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璀璨之初 作者:老掉牙
第4节
季玿读懂了她的神情，温和地笑了：“是叔叔要谢谢你，谢谢你帮我玩游戏。”
“不用谢~~”她开心地咧开嘴，笑容烂漫。
季玿伸手点了点她嫩嫩的脸颊，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将视线放远，看着来来去去的人们。
什么样的都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富裕的贫穷的，病之一字都逃不开。这当中有一部分人跟他一样，孤零零一个人，还有一部分有家人朋友陪伴。后一部分人往往显得更为虚弱，一个人时还得勉强打起精神来应付繁杂的手续或者不能避免的生理需求，而有了他人陪伴时，就可以放心生病了。
一个人孤单单的多不好，连生病都病的不安稳。
“季玿？”
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季玿凭着感觉往出口的诊室看去，许久未见的叶爸爸手里拿着一沓纸张，有些惊讶的望着他。紧接着里面走出来一个瘦弱的女人，面色微微发黄，下巴削尖，正是憔悴不少的叶妈妈。
叶妈妈跟叶爸爸说了几句，季玿就见叶爸爸将手里的纸交给叶妈妈，他转身出了自己的视线，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叶妈妈看着他，往他这里走过来。走到季玿面前的时候，她也没有说话，正在季玿觉得尴尬的时候，她忽然就又动了，帮他把快滴完了的点滴瓶换掉，又帮他重新调整了流速。
小女孩的妈妈想搭个话，但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是应该叫姐姐呢还是叫阿姨……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谢谢叶姨。”季玿说了这一句，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的母亲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之后在他的人生中扮演了母亲角色的，其实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叶慕和叶照安的妈妈。
叶妈妈沉默地摸了摸季玿的后脑勺，这一场长达一个月的感冒发烧让她之前十几年的保养都做了废，她眼角的皱纹明显到季玿心痛。
她再怎么气他怨他，甚至是觉得他狼心狗肺，那也是在他过的很好的时候。
不是现在，那些负面情绪在一个生着病的曾经被自己视如己出的孩子面前，是不存在的。
“好好照顾自己，都三十多岁的人，怎么把自己整成这副惨样，连安安都不如。”叶妈妈叹息，看着他的眼里满是心疼，“生病了就好好休息，也别一个人扛着，实在没有人陪，打个电话让叶慕过来跟你说说话也好，反正那小子一天也不干正事。”
“嗯。”季玿眼眶微热，“叶姨你身体好点了吗？”
“好了，回家好好调养就行了。”叶妈妈轻声一笑，“人老了，这病好的也比别人慢。”
叶爸爸端着热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看似平静地在聊天，只是一个话里带着鼻音，一个脸上都是慈爱。
没什么过不去的。
☆、chapter014
当他的心刚因为失望而坚硬，等他回家的时候，又因为厨房传来的焦糊味而心软。
季玿提着一袋子药盒，就这么站在门口发呆。他在想这么多年了，自己坚持的那些到底有没有意义，又或者自己坚持的那些所谓原则，到底是不是自己最希望最想要的结果。
沈嘉熙的确是个简单的人，但他也有欲望。
欲望善于吞噬人心，季玿不知道他能不能坚守本心，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始终信任他。相互猜忌的感情，是走不到几十年那么久的。
“你回来啦？身体好点了吗？”沈嘉熙手忙脚乱的将手里的汤盆放下，大拇指与食指捏在围裙上搓了搓，小心翼翼的问。
他的眼神像是受了惊的兔子，面对季玿时还带了点讨好与歉意：“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那么说的……我当时有点难过，脑子也昏昏的，就乱说话了。你别生我的气，我……我……”
他断了两次也说不出口那句话，季玿看着他，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沈嘉熙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用力的抿了一下唇道：“我不去了！我没想到这件事会让我们两个这么不开心，明天我就去原本的那家音像店再看看，是不是能够回到那里上班……你别生我的气，对不起。”
他想了一下午，反复地将季玿和自己有些缥缈的梦想对比，真的很难取舍，可是仔细回忆以往的点点滴滴，如果错过了季玿，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了，而那个梦想，等以后找时机再提，未必没有机会。
他不是放弃梦想，只是先选择季玿。
这也不是以退为进，在他心目中，季玿确实是比梦想重要一些的。
“你去吧，去见识见识，就知道那些光环没什么好的了。”季玿自然知道沈嘉熙那么说不是因为真的已经全然放弃了，只是他也妥协了，作为一个合格的情人，他不能真的就顺着话下了。
他也必须表现出一种退让的态度来，为了两人之间少一点嫌隙。
走一步算一步吧，季玿悲哀地想。
