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可与一剑否 作者:许温柔
第7节
楚长青眼睛还黏着江亦然,答道,“有,而且有多种破解之法。我去摘几株‘花非虫’来,即可以以毒攻毒之法破解,江师弟在此等候片刻。”给兰若歌使了个眼色,便要离去。
江亦然一把摁住了他,“我还用得着你帮?你去摘你自己的就行了,我有我的法子。”
聂青枫追问,“亦然好厉害,这么快就有办法了?我都没想到如何破解,可否告知是什么法子?让我开开眼界!”
众人:“……”未免也太假了。
江亦然当然不相信他想不出来法子,道,“图像中人有可能是被妖祟邪气冲撞,才全身烫热地滚下山来,需以镇邪之法压制他体内邪祟之气。我本不确定是什么妖祟,但刚才在空中看到雪山之上有个火山口,不知几位可听说过双头雪炎龙?”
聂青枫家住昆仑,对雪山上的精怪妖物了如指掌,道,“你要取雪炎龙的龙珠?这个我拿手啊,你等着,我去取来!”
江亦然拦住他,道,“谁说我要取龙珠了,那雪炎龙至少有五百年修为,要杀一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但那人只是滚下山来,说明雪炎龙并无伤人之意,我们只需取其中一个司冰龙头的眼泪——雪晶,即可镇压,无需伤它性命。”
几人略一商议,做出了决定。各自去取破解之法的关键所在,再回此地会合。楚长青和兰若歌去取‘花非虫’做解药,邵北与江亦然去取雪炎龙的雪晶镇邪,至于谢书离和聂青枫,一派高深莫测的样子,只道自己另有妙计,无需众人担心。
楚长青不得不先走一步,看了一眼挨着江亦然站着的聂青枫,酸道,“既然一路同行,有什么手段却不明白告知,真是令人难以信任。江师弟莫忘了我前些时候与你说的话。”
谢书离笑道,“你就快去快回吧,不然赶不上我们了。毕竟雪炎龙就在那火山口,花非虫可不知长在什么地方,你要去寻得,还要多花些功夫才行。”
这话一语道中了楚长青的担忧,只怕他还未寻到花非虫,无量和昆仑就先一步破解了。万一他们见他久等未归,又去了下一个去处,再找江亦然就不好找了。
楚长青和兰若歌使了个眼色,兰若歌点了点头,二人乘光而去。
江亦然又望向聂青枫,“你方才不是说中毒了?”
聂青枫目光灼灼,恨不得把江亦然整个人盛进眼里,一闭眼就将他关在自己眼睛里,比对待自己眼珠子还宝贝地对待他,“刚才吃了解药,好多了。”
江亦然听了,生出一股无名烦躁,感觉自己被耍了。在沈王府的时候这人就口口声声说什么有去无回凶险万分,这一见面又说受伤了中毒了命不久矣,惹得自己担心了,他又一副轻佻的表情说没事了。想到这,江亦然大步离去,看也不看他。
聂青枫三两步走到江亦然身前,问,“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生气了?”
江亦然不耐烦,“你让开点。”
“不让,你说说看,我哪里得罪你了?你生得是什么气?你们刚才那样御剑飞行太不小心了,知道吗?还好后面紧跟着的是我,要是韩家和唐家的,说不定就遭了暗算了。你别走这么快呀,我还有伤呐。”
江亦然停下脚步,看着他,“你一天到晚说自己命悬一线,很好玩吗?”
聂青枫一怔,随即笑道,“亦然担心我了?是不是?”
江亦然恨恨地剜了他一眼,绕开他向山上走去。
聂青枫又跳到他面前,展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是不是担心我了?是不是?快说?不说不让你上山,不让你抓雪炎龙!”
聂青枫用胸膛贴着江亦然,让他避无可避。江亦然往左走也是往他怀里撞一下,往右走也是往他怀里撞一下。索性停下脚步,道,“对,我担心你了,我信以为真了,你满意了,好玩吗?”
聂青枫听了这话觉得甜到心底了,咂了咂嘴还不满足,又问道,“真的担心了?那亦然为什么会担心我呢?”
江亦然觉得脸上一热,推开聂青枫挡着路的胳膊继续向山上走,道,“我不知道。”
聂青枫被推得身子一歪,也觉得这一推直直地酥到了骨子里,笑着又追了上去。
邵北和谢书离跟在后面,看着他们一个追一个躲,相视一笑。
到了雪山之上的火山口,果然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在其中卧着。
聂青枫摸着下巴问,“我还真没让妖怪对着我哭过,都是一招毙命。要是开膛破腹取龙珠我还拿手些,真的不取吗?”
