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璀璨之初 作者:老掉牙
第2节
“叶少爷指的是叶安？”季玿洗完碗筷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想了想叶照安的艺名就问了一句。
沉浸在这条新闻里的沈嘉熙被忽然出现的声音惊了一下，然后往一边挪了一点，点头道：“圈子里被称为少爷的只有叶安一个人，这次他的粉丝又在不经意之间帮他炒了一把。”
这就是他想当明星的原因，可以被很多很多人爱着捧着，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季玿听到肯定的答案微微蹙眉，他走一旁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两次“嘟”声过后就被接起，一个慵懒不经心的声音从另外一端传来：“喂？季玿？”
“是我，西北那边地震你知道吗？”
叶慕打了个哈欠：“知道啊，支票我都填好了。”
“你弟弟呢？”
叶慕疑惑：“安安？昨天晚上他打电话过来说他在h省这两天会很忙……”意识到什么他一下子从位置上弹了起来，急吼吼对着电话说了一句，“这死小子现在会骗人都，我先挂了！”
本来只是出于对邻家弟弟关怀的问候，没想到叶照安根本就还瞒着叶家人身处灾区重地的事情，季玿放下电话，想也知道叶家会是怎样兵荒马乱的状况了。
“你刚刚给谁打电话呢？”沈嘉熙疑惑，在问了自己是不是叶安之后就拨出了电话，难道是打给叶安相关的人？
“朋友的弟弟在灾区，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而已。”季玿没有解释这件事，他看着沈嘉熙的眼睛，“先处理我们的事情吧，其实在半个月前，我就想和你好好谈一谈了。”
沈嘉熙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
“那时候在片场，我就想我可能发现了什么东西，一些关于你不曾说出来的想法。”季玿与沈嘉熙之间很少有这样郑重其事的谈话，“你想成为下一个叶安，对吗？”
像他这样万众瞩目，对吗？
真的面对面揭开来了，沈嘉熙反倒不觉得那么难堪了，他嘴角的笑有些冷：“我不想成为下一个叶安，我想比叶安更红，更受喜爱。我知道我现在只是在说大话，可能很好笑，只是我相信通过努力，我可以站在那个巅峰！”
将自己的野心□□裸的展现在季玿面前，他一贯柔软的神情坚硬起来：“我只是还缺一个机会。”
季玿点头：“你是缺一个机会，你想怎么得到这个机会？从理论上来讲，无论你想做什么事，只要当下就开始做，是永远不会迟。然而就实际情况而言，你今年二十七岁，现在才起步是不是太晚了。”
“所以我不能再走培训生这条路，我需要直接让导演给我一个机会。”这些沈嘉熙都有考虑过，他起步太晚了，而且他也不能把自己的未来都赌上去，他输不起。
“你怎么让导演给你一个机会？你怎么才能让导演发现你？”
沈嘉熙一时语塞，他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喃喃道：“就……叶安当年不就是直接被导演发现的，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叶安的运气。”季玿道，叶照安生来就不会平凡，如果恋人以他作为标准，这往后的日子恐怕只会越过越失望。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反正我也不耽误什么。”他一边可以拿助理的工资，一边可以试试运气，多在导演面前晃晃，说不定就被看上了呢。
季玿看着电视里坍塌的大楼，□□出来的钢筋，断裂的水泥墙，到处都是毁坏的痕迹。现场的人用力地撬着碎石块，镜头前的身影憔悴，还有隐隐的哭声传来。
“你不愿意全力一搏，又想得到他人全力得到的东西，可能吗？”
沈嘉熙被他这话一激，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可是我有你啊，你不能帮我吗？你不希望我可以站在一个与你比肩的地方吗？”说出口后，他已经完全豁出去了，一字一顿道，“不能吗？”
他眼中有惊惶与不确定，放在膝上的手指揪着自己的裤子，下巴也微微含进去了一些，肩膀拱起来仿佛即将接受审判。
季玿心软了，他的确是不想恋人站在太高的位置上，恋人走得越远看到的东西越多，两人之间的感情就会越失纯粹。他确实是不想冒险的，可是他不忍心。
“既然这样……”他笑了一下，“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只是我从未涉足过这个圈子，到底还是要看你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chapter005【修】
电视里都在播报这一场天灾，各方全面进行抢通工作，临近省市的战备钢架桥与大批的应急运输车也已赶往灾区，通信经过抢修恢复了一部分，一些偏僻的乡镇也与外界取得了联系。
五月二十六号，季玿带着礼物敲响了叶家大门。
给他开门的是叶家的管家曾全德，他的头发花白不少精神倒是与多年前一样，身板挺得笔直，看见他嘴角勾起的弧度都跟尺子量过一般，恭恭敬敬地侧身请他进去：“季少爷，您请。”
季玿笑道：“谢谢曾叔。”