沈嘉熙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可是你不是不高兴了吗？我……”
“没关系了，你去吧。”季玿故作大方，随后把这个令两人都不开心的话题扯开了，“你已经做好晚饭了吗？我正好也饿了。”
他只是在医院的时候吃了几口叶爸爸买来的白粥，现在三个小时过去了，虽然嘴里没什么感觉，肚腹已经空空了。
吃过有糊味的晚饭之后，沈嘉熙没有让还在病中的季玿洗碗，自己包揽了厨房与客厅的活，还难得体贴的给季玿倒了一杯温开水送到了书房。
季玿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了，看了几页书觉得里面的内容狗屁不通。
“生活是一个不断追逐梦想的过程，确定目标之后不要轻言放弃，遇到挫折也要坚守住内心的那份期望，为之不断奋斗。总有一天，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就能够得以实现。”
像这都是些什么话！看着就烦！
季玿蹙眉，自己怎么会买这样的书回来。他明明记得自己上次只买了一些比较浅显的机械基础类书籍吧，看了一下封面——《教你应对人生中的一百种挫折》。
想起来了，季玿摇头把这书扔到一边，那家书店的店员说是他的购书总额达到了三百块，这是他们额外送的小礼物。
添头而已。
时间还早，季玿拿起桌上的手机，在联系人里找了一下，拨通了其中的一个号码。
“嘟”声响了许久那边才接通，嘲杂的声音涌入季玿的耳中：“喂？”
“玿哥。”
叶照安应该是在走动，很快声音就小了一些，不过仍然存在。
“有没有打扰到你，如果你不方便接电话的话，我晚点再打过来。”季玿猜测叶照安此时是在哪个饭局上，他刚刚好像听到了酒瓶碰撞的声音。
他猜的不错，由张程前执导的《循环》今天正式杀青，叶照安身为男二推不了这个饭局，更何况这次的导演是已经合作多次并且关系非常不错的张导，他更是没有不去的理由。
“没关系，吃个饭而已。玿哥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嘉熙的事情……想跟你说声抱歉。”季玿看着桌面倒映出来的亮光，手指不自觉地摸了两下，“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了。兰琳那边有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
“没有，我让我哥找了一个合适的人补给了琳姐，她还算满意。我和她感情很好，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的，玿哥你就别觉得过意不去。反倒是我要跟你说句对不起，琳姐最近一段时间都在郊野拍戏，条件是很艰苦的，嘉熙哥还好吗？”
“怎么你还觉得对不起？”季玿笑，“他没事，让他在家休息一阵也好。”
“那就好。”
……
没话说了，他们的生活也是最近才重新发生交集，该说的说完了自然就没有话题了。
季玿毕竟年长几岁，说：“下周二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那边没有立即回答，大约是在想自己的行程，季玿便耐心地等了一阵，才听那边说：“不好意思啊玿哥，我这两个星期都没空，以后再约吧。”
“那好的，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自己保重身体，别太辛苦。我先挂了，再见。”季玿也不勉强，当即道。
“……嗯，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季玿觉得叶照安最后应的那一声里似乎有些留恋，不过他很快推翻了这种奇怪的感觉，安安对自己有什么好留恋的，又不是小时候那需要分享糖果的年纪。
他没有放下手机，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季玿啊~找人家干什么呢~”李阳欠揍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尾音黏腻恶心地季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于是他嫌弃道：“你没嗑药吧，好好说话。”
“好吧好吧……”李阳放开他妈昨天特意给他送来的泡菜罐头，砸吧砸吧嘴问，“是有什么事找我吧？快说快说，我还有美人相约呢！”一边说着一边深情款款地看着已经被自己夹到小碟里的美味泡菜。
听到他猥琐的吸气声，不知道他喜好的季玿还真的以为他身边有人，秉着人道主义他快速地将自己的意思表明：“你的电视剧什么时候试镜？我这里有人要去看看。”
李阳“哎”了一声，甚至将视线从泡菜收了回来，十分惊喜地问：“你这是在要求我给你开后门么？好呀好呀~那人什么身份，值得你这么死板的人给他开后门？”
在他的印象中，季玿是个正派的不能再正派的人了，不怎么爱搞特权主义那一套。
当然，这句话只是针对季玿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一般人与他当然是不能比的。
“嗯，我男朋友。”季玿说的轻描淡写。
李阳却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季玿那个鬼性格居然要把情人送到这个脏乱差的圈子里来？哎呦喂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说一百遍都是一样的，就是嘉熙。”季玿挑眉，放松地翘了个二郎腿，“具体的我们过几天见面说，如何？”
季玿的性向从来没有对身边的朋友隐瞒过，李阳自然也是知道的，他甚至还见过沈嘉熙，在两人刚刚在一起的时候。