江亦然看也不看他,道,“一不取龙珠,二也不劳你动手,我自己来。”
邵北环视一圈周围,道,“先布灵台雪饮阵。”
说罢,和江亦然二人飞身上前,将符箓不慌不忙地一一击出。片刻之后,法阵即成,将岩浆的灼热隔绝在几人之外。
雪炎龙感到四周温度变化,妖力被压制,爬起身来怒吼一声,火山口四周山体随之剧烈震动,下方似乎隐隐可见滚动的岩浆。
双头雪炎龙一个脑袋吐出火球,朝邵北飞去,一个脑袋吐出冰柱,朝着江亦然的方向喷去。江亦然一个侧身就躲了开来,冰柱竟是连他的衣摆都没能碰到一点。
邵北祭出留情剑,将火球在他剑前两三寸处强行停住,火球还在向前滚动空转,却不能再前进分毫。他仍是温和地笑道,“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可有些烫啊。”
说罢,一挥留情,将火球原封不动地击回了雪炎龙,击去的方向,却不是火球来的方向,而是吐出冰柱的那只脑袋。雪炎龙没想到会被自己的火球打中,司冰的那只脑袋吃痛向后仰去,连带着整个笨拙的身子轰然倒下。眼中迸出了一粒晶莹的东西。
江亦然飞身接住,对邵北道,“邵师兄,拿到了。”四人不再管倒地的雪炎龙,撤了法阵,走下了火山口。
聂青枫从江亦然手中捏过雪晶,掂了掂,觉得有些眼熟,问道,“这看着不像是眼泪啊?”
邵北道,“不错,确实不是眼泪,是眼泪蒸发后凝成的。”
聂青枫一把将雪晶抛给了邵北,道,“那岂不是…?”
邵北笑而不语,拿过江亦然和他的玉牌,将雪晶以灵力打入其中。玄都山结界上空响起主事人苍老而浑厚的声音,“邵北,江亦然,完成试炼第一题。”
须臾之后,又传来一声,“楚长青,兰若歌,完成试炼第一题。”
聂青枫心道,哼,这小子动作还挺快的。
江亦然问,“你们怎么办?”
聂青枫已经完全忘记玄都结界是做什么的了,反问,“什么怎么办?”随即反应过来,“哦,你说破解之法?我们已经有了法子,不着急的,是吧师兄?”说着,向谢书离使了个眼色。
作者有话要说: 聂青枫:哇!亦然好厉害!亦然好聪明!
江亦然:你太假了!
☆、蒹葭困柳
聂青枫本就是为了江亦然才入了结界,对名次没有一星半点的牵挂,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去找什么破解之法,让楚长青那小子有机会和江亦然独处。
谢书离则是早两个月前就知道,玄都此行不管派谁来都名次无望了,对答题一事他无可无不可,既然自家师弟都这么说了,他也懒得费力气去答这个题,不如早些帮江亦然他们答完后面的,他也好早些回去找他的心上人。
谢书离挑眉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嗯。”
聂青枫又偎上前,道,“后面的试题如何,还要借亦然的玉牌一看。”说着,就靠在了江亦然身后,呼出的热气吹在江亦然耳朵上,惹得江亦然莫名一阵心烦意乱,耳根都红了,赶忙把头偏到另一边。
聂青枫的呼吸却更进一步追着他的耳朵,他压低了声音,温柔道,“给我看看好不好?好不好?”
见江亦然想躲,又转到他身前用身体抵着他问,“好不好?”
这几句“好不好”,聂青枫唤得一声比一声暧昧,一声比一声温柔,江亦然觉得空气稀薄,温度升高,呼吸困难,只好倒退两步。邵北见状在旁边干咳了一声,江亦然赶忙将玉牌一把拍在聂青枫胸前。
“拿去!自己看!”
聂青枫看着小脸白里透红眼神慌乱的江亦然,勾起唇角满意地笑着,双手接住胸前的玉牌,注入灵力。
玉牌上方浮现出一片影像。像是玄都结界内的一个山头,在一方峭壁之上有个山洞,洞内有幽蓝的光点起伏飘动,红色的火焰时隐时现。
江亦然看不明白,向另外三人看了一圈,问,“这是什么?”
聂青枫道,“黯夜生荧光,绝壁见异火。多少濒死客,皆向此中折。是幻翼古蝶的巢穴。”
谢书离微微颔首,道,“书中记载,幻翼古蝶三百年破茧生翼,采月光精华为食,内丹对重伤和重病者皆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多少人为求其内丹不惜以身犯险。幻翼古蝶虽不伤人,攻击力也不强,但习性群居而生,要对付一两只容易,但对付一群也不是轻松的事情。”
邵北一拱手,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聂青枫道,“幻翼古蝶昼伏夜出,白天蛰居在峭壁上的山洞中,数量虽大,攻击力倒是不强,夜间外出觅食时会分开,但是,觅食的时候遇到攻击,只怕谁的脾气也不会好。”
空中一白一金两道光束伴着烟霞和雪花驰来。
楚长青落地衣袂飘扬,一个潇洒地转身将白鹿收起,挂在腰间,眼角瞥着聂青枫,酸道,“幸好回来的及时,看来有人不打算等我兄弟二人,就去找幻翼古蝶了。”
邵北笑道,“怎么会,我们正是在此地等你们回来,一起商议第二关试题。”
楚长青道,“方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看了。只是,仅看影像,不知是要猎杀一只,还是要猎杀一群?”
