在感总能压抑着他局促不安。

    没过几天,当地微博上就刷出来临安门老总买了老人的所有苹果,并且送去医院,免费分发给病人的事,微博配图上放了好多热闹,干净的临安门。

    仗义!义买苹果送医院,临安门人情味足

    徐则辉狡黠一笑,低头在手机上不断点赞,这就是营销,善意买卖,一举两得。

    ☆、第13章 【第十三章 难受】高烧还醉酒

    医院住着暖和,也干净明亮,病房中还会有人和丁奶奶唠嗑,可这快一个星期住下来,任谁也住不舒服啊,那可是大把大把的钱往外面送呢。

    丁奶奶好说歹说,劝丁陡让她出院,瞧,吃嘛嘛香,最多以后不生气了,也不和别人计较,行了吧。

    “在住两天吧,初七咱回家,我问过护士了,奶,你放心吧,钱够。”

    大早上,丁陡就给丁奶奶打好了饭,还接了热水让丁奶奶洗漱,“屋里冷吗?”他问。

    明明开着暖风,丁陡却总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不冷啊,小丁啊,你是不是穿的太少了。”丁奶奶关切的询问。

    丁陡的手缩在袖子里握了握,手腕贴着导盲仗冰凉的柱体十分舒服,明明身上冷得发抖,却总想摸摸凉的东西。

    丁陡在病房外摸摸自己的额头,比平常高一点,他大概是发烧了吧。

    连着一个多星期都没睡好,又在外面冬天雪地跑来跑去,丁陡身体不如寻常人健壮,所以他一般都会很谨慎的不让自己生病。

    昨天去给他姨送了钱,借的钱,家里,身上剩的更加不多了。

    丁陡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身上有些发寒无力,他靠在椅背上,有些头疼,疼的是要如何才能将身上的债全部还清。

    爸妈的钱他是不会拿出来的,那是买命钱,他爸妈的买命钱,一分一毫,都是他父母的鲜血和他的眼泪。

    嗡嗡——

    丁陡摸索着接住电话,是推拿店的老板。

    “小丁,今天有事吗,咱店里在网上收到了个订单,到客人家里服务,工资是四倍,你看你能不能干?”

    丁陡这才想起来年前老板说过过年有订单,接活的话钱会很多。

    他一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捏了捏眉心,嗓子也有些疼,“好,我去,等下将地址发给我。”

    他拿到地址可以打出租车到客人的家中。

    四倍的工资,就相当于多挣了三天的钱,再加上手里现在的钱,差不多能维持到下个月发工资。

    丁陡扶了一下椅背,站起来的时候眼前晕的厉害,他慢慢走到洗手间,用凉水狠狠洗了把脸,才清醒了一些。

    没事,只是低烧,不碍事的。

    丁陡给丁奶奶定了午饭,拜托护士帮忙拿去给丁奶奶。

    “我去给人家推拿,过年钱可多了,奶,你记得吃饭,下午睡午觉,我大概三四点的时候回来。”

    “小丁啊,别去了,我觉得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累着了”,丁奶奶心疼啊,丁陡看不见,可她能看见啊,好几年小孙孙身上长的肉,她住院住几天又瘦了,他睡也睡不好,吃饭也不准时,丁奶奶心疼小孙孙啊。

    丁陡摸摸脸,笑,“没事,这几天没出去,捂白了吧,奶,让我去吧,我在医院也没事,您小心点,我下午就回来了,行不?”

    丁奶奶劝不了他,只好嘱托要小心啊,不要担心她,要记得吃饭。

    下订单的人是个大妈,过年这几天操劳了,要疼的厉害,吃了药,大夫说辅助推拿按摩会好的快,家里儿女就帮忙给定的,没敢说价钱。

    丁陡9点半到的,在路上又接了个电话,没有想到竟然是那日在医院缴费时遇见的,他初中同学章咨岳。

    “下午同学聚会ktv唱歌,晚上去吃饭,丁陡你也来吧,都是以前的同学,咱都多少年没见过了。”

    丁陡为难的拒绝,他只在那个学校待过一年,很多同学早就忘了,九年多都没见面了,丁陡又看不见,他去了会很难堪,还会带给别人麻烦。

    章咨岳在电话里百般劝说,“我早就告诉他们了,都记着你这个大帅哥呢,走吧,都是年轻人,见一面就熟悉了。”