也有五年没进过叶家的大门了，季玿看着有些陌生的摆设，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就是狼心狗肺。当年出柜时被爷爷和父亲扫地出门，还是安安接纳了他，把他请进了叶家的大门，虽然叶家人也没给他好脸色看，但是到底让自己在最开始那么艰难的时候，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那一次之后，因为自己的性向问题，季玿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叶家了。
时隔多年，也不知道叶叔叔他们愿不愿意看见自己。踏在叶家的地板上，他忽觉后悔，自己这次的决定确实欠妥当了一些，先打个电话探探情况也好过这样直接上门。
时机赶的正巧，叶慕为了他们家宝贝疙瘩的事情正好在家，一见到他就“啧”了一声，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敢来。”
“叶慕，谁来了？”叶妈妈的声音从客厅里传了过来。
叶慕带着季玿往客厅走，边答道：“一个你绝对猜不到的人。”
叶妈妈正好奇，一回头就看到拎着好几袋东西的季玿，她的表情不可控制的僵了下来，然后头一扭就给季玿留了个背影离开了，一旁的叶爸爸拦也拦不住。
叶慕乐了，松开了一直搭着季玿肩膀的手，走到叶奶奶身边坐下后冲他妈的背影比了一个大拇指：“母上大人干得漂亮！”
叶奶奶与叶爷爷都很高冷地端着，盯着电视机目不斜视的，只当没有季玿这个人。
叶爸爸尴尬地咳了一声，这沙发上坐着这么多人，没一个人肯给季家小子解围，这也着实太说不过去了。老的小的都不买账，他也只好亲自出面了，站起来冲季玿招了招手：“季玿过来，坐我身边来。”
季玿现在是难为情多过来时的忐忑，他记忆中的叶家老小都是很和善的性格，是被自己多年来的不登门气到了，还是仍然不能接受自己的性向？
“别放在心上，你叶姨可能是有些震惊。”叶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季玿心想您这是安慰吗，苦笑道：“谢谢叶叔。”他将手里的袋子一袋一袋分出来，将一个棕色的纸袋放在茶几上，“叶爷爷，叶奶奶，这是我给你们带的一点礼物，很抱歉隔了这么就才来看你们，希望你们别生气。”
两老不吭声，叶爸爸又咳了一声，叶爷爷才出声：“人来就好，带什么礼物这么客气！”
他的话里怨气十足，季玿姿态放得极低，连声跟老人道歉，一番讨好之后，两老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这是给您和叶姨的，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希望你们喜欢。”
一一分过，最后只剩下一个礼品袋了，季玿看了一圈，道：“安安不在吗？”
叶爸爸眼神示意叶奶奶跟人说句话，叶奶奶在儿子眼睛眨抽搐之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一句：“大宝贝儿还在灾区呢，得过几天才能回家来。”
“别猜了。”叶慕和季玿以前最好的时候还真的穿过一条裤子，这兄弟在想什么他多少能猜出来一些，“我妈和我奶奶都想法子折腾直升机去把她们的大宝贝接出来了，可是安安不乐意出来。”
说到这个叶奶奶可愁了：“大宝贝儿非说要留在那里帮忙，你们说说那里多危险，还时不时有那什么余震，而且我们家大宝贝能跟着电视里头那些人去搬石头嘛！”
“所以说你们女人家没见识！咱们安安是要做大事的人，在这种时候决定留下的才是真男人，安安没错！我支持安安！”叶爷爷反驳，老俩口日常拌嘴又开始了。
“谁昨天晚上还念叨着大宝贝儿为什么不早回来，谁昨晚睡觉前还朝月亮拜了拜，别以为我没看见！”
……
叶爸爸扶额，老俩口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儿，这些年当着小辈的面都能斗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今天干嘛来的，直说好了。别说忽然良心发现想起我们来了，这话在我们家估计也就骗骗安安了。”叶慕一点面子也没给季玿留，身子往后一靠吊儿郎当的翘起二郎腿。
季玿也坦坦荡荡：“我是来找安安的，没想到他还没回来。”
更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他发现自己说了来找安安之后，这客厅里的人似乎都把耳朵竖起来了，很专注地等待他的下文。
这样一来他反倒不好意思了，心里也奇怪这家人好像比以前宠安安宠得更厉害，怎么一听跟他有关的，立刻连神色也变了。
“我找他帮个忙，有些事要麻烦他。”
话音刚落，叶爷爷挥一挥衣袖也麻利的起身走人了，叶奶奶紧随其后，连待他最客气的叶爸爸也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只剩下叶慕陪他坐着，大眼瞪大眼。
“叶慕，我刚刚的话是不是特狼心狗肺？”季玿自己也有所察觉，这么多年不来，一来就说是找人帮忙的，好像是不太地道。
叶慕非常赞同地点头：“是这样，显得情商特低。”
“不是你挑的话吗？”季玿无奈。
“哎呀，我说什么你就得接什么啊？你什么时候有诚实这一品质了？”叶慕大为惊奇，毫不大意地继续损他，“你都知道安安没回来了，那就随你扯了啊，说什么自己终于良心发现想来看望长辈错过那么多年悔不当初啊什么什么的……”
胡话信手拈来，季玿挑了一下眉头：“你以为我是你吗？”
“嗯，你确实不具备我这么高的双商，呵呵。”
季玿直觉叶慕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是在混淆视听，他不理会叶慕仔细思索刚才发生的事情，明显是在自己提到安安的时候大家的神色有了变化，安安和自己……会有什么关联吗？