聂青枫不以为意,“来多少杀多少。”
江亦然不能苟同,“怀璧其罪,何至赶尽杀绝?”
聂青枫立刻变了口风,附和道,“对呀,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愿枉开杀戒。不如这样,现在天色将晚,我们趁它们夜间觅食时单独猎杀?”
邵北道,“不可冒险。既然夜间觅食时攻击力最强,我们还是小心为上,等明日天一亮再去寻它们。我们这里有六个人,布阵猎杀,全身而退应当不成问题。”
江亦然看了看蹭到他身边的聂青枫,问,“这幻翼古蝶的内丹,对你的伤势可有用?”
聂青枫飘飘然,“能得你这一句,我伤已好了大半。”
楚长青听了嗤笑一声,“若是受伤了呢,就早些退出,免得丢了性命,还要拖人后腿。”
从江亦然拿出白鹿流苏的时候,聂青枫得了谢书离的暗示已经一忍再忍,现在又被他这般挑衅,终于按耐不住了,当下摇头冷笑了一声。
“呵,我大概是受伤太久了,浑身筋骨都觉得僵硬,不知阁下可否陪我舒缓一番,也免得我明日拖了诸位的后腿?”
楚长青从腰间取下白鹿,有意无意地将白鹿流苏捋在手中,漫不经心道,“有何不可?”
天色已是傍晚,又是到了吃饭的时候,玄都山观望台上正叫卖声一片。忽然,玉墙前的人们再次沸腾起来!
玉墙中,雪山之下忽然出现了一道拱形结界,里面飞星流光烟霞缭绕,时而如落雪纷飞,时而如惊涛拍岸,结界边缘一道青色的剑光直冲云霄,携千钧之力踏着夕阳的余晖奔涌而来,剑光与结界相接的一刹那地动山摇,迸射出的光芒让玉墙前的人睁不开眼!
“这道白色结界!是栖霞绝学‘蒹葭困柳’!是不是楚长青?!”
“那道剑光是聂青枫!只有逐风一剑才有这样的威力,绝不会错!”
“难道二人在合力猎杀妖兽!两大高手联手,真是教人叹为观止!”
“不知第二题是什么样的题目,能让这两大高手同时出手?”
“你有没有觉得刚才地都震了?”
内室玉案看得视角要近一些,李道无望着突生变故的玉案,再看看楚长青和聂青枫两人的玉牌灵力流转光芒大盛,转头看向陶重寒,“这是怎么回事?长青怎么会和青枫打了起来?”
陶重寒盯着那道剑光看了一会,道,“哼。臭小子,伤还没好就动手。打不死,不用管。”
聂青枫和楚长青二人打得高下难分,过了几百招之后,谢书离看不下去了,高声道,“青枫伤势未愈,还请楚兄弟手下留情,天色已晚,我们先去找落脚的地方可好?”
楚长青闻言,先收了势。聂青枫见状也不再攻击,二人从半空中稳稳落地。
方才一番打斗看起来势均力敌,短时间内难分胜负,但是楚长青身在其中心知肚明,聂青枫必定是有伤在身,此时的功力不知是恢复了几成,又使出了几成?为了防止被妖兽和其他两家的人偷袭,他刚才自己也只用了七八成的功力。相比之下,聂青枫的攻势更猛,剑法得陶重寒真传,凌厉肃杀霸气无比,可若再打下去,他有蒹葭困柳阵加持,打赢聂青枫也不在话下。
毕竟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楚长青一言不发,收了白鹿。
聂青枫本来想着出手教训教训他,没想到楚长青功力在自己预料之外。他暂时记下这笔账,还剑入鞘,冷冷地说,“改日出了结界,再上门讨教。”
楚长青一张俊脸看不出来波澜,道,“随时奉陪。”
谢书离又出来打圆场,“哎呀,是不是应该找些东西吃,再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小枫啊,我看那边有条河,我们去抓点鱼来如何?”
邵北闻言微微皱眉,提醒他们,“水中……唐门的人不知去了哪里,还是小心为上。”
兰若歌一展折扇,风雅斯文地摇着,“师兄,不如我们去摘点果子?树上的东西,几个月才长得成的,总不至于被下毒罢。”
谢书离道,“小枫啊,那我们去河里……”
聂青枫想也不想,道,“我受伤了,不能干活。劳烦师兄了。”
邵北笑道,“那我陪谢兄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聂青枫往江亦然身边靠了靠,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亦然,天一黑,这山中好凉。我身上还有伤,冻不得,你靠我近点……”
江亦然难以置信,“这儿能有昆仑山冷?冷就生火吧,你坐着休息。”说罢,拾了些树枝,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指尖一点,生起火来。
聂青枫也不气馁,捡了根树枝一起生火,双眼满含感激,道,“亦然为我生的火,偎着果然暖和多了。”
江亦然道,“邵师兄不是和你二师兄去抓鱼了吗,等会儿也能在火上烤来吃。”
聂青枫皱眉,“可我不会烤鱼啊,怎么办,今晚吃不到了,赶来玄都的路上也没吃东西,算起来四五天了。”
从前,江湖传闻中,聂青枫和他的逐风剑纵横天下,所向披靡,世间多少人都奉为神明,渴慕一见,如今……江亦然叹了口气,看了看身边这位“受伤中毒”、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好可怕的聂青枫,无奈道,“等会儿我给你烤。”
楚长青和兰若歌抱着一包果子走了过来。楚长青抛了一个给江亦然,道,“我尝过了,没问题。”
江亦然抬手接住,“谢了。”
聂青枫虽暂时不想和楚长青动手,但也不愿见他痛快。大喊一声,“二师兄!我的鱼呢!”