    章咨岳说的ktv,丁陡也就听过,从来都没进过,很多地方都不是盲人能进的,并不是歧视,而是这些地方会带给盲人麻烦,不适合他们。

    丁陡一直拒绝,直到章咨岳退了一步说,“我去接你,就见一面,然后就走,行吧?我都告诉咱同学了,要是你不去,我很没面子的,丁陡啊,就去吧,好不好”。

    话已至此,丁陡再推脱,恐怕就太不给他面子了,丁陡捏着自己的眉心,只好答应见一面就回来。

    他在心里苦笑,嘲讽自己,见一面?他是瞎子,就算见到了,也看不见。

    因为发烧,丁陡力气不够,但又不能敷衍了事,便将按摩的时间延长了一些,让效果好一点,等他按完,已经快两点了,他还没吃饭。

    丁陡站在路边,感觉阳光照在身上,但他却冷的有些发抖,额头上冷汗出了细密的一层,他看不见,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用导盲仗撑着地,感觉额头的温度又高了些。

    章咨岳在路边叫他,想起来他行动不便,自己下车跑过去,朗声笑着,“有点堵车,走吧,大家都已经在包间里等着了,别害羞都是熟人。”

    丁陡坐在车上,微微浅笑,听他说同学这些年的变化。

    有的人上的北京一流的大学,有的出国了,还有的没上高中自己做生意,现在也做大了,丁陡微微浅笑,这些人,早就和他形同陌路了,他是瞎子,身上背了一身的债,应该人人避而远之吧。

    丁陡感觉他带着自己走到了一个热闹的地方,能闻到淡淡的烟味和酒味,回旋的音乐充斥耳朵。

    章咨岳一把推开包间的房门,昏暗的地方炫彩的灯光肆意照耀。

    “你们快看,这是谁,都还认识他吗。”

    一个女孩一下子跳到丁陡面前,笑嘻嘻的说,“初中时咱班的班草呗,现在也是好看的不要不要的,哎,快把灯打开让我好好看看。”

    丁陡身体修长,有些清瘦,五官清俊,就是标准的现在人说的小鲜肉。

    “别犯花痴了,你俩可都来晚了,来罚酒一杯!”

    章咨岳朝他们比划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让他们注意一点,几个女孩立刻惋惜,长的张么帅,眼睛却看不见。

    屋里有二十多个人,跳舞的,唱歌的,热热闹闹,如果会玩,一定能玩的很好,可丁陡不行,他不会玩,也不知道在这里该做什么,只好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来喝一杯,鸡尾酒,不会醉的。”一个男生端着两杯酒坐过来,给正在说话的章咨岳和丁陡一人一杯。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喝吧,不会醉的,丁陡你尝尝,这酒颜色特好看。”

    丁陡抿唇浅笑,歉意的说,“抱歉,我不会喝酒。”

    他不想喝,他几乎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身上乏力的厉害,包间里虽然温暖,但吵闹声让他的头更加痛了。

    “我先回去了,谢谢你们。”丁陡抱歉的说,想要章咨岳帮忙说几句话,但人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周围几个人吵闹着,“刚来就要回去,这可不能罚一杯,来吧,这三杯,喝完,我们就让你走。”

    丁陡推脱不掉,只能忍着胃疼,连着喝掉了三倍苦辣的酒,一时间胃部暖了起来,但头却更晕了。

    “我敬你,当初我还喜欢过你呢,丁陡,你不会不喝吧?”一个声音听起来很甜美的女孩说。

    其他人立刻笑了起来,没想到竟然能听到这种事,更加起哄起来,吆喝着这杯酒不得不喝。

    丁陡无奈,只好接住酒杯,皱眉喝了下去。

    他们喝的酒唱起来味道偏甜,却度数一点都不低,丁陡被他们敬了几杯之后,脸色更加苍白,额头全是冷汗,身上冷得发颤。

    他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下,周围的喧闹声,呛人的烟味儿,浓烈的酒味,让他头疼欲裂。

    没过多久,空了一天只装了酒的胃部开始激烈的疼了起来,像是有人用鞭子抽打一样,身上难受的厉害。

    丁陡摸索着站起来,身体猛地晃了晃,一个男的站起来扶住他,章咨岳走过来问,“你们真坏啊,让丁陡喝了多少?”