季玿拨了一下袖口，把手上提着的最后一个袋子交给他：“帮我转交给安安，我过几天再来拜访。”
或许他应该好好查一查叶家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才对，今天叶家长辈表现出来的不满和失望，应该不仅仅是针对他多年的不来往。
走到玄关的时候，叶慕追了出来，他叫住季玿：“给安安的礼物你拿回去吧，他什么都不缺。”
季玿看着叶慕，叶慕笑了一下，低声道：“跟你说这句话是我的私心，死小子要是知道又要生气了，他最不愿意打扰你。走吧，改天有机会再一起喝酒。”
“谢谢。”季玿道谢后转身离开，随手把没有送出去的礼物扔在副驾驶座上，一路上一直都在想叶慕最后说的那几句暗示性十足的话，明明知道他指的是安安，可到底为什么会是安安，他怎么也想不通。
到底有什么关系……
回想以前他们都还小，而叶照安更小的时候，那个没有大腿高的孩子整天跟在自己身后，牛皮糖一样黏着甩都甩不掉，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孩子长大了，开始疏远自己了呢？
前面红灯，季玿减下车速，然后悲剧地熄火了，怎么也点不起来。
看来今天不是什么吉利的日子，一切都跟他犯冲，季玿这样想着。
车子被拖走之后季玿走了一站路打的，出租车才走十分钟就又被拦下了，还是极其危险的肉身拦车，直接冲出来一人双臂一张堵路中间不动了，司机猛踩刹车才在离人两米处停了下来。
“你不要命了！”司机降下车窗就吼，那拦路的年轻小伙子赔着笑脸说尽了好话，指了指路边的另外三个人解释，“叔叔，您就载我们一程吧，这里实在拦不到车。”（此处应忽略滴滴打车(?_?)）
司机倒是不介意，他为难地看了季玿一眼，对小伙子说：“你问一下这位先生吧，他要是同意我就拉你们一程。”
“好嘞。”小伙高兴地点头，然后直起腰冲那边的女孩子们招了招手，“拼车的是个帅哥，该你们上场了！”
现在的女孩子比男孩子还彪，一看到季玿这种模样地就跟沙漠里见了水源一样稀罕，季玿在她们娇娇嗲嗲喊了两声“哥哥”后阵亡，主动往副驾驶位上坐，把后面的位置留给他们。
四个成年人挤在后头不容易，唯一的男孩儿差点就被勒令蹲着了。
即使开着车窗，季玿也觉得车内的空气混浊地难受，尤其是后面的年轻人还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唉，叶安更新微博了，哇塞才十几分钟，转发量就过万了，明星效应就是不一样。”女孩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着，“少爷粉太强大了，我上小学的时候就看过叶安的电影……”
另外三人感兴趣了：“他写的什么啊念念看？”
“好的，等我酝酿一下。咳咳，‘有钱的就捐点钱，没钱的就拜拜天。其实怎么样都好，只是在这么艰难的日子里，就不要大声笑了，别让难过更难过。共同为灾区人民祈祷。’这个，呃……”
刚刚大声笑完，就看到这么打脸的微博，四人沉默了一下，很快朗读的女孩尴尬地笑说：“明星都好作的，作为公众人物他们总得发一些正能量的话，其实自己指不定在干什么呢！”
很奇妙的，在那天跟叶照安于超市重逢之后，他们截然不同的生活似乎又挂上了钩，季玿到哪儿都能听到他的消息。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是叶安的影迷，虽然没有他的真爱粉那么疯狂，但是听到别人说他不好我还是有点不高兴的。”另外一个女孩儿缓缓道，“他说的挺对的，这个时候我们确实不应该只顾自己开心。”
刚说完她就看见前方一直相对高冷h不理人的帅哥转过头来，然后对她说：“叶安本人就在灾区，你刚才这样说，证明叶安发的那条微博是有用的。”
女孩有些愣愣地问：“帅哥你也是叶安的粉吗？”
季玿想了想，眼神温和下来，回道：“以后可能会是，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样，叶照安被发了一张好人卡~
☆、chapter006【修】
到处弥漫着医院特有的味道，叶照安蹙眉揉了揉鼻子，打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显然这是一间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一张一张的床铺挨在一起，足有放了八张。过道很小，一个成年人走动要稍微侧一下身子才行。床单各色，床上放着的枕头和薄被子也是不同的颜色，一眼看去并不整齐。
三五一堆坐在床上的孩子们一见到他，纷纷欢呼起来：“叶子哥哥——”
这是地震之后的第六天，这个房间里的所有孩子，都是这场天灾的受害者，从被家人放在手心里宠着的宝贝，变成了失怙恃的孤儿。
叶照安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等孩子睁着乌灵灵的大眼睛终于坐好不说话的时候，他才道：“一起唱昨天教大家的儿歌好吗？我说一二三，你们就开始，好吗？”
孩子们拖长了音调，嘻嘻笑着说：“好——”
“一，二，三！”
“南山青青~绿水凌凌……”唱完后孩子们东倒西歪地挤成一团，稚嫩的手指指着一个涨红了脸的孩子跟叶照安告状，“叶子哥哥，伊伊没有唱——”
叶照安故作严肃，从孩子堆里把伊伊抱出来，四岁大的小男孩儿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紧闭着嘴巴不开口。
孩子们一点都不怕他，因为这个哥哥从来都没有凶过他们，还会给他们唱歌讲故事吃好吃的，他们也愿意听这个漂亮哥哥的话。
