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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小说(18)

    许听看着照片久久没有动。
    三人又在南江待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仍没有陈昭楠的消息,在这期间三人又再次走访了桃杏村。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小孩的哭叫声从里面传来。
    上次采访的大娘就坐在自家的院子里,许听看见就上前问道:大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娘看到许听很是惊喜:小姑娘,是你们呀。
    嗯。许听问,他家是怎么了?我好像听到小孩在哭了。
    大娘伸头瞅了眼前面半掩的大门,嘴巴一撇:就是那二丫头又被打了。
    为什么会被打?
    大娘叹了口气:可能是那家男人又喝酒了,一喝酒就喜欢打小孩。
    许听皱眉:就没有人去劝过吗?
    怎么没劝过?有几次孩子都差点被打死了。大娘突然提高嗓门,我们去劝的时候那家男人发酒疯连我们都打,大家都怕他,后面就不敢劝了。
    而且人家教育自己的娃,我们这些非亲非故的,也管不着。
    许听向大娘道了声谢,就和陈路一起推门进去。
    进门就看见那天那个男人拿着手指一般粗的藤条往一个小女孩身上抽去,眼睛发红,嘴里不停破声大骂道:你这个赔钱货,看老子不打死你。
    女孩在地上不停打滚,哭喊着: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天见过的小女孩正缩在墙角,把头埋着膝盖上不敢看。
    许听看到这一幕,心脏瞬间被一只手捏住,让她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陈路则一把夺过男人手里的藤条,大吼:孩子都要被你打死了。
    男人被人制止,眼睛更加浑浊,也没看是谁直接开口大喊:关你他妈什么事?老子教育自己的娃还用得其他人说,老子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打死也不关你他妈什么事。
    许听走到女孩的旁边,扶起她才看清她的脸,和陈昭楠很像,应该是她的妹妹,小花。
    那么冷的天,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校服,手臂露出的皮肤有大量的淤青和红肿。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抱着头喊着:我错了,我错了
    捏着许听的心脏手瞬时收紧,在一滴滴淌血。胸口剧烈起伏,扶着女孩的手,指节用力到泛白。
    她将外套脱掉盖在女孩身上,随后抱起往门外的车走去,拉开车门将女孩放了进去,拨通了一个电话。
    陈路攥着男人的手腕紧紧不放开,在挣扎的过程中,男人的酒也清醒了不少,知道自己打不赢他就放软了语气:快放开老子的顺,老子不打还不行。
    陈路哼了一声,无比嫌恶的甩开男人的手。
    男人也不在意地上躺着的女儿还在不在,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水,暗骂了声:晦气。就径直进屋了。
    许听回来,看到缩在墙角的女孩,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走了上前。
    小女孩听到脚步声,把头埋得更紧了。许听见状喉咙发紧,半蹲在她的面前,轻声开口,似乎怕吓到她: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许听温柔的声音,小女孩缓缓从膝盖里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
    她记得这个长得好看的姐姐。
    对上她的那双清透柔和的眼睛,小女孩慢慢开口:我叫小草。
    小花、小草,从名字就可以这对父母对着两个女儿有多随便。
    可是儿子却叫小宝,两者对比可真是讽刺。
    许听垂眸掩下眼底的冷意,柔声道:我带你找姐姐,好不好?
    听到姐姐?小草木然的双眼亮了一下,看着许听犹豫了很久,才缓慢无比地点了一下头。
    许听一把抱起她回到了车里。
    陈路看到她,问:听姐,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许听将她放在后座上,安抚地摸了一下她的头,才回到他的问题:我怕迁怒到她。
    他们能救下一个,也能救第二个。陈路意识到这点,顿时明白了。
    最紧急的就是送小花去医院,小花被打得神志不清,窝在后座的一个角落里,把自己抱得紧紧的,只有在看见许听的时候才没有那么应激。
    到了医院挂得急诊,医生第一时间检查小花的伤,检查完看向陈路的目光有些不对劲。
    陈路瞬间欲哭无泪,他知道医生误会了,他虽然长得凶,但绝对不会是下手打孩子的畜生。
    还是许听开口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的目光尽是谴责:也不知道谁这么狠心,孩子身上多处骨折,轻微的脑震荡,具体的还要去照一下片。
    许听也带小草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并做了伤情鉴定,她心里隐隐有一个想法。
    一个重伤,一个轻伤,身上的伤疤和淤青都是常年被殴打造成的。
    看着满身的伤口和报告,连陈路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妈的不配做人。
    舒谣也满脸愤慨:那两个小姑娘真的是他们亲生的吗?就算是捡来的,也不该这么对待。
    许听拿着伤情鉴定,说:不是每个人都配为人父母。
    家庭是人生活最亲密的一部分,也是人心灵的栖息地。每个人都必不可少的经历家庭生活,但为什么家庭却给人带来这么残酷而又血淋淋的伤害。
    许听曾思考,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样,还是有着成千上万的人一样承受着家庭带来的伤害。
    现在她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无数个陈昭楠,无数个小花、小草这样的孩子在承受这家庭所给他们带来的伤害。
    家庭暴力是永远避不开逃不掉的话题,也是社会永远的痛点。
    爱伦堡说过:石头就在那儿,我不仅要让人看见它,还要要让人感受它。
    许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非要做出些什么让人去看到,去触摸到这块血淋淋的石头。
    第26章 你听
    那天晚上许听没有回去休息, 而是一个人在医院坐了很久,小花拉着她的手紧紧没有松开, 小草也安静地躺在一旁的病床上, 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手机铃声在安静地房间突兀地响了起来,许听接拿起手机,走到窗户前接通了电话:喂?