李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叹了一口气。要他说，那个沈嘉熙真的配不上季玿，不干不脆唯唯诺诺的性子真不像个爷们。不过他一个直男也不晓得弯男的想法，又只接触过季玿这一对同性恋，到现在还以为gay圈里的小受都是沈嘉熙那样的呢。
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没办法啊，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相配也没有用，季玿偏偏就好这口！
“好吧，不过这不是你被吹了枕头风的一时冲动吧？到时候人万一火了别怪我把他那清纯干净的小模样整没了！”李阳胆战心惊的，这种与季玿一贯风格不符的事情不好接啊，到时候反悔了兜着走的还不是自己？还是先要个保证吧。
季玿瞄了一眼关的严实的门，将原本就不重的声音再次往下压了压：“我说了，只是去看看，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
“……”
李阳心头千万草泥马奔腾而过，一种被卷入季玿家事的强烈直觉让他拍案而起！
“以后你们小俩口要是为了这个吵架可别那我当炮灰！再说……你这么在背后阴他真的好吗？”是个人都接受不了恋人在自己背后捣鬼吧？
“你这话说的不对，你建立的假设并不客观，怎么能建立在他能够成功的基础上来说这段话呢？”季玿低声笑了，“他不适合那个地方的，即使没有我的阻拦，也不能大展宏图。我这样做，只是为了避免他付出更多后又得不到预想的成果而难过的这样一种情况出现而已。”
完了完了。
李阳仿佛看到了季玿头上的恶魔角以及手上的钢叉，这个人的阴暗面，再次浮现了。
□□，又自私。
☆、chapter015
试镜时间定在了六月二十八号，地点位于北原大道影视城附近的一栋空置大楼三层。挑大梁的几个角色都已内定，主要是剩下的一些戏份不多不少的角色的安排。
纵然这部剧的导演是个赔钱货，听到消息后前去试镜的人数也不少。
大厅里或坐或站的人年龄段也相差很大，有十六七岁满脸朝气的孩子，也有五六十皱纹遍布的中老年人。他们选定自己心仪的角色，领了号码牌忐忑不安地等着那扇棕褐色的大门打开。
站在大厅入口处附近的两个少年十分兴奋地讨论着张贴在大厅公告栏上的人物性格表，其中一个还忍不住地手脚挥舞比划起来，正在他唾沫横飞的时候，他的小伙伴望着他身后神情激动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两秒后放声大叫：“卧槽！！叶安啊——”
这一嗓子起到的作用毋庸置疑，几乎把整个大厅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其中叶安的粉丝已经捂着自己快要炸裂的小心脏飞奔到偶像的身边，如痴如醉地喊：“叶少爷——”
大厅瞬间沸腾了起来，众人磨拳擦掌：这剧要火呀要火！一定要抓住机会！
之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媒体也疯了，一个身形娇小的女记者一把扛起沉重的摄像机，一马当先扎进人群！心内癫狂无比——哈哈哈，让他们排挤自己把自己发落到这么个地方来，露脸的机会终于来了！
与此同时，一辆并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靠近大楼，出示相关证件后被保安放入大楼架空层，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走另一侧的楼梯直接进入到了试镜室中。
季玿见到李阳时，他正搂着风扇在角落里萎靡。
房间里足够闷热，灯光一打更像要把人烤焦了似的，让人蔫儿吧唧提不起劲。为了省钱租的这栋大楼因为还没有投入使用，目前只通了水电，空调还没来得及装上。
六月份的大太阳，有的熬了。
“你~来~了~啊~”李阳一刻也不想离开风扇，声音都被风吹散了，只能转过身先吹一吹背，这才把话说正常了，“自己找位置坐，条件简陋别嫌弃。小丁，把剧本给他们看看先。”
季玿默默扫遍全场，六台小型风扇一箱矿泉水，简直不能更寒酸。
“导演，叶安被堵在外面了，原本我们就要把人拦住了，没想到被一个女记者用摄像机撞开了一个口子，现在他已经被粉丝围住了！”小王摸了一把脖子上的汗，急吼吼地向李阳报告。
李阳听完怒了：“怎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不知道现在女人比男人还凶猛吗？！”快速朝季玿点了一下头，他放下风扇拿起一边的喇叭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季玿趁机将他的风扇抱了过来，就近找了一个临近插座的位置，把沈嘉熙安置在了那里：“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出去看看。”
沈嘉熙巴不得他离自己远一点，自然爽快点头，往左看的时候正好与一个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女孩视线相交，他心虚地连忙把头低下来，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是托关系进来的。
季玿没有靠近人群，他只是站在试镜室门口看了看挤挤挨挨的人头而已。
叶照安来这里的目的自然不是参加试镜，他只是来增加新剧的曝光率而已。高调地从大门进来，也是为了吸引媒体的注意，这忽然爆出的消息想必更能引发广大专注，这算是新剧的第一次炒作。