“伊伊，哥哥现在偷偷地跟你讲话，他们谁都听不见，你告诉也偷偷告诉哥哥，刚才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唱歌好不好？”叶照安小声地和他交流着，这个孩子的性格最为内向，年纪也最小，相对来说安抚他的难度也最大。
这个房间里一共十六个孩子，如果没有人收养他们，那么在他们成年之前，都会是叶照安的资助对象。
小伊伊害羞地在叶照安的脖子上蹭了蹭，小声道：“叶子哥哥，我想妈妈了……”
这么小的孩子，他们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哭闹了几个日夜，等平静下来还是会想念。他们其实不知道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而在内心深处，他们还是在期盼，或许有朝一日，父母就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牵着自己的手送自己上学。
“那是因为妈妈在想你，所以你会想妈妈。”叶照安轻轻拍着小伊伊的背，在他耳边轻轻道。
“真的？妈妈还会想我吗？”小伊伊惊喜，“大家都说妈妈死掉了，再也不能和我们说话了……”
“尽管妈妈不在了，可妈妈还是会在另外一个世界想你的。所以你在想妈妈的时候要开心一点，因为妈妈也在想你呢。知道了吗？”叶照安肯定道，“伊伊要高高兴兴的，要是伊伊不高兴，妈妈也会不高兴的。”
伊伊重重点头：“那我要高兴的。”
叶照安摸摸他的脸，把他放到床上，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好了，大家再一起唱一遍好不好？互相监督，谁没唱歌谁就没有点心吃。”
这一遍既响亮又整齐，叶照安在他们唱完之后率先给他们鼓掌，孩子们乐了也开开心心地自己给自己鼓掌。
分完点心，叶照安陪着他们玩了一会儿，等孩子们累了又伺候他们睡下，一个个给他们盖上被子。
等大家都睡熟了，他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关上门后松了一口气，其实跟孩子们相处的时候他一直是忐忑的，因为他本身是被人宠大的，这还是第一次以长辈的身份去照顾孩子。
他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笑，不过人长得好了，表情柔和一点就会显得很亲切，孩子们在他身上撒泼的时候他也不生气，充当他们攀爬的工具随他们闹，反正他们一有新游戏就会把他扔一边的。
更何况，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就这么一点点。
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他还在为难，为难怎么跟这些孩子道别。不告而别一定是不行的，而让他自己跟他们说，又开不了口。他看的出来，这些天的朝夕相处，这些孩子有多依赖他。
“怎么了？”莫光华从走廊尽头走过来，看他脸色不好就问了一句。
叶照安看了他一会儿，问：“你知道怎么跟他们道别吗？”
莫光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耸耸肩：“我只负责解答你工作上的疑问，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而且，你在这停留的时间太长了，早在三天前我们就该回去的。”
“为什么要急着回去？”叶照安淡淡扬眉，他怎么不记得自己的日程满到交通一恢复就得往回赶的程度。
若不是明天就是全家公休的日子，他可能还要在这里待几天。
莫光华只觉无语，他觉得自己与叶照安越来越合不来，真不知道他以前的经纪人是怎么一做就是八年的！深吸一口气，他解释道：“本来你两天前有一支广告要拍，因为你的任性我让负责人把广告推后……”
“广告？我怎么不记得最近有广告要拍？”叶照安仔细想了想，半个月前的一次争吵忽然在脑海中重现，他沉下脸，“你说的是aly那款洁面乳？如果是，我记得我已经拒绝了。”
莫光华按捺着心头的火气，好声好气劝道：“叶安，接了这个广告对你没有坏处，而且他们给出的代言费比你之前接的任何一支广告都要多，你能不能不要凭个人喜好来处理事情！”
话末还是有些收不住，莫光华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把语气缓和下来：“那边我已经替你口头答应下来了，合同我也已经看过了，等你回去可以直接签下来。相信我，叶安，这支广告能给你带来的并不仅仅是财富。aly是什么样的集团你不会不知道，如果这次合作顺利，我们拿下的不单单是这一款产品。”
“所以你就罔顾我的意愿，背着我去跟aly谈合同？”叶照安勾起唇角，“清楚明白地告诉你，这支广告我不会接。”
说完后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没有再看莫光华一眼，走到另外一边靠窗的地方，等那头接通。
千里之外的叶慕看到屏幕上方的来电名称冷笑，终于打过来了，看我不骂死你！
对面的季玿看他这表情，不由觉得有趣，记忆中叶慕接电话的神情不是不耐烦就是得意，这还是第一次露出一副可以“报仇雪恨”的样子。
“你居然挂了我三次电话！现在碰到困难了才想起我这个哥哥了？小没良心的！”
“别挂别挂！那都是爸妈爷爷奶奶交代下来的，我不说完不行啊，这怎么能是我废话多呢？你是不知道哥哥工作的时候，那是……不说了不说了！”