“来了来了,”谢书离和邵北各拿一根芦苇串了一串鱼,道,“活蹦乱跳的,来来,架在火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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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翼古蝶
夜幕降临,几个年轻人围着火堆,拿着串着鲜鱼的树枝烤得滋滋作响。
兰若歌无比自然地一展飘雪,对着火堆扇起风来。一抬头,见众人都望着他。
谢书离开口道,“飘雪有灵,这么拿来煽风点火,是不是有点……”
兰若歌看了一眼手中飘雪,笑吟吟答道,“这个啊,习惯了。在无量山的时候,明空师兄总嫌火不够旺,烤得鱼不够外焦里嫩,我便拿扇子来扇风。”
楚长青将手里烤好的鱼递给江亦然,“江师弟,你尝尝。”
江亦然这儿还帮聂青枫烤着鱼,再去吃楚长青的未免有些不厚道,便道,“不用了,你吃吧。”
楚长青执意要让他,“又不是没给你烤过,客气什么。”
聂青枫又一次觉得养不养伤也没那么重要了,正要发难,一道黑影扑了上来。聂青枫反应迅速,一把将江亦然扑到身下。
楚长青不禁嘲笑,“一只花额貂也能把你吓成这样?聂大侠?”
原来是从树丛里窜出了一只花额貂,把楚长青烤好的鱼一口叼了去。
聂青枫顿时心情愉悦,拉江亦然起身,又整了整衣服,坐回原来的地方,道,“哎呀,看来有人要重新烤了。”
邵北忽然一指,“谢兄,你看。”
众人顺着邵北的目光看去。那只窜出的花额貂只刚咬了一口烤好的鱼,就四肢僵硬倒地不起,眼睛还恐惧地睁着,已经死透了。
聂青枫站起身怒喝道,“楚长青,瞧你拿的什么给亦然吃!”
楚长青也霍然起身,“这鱼又不是我抓来的,你冲我嚷嚷什么!难道我不是在这里与你们一起烤的?”
邵北和谢书离相视一眼,邵北开口道,“我们将鱼抓到时还是活蹦乱跳的,也是些普通的鱼,怎会如此?”
谢书离道,“鱼身带毒却不死,这样的毒,恐怕只有唐门做得出来。”
兰若歌若有所思,道,“看来今日完成了第一题,唐门容不下我们了。”
正说话时,远处传来轰隆隆一声巨响,接着是乱石崩塌摧拉枯朽之声,远远望去,可见那处鸟兽惊逃,烟尘滚滚。
这时,玄都山主事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唐远怀,唐羽英,完成试炼第二题。”
聂青枫冷笑一声。
楚长青看他笑也不顺眼,问,“你又笑什么?”
聂青枫道,“亡命之徒。怕我们追上他的进度,估计是把幻翼古蝶的老巢给炸了。”
楚长青纠正道,“错,不是怕‘我们’追上。你们昆仑派根本就还没有进度。”
聂青枫对答题进度根本毫不在意,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
江亦然问,“若是把巢穴炸了,我们去哪猎杀?”
谢书离事不关己,笑得轻松,“那就明天去废墟里翻翻捡捡呗,幻翼古蝶怎么说也是至少三百年修为的,要是有没死透的,还可以剖个内丹出来,正好省得我们费力气找了。”
邵北思忖道,“幻翼古蝶此时应外出觅食,炸了山洞也不一定就都被掩埋其中了。我们明天还是可以去试试。”
聂青枫对江亦然低声道,“看到了么,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这个唐远怀绝不是省油的灯,你可不要心慈手软。你的那些恬淡为上的大道理嘛,留着讲给我听就行了。”
江亦然闻言面上一热。一定是离火堆太近了,赶忙退后两步面朝树林,一阵凉风吹过,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些。一回头,看到聂青枫眼中映着跳动的火焰,仍在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
几人吃了些果子,轮流值守休息了一晚。背靠着树,谁也不能踏实睡着,连水也不能放心喝。
天刚微亮,几人便熄了火堆,准备出发。这时,结界上空又响起了苍老浑厚的声音,“唐远怀,唐羽英完成试炼第三题,进入玄都山内部结界。”
谢书离不禁啧啧称奇,“唐远怀这是要成精了啊,不眠不休的。”
楚长青皱眉,道,“又被他们拔得头筹了。我们要动作快些,不然,还不知道下个题目是什么,他们就把洞炸了。”
邵北道,“不知这个内部结界,是什么地方?”