“叶安，这是你给自己的又一个挑战吗？听说这次剧本走的是乡村风，你几乎没有演绎过此类风格的电视电影吧？”
“能回答一下你过来这里原因吗？是像以往一样只是客串，还是即将担任主演？”
“叶安，关于之前网络上针对你的评论，你本人持什么样的看法呢？”
……
在场不过三个记者，也是你一言我一语问个不休，莫光华不耐烦地将一个记者的话筒往旁边拨了一下：“不好意思，详情请关注剧组官方消息，现在不接受采访。”
叶照安朝不断向他靠近的粉丝们点头致意，唇畔带着浅笑，却不与他们说话。
“各位媒体朋友以及前来试镜的所有朋友，试镜马上开始，请准备。”李阳对着喇叭喊完这句话后，看着退散缓慢的人群又加了一句，“叶安暂时不会离开，请大家稍安勿躁。”
对于叶照安的粉丝来说，后一句的效果明显要比前一句好。他们不再往前扑，凑热闹的就失了劲头，被困在中间的几人很快就脱出神来，快步进入试镜室。
“呼——”李阳看着关上的门，重重松了一口气。还好当初没有直接放出叶安进组的消息，不然自己这边的人力完全不够用了。
季玿看着叶照安，后者穿一身宽大的短袖，头发修减过露出光洁的额头，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格外清爽。只是还是一副风一吹就要倒下去的样子，手腕细的渗人。
叶照安没有发现季玿，他在李阳的带领下坐到了早就给他准备好的位置上，小丁把风扇开到最大档，风一下子猛烈起来，叶照安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被这么一吹，立刻凌乱了几分。
“……”莫光华跳脚，“怎么搞得！”
李阳连忙赔笑，态度十分良好：“对不住，这里条件不太好，只有风扇能降温。”
莫光华这几天上火的厉害，本欲发作，不过看了一眼四周确实是什么也没有，也只能按捺下来，简单的指责了一句：“既然这样，你一开始就应该先说清楚。”
李阳心里看不上他，不过在叶照安面前他也不会跟莫光华呛声，应了他一句之后对叶照安道：“叶安呐，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恐怕要委屈一下你了。”
叶照安态度比莫光华和气多了，他虽然也被闷得难受，却只是说了一句：“没事，快开始吧。”
他后脑勺有一小撮头发被风扇吹得摇啊摇的，季玿身边的一个女孩子看得热血沸腾，偷偷举起手机拍了他的后脑勺，然后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有好资源就要大家共享才对哇！
季玿笑着摇摇头，真不明白现在的小女生，翘了几根头发而已，也要拍照。
他没有回到沈嘉熙身边，而是坐到了李阳旁边的位置上，本来这里就有他的席位，等会的试镜结果，他也有表决权的。
这次试镜要选出十多个角色，他们特意邀请了一些做了多年群演的“老人”过来，一方面经验丰富，一方面他们也算历经沧桑，和剧中大部分人物的形象都比较符合。
沈嘉熙在有限可选择的角色里看中了一个“青年教师”，戏份并不多，但是形象比较讨喜。这位教师出生于大城市一个非常富足的家庭里，出于对教育事业的热忱他义无反顾的下乡支教，成为偏远山区中县里唯一一所高中的数学老师。因为过去优渥的生活，这位老师尽管生活在非常糟糕的环境里，依然保持着体面的形象，这在一群泥腿子里是非常出挑惹人注意的。
他这个角色挑的不错，外表形象的突出比较容易让人记住。
人员都已就位，李阳大手一挥，本场试镜正式开始。
一号选手是年纪在四十上下的中年汉子，他争取的角色是主角的二伯，一个没坏心但十足小气的男人，一针一线都要跟人计较地清清楚楚。
李阳在剧中随意挑了一段让他扮演，结果不如人意。中年汉子似乎不能辨明小气与奸猾二者的区别，叶照安毫不留情地在名单上打了叉。
二号选手颇有灵气，十□□岁年轻靓丽的姑娘扮起村里没读过书只知道伺候丈夫的少妇完全无压力，一举一动十分放得开。有一定程度上的用力过猛，不过有□□的空间，叶照安挺看好她的，李阳也没多说什么。
季玿就很随意了，他只要负责在沈嘉熙上场的时候，观摩他的表现就可以了。
叶照安和季玿一左一右坐在李阳身旁，可是叶照安的风扇位置放得比较尴尬，挡住了他的部分视线，以致于试镜进行到了一半，他也还没发现季玿的存在。
“四十二号。”
沈嘉熙攥紧了手里的号码牌，深吸了一口气。试镜人员并不是叫到号码才进入试镜室的，每次叫号都会顺着第一个号码往后进去五个人，大家会有一段适应时间，这么安排也是为了降低发挥失常的概率。
下一个就是自己了，沈嘉熙抿唇，李阳留给他的号码处于中间的位置，也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要是小丁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劝他不要想太多，这号码牌不过是他们这个随便地要死的导演随手抓的而已！
“四十三号。”
沈嘉熙之前做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崩溃地所剩无几，他握紧有些哆嗦的拳头，尽可能的挺直脊背走到正中央的位置。
“大……家好，我是四十三号选手沈嘉熙，想要争取青年教师‘何海清’一角，请多关照。”他面朝李阳等人鞠了一躬，视线只在李阳与叶照安两人之间来回逡巡着。
“嗯？”叶照安蹙起眉头，低声重复了一遍，“沈嘉熙？”
☆、chapter016
沈嘉熙。
他记得很清楚，季玿现在的男朋友就叫沈嘉熙。结合前不久季玿的请求，面前这个有些畏缩的青年的身份并不难猜。
叶照安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当视线被风扇阻隔的时候，他的心脏忽然就加速跳动起来。试镜室里安安静静，除了耳边风扇的“呼呼”风声，剩下就是他擂鼓般的心跳声，越跳越快。