电话那头是谁确认无疑，季玿笑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这里的风景很不错，人造的花木藤架为顶，拦住有些烫人的阳光，被花木掩藏地很好的小风扇在各个角落扇着凉风，五月底的时候坐在室外竟也觉得凉风习习，很是舒服。
“怎么跟孩子们道别？直接跟他们说你要离开了，让他们想你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不就好了，这也能成为你纠结的原因？”叶慕不解，“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到这么为难的境地里去，早一点回来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好吧好吧，不说这个，我说你对我热情一点好不好？亲我一下？来吧，我时刻准备着。”叶慕眯起眼，紧接着说下一句，气儿也不带喘，“开个玩笑不准再挂我电话！”
“好吧，我身边正好有个人在，我替你问一下他。”叶慕放下手机，看着季玿道，“你知道怎么跟孩子们道别吗？安安遇到麻烦了。”
季玿想了想，让叶慕把手机给他，喂了一声后道：“安安，我是季玿。”
手机那头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是极为生硬的语气：“你好。”
季玿无奈，只是隔着电话更加说不清楚，只能暂时略过这个：“孩子大概多大？这样的，小的容易忽悠……安安，怎么不说话，我和叶慕一样？哦，再见。”
短暂的对话结束，季玿把手机还给叶慕：“安安挂了，他说我们一个都不靠谱。”
叶慕沉默了一会儿，道：“居然被安安和你归为一类，我觉得很痛心。”
“我也觉得悲哀，在安安眼里我居然是不靠谱的。”季玿觉得自己的大哥形象一直是树立的很好的，尤其是在叶照安小时候，因为自己没有弟弟妹妹，所以叶家的小弟弟他格外珍惜，处处保持沉稳巩固自己的哥哥地位。
叶慕的眼神忽然变得欣慰，他感叹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家安安终于清醒过来了，我们全家都会很高兴的。”
“……”季玿送了他两个字，“幼稚。”
少年时的叶慕有一段时间嫌弃过小叶照安，嫌弃他总是擦不干净的鼻涕和踉踉跄跄的脚步，而没有亲弟弟的季玿则对这个脏兮兮的小鬼喜欢的紧，也很爱护，这直接导致了叶照安黏从来不嫌弃他不凶他的季玿比他亲哥哥还要紧。
过了中二期的叶慕追悔莫及，因为他发现自家弟弟有了好吃的好玩儿的时候，居然不是第一个找他分享了，而是走了几百米路去季家敲门！从此以后，他每次和季玿谈起叶照安的时候，都会阴阳怪气地强调“我们家的安安”来捍卫自己亲哥的地位。
“一转眼那么多年，安安都不和我亲近了。”先前还没什么感觉，见不到就想不起来，这些日子听到这孩子的消息多了一些，季玿看着叶照安对他客客气气的态度，觉得有些伤心。
曾经那么宠爱过的弟弟，现在用对待陌生人一样的态度对待自己，任谁都会觉得难过吧。
“叶慕，你应该知道原因吧，安安现在居然和我这么生疏了。”
叶慕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嗤了一声：“喂喂，别往我们家安安身上扣帽子，还指不定是谁疏远谁呢！你想知道原因，去查查看呀，说不定你就能知道原因了。”
季玿叹气：“坦白说，我已经查过了，可惜的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你们瞒得太好了。”
“别想套我话。”
叶慕的神色不见丝毫松动，季玿眼中飞快闪过异色，当年安安身上果真发生了什么，可惜自己之前的委托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先谈这次合作的事情吧，不是第一次，希望默契依旧。”
两个男人伸手紧紧握了一下，脸上的个人情绪都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商人特有的精明与算计。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次合作的项目较大，里头的利益该争的还是要争的。
☆、chapter007
叶照安一下飞机就被□□短炮包围，闪光灯烁烁，他微微眯起眼，抬头看了看瓦蓝的天空。
大好的天气，昨晚刚下过一场雨，驱走了部分热气，远处拂来的清风带几分凉意。
季玿原本打算和叶慕一起去接叶照安的，可刚出门就接到了沈嘉熙的电话，他乘坐的公交车半路抛锚了，那一段路冷清又拦不到车，实在想不到办法只能打电话给季玿求助。
既然爱人有难，他也不是去做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便打电话给叶慕说了这件事情，然后调了个方向去了沈嘉熙所在的地方。
沈嘉熙和两个同样没有离开的女孩子一起站在路旁的树荫下，两个女孩子很活泼，看他长的不错就凑上去搭了几句话。没说什么涉及个人隐私的，只是抱怨抱怨坏的很不及时的公交车。
“啊，好烦啊，这车一个小时才发一班呢！我们肯定赶不上那家店的开业活动了！”栗色卷发的女孩嘟嘟嘴，早知道就不省那点钱直接打的了。
她的同伴也很懊恼：“都怪我，要是我们跟昨天说好的一样早两个小时出门就好了。”
卷发女孩连忙安慰她：“都是这辆破车的错啦！如果它不坏我们到那儿一定妥妥的。”
沈嘉熙站在她们身边没有吱声，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季玿他……应该马上就到了吧。