楚长青道,“未曾听说。当务之急还是先去猎杀幻翼古蝶。”
几人立即御剑朝昨晚地崩山摧处行去。
聂青枫从始至终跟在江亦然左右,“亦然,你怕不怕虫子啊?”
江亦然被问得莫名其妙,“问这个做甚?”
聂青枫道,“幻翼古蝶就是大虫子啊。那些飘动的蓝点,就是翅上的磷粉,能迷惑人的心智,让人陷入幻象,等会儿千万小心不要沾到。”
幻翼古蝶巢穴所在的山崖已经被炸毁坍塌了大半,早就分辨不出入口在何处。几人于乱石之上观察了片刻,谢书离摇摇头,状似遗憾道,“哎呀,看来捡不了漏了。”
邵北静静地看着山崖被炸毁的痕迹,瞥见江亦然脚下的石头有些不寻常,便伸手去拉了江亦然一把,将他拉到身边,道,“小心。”
留情剑感召出鞘。邵北手持留情,纵一缕剑气向江亦然方才站的那块石头击去。还未击中,那块石头突然腾空而起,升至空中,双翅一扇,抖落身上的石块尘土,赫然是一只一人高的幻翼古蝶!
正当其余几人见状祭出武器准备对敌时,周围乱石峭壁一阵晃动,石壁上附着的上百只幻翼古蝶都苏醒了过来,也腾空而起,抖落身上的伪装,露出鲜艳狰狞的图案。
巢穴被炸毁的幻翼古蝶在空中虎视眈眈着这群闯入的异类,双翼扇动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翅上的蓝色磷点开始落下磷粉,经双翅扇动的气流,纷纷扬扬地朝着众人袭来!
楚长青不敢大意,立即吹奏“九天神御曲”。笛声神圣悠扬,一道纯净的白色灵力自白鹿笛溢出,如万顷春水将众人和上百只幻翼古蝶包裹其中。腾至空中的幻翼古蝶在笛声中或行动迟缓,或干脆不能动弹,落入深涧,磷粉也如定格一般在空中不再流动,几人轻松避过身去。
被困空中的幻翼古蝶受到压制,翅上的火焰图案跃然而出,越烧越旺,将笛声的缭绕白烟逐渐燃烧消耗,眼看就能突破笛声的桎梏。
兰若歌反应迅速,一展飘雪,运转栖霞心法,“蒹葭困柳”结界如长桥卧波,赫然出现在峭壁之间,顿时山谷之中飞星流彩烟霞弥漫,幻翼古蝶灵力再也不能施展,生出的异火竟生生被逼了回去,又变成了翅上的图案。
其余人见状,挥剑而上,将附近的几只幻翼古蝶一剑击杀,取出内丹。邵北挥手击出符箓,布下灵台雪饮阵法,冻结住剩余的幻翼古蝶,大喊道,“数量太多了,拿了内丹就走!”
愤怒的幻翼古蝶被冻结空中无法追击,嗡嗡的鸣叫声更甚,在山谷中不甘地回荡。众人毫不犹豫,趁机御剑迅速退走。
到了安全处,兰若歌大喘了一口气,道,“不是说幻翼古蝶白天没有攻击力的吗?刚才一大群上来,吓了我好一大跳。”
聂青枫道,“谁家被拆了,还能好脾气?这怕就是唐远怀打的主意,如果我们六人是分开的,很可能刚才就被暴走的幻翼古蝶当成早饭了。”
楚长青与邵北稍作休息,将内丹打入玉牌。
“楚长青,兰若歌,完成第二题试炼。”
“邵北,江亦然,完成第二题试炼。”
谢书离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忽道,“不好。”
邵北问,“谢兄,怎么了?”
谢书离道,“你们两次完成的时间都太近了,等于提醒了唐远怀,你们很有可能是四人同行的。他若再想动什么手脚,就不会像刚才那么轻易了。”
楚长青叹道,“确实如此,我们大意了。如今也只能倍加小心。先看第三道题面吧。”
玉牌上方又浮现出一副影像。
在一片水域之下,一名紫色长发的妖娆女子,身上只有几道水草堪堪遮住身体,坐在一个巨大的蚌壳中。蚌壳一开一合,其中有一颗炫丽夺目的宝珠。
聂青枫看罢,笑道,“这玄都山也是会做生意的,雪炎龙的雪晶、幻翼古蝶的内丹、这又叫人去弄脱壳蚌妖的灵珠。你们打入玉牌的东西,他们拿到外面去都能卖个好价钱,难怪养得起几千只蔚蓝追风鸟。”
江亦然问,“什么蔚蓝追风鸟?”