呼吸都不自觉地变得急促。
李阳笑眯眯地打量着沈嘉熙，然后道：“即兴发挥吧，按照给你看过的那点剧本来也可以，按照你对角色的理解自己演绎也行。放轻松，不要紧张。”
沈嘉熙个性保守，很谨慎地挑了一段剧本里不算有爆发力，但也不算平淡的内容，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小步快走出两米的距离，脸上的神情十分温和。
季玿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变化都纳入眼底。
如果恋人爆发出让自己惊艳的才能，稍微松一松手让他玩两把也不是不可以。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上课铃都响了。”沈嘉熙蹲下身，伸出手似要去碰他身前那个不存在的人的肩头。
大家都反应过来，他演的是主人公韩飞逃课的那一幕戏，这一段冲突不大，主要的爆点在主人公身上，当然饰演何海清的演员也不能表现地太造作，配合自然才能将这一幕戏的心酸之处与老师的善良个性凸显出来。
手才伸出去不远的距离，就像是被对方挥开了，他脸上也适时地出现了惊讶与难过：“为什么不去上课？不能告诉老师吗？有问题应该说出来，我们一起沟通解决。”
“是和同学闹矛盾了吗？”沈嘉熙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继续耐心地陪在他身边。
“你还是先跟老师回去吧，我不问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在告诉老师好吗？”他不自觉地露出一点忐忑的神色，手再度伸出，似要等那个不知道为什么犯了犟的孩子起来。
李阳拍了一个巴掌后双手伸出往下一压：“可以了。”
季玿是个外行人，但有时候外行人更能体会到一种好坏。他内心平静，看了沈嘉熙的表演心内一点波澜未起，可想而知表演者的演绎是没有力量的。
“谢谢。”沈嘉熙演完之后更是紧张地不得了，双腿并拢站的规规矩矩像挨训的小学生，“希望老师给我一点建议，让我改正不足不断进步。”
这句话是他早就准备好了，在心里反反复复不知道念了多少遍，总算没有结巴。
李阳装作不经意地瞄了季玿一眼，发现对方一脸淡定，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事不关己样。当下咳了声，清了清嗓子道：“总体还算可以，只是这一段没有人搭戏光凭一个人不好表现，稍微平淡了一些。”
沈嘉熙稍微有点激动，在听完李阳的评论后朝他鞠了一躬，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叶照安。
叶照安轻轻点了一下头，中肯地评价：“底气不足，人物没有吃透。后者不能怪你，毕竟你对剧本还不熟悉，潜力不错，还有上升空间，加油吧。”
沈嘉熙愣了，他觉得叶照安这样说，是不是证明自己演的不好，他并不看好自己。
“下一位，四十四号。”
他有些狼狈地下场，理想与现实的落差让他难以接受。至于季玿那里更是一眼都不敢看，打开门去了大厅等待结果。
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无论如何也是失望的人多。
同样作为演员，有些时候前辈的某些评价作为后辈是不能够接受的。叶照安深知这一点，他坐在这里也就是为了镇场，如果不是选手自己要求，他就只管自己手上的名单，一句话也不说。
季玿百无聊赖地坐着，除了一个紧张的两腿发抖的男孩子让他弯了唇角，其他的完全无法勾起他的兴趣。
因为李阳的片子不受关注，这次来试镜的都是一些四五线的演员，也有一些鼓足勇气踏出演艺生涯第一步的学生。也不是李阳不想让自己的电视剧里多一些演技好的演员，只是受制于资金，他不得不简之再简，反正剧的噱头和排场已经够足了，大体有人能撑起来，一些不那么要紧的人物也就随他去了。
叶照安也不在意收视率这种东西，也不怕砸招牌，他只管自己演的尽兴。
时间太长了大家都有些不耐烦了，一些不出彩的也就没有耐心去看，到后来几乎是以两分钟过掉一个的速度，马上时间就走到了“八十二号”，这次试镜也接近尾声了。
八十二号的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少年，眼底青黑眼中光芒却不减。他的体重明显超标，胖墩墩的，肚子上的肥肉隔着宽大的衣服都能清楚的看清形状。
他一开口，就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了。
真是一把清亮的好嗓子，没有男孩子变声期的那种粗糙，他的声音偏细一些但听起来十分舒服。
“各位老师好，我是八十二号选手郭礼强，想要饰演的角色是顾之之。”
顾之之是剧中一位非常有天赋但是总不得志的流浪歌手，他从三岁起就跟着同为流浪歌手的父亲四处漂泊，三十多年的流浪一无所成，最后在一个贫穷的小镇落脚。他封闭了自己的歌声，直到与韩飞相遇，才再度高歌。
他是典型的悲剧式人物，刚收到唱片公司的签约通知，就被醉驾的司机撞死了。
室内一片哗然，一个少年，居然想要演绎比他大了不止一轮的角色，这个角色还是一个有着复杂如此的情感的男人。
季玿没有错过男孩眼中的光芒，怀抱着这样的决心，这孩子恐怕有普通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经历。
“真是意外。”李阳抓起水瓶灌了大半的水，才满足地抹了抹嘴角问他，“是什么让你对顾之之这个角色产生兴趣？你们的年纪相差很多呀，接触到的世界……也应该完全不同。”