“熬了一个通宵好不容易抢到了五折优惠券，结果居然会赶不上活动时间！好坑好坑啊——”卷发女孩从贴身的粉白色包包里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满了要买的物品，“本来可以省下来一千多呢，现在都泡汤了。”
“就剩半个小时，来不及了。”两个女孩儿绝望地拥抱了彼此一下，欲哭无泪。
季玿远远地就看到了伸着脖子的张望的沈嘉熙，他微笑一下，车子慢慢往外靠了出去。
沈嘉熙在心中算了一下时间，季玿来的很快也就耽误了二十分钟，他欢快地招招手，待季玿把车停稳后拉开副驾驶座的位置的车门坐上去。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忽然来了主意，卷发女孩咬咬牙，厚着脸皮喊了一声：“等等！”
要是这人愿意带自己一程，兴许还能赶上活动时间呢，女孩心想，大不了到时候给他们一点钱作为报酬好了。
季玿微微挑眉，看向沈嘉熙。
沈嘉熙有些无奈地摸摸自己的鼻子，他一开始听到两个女孩说的话就有些担心到时候会不会被缠上……如果车是他的，他也不介意载这两个女孩一段路，但是主人不是他而是季玿，他可开不了那个口。
“好像是开业打折，她们有些来不及。”
两个女孩也很难堪，但是厚一下脸皮就有可能省下一千多块钱呢，对于学生来说是很大的一笔了。
“帅哥，我知道我的要求特别麻烦你，但是我们实在是赶时间，能不能捎我们一程！”卷发女孩很识趣地没有直接提钱的事情，人家开这么好的车，直接谈钱那才是真的没可能搭上顺风车了。
季玿笑而不语，他看了沈嘉熙一眼，示意主导权在副驾驶座的人身上。
卷发女孩也聪明，立刻会意，将攻势转移到沈嘉熙身上，苦苦哀求：“小哥，拜托你帮帮忙，我们去青青览区那儿的喝彩街，不用送我们进去的，放街口就成了。求你啦……”
沈嘉熙哪里招架地住女孩子这样的请求，只能为难道：“可这车不是我的啊，我同意可没用。”他刚才没有看到季玿的眼神，本来让季玿出来接他就已经感到很不好意思了，现在这样更是难为情。
女孩立即欢天喜地：“你同意就行啦，谢谢帅哥们！”
上了人家的车，总不能傻瓜似的呆呆坐着，卷发女孩挺会来事的，叫了两声帅哥之后嘴就顺溜了，一句叫的比一句甜，她先解释了一下自己和小姐妹去喝彩街的目的，然后又千恩万谢地跟两人道了谢，最后才问：“帅哥，你们是要去哪儿呀？”
她的同伴算了一下时间，等会一下车就跑过去，差不多五分钟就能到，应该能赶上的。
这姑娘的脾性挺对季玿的胃口，就笑着答了：“他要去青青览区里的河府公园，正好经过喝彩街。”
两个女孩儿有些奇怪，去公园还这么心急火燎的，等下一班车不就行了吗，干嘛就让人来接了呢？是要去办点其他事情？
“哦，这样啊，我听说河府公园很漂亮的，如果我们逛完街还有时间我们也去。”卷发女孩没有多问，而是将话题拐到了另一个角度上，这让沈嘉熙松了一口气。
到底去剧组打杂这件事不是那么光鲜的。
《循环》这部电影涉及的场景众多，北原影视城并不能完全满足其拍摄背景。这次他们要拍摄的是与水有关的场景，导演看中了河府公园里各个河道的开阔大气，就与公园主事人协商封闭公园两天用作拍摄。
主事人权衡利弊，这个剧组阵容强大，到时候电影的票房一定不会太低，到时候自己这边再放出消息炒作一下，宣传力度一定不错，也就点头同意了。
《循环》是一部悬疑剧，有一点点惊悚，主题是连环杀人案件。这个连环杀人又与普通的案件不同，它是以一家人的死亡为开端，在警方高效率的侦查中迅速破案，又隔几天凶手的家人又会死去，再牵扯出另外一个案子，这样往复循环多次，直到真相大白的故事。
男主是针对这一巨大案件设立的专案组的组长，由现年五十二岁的老戏骨于济川饰演，男二则是专案组组长的儿子昌昌，也就是叶照安所扮演的角色。
这一部电影基调灰暗，又掺杂了多种情仇，在各方面管制严格的国情下不断打着擦边球，一个不小心就有无法上映的危机。
敢接这部电影，并且担任主演的，不是极度缺钱，就是真爱这个剧本，总之都是勇士。
季玿看着沈嘉熙被工作人员迎进去，才叹息着摇摇头。
刚才他示意女孩去求沈嘉熙，其实有试探的意思。他们在一起三年，按照情侣正常的恋爱速度，他们现在即便还不能做到不分彼此，在一些小事情上也应该可以相互做决定了。
就搭便车这么一件小事，爱人还这么客客气气地说出“我同意没用”这样的话，这让季玿有些伤心了。
这么多年了，他们是情侣又不是普通朋友，何必分的这样清楚呢。
季玿不明白是自己做的努力还不够，还是爱人心里仍然有着名为自尊实则自卑的包袱。
行程有变，季玿空出来的时间就显得不那么足够了，他总不能那么开门见山直接跟安安说出自己的请求，想了想还是打算先回公司处理事务，等过了晚饭时间，再登门拜访。
季玿摁响叶家门铃大概在晚上八点半，这正是全家坐在客厅里看看电视联络感情的好时候。
叶妈妈最近有些着凉，叶爸爸就先陪她睡下了，叶照安和叶慕一左一右陪在两老身边，电视里播着最近大热的家庭伦理剧《宝贝棒棒》，孩子的笑声让这个家的气氛变得轻松许多。
“我去开吧。”叶慕阻止了要站起来去开门的叶照安，“你多陪陪奶奶，这次可把她吓坏了。”
叶照安看着挽着他的手不放的奶奶，轻轻点头。
“大宝贝，你说这人怎么就那么坏呢。”叶奶奶一想起今天上午的事就怵得慌，她怜惜地摸了摸宝贝孙子的胳膊，“以后别再去做那些事了，吃力不讨好，还要挨骂挨打……”
叶照安笑着拍拍叶奶奶的背：“我没事，胳膊就是有点肿而已，不怎么疼的。您就别心疼啦，都心疼一整天了还不够啊，爷爷可又得笑话您了。”
叶爷爷轻咳一声：“男子汉大丈夫，磕磕碰碰有个什么的，值得你这样叨叨！你心疼叨叨就算了，可别让安安又反过来安抚你，他已经够累了，你这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
“你怎么说话呢你……”叶奶奶委屈，这糟老头子怎么怨她了，她心疼孙子不行啊！