    许听。男人的声音顺着电流从手机里传来,更显得低沉。
    嗯。许听开口, 是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很哑, 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
    你怎么了?沈言朝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
    许听微抿唇:没事, 就是有些累而已。
    沈言朝顿了几秒, 说:你去南江了?
    你怎么知道?
    沈言朝:为什么不跟我说?
    啊?许听不解,但还是认真解释, 南江有个新闻,来出差。
    你还记得答应我什么事吗?
    隔着手机,许听看不到他的神情,片刻后试探性开口:什么事?
    她有答应过他什么事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轻笑声。
    确切来说, 许听觉得他应该是被她气笑的, 不确定说:请你吃饭吗?
    沈言朝轻哼一声没说话, 但许听知道自己这次猜对了。
    她没有忘记, 反而记得比谁都清楚。
    她好几次都想主动约他吃饭,但好几次都没有机会。这次回去她一定要鼓起勇气请他吃饭。
    我回林城想请你吃饭, 可以吗?在脑海里组织了好几遍语言,许听怀着忐忑的心情发出这个邀约。
    半晌, 那头散漫地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声音回答道:可以。
    许听脸上扬起笑容, 等我回来。声音轻柔带着微哑, 在某人听来听着像极了撒娇。
    嗯。沈言朝放下手中的笔, 嘴角勾起,漆黑的眼眸尽是柔和,我等你回来。
    通过电话,两人似乎达成了某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挂断电话,许听耳畔仿佛还回荡着沈言朝那声低沉的浅笑声。
    工作注意安全。
    她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自由野蛮生长,没有任何目的,如飘散的蒲公英,随便风将她带去哪里。
    但沈言朝却说,他会等她回来。
    她第一次对林城有了期待。
    做完最后一台手术,沈言朝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掉头去了林城一中。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去见见高中时期的许听。
    现在才八点,一中的教学楼还灯火通明,同学还在教室里上晚自习。
    沈言朝顺着街道慢慢往前走,一中对面的那家书店已经不见了,变成了一家连锁的奶茶店。
    他记得他高中的时候最常来的地方就是这家书店,毕业以后再也没有来过。
    或许在某个瞬间,他和许听曾相遇过。
    走到一中门口,值班室里的保安还是那个大叔,一眼就认出了沈言朝,看见他就很热情地打招呼:咦,这不是小沈吗?
    沈言朝知道他,对他点了点头,礼貌开口:现在还可以进去吗?