郭礼强腼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答道：“其实我爸爸也是流浪歌手，他唱的歌很好听，但是直到去年生病去世他的名字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我跟顾之之一样的。”
“啊……抱歉。”李阳没想到自己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郭礼强眼中全是对逝去父亲的怀念与崇拜，“我觉得我能明白顾之之的那种感情，我想试试。”
在李阳喊了开始之后，郭礼强有些笨拙地做了他自己的努力。可以看出他的感情流露地非常自然，那种苦与痛，心酸与哀伤都很真切，只是动作有些僵硬，过于死板。
李阳看过之后很苦恼，也照实跟这男孩说了：“说实话，你的感情非常到位，只是你的形象与我们设定中的顾之之不符。我们原设中的顾之之是非常落魄的人，因此他有一个枯瘦的身材会比较合适……而且你的年纪真的太小了。”
郭礼强一听就急了，他死死揪着自己的衣服，哀求：“我会努力减肥的，您就让我试试吧！我……我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的！”
季玿接收到李阳有些征询的眼神，摊开手掌表示自己无法决定，然后就见对方把目光落在了叶照安的身上。他也有些好奇，安安会怎么做决定，是无动于衷呢还是力排众议帮助这个可怜兮兮的男孩。
安安从小到大，都是个非常心软的人啊。
“会唱歌吗？给我们唱一首你父亲的歌好吗？”叶照安问。
郭礼强眼中顿时布满希望，他连连点头，生怕叶照安因为他的慢一拍就不让他继续了：“可以的！我爸爸从小就教我唱歌的！”
叶照安没有露出宽慰的笑容，反而扮演了一个非常严肃的评委形象：“开始吧。”
郭礼强使劲地抿了一下嘴巴，想了想挑了一首他爸爸临死前创作的歌曲，他爸爸再也没有机会唱的一首歌。
“在这个世界上
有很多种不同的生活
不好不坏过着的人们太多
……
跟着我走吧
别觉得害怕
我会保护你的啊
一起走遍这天涯
……”
他的声线清亮利落，尾音含一点沙，一分哑，加上悲伤又豁达的歌词，一曲终了快把人给唱哭了。
李阳听了之后就更加为难了，这孩子唱歌是一把好手啊，只是他要的是演员又不是歌手……忍不住又把目光投给叶照安，有些怨念，这不是让自己更加犯难了吗？什么作用都没有！
男孩唱完后，满怀忐忑地看着叶照安。
“对不起，你不适合。”
叶照安一说完，男孩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了，眼圈通红却忍着没哭。他明明悲极痛极，却向一个男人一样朝大家鞠躬致谢：“谢谢，再见。”在这一瞬间，他身上沧桑与绝望并存，肩膀耷拉下来，拖着脚步往旁边走，背影与失意的中年人一般无二，一点也没有少年的不服气与倔强。
这个孩子跟着他的父亲这么多年，他的某一部分早就老了。
“郭礼强，停下，回到中间来。”在他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叶照安忽然又把人叫了回来。
季玿回想了一下前前后后，忽然就明白了。安安他在向在场的所有人证明，这个男孩与顾之之这一个角色的契合。
郭礼强有些懵，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下意识地往叶照安处看，看着对方依旧严肃的一张脸，有些反应不过来：“我吗？”
“对，就是你。”叶照安转头问李阳，“导演，他刚才的表现不符合顾之之的形象吗？落魄、绝望又或者是悲哀，我个人认为与体型和年龄都无关。心态如何，与个人的成长环境和他自身的经历关系较大。所以我认为，郭礼强很适合这个角色。”
郭礼强的情感很真实，是他发自内心的一种东西，以此为基础稍加修饰，会很震撼人心。
李阳捏着自己的下巴，纠结无比：“话是这样说没错啦，哎呀哎呀愁死我了。”
“你……你认同我吗？”惊喜来的太突然，郭礼强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粗壮的食指指着叶照安，激动地不能自己。
叶照安对他点点头，继续向李阳表明自己的想法：“我一直觉得剧本里有一点太敷衍了，关于顾之之的。他是个有才华的歌手，但是剧中居然没有提及他自己的歌曲，在这里就会有很多情感无法传达给观众。”
李阳忍不住要掩面，这都是因为经费欠缺啊！
“郭礼强，你愿意在剧中把你父亲的歌唱出来吗？”叶照安终于露出一点笑意，问的虽然是郭礼强，看的却是李阳。
男孩一听肯让自己演那个角色，又能唱爸爸的歌，让爸爸的歌可以被全国观众听到，又怎么会不答应：“愿意！如果能把我爸爸写的歌唱给大家听，我什么钱都不要也可以！甚至我……我还可以给你们钱……”
底气不足的最后一句话，成功地把大家都逗笑了，笑容背后，又都藏着一点感动。
李阳忍不住要给叶照安竖大拇指，真行啊，不光白用人家呕心历血写出来的歌，还落下了人情让人对自己感恩戴德的，高啊！他装模作样的功底也不差，扮了一会犹豫相，就很（xg)是(gao)为(cai)难(lie)地同意了。
季玿也笑，跟着摇摇头。
果然是叶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应该是一个不断交换的过程，用已有的去交换没有的。当然，交换物在外人看来不一定是等值的，但如果对自己来说很重要，那就是物超所值。（ps：关于歌词请大家一定无视，作者没什么文化otz）
☆、chapter017
雷公的锤子在天边敲了无数次，夏天的雨滂滂沛沛，下得一发不可收拾。
李阳的剧组开机时间定在八月份，为了降低成本在能够使用室内布景的情况下，李阳坚决地不同意使用外景。好在这部剧都是生活化场景，而且乡土气息浓重程度高达百分之八十，这样低成本制作对影片质量的影响不算大。