叶照安连忙把娇小的叶奶奶揽到怀里安慰：“爷爷那是心疼我们俩呢，这话您别上心。”
“小心别压着胳膊！”叶奶奶顺着他的力道靠过去，不过也只在他怀里靠了短暂的一小会儿，就轻轻把人推开站起来去厨房了，“我看看汤好了没有，大宝贝你要是不喝完一碗我跟你急啊。”
叶照安行了个军礼，又调皮地眨了下眼睛：“是的，女士！”
两老都乐了，叶爷爷挪过来一点摸了摸叶照安的头，笑骂：“真不给我们省心！”
季玿和叶慕一起走过来，其乐融融的一幕尽入眼底。
“安安，季玿来了。”叶慕把季玿推到独立沙发上，自己就在叶照安身边坐下来。
叶照安有一瞬间的僵硬，慢慢转过头来，扬起礼貌的微笑：“玿哥。”
☆、chapter008
叶慕将两杯清茶放下，黑色大理石桌面映出白皙的手指，一晃而过。
“谢谢哥。”叶照安朝他点点头，随后在靠近窗帘的位置坐了下来。季玿坐在他的对面，离叶慕更近一些。
“我去陪爷爷奶奶，再过几分钟就得伺候老人家休息了。”叶慕防备地看了季玿一眼，最后还是加了一句，“有什么事就来找我，该说的说完之后叫我一声，我送他出去，知道了吗？”
叶照安乖巧的点点头，流露出的神色颇有些无奈，目送叶慕出门之后，他并拢双腿挺直腰身，冲着季玿笑道：“我哥到现在还把我当孩子呢。”
季玿也笑，不过没让叶照安把叶慕刚才举动的真实原因掩饰过去：“他这是怕我吧，可能是担心……”担心什么？担心自己把他的宝贝弟弟带入歧途？“他也许担心我的请求会让你太为难吧。”
将茶杯举到嘴边，茶香袅袅自觉扑入鼻中，叶照安只觉清醒，接话也快：“太为难我自己也不大会答应你，不过我相信玿哥也不会让我去解决什么大难题。”
“那你可猜错了。”季玿也放松下来，皱着眉头道，“我让你帮的忙，还真的不是很容易解决的事情。”
“如果能帮上忙，我一定会帮的。”叶照安认真道。
“那就先谢谢你了。”季玿道谢后，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嘉熙现在就在你们剧组里打杂跑腿，他告诉我，他想成为演员，还希望我能帮他。”
叶照安没有插话，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说实话，我不愿意他到娱乐圈里去，嘉熙个性简单，并不适合那么复杂的地方。但是我身为他的恋人，他有所追求，而且这追求并不过分，我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季玿隔着茶杯中冒出的热气看叶照安，“本来也不想麻烦你，只不过除了你，我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毕竟我家的产业与你们的圈子相隔太远了。
他的意思其实很好领悟，叶照安虽非冰雪聪明举一反三的天才，但季玿的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他也就明白了。
季玿明面上是在帮助沈嘉熙踏上星途，实际上是让他压住沈嘉熙，让沈嘉熙明明有人脉有资源捧着供着，却怎么也红不起来。
季玿不愿意看到沈嘉熙大红大紫。
叶照安看的清清楚楚，但他不能说出来。听完后沉默片刻，他也无暇去管这两人之间如何，只问：“你想我怎么做？”
“我希望他能成为你的助理，到时候我会以让他先跟在你身边观摩的理由拖住他一段时间，也正好让他见见娱乐圈里的阴暗面。如果他只是一时兴起，那就到此为止，我们皆大欢喜。如果他看的够多了还要坚持，我再想办法。”这是季玿初步的计划，沈嘉熙到底能不能走下去，在他的运作之下，到底还是要看天赋的。
两人对视，季玿一恍惚，竟然觉得在叶照安眼里看到了星星，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对方拒绝的话语，原本他怎么也没想到，在没有对叶照安本人造成什么影响的情况下提出的请求，会被这个疼爱多年的弟弟拒绝。
“对不起，我的助理……嘉熙哥可能吃不消。”叶照安解释，“我的戏很杂，台词不多的龙套很多，经常要赶场，嘉熙哥身体那么瘦弱，他受不了，到时候你也会心疼的。”
季玿皱眉，他不怎么关注演艺圈的消息，除了公事和叶家又没了往来，自然对叶照安的近况不了解。只是再怎么不了解，这个弟弟红透半边天的名声也有所耳闻，与他自己说的话矛盾了。
“竟然有剧组敢让影帝演龙套？”他笑起来，“我不太懂你们圈子里的事情，是什么类型相对特殊的片子吗？”
“不是。”叶照安眉眼间有些傲气，丝毫不谦虚道，“玿哥，我已经成名了，现在有很多剧本让我挑。遇上我喜欢的角色，一句台词没有的我也演，如果我不喜欢，大制作的主角也不接。”
“我不怕过气，也有足够的钱，亲人朋友之间的感情一样不缺，有在事业上任性的权力。”他有些孩子气的挑了一下眉毛，“不执着于一生万众瞩目，我可以多做一些我愿意做的事情。”
世道的不公就在这里，什么都不缺已经幸福至极的人，上天还要把无限的光环送到他身边。而那些什么都缺的人，苦苦追求一生，也未必能得到他想得到的。
不公平，季玿眨了下眼睛，但这又怎么样呢，想要就去争取，无论结局如何，过程总是充实的。
“也是，趁着年轻，做什么不可以呢。”季玿点点头，语气赞赏，“在这个年纪能这样想，很不容易。”
就着这个话题聊了几句，叶照安又将沈嘉熙的事情重新提了起来：“虽然嘉熙哥不能留在我这里，不过琳姐身边有个助理回老家了，正好缺人手。我跟她打个招呼，她会照顾嘉熙哥的。当然，如果玿哥放心的话。”
季玿想了想，问：“你说的琳姐，是兰琳吗？”
“嗯，我们认识有六年了，她私下很照顾我。”