聂青枫轻佻地挑了挑眉,道,“亦然不知道?你过来点儿,我告诉你。”
楚长青不屑道,“不过就是养了《论武羽笺》送信的鸟罢了。他们要的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稀罕的。”
聂青枫伸了个懒腰,道,“是没什么稀罕的,我那日在山上打扫卫生,什么沙漠晶石、乾坤丹炉都丢了一堆。对了,亦然,我那有一把雪麒麟角的匕首,本来想拿给你防身的,那日来得匆忙给忘记了。”
楚长青哂笑道,“江师弟名门正派出身,又怎么会佩妖物的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罢。”
聂青枫长叹一声,气极反笑,“楚长青,我看你是不想在玄都结界呆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明空:哼 不是说只给我扇扇子吗!
兰若歌:这不是想到你了才扇的嘛~~~~
☆、蚌妖灵珠
楚长青祭出白鹿,“我倒是觉得,这结界内确实人太多了呢。既不答题,又何须在这里浪费空气?”
谢书离平白无故站在一边都能被骂到,好生冤枉,不满道,“怎么,不答题还不许进来吸几口灵气了?”
玄都结界内灵气充沛,滋养了无数奇珍异草。要不是还要顾着他家师弟照顾江亦然,他找个地方打坐修炼或是采点灵药,岂不是更好?好歹他也是昆仑山山派的二师兄,楚长青这小子说话怎么一点情面都不讲?
邵北扶额,现在这个场面比刚才和幻翼古蝶一战还累人,只好开口劝和道,“诸位真的不考虑先去找脱壳蚌妖么?不怕等会儿唐远怀炸了哪座山,把蚌妖的住处给填平了?”
聂青枫召剑出鞘,道,“他都进了内部结界了,哪有空还管那蚌妖灵珠!”
话音未落,两人升至空中又大战了几百个回合。
玄都山玉墙前的人就着早饭又看了一遍刀光剑影灵力乱飞的场面。在精彩的打斗视觉冲击之余,终于有明眼人看出来哪里不对。
“这剑光,像是朝结界上打去的啊?”
“是楚长青和聂青枫打起来了?”
“按理说,昆仑派不应该到现在一点进度都没有啊,难道是栖霞派从中作梗?”
“什么!区区楚长青居然敢阻拦聂大侠?”
“明明是那聂青枫看楚大侠眼红!”
“你说什么!!!”
玄都山观望台场面一度失控。
江亦然对邵北道,“邵师兄,他们一时半会大概是打不完的,要不我们先去看看那蚌妖吧。”
邵北点头,“也好。”
空中二人闻言立刻停手落下。聂青枫额前几缕头发已被汗水沾湿,楚长青的衣衫也不似刚才整齐。
聂青枫捋着气,道,“亦然,水底情况不明,我陪你去。”
楚长青也微微喘着气,却还不忘冷笑一声,“呵,我倒不记得,昆仑什么时候有河能给你练水性了?江师弟,栖霞多湖泊,我自幼习水,我与你同去。”
江亦然实在地说道,“……就栖霞那点水,咳,我和邵师兄在澜沧江边长大,还是我们去吧。”
聂青枫听了畅快地大笑一声,刚才对战的疲累一扫而空,换了个语气说,“亦然,我水性不好,等会儿下了水你可要照应着我啊。”
江亦然认真地望着他,“水性不好就在岸上呆着吧。”
楚长青听了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
兰若歌看聂青枫目光不善,怕他二人又打起来,低声对楚长青道,“师兄,我们先赶上唐家的人要紧,日后再和他计较也不迟。”
楚长青点头,对众人道,“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要快些了。”
几人到了雪山山腰处的一个湖边。
这片湖面平静无波,岸边偶尔有松树的针叶被微风吹落湖中,泛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江亦然问,“邵师兄,我先下水看看?”
邵北蹙眉,摇头道,“不可贸然入水。若是平时也就算了,但是唐远怀先来过此处,这湖水也不安全了。”
谢书离道,“不错,最好能有个法子让蚌妖出来。”
兰若歌摇着飘雪,道,“昔日在无量山捉鱼,我与明空师兄曾凝水成冰,不知可否用此法将蚌妖从水中逼出?”
楚长青问,“若歌,这么大一片湖,可有把握?”
兰若歌看了看湖面,微微沉思,道,“逐个区域地试,或许可以。”
谢书离略一思忖,道,“这个法子倒是提醒了我。凝水成冰耗费心神巨大,逐个区域尝试,恐怕又耽误时间。我有一法,或可一试。”
邵北拱手道,“谢兄有良策?愿闻其详。”
谢书离道,“还记得昨日雪炎龙所在的火山口吗,就在这片湖泊上方不远处,我们凿开山体,引岩浆入水,水一热,蚌妖还能不出来?”
江亦然犹豫,“这……”
聂青枫看出江亦然的心思,一把揽过他的肩膀,道,“哎,亦然,不是我们要不顾湖中生灵涂炭,实在是唐远怀下手无情,这笔账要算到他头上去,你可莫要自责。不然,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师兄和我们入水,白白遭了唐远怀的毒手?”