    那男的笑着搂着丁陡的腰,“我带他去洗手间,放心吧,等会儿回来接着嗨。”

    丁陡踉踉跄跄被人半扶半抱着带进洗手间,他头昏昏沉沉,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那男人搂着他的腰,脸色泛红,看来也是醉了。

    丁陡摸着墙,低头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身上燥热,整个人却控制不住的发抖。

    男人掐着丁陡的腰,丁陡骨骼偏瘦,腰劲瘦,除了有些偏瘦,身材却是标准的好看,他将丁陡翻过来压在墙壁上,自己点出一根烟,将烟雾吐在丁陡的脸上,看他双眸清澈,毫无焦距。

    “长得倒是不错。”

    丁陡眼睛毫无焦距,被呛的咳了两声,头昏昏沉沉,如果不是那男人将他压在墙上,他几乎要瘫倒下去。

    那人见他看不见,周围又没人,肆意的将手伸进丁陡的毛衣里,咬着烟往丁陡脸上吐烟雾,看他眼睛通红想兔子一样露出脆弱的表情。

    丁陡感觉有人在摸他,很不舒服,冰凉的手贴着他的腰眼处,在他脊背上游走,毛骨悚然,他不停的咳嗽,试图推开压制他的人。

    “咳咳咳放手我要走你是谁,咳咳”。

    “来吸一口,就不晕了,吸一口试试。”说话的人却自己吸了一大口,他掐住丁陡的下颌,逼他张开嘴巴。

    丁陡紧抿双唇,那人却将手却更加胡作非为起来。

    丁陡猛地推开他,自己却踉跄的摔倒,额头猛地磕在洗手台上,瘫倒在地上,“咳咳,你我要回家咳咳咳”,他在湿漉的地上,昏昏沉沉的摸索自己的导盲仗,身上好疼好疼,胃部抽搐。

    ☆、第14章 【第十四章 高烧】睡你的床

    他慌乱了,神智都不怎么清楚,睁着毫无焦距的眼睛,大口喘息,咳嗽。

    那人看他不太正常,想将他拉起来,手刚碰到丁陡,丁陡立刻吓得挥手打开,“别碰我,你是谁,咳咳咳,你是谁,不要碰我”

    “你有病吧,起来,你以为我想碰你”。

    丁陡摔倒在地上,地板上湿滑有水,丁陡身上都脏了,额头上有道深深的红痕。

    这人好色,男女都碰过,看见个长得好的,还是个瞎子,很好骗,想占便宜,谁跟他是同学呢,早就他么的忘了这是谁了好吗。

    他么的,要不是长得好看,老子才懒得理你,真丢人,玩不起就别来!

    他吸完烟,打算强行将丁陡拉起来,丁陡坐在地上,一身狼狈,让这人觉得太恶心了,不就是玩玩嘛,装什么装。

    他刚伸手,有人从背后一脚踹了过去,将他踹到了地上。

    疼的半天喘不过气。

    “我艹,谁,谁啊!”

    那人抬眼大骂,在绍耀面无表情冷眼之下却声音越来越小,“你想干嘛,抢劫,这里可是ktv,有监控,我会报警的。”

    绍耀弯腰去查看狼狈靠着水池边的人才发现竟然是他。

    “你”,绍耀皱眉,看着丁陡紧紧靠着墙壁,额头有一道红痕,脸色惨白,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腹部,神智有些不清,身体轻度痉挛。

    他靠近一点,想去扶起他,手刚碰到,丁陡就下意识发抖起来,低声喃喃,“别碰我咳咳”。

    绍耀转身,将打算跑掉的年轻人一手按在水池边,“你做了什么”。

    那人疼的叫起来,“你、啊,放手,我要报警了。”

    绍耀大概看了眼,厕所里没有监控,他危险的低声说,”不好好说话,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肋骨。这里的皮肉,现在看不出来,几天后就会大出血,谁都救不活。”

    那人也就比丁陡大不了多少,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在外面玩女孩男孩,赌博,什么都干,他第一次遇上绍耀这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

    吓得都要尿裤子了,“我就摸、摸了他,他自己喝醉往我身上靠的,我什么都没干!”

    绍耀瞳仁深邃,眼底发寒,“滚,他我带走了,下次你最好躲着我走,见一次打一次!”

    洗手间安静下来之后,绍耀蹲在丁陡面前,温和的说,“是我,我姓绍,我们在医院见过。你看起来不太好,我送你去医院。”

    丁陡神智不清,一方面因为发烧,另一方面因为醉酒,他睁着茫然的大眼睛,冷的一直发抖。

    “奶奶叫你小丁,来,起来,我们回去。”绍耀耐心的安慰他,扶起他的时候丁陡没有再大力挣扎起来。

    丁陡的大衣还在包间里,不过现在应该没人记得了。

    绍耀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扣好口子,丁陡里面的衣裳早就脏了,还很湿,绍耀丝毫没在乎,扶着他,让他缓了好久,才慢慢一步一步带出来ktv。