这一个月的时间沈嘉熙就一直躲在家里研究剧本，后门走的很顺利，他看中的角色毫无疑问到手了。因为心里觉得叶照安对他的不认可，他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努力，等开拍的时候用实力证明给所有人看，当初叶照安的话都是不正确的。
季玿又要出差，这次时间赶的更紧，新产业要跑，建材方面也要跑，南北两个城市要去，可谓□□乏术。可惜他的父亲和爷爷都在家休养退居二线了，公司里没有足够分量的人可以出去，要不然他还能多休息一会儿。
他这半年来一直处于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平时给沈嘉熙做顿饭就算难得地放松了。这样过度消费着年轻，他的胃以及酸乏的肌肉都在抗议，全身上下都叫嚣着需要一个长假好好调养休息。
只是现在还不能停下来，也停不下来。
季玿和对方ceo握手，相视微笑，黑色大理石桌面上放着薄薄的几张纸，而就是这么几张纸，将维持数千人的生计。
回到酒店让随行助理将自己的东西打包，季玿强撑着精神独自一人去了当地的特色街，买了一些当地独有的小礼品，不贵重送礼也拿的出手。路过at专卖店的时候，他想起了叶照安的谢礼，就进去逛了一圈。
一进店门，导购就热情地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季玿客气的拒绝了她，在她微笑地退回原地的时候，慢悠悠地在店里逛起来。
at的表并不是全球限量的超精密手表，它是以多变的美观造型占领了奢侈品界的一席之地。不过它虽然也被归为名表一流，但价钱不是很高，基础价位介于五万到十万之间。
这钱买的是造型与样式，有那么一小部分有闲钱的，就有收集at各期表的喜好。
叶照安荣幸地成为了其中一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对这系列的表产生了无限的热爱。叶家大宅里甚至还有一个小房间专门用来放置他的藏品，到目前为止他收集了差不多六十款，总价值在三千万左右。
虽不限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产品不断推陈出新，几十年前的老货会绝版。叶照安的藏品中有一款上世纪三十年代的表，就这一只，其价值占了总额的五分之一。
季玿一个又一个橱柜看过去，几乎将整家店逛遍了，才在最接近门口的位置看到了一款表盘为灰色的腕表。腕表边上竖了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注了一行小字。季玿俯下身仔细去看——瑕疵品。
他顿时来了兴趣，招了店员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店员走过来看了一眼，然后重新退开与季玿保持两步距离，解释道：“这款表因为设计的失误严重影响了表的精密度，日误差在十五秒钟左右，已经不适合佩戴使用了。总公司将已出产的百分之九十五的表都销毁了，剩下的作为收藏者的福利发放出来，这个我们官方都有通知的。”
“国内的专卖店拿到这款藏品表的只有我们这一家，而且只有这一只。先生要是有意愿的话，最好早点决定哦。这款表价格也是很优惠的呢，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店员笑容得体，讲解时语调缓慢即便是话里带点自夸的意思，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包起来吧。”季玿瞄了一眼价格，一款瑕疵品的价格反而比其他表价格贵了近五万，这也是吃准了收藏者一定会收集的心理。
不过也可以理解，销毁了那么多表成本不知多少，在保证信誉的基础上，尽可能的多捞回来一点吧。
回到c市真是雨下的极大的时候，他回到家时裤腿还是湿了一截，匆忙将行李放下，他便先去洗澡换衣服了。天气闷热，家里没人冷气未开，他浑身汗津津的，一点也不好受。
沈嘉熙去了一趟银行回来，他将凉鞋一脱，赤着脚踩在坚实的地板上，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腿上的水珠有些庆幸。还好出门的时候穿了短裤，不然又得洗澡了。
看到客厅里的行李箱，沈嘉熙才听到了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看了一下墙上挂钟的时间，四点半。
“季玿，你在里面吗？”他走到主卧，敲响了卫生间的门。
季玿应了一声，关了水，随手扯了一条毛巾盖在头上擦了两下，披上浴袍打开门走出来。他的身材略微偏瘦，不过该有的肌肉一块没少，轻薄的浴袍将其完美的线条勾勒出来，沈嘉熙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腹肌上摸了一把。
“真羡慕。”
季玿笑笑：“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运动，坚持半年你也会有的。”
他看着沈嘉熙的胳膊，□□在外的皮肤不复夏天来临之前的白皙，现在微微发黄，很健康的小麦色。他的手臂不比寻常人瘦弱，只可惜徒有其表，这人的力气不算大。
“你知道我做不到。饿吗？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我给你下一碗？”沈嘉熙不喜欢运动，而且这年头健身是要花很多钱的，而钱正好是他最缺的东西。
“嗯，肚子早就空了。”季玿指一指卫生间，“那我稍微打理一下，等你的饺子。”
沈嘉熙也笑，挥挥手：“去吧，饺子马上就能好了。”