江亦然无言以对。
聂青枫又趁热打铁道,“亦然,你看,这湖面如此平静,连冒个泡的鱼都没有。说不定早就被唐远怀一包药倒进去,毒死干净了。”
江亦然艰难地从他强劲有力的胳膊中挣脱出来,道,“那……就凿吧。”
邵北御留情剑至空中,以观日断川之法掐指一算,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几人祭出武器,朝那处齐齐击去。
太阳正晒得人晃眼的大下午,玄都山观望台玉墙前一片群众昏昏欲睡,但又舍不得离开玉墙,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画面。忽然一人大叫,“快看!好强的攻击!”众人纷纷清醒过来。
只见玉墙上几束灵力光柱伴着缭绕的烟霞与星光点点齐齐地朝雪山山体一侧击去,山体刚开始还岿然不动,但那几道光束像是下了决心似的,继续一击击地向着山体的那一处招呼。片刻之后,结界内地动山摇,雪山受到攻击的一侧终于轰然崩塌,硝烟弥漫之下,雪白的积雪伴着炙红的岩浆从崩塌处滚滚而下,融为一体,涌入半山腰湖泊内。
玉墙前众人庆幸自己没有中途离场,才见到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幕。
“这又是什么情况……”
“那么高的山……好厉害……”
玄都山观望台内室,玄都山主事人:“……”
李道无:“……”
陶重寒:“哼,一个比一个主意多。”
岩浆涌入之后,湖泊立即像是烧开水一般,沸腾了起来。几个脱壳蚌妖连同巨大的蚌壳一起飞似的窜出水面,在空中发出阵阵尖锐凄厉的惨叫,妩媚妖娆荡然无存。
江亦然等人毫不犹豫,纷纷纵剑直指蚌妖巨大的蚌壳,将蚌中灵珠取出,便不再恋战,迅速退回岸边。
空中响起玄都山主事人的声音,“韩咏言,韩咏章,完成试炼第一题。”
谢书离奇道,“咦,怎么,他们不找他们的大机缘了?”
楚长青也略带不解,“这才不到两天,就放弃了?”
邵北温和地笑道,“也许那只是一个传说,现在他们想通了吧。”接着,拿出蚌妖灵珠对楚长青示意道,“楚兄,请。”
楚长青和邵北以灵力将蚌妖灵珠打入玉牌内。
空中再次响起,“楚长青,兰若歌,完成试炼第三题,进入内部结界。”
“邵北,江亦然,完成试炼第三题,进入内部结界。”
话音一落,楚长青、兰若歌、邵北和江亦然四人蓦然消失不见。
岸边只留下谢书离和聂青枫面面相觑。
两人愣了一会儿,谢书离道,“不好,难怪韩家小子开始答题了,看来这个内部结界不答题是进不去的,他们在外面找了一圈,认定了这个机缘就在里面。”
聂青枫顿时如同换了个人一般,面容冷峻目光凌厉,道,“师兄,我们要从第一题开始了。”
二人立刻御剑飞身上了雪山,上山之后才想起来,这里方才山都被轰塌了,别说找雪晶或取龙珠,哪里还有雪炎龙的影子了?
要去找‘花非虫’也不是易事,楚长青和兰若歌是自幼跟随丁鸿学过医的,认得‘花非虫’也没有什么奇怪,而谢书离对草药本就只有一知半解,若是‘花非虫’的图鉴就在他手边,他或许还能认得出来,可现在什么图鉴医书都没有,漫漫雪山,叫他去哪里找‘花非虫’?
谢书离愁云满面地说,“这可如何是好。”
聂青枫心念电转,“还有一物,邪虎瞳。”
谢书离一听这件东西的名字,“咳咳咳咳咳,”手背抵着嘴连咳了一串,“小枫啊……”
谢书离面露难色,咬咬牙还是开了口,“不是我不想陪你进去,是我家那位,要是知道了我杀了只雪山虎妖,这可……再万一正好杀的是他的什么亲戚,被他知道了……我可是没处说理儿去啊……”
聂青枫沉声道,“我明白,师兄保重。”
谢书离心有愧疚,叹口气道,“小枫,那你自己小心。这样,幻翼古蝶内丹和脱壳蚌妖灵珠你那里都有,你就去转转看能不能取来邪虎瞳。我呢,这就去把湖里剩下的蚌妖灵珠都捡走,让韩家小子多花点功夫找珠子,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他们现在估计还在找幻翼古蝶的老巢,正好和你不一路,倒也安全。你进去之后就别管楚长青了,先解决掉唐家两个。想护江亦然平安,就切莫手软。”
聂青枫眼中一丝狠厉闪过,沉声道,“放心。”
☆、破尘千布
墨蓝色的身影靠坐在内部结界一个山谷的乱石之中。
从进入玄都山结界,到现在,唐远怀已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过了。
现在最让他无法忍受的并不是连续搏杀幻翼古蝶和脱壳蚌妖的疲惫,也不是没有喝水进食的饥饿,而是面前根本不知如何突破的八卦迷阵。难怪无量和昆仑总能在论武大会中摘得桂冠,这种八卦迷阵根本就是为那些人设计的小儿游戏!
