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澹在早上七点抵达了她的公寓门外。
    最新款的多功能电子锁旁边赫然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密码”二字和一串六位数字。
    在感到荒谬前，他脑中就涌现出“不愧是她”之类的想法。
    输入密码，门纹丝不动。
    “……？”
    她不至于无聊到特意写一串假密码来唬他，这多半是个恶作剧。
    罗澹面无表情地将那串数字从后往前输入。
    “咔哒。”
    门开了。
    公寓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他一边四处环视，一边叫她的名字，时刻保持谨慎。
    “苏南煜？苏——”
    他默默将声音吞咽回去。
    他所期待的女主角正四仰八叉地窝在被子里睡觉，伴随轻微的鼾声。
    阳台晾晒着清洗过的内衣裤，床头摆放的是水杯而非奶茶或者饮料瓶，厨房的冰箱里有新鲜的食材。
    她独自生活的这段日子，把自己照顾得挺好。
    房间小，转了两圈后，他回到卧室，坐在床边。
    她身上的睡衣是他没见过的样式，是她新买的，床头摆放的卫生湿巾拆开用了半盒，摆在床头而不是洗手间——大概她在房间里自慰或者把什么人带回来做过了。
    他不愿设想后面那种可能。
    还没醒吗？
    他活动的声音应该不小才是，当初同居的时候他随便做点什么她都会睁眼，现在反而掉以轻心了。
    她睡得真好，是因为不必再防备他吗。
    罗澹凑近，再凑近，突然产生强烈的想要亲吻她的欲望。
    平心而论，他一直觉得她不好看。
    没有削瘦的瓜子脸，眉毛很浓却不修刮，嘴大得能吞下一头牛——这当然很主观，他不喜欢她的长相，不够柔弱，不够秀美，目光灼灼像要捕食的猎豹，黑漆漆的眼珠一转就有了坏主意。
    可他现在很想吻她。
    “先生。”
    那双眼睛唰地睁开，轻眨两下，声音里哪有半点刚睡醒的倦怠，分明是早设下陷阱等他上钩，“我等不及了。”
    她单手勾起罗澹的脖子，压着他靠近，她稍稍抬起身体，吻上他的唇。
    “……”
    由她给予的亲吻，从来没有不激烈的。
    兴许是觉得不尽兴，她将他拖到身下的那块“领地”，翻身压在他身上，双腿夹着他的腰，双手扶着他的脸。
    罗澹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被她引诱的欲望是真实的，他凭借本能回应她。
    末了，她舔舔嘴唇，一副吃干抹净心满意足的表情。
    “你想和我做爱吗？”他问。
    “不想，我就是逗逗你。”她摸了摸罗澹身上柔软贴身的一套运动衫，“你很少穿这种衣服吧？”
    “你不是不喜欢我穿西装？”
    她会心一笑，拉着罗澹和她一起躺下来，“很不舒服吧，先生，这种没有事先安排的情况。”
    “遇见你之后，我习以为常。”
    嘴还挺硬。
    她没提前做安排，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浪费罗澹一整天的时间，让他无法处理工作。
    她摸索着把手伸进他的裤子口袋，察觉到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下肌肉的僵硬，轻笑一声，拿出手机晃了晃，“喏，这个今天归我了。”
    “不行，会有工作。”
    “先生。”
    她敛起笑容，语气中带有很明显的不爽，“我本来也有很繁重的事务要处理，但在这一个月里，我都没有机会去做。”
    言下之意，这种情况她不情不愿地忍受了一个月，要他忍受一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
    她把两部手机同时锁进抽屉。
    眼见罗澹的耐心快要到头，她见好就收，一本正经道：“我们来规划今天的安排吧。”
    “……”
    在楼下的早餐店吃过饭后——只有她在吃——她和罗澹分享了她的计划。
    “挑战不花钱在临淮玩一天？”
    罗澹欲言又止，似乎想质问她，是不是又刷到什么低质小视频，他隐晦道：“事实上，我在临淮本来就没有什么花销。”
    毕竟走到哪儿都能刷脸。
    “NoNoNo！我可不想再去什么私人会所了，我们去普通人生活的区域。”
    走到车门前，她探头看，“你这车还有多少油，今天出门就靠它了。”
    “满油，叁百公里左右。”
    “将近90L才叁百公里，油耗挺大啊。”她啧道。
    罗澹无言。
    当罗澹问她接下来的打算，比如想去什么地方看风景，她有点惊讶，随后认真道：“我午饭想吃一家中餐厅，从会所沿着长安路走，连续在两个右转就到了。”
    “上午做什么？”罗澹稍稍皱眉，问。
    她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先生，我们应该先为中午的大餐弄到一些钱。”
    “？”
    这一刻，“瞳孔地震”在他眼中具象化了。
    随后听到他不算抱怨的抱怨，“究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普通人都是要为了一日叁餐奔波忙碌的。”
    她思考片刻，“先生，你喜欢卖山果野菜还是回收废品？”
    “有没有更体面的选择？”罗澹扶额，“普通人也不是只能做这些吧。”
    她双手抱在胸前，道：“你能做的事太少，做短工搬砖没有力气，做服务生又不够谦卑，而且我们没有启动资金。”
    “本来也有开网约车的选项，不过我们没有手机，所以不行哦。”
    “去红楼吧，我记得那附近有一片废弃的烂尾楼。”
    罗澹默然。
    那片烂尾楼他知道，开发商半路被人诈骗套现导致资金流断裂，交不上房，还不起贷，最后将这片地一同抵押给他，也算他的资产。
    她去那儿做什么？
    到附近，他停好车，四处打量。
    这片楼盘地基打得不错，规划也合理，就是离市中心稍远，不过胜在便宜，当初接手的时候，他原本打算追加投资外包给建筑公司，有事耽搁就给忘了。
    他跟着苏南煜往前走，就见小姑娘忽然弯腰，不知从哪儿捡起一根半米长的变形钢筋来。
    “？！”
    苏南煜朝他晃了晃，“先生，别害怕，你看这个，可以卖废金属的，实心的，很值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