    这次遇到他,真的是凑巧,绍耀开车来送绍梓和同学聚会,出去玩了两天,上午刚回来,徐则辉累得睡得不起来。

    废话,能跟他们两个比吗,一个是在美国当大兵,一个是人民军官,那体格都是从小练出来的。

    绍梓非要他哥送他来,顺便介绍几个妹子给他哥认识,结果绍耀送来之后,进了包间,绍梓的同学没几个敢说话的。

    特么的,一男人标准美国人的身材,肌肉在衣服里都能看出来,高大冷峻,黑着个脸,冷的不像话,谁敢说话去。

    更别说勾搭了。

    绍耀敬了杯酒,打算去下洗手间就走,然后正好看见一人地上蜷缩着,一个人像是要抢劫一样,才出手的。

    没想到竟然又是他。

    绍耀看了眼缩在椅背上,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紧紧闭着眼睛,裹着他的衣服时,绍耀才发觉这人是有多么的清瘦。

    他一手开车,一手摸了摸丁陡的额头,滚烫的厉害。

    绍耀皱眉,小孩聚会可以理解,好玩嘛。

    毕竟他弟就是活脱脱的例子。

    可是丁陡不像,他清秀温润,有礼貌,有点傻乎乎的,一点都想不出来像是在那里疯玩的人,发着烧,还跟别人喝酒?

    用指头想都不可能。

    这小孩,被人骗去的吧?

    自己看不见,来这种地方,接触陌生人,多危险,知道吗。

    “不去医院奶奶咳咳担心”,丁陡迷迷糊糊,喃喃的说,缩在位置上,紧紧抓着绍耀的衣服。

    和他接触几天,就能感觉到这孩子有多孝顺,绍耀知道他是怕丁奶奶担心,安慰道,“去别的医院,你生病了。”

    丁陡紧紧闭着眼睛,身上时不时的痉挛,咳嗽,干呕,轻声喘气,“不去,不去医院。”

    绍耀没办法,便给徐则辉打了电话,说了一下丁陡的情况,让他现在去接他们家的家庭医生到酒店。

    徐则辉一觉醒来就得到这么重大的消息,想到那个又不顾自己看不见,去抓酒驾司机的人,心软了,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出门了。

    到了酒店,丁陡躺在车中已经接近昏迷了,身上滚烫的厉害。

    他直接将人抱起来,飞快的进入酒店,在大堂经理过来的时候,顺带要了一大堆吃的用的,然后进了电梯。

    徐则辉还没回来,绍耀将房间中的暖气开到最大,给丁陡抱到床上,蹲在床边说,“我帮你把衣服脱下来可以吗?衣服湿了,会不舒服,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口,医生马上就来。”

    躺在温暖的床上,丁陡闭了闭眼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身上哪里都疼,没有一点力气,尤其是胃部抽疼的厉害,让他几乎缩成一团紧紧捂住。

    “喝水”,绍耀扶起他,将温水喂进丁陡嘴巴里,他乖乖的张开嘴巴喝水,喝了一杯,又倒了一杯。

    一天都没吃什么,只喝了酒,又发着烧,不难受才怪。

    丁陡睁开眼睛,清透的眼睛没有一丝焦距,他头晕的厉害,强忍着哑声问,“绍先生?”

    “嗯。”

    “我咳,你带我回来的,咳咳”。

    绍耀点头,又补充,“是,还有哪里难受?医生马上就来了。”

    丁陡喘口气,“能不能让我给奶奶、咳咳咳,打个电话”

    他怕奶奶担心。

    绍耀拿出他手机,是那种按键的,上面的字都已经不清楚了,丁陡也不用看,摸着手机努力咳了两声,等那边接通之后,才露出个微笑。

    “奶,我晚一会儿回去,没没事,我遇到了绍先生,等、等会儿就会回去了。”他捂着嘴扭头咳嗽,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抱歉,我等会儿就走,谢谢您,咳咳咳”。

    丁陡脸颊泛红,身体滚烫,绍耀皱眉,将他按到床上,“躺着。”

    “我、我想去洗手间。”丁陡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小心翼翼又强忍着难受的小声说。

    绍耀将他扶起来,丁陡几乎全部压在他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他为难的站在洗手间了不知道怎么办,双唇抖了抖,没说出来话。

    绍耀低头说,“我帮你,我弟生病了也这样。”他手掌很大,动作却很轻,帮他拉下拉链,退后一步,撑着他的身体。

    丁陡觉得自己好像更热了,脸不知道红成了什么样子,他在绍耀的帮助下又洗了把脸,才感觉好了一下。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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