在这一关已经耽误了四五个时辰了。距离无量山和栖霞派的人通过第二关也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他没把握下在湖里的毒能把他们拦在结界外,毕竟他能想得到下毒的地方,那些人想必也会有所防备,最多是拖延些时间罢了。
他试了许多条路,都未能顺利走出这个阵,最可恶的是,每次走了错误的路线,迷阵会把他传送到最外围,而且还不是固定的入口!
走了错误的路线自然会触发迷阵的机关,这对唐远怀来说倒不算什么,机关原本就是他的看家本事。那些形形色色的机关在被触发的一瞬间,他只凭听觉和嗅觉就能完美规避,根本伤不到他一分一毫。
只是……现在,他的体力消耗实在太过巨大,难以一直保持开始时那般的敏锐,某几次走错了路线之后他闪躲不及,又要保护身后的唐羽英,受了点伤,也来不及医治,只是简单止了血。
试了不知多少条路线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若没有正确的方法,是走不出这个阵的。他只有选择另一种方法——强行爆破。
进入迷阵之后不能御空飞行,连神机翼也不能施展。只要能把整个迷阵都炸了,还有什么能拦得住他?通过迷阵之后,再在出口和必经之路布下陷阱毒雾,后面的人来了,不死也要掉层皮。
唐远怀有天生的制造天分,这即使是在唐门亲传弟子中也难得一见。他只要有第一道爆破炸下来的残骸碎石,就能组装出下一道爆破用的简易机关。如果不是这样,他的“衔水啄叶”中的机关早就在几百次爆破之前就用完了。
唐远怀坐在地上,强打精神拼装着下一道爆破用的机关,这种最简单基础的“破尘”,虽然威力不是太大,但在他的手中也能发挥让其他唐门弟子惊叹的效果。如此循环往复,炸掉整个迷阵只是时间问题。可……这个迷阵之大,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他没有时间再一层层炸了,必须想其他办法。
唐羽英从黑暗中走到他身边,半跪下来,“大哥,休息吧。”
唐远怀用轻柔却坚定的声音回答,“不。”
唐羽英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和简单包扎的伤口,道,“大哥……”
“如果你不想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更累的话,就不要说话。”唐远怀平静地轻声说道,仿佛他在组装的只是给弟弟的玩具,而不是可以摧毁几丈高的迷阵墙体的机关。那些碎片残骸、和地上随处都能捡到的草梗苇杆,在他的指间上下翻飞,逐渐显露出他想要的形态。
唐羽英低下头,不再说话。
唐远怀忽然道,“把你的衣服撕下来一道。”
唐羽英不解,“大哥?”
唐远怀修长的十指继续摆弄着手中的部件,轻声道,“撕一块你的衣摆,重新包扎我的伤口。这白布包扎过的地方,只会暴露给敌人我的位置,告诉对方我受伤了。你怎么会带白布来,难道这点警觉都没有。”
他连责备的话都说得轻声细语,仿佛情人间的呢喃。这是因为多年暗杀习惯使然,也是因为他现在实在太累了,不想消耗更多的体力。
唐羽英依他所言,撕下了一块衣摆,将唐远怀身上白布包扎的伤口揭开。
伤口没有敷药,白布和伤口接触的地方有些粘连。唐羽英撕下的时候,唐远怀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依旧神色平静,专心致志地咔咔摆弄着手中的东西,道,“包完了把拆下来的布收好,不要留下痕迹。”
唐羽英一言不发地照做了。
忽然,响起了玄都山那个老头的声音。
“韩咏言,韩咏章,完成试炼第一题。”
唐远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微微一怔。这下,竞争对手又多了两个,是什么让韩家的人放弃寻找结界中的机缘?
那个老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楚长青,兰若歌,完成试炼第三题,进入内部结界。”
“邵北,江亦然,完成试炼第三题,进入内部结界。”
唐远怀眼前豁然开朗,他破不了的迷阵,现在有人上门来帮他破了!
他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隐。”唐羽英的身形瞬间没入黑暗之中。
虽然唐远怀受伤了,但他有信心,唐羽英的潜行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他起身捡了一块较大的石块,随便找了个地方一丢,地面霎时出现了一排地刺,他也被传送回了迷阵入口,同时,他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真真是天赐良机。来的四人正好就在他不远处。
他体力透支,身上有伤,长时间疲惫没有得到休息,不能潜行跟随在这四人身后走出迷阵。他在外层结界屡设杀阵,此刻万一被这四人发现了,他只能是死路一条,如今只好——先发制人!
兰若歌一边摇着飘雪,企图驱散空气中的烟尘,一边道,“这是怎么了,满地废墟,刚刚地震过吗?”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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