    要是普通人,保安大叔还不让他进,可那人是沈言朝就不一样了。
    一中比起八年前全部翻新了一遍,之前年久失修的路灯都全部换成了明亮的白织灯。
    他在光荣榜前停下了脚步,隔着透明的玻璃看向两张张贴在一起的证件照片。
    2006届优秀毕业生
    一张是他的照片,另一张是
    2006年林城市文科状元
    许听
    申市大学
    照片的女孩留着一头清丽的短发,那双清透明亮的茶瞳静静地看着镜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那一瞬间,沈言朝好像跨越时光和照片里的人对视。
    在某个瞬间,他好像见过她,他似乎错过了什么?他想。
    不知过了多久,沈言朝拿出手机对着证件照按下了快门键。
    眼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今晚月明星稀,明天该是个好天气。
    回到家,他查了一下南江的天气,和林城不一样,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有雨,气温将持续较低,可能会迎来新一波的寒潮。
    他点开微信,发了一条信息:
    S:【明天降温,注意保暖。】
    消息发出那头的人很久都没有回。
    陈安镇派出所接到一个民众的报警电话,说是陈昭楠有消息了。
    许听连夜赶去派出所。
    负责这个案件的李警官告诉她,他接到了南江的一个辖区派出所的电话,说是陈昭楠已经找到了,现在就在派出所,很安全。
    许听听到这瞬间放心下来,明天派出所的人就会把她送过来。
    在通知她的时候,李警官也通知了陈昭楠的父母,可她的父母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就将电话挂断。
    翌日。
    许听三人很早就到派出所等着了,没多久一个看着瘦瘦小小的女孩从警车上下来,板着一张小脸,面色蜡黄,身上套了一件不合身的衣服,旁边跟着一个女民警。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孩就是陈昭楠。
    女民警才放开她的手,她就猛地一下转身冲了出去,许听见状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派出所门口就是一条大街,陈昭楠穿过大街,适时一辆黑色的车直直地朝了开了过来了,许听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冲上前把人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车主也立即踩了刹车。
    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一道闷响。
    许听因为惯性狠狠地摔倒在地,双手无力地撑在地上,手心立马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后面李警官和那个女警也立马追了出来。
    司机立即拉开车门下车查看情况。看着摔作一团的两人,一脸惊魂未定。
    陈昭楠摔在她身上,听到许听发出痛呼声,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她的身上移开,茫然地看着她。
    司机也不敢动她,只是呆愣地站在原地,语气有些结巴:你你没事吧?
    许听脸色惨白,动了动脚想站起来,就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从脚踝处传来,脸色更加苍白了。片刻后,才哑着声音缓缓开口:没事,可能是扭到脚了。
    女警在一侧扶起轻轻扶起她,好在只是一只脚扭到。
    错不在于司机,许听也不需要司机赔偿,协调了一下就让司机离开了。
    如果司机没有紧急刹车,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坐在一侧两手交缠在一起,低头一脸愧疚不安的陈昭楠,处理完伤口,许听打完电话,就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陈昭楠盯着她,神情不安,犹豫了几秒还是朝她走去。
    想去看看你妹妹吗?许听嘴角微扬,面容柔和,小花和小草。
    听到妹妹,陈昭楠霎时抬头望向她,眼里满是惊讶。
    许听:我带你去看你妹妹,想去吗?
    陈昭楠两只手交缠得更紧了,抿着嘴,一时间没说话。
    许听也不催她,给她考虑的时间。
    片刻后,陈昭楠点头。
    许听朝她笑了笑,转头喊了一声:陈路。
    陈路立马走了过来:听姐,什么事?
    跟李警官打声招呼,许听说,我们去医院。
    陈路:好勒。
    许听的脚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后面还要去医院检查。
    说着就准备扶起许听,就听她说:带上她。
    陈路停下动作,看向一旁惴惴不安的陈昭楠。
    几秒后,转身跟李警官交涉去了。
    按规定他们是不能带走陈昭楠的,但不知道陈路说了什么,许听们可以带她一起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许听没有问她任何问题,就保持着一路的沉默到了医院。
    医院。
    陈路看着许听那肿得跟馒头似的脚踝,担忧道:姐,要不然我们先去照个片?
    许听摇头,先不用,先去病房。
    推开房门,舒谣坐在陪护床上,看见他们回来,就迎了上来:你们回来了。几秒后看着许听的脚,问:听姐,你脚怎么了。
    许听随口说了句:不小心扭到了。
    舒谣的视线还停留在她的脚踝处,皱着眉说:看起来好严重。
    许听在一旁坐下,不以为意:只是看起来。继而又问道,她们两个睡着了?
    舒谣也被转移了注意力,说:嗯,吃完饭就睡了。
    才在她们说话的时间,对面病床上的小花率先醒了,看着面前的陈昭楠一脸惊喜:大姐!在这一声呼叫声中,小草也醒了。
    许听没说话,就让舒谣扶着她出去,把空间留给她们三姐妹。
    期间舒谣就问了陈路,才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事。听完一脸后怕,要是那车再开得快一些,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许听去看了医生,根本不像她说的只是看起来严重,脚踝韧带损伤。在按摩用药的时候,舒谣看着都痛,许听硬是咬着牙没喊一声痛,忍耐力之好。
    处理完伤口,舒谣才发现许听手心都破了皮,幸亏在派出所提前处理过了,现在看起才没有之前那么骇人。
    时间差不多,三人回到病房。许听才进去,就听陈昭楠哑着声音说了一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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