兰琳成名比叶照安还早，今年刚过四十，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在叶照安刚出道的时候，她已经是公认的视后了，这十年该拿的奖项都拿遍了，影后桂冠到手之后，她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现在自己组了工作室，自立门户发展的也非常快速。
这个看起来温柔大气的女人，私底下强势程度不下于男人。
她的绯闻也不多，三个月前刚接了一部片子的时候与饰演男主的新人传了一阵，很快就又平淡下去。都是媒体与公司联合的炒作，大家心知肚明，权当个热闹，说一阵就过去了。
季玿对她的印象相当不错，再想想自家棘手的状况，也就同意了。
“那就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叶照安回了一句“都是自家人”，然后两人换了个话题竟然聊起了养生，叶照安一直被家人灌输这种思想多少有些了解，而季玿本身生活就颇为精致，自出柜后，为了两个老人的健康又对这方面格外关注，一时间也还聊得有滋有味。
“笃笃。”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叶照安连忙中断话题，道：“进来。”
叶慕右手打开门，左手端一个托盘，小心翼翼进门，把托盘放在桌上才放下心，对叶照安道：“你们说完了没有？”
瓷碗里飘出一股清甜，碗底有些浑浊，枸杞百合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混在其中，老太太的独门秘方，不但滋补还能解乏安神。叶照安不太喜欢那味儿，不过老人家的心意也不能推拒。
“这就迫不及待赶我走了……”季玿站起来，笑着在叶慕肩上拍了一记，“那行，我也不在这儿碍你的眼了，先回去了。”
叶照安也站起来，本想送他出门，却被叶慕叫住：“这汤现在喝正好，你坐下喝吧，我送他出去。”
叶慕指了指他的胳膊：“喝完了不用收拾，直接回房休息，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些，别让受了一次伤的胳膊二次受伤。记住了吗？”他神情严肃，说这些话显然是十分认真的。
无奈地抬起完好的右手投降，叶照安坐回去：“记住了记住了！”然后又对季玿致歉，“那玿哥我就不送你了，慢走。”
季玿并不在意，微微笑着，视线在他的左手上停留一下，就冲他摆摆手退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再见。”叶照安挂着完美的面具，目送他们出门，暗红色的大门关上，又是两方天地。
两人下了楼，叶慕在快要出门的时候问了：“季玿，你让我们家大宝贝帮的什么忙？那个圈子里的事情？”
“嗯。”对着叶慕，季玿也没有必要隐瞒，将自己的打算一一说了，却不想招来了叶慕语重心长的告诫。
这个平时比他不靠谱许多的兄弟，一手扶着门框，一手作势推了下并不存在的眼镜：“季玿，我要是你小情，一旦知道你明面帮我暗地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可真够恶心人的，你自己恶心也就算了，别拉着我弟弟明白么？”
“我有分寸。”季玿弯了弯嘴角，“现在还没到那地步，就目前而言，我托人带他熟悉娱乐圈给他积累经验，确确实实是在帮他，尽管进度缓慢。”
叶慕看不惯他的这种作态，非常不赞同：“你这样还不如让他自己去打拼呢，多吃几次亏不久长记性了，以后再遇上一些事处理起来也更得心应手。”
“他心气高，哪里受得了气。”
这话说的叶慕更加奇怪：“那不正好，本来你也不赞同他进去，受点委屈立刻跑回来对你来说不是更好？你这又是要玩什么花样。”
他们的情感观完全不同，叶慕认为的爱情应该是双方完全坦诚并且忠诚于对方的，而季玿恰恰相反，他追求在保有私人空间的情况下与两人达成最大程度的亲密无间。
前者毫无疑问相当的理想化，后者在执行这一信条的时候，很容易极端化。比如说凡事以自身感受为先，在这基础上再去体贴爱人，先己后人难逃自私一词。
前者最多被人嗤笑“天真”，后者若是被发现，至少也得遭人白眼。
“他既然开口了要我帮他，作为他的恋人，我就必须得帮他。而站在自身的立场上，我又不愿意他到那不干不净的地方去染色，两厢综合，先这么拖他一阵合适。”
听他说完，叶慕就竖起了大拇指：“算的真清楚，高明，高明。”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讥讽。
季玿也不计较，转头就问起叶照安的伤势来：“刚才听你说安安的胳膊受伤了？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叶慕心头的火又上来了，声音都低下去许多：“这年头圣人太多，安安这傻小子心软地跟什么似的，排开档期帮助灾区人民也摊上事儿！好在他自个儿心大不太在意这个，闲来没事瞎起哄还敢采取物理攻击的，迟早有一天得弄他们几个进局子尝尝滋味儿！”
“伤倒是轻的，没什么事，不过害的家里老人担心受怕！”叶慕咬牙切齿，“真是！吃谁家大米了？！”
☆、chapter009
“叶安机场遭围攻，粉丝声称不能忍”！
“帮助灾区是对是错，黑粉申明可否理解”！
“真心？作秀？叶安灾区举止惹不忿”！
第二天的娱乐版大多被这样的内容占据着，各家报刊以完全不同的口气描述了同一件事情，叶照安所属的公司被媒体围了个水泄不通，这种扯上艺人道德素质的报道机会可千万不能放过。
叶照安向来我行我素，在他的粉丝心目中是做最真实的自己，在黑粉眼里就是不懂换位思考自私自利了。
所以叶照安粉丝不少，看不惯他的人也不止几个。
第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