可惜这碗饺子注定没能吃上，季玿刚擦了一下头发，手机就催命似的震动起来，他不得不放下毛巾，把随手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拿起来：“喂，我是季玿。”
“快来第一军医院，你爷爷不大好了。”季父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还有无力。
季玿快步走出卫生间，打开衣橱随便拽了一套衣服出来：“我马上来。”
头发都还湿漉漉地贴在额上，季玿也没有时间管它，出门的时候朝厨房喊了一声：“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等我。”
等沈嘉熙放下勺子追出来，已经只能看到季玿大步踏入电梯的背影。他不由摸了摸鼻子：“怎么这么忙，不是才出差回来吗，总有这么多事情要做。”
他回到厨房看着已经下锅但还沉在水底的饺子叹息，亏他为了让季玿早点吃上特意加了热水，没想到反而要浪费了。他从小日子就不富裕，想了想还是继续煮了。
等他把一大碗的饺子咽下去，肚子已经撑得溜圆了。忍不住松了松腰带，他把碗筷放到洗碗池里，也不着急收拾，腆着肚子往沙发上一摔，摊在那里不动了。
缓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在睡过去之前他重新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被季玿放在沙发边上的行李箱，再想想自己这些日子让他帮了这么多忙，怀抱着一颗感恩的心，他决定帮季玿整理一下东西。
两只行李箱，一大一小。小的带锁沈嘉熙不会去碰，大的都是些杂物他也就放心地拉开拉链打算开始整理了。
只是一打开他就后悔了，季玿的衣服都是一套一套用袋子装好的，平平整整地占据了行李箱的半壁江山。另外一半都是码的齐整的礼盒，相应的礼品袋铺在最下面，生活用品也在夹层装的井井有条……
就算和季玿在一起生活了三年，沈嘉熙也忍不住要吐槽一句——龟毛男人！
只要把礼盒拿出来，季玿可以立马出门再出一个差，直接省略了收拾行李的过程。
季玿的随行助理表示，跟着季总出差压力真的特别大，光是整理行李箱就能整理出一门学问！
往常季玿出差偶尔也会带一些礼物回来，每次都是他先挑了，他挑剩下的季玿才会接下去安排这里礼物最终的去处。沈嘉熙不图这个，他虽然穷但是自认颇为自尊自爱，从来不拿一些看起来就贵的东西。
他总是矜持地挑一件不起眼的，然后收在一个特意买来的储物箱里，如果有一天他和季玿分手了，这个箱子他是不会带走的。
“咦？”一个深蓝色毫无修饰的盒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很喜欢这种颜色，这种蓝色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遇上了心头好，他就打算看看这盒子里头的东西，要是不贵重，那他就决定要这个了。要是太贵重……把盒子要过来总可以吧？
小心翼翼地打开，不知道是玻璃还是水晶做的又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一只精致的腕表静静地立在中间，细长的指针不紧不慢一下一下跳动着。最外面盒子的颜色幽幽地投射到透明的表盒里，他有着说不出来的动心，忍不住把表取出来戴在手腕上，越看越合适。
沈嘉熙觉得自己要死了，明明是一看就知道很贵的东西，他居然一点都不想脱下来。
这样的自己，真的是太不知廉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沈嘉熙的性格有一部分来自撒比作者~
☆、chapter018
季玿赶到医院的时候，季爷爷已经被推进急救室半个小时了。
人到老年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疾病，季爷爷近几年一直有心绞痛的毛病，一个星期前出现了便秘的状况，神智也时常浑噩。三天前在家庭医生的建议下季建白把老人送到了医院，今天下午刚睡醒突发剧烈的心绞痛，直接送进了急救室抢救。
“爸，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季玿的头发已经完全干透了，额头还因为快速地奔跑挂了几滴汗珠，他气喘着在季建白身边坐下，焦急地看了一眼急救室紧闭的大门。
季建白一直僵持着一个姿势，他的头发白了不少，眼角皱纹很深，脸色发青。
“不知道，还没有人出来。”
父子俩谁也没再说话，静悄悄坐的的姿势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大踏步走出来的医生摘下口罩，神色轻松道：“病人目前状况良好，详细情况请到我的办公室来，我慢慢跟你们说明。”
两人先去看了老人，看他虽然昏睡着但神色没什么痛苦，才放心地去了那位医生的办公室。
“请坐。”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拿过一边的病例开始分析。“病人的这种病症叫做急性心肌梗死，临床表现最常见的就是原本的心绞痛加剧，并且发作时间延长。季老爷子属于st段抬高型心肌梗死，我们医院有急诊pci条件，哦，pci也就是直接冠状动脉介入治疗，这项技术极大的降低了该病的住院病死率，而且老爷子的梗死面积较小，也没有出现其他的并发症，所以你们暂时可以放心了。”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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