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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月光套路之后(40)

    韩德元深吸一口气,垂头,原先鬓角的白发只是星星点点的,现在多了不少,看起来像是个老人了。
    我才知道秦县丞与匈奴交好。
    只吐了这几个字,再多的话,他便不愿意说了。
    韩昭昭一愣,想起来这个人,当初父亲被贬官就是因为他,拉上陈子惠来晋阳也是为了救他,至于其人,除去她失忆之前的事情,在她现在仅有的印象里,只见过他一面,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陈子惠说他不怀好心,而她对他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不过父亲一直把他视作老友,在京城也时常提携着这位远在边塞的人。
    被最信任的人反咬一口,打击是巨大的,想到这事,韩昭昭心里不由唏嘘。
    不过,那些派过去射杀你的人不是他,他自小看着你长大,不会对你下此种狠手的。
    为何?
    韩昭昭对秦县丞的态度已经是疏离了。
    韩德元的手抓紧袖子,道:他看着你长大,把你当成他的孩子,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他在我身边,也没有害过我。
    可是他与匈奴勾结,也算是间接害了我们,如果不是他在这里搭线,父亲会在关口被断水断粮,围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会置身于那样的险境?他间接害死了多少人的性命!
    一想到自己险险地躲过那场灾难,韩昭昭心里根本无法平静下来,怨恨得很,语气一时激愤。
    是。
    韩德元点头承认,声音低了下来,仿佛一个接受训斥的孩子,而这些话又如同一把把锤子敲到他的心上誓要把他的心脏敲个支离破碎。
    父亲还是太善良,太相信身边的人了。
    是吗?可我哪里善良了?
    韩德元声音不大,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嘲讽自己。
    这么多年的经历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似乎并没有多善良过。
    而此时,韩昭昭脑海中想起来的只有陈子惠。父亲在朝堂上立身,深谙不结党营私这自保的方法,因此并没有与什么人特别亲近,除了他认为是知己的秦县丞和一手提拔起来的门生陈子惠。
    可是这两个人一个勾结匈奴,往他背后捅刀,一个把他当做自己前进路上的垫脚石,登上了天,垫脚石没用了,把垫脚石直接扔了还不算完,还要拿刀在上面刻划两下,让这垫脚石再也见不得人。
    韩昭昭自己是要以身为饵,看样子陈子惠也是要上钩了,可她不得不提醒父亲,要理智。
    韩昭昭没有接下父亲的话,而是把话引到了陈子惠身上:我感觉父亲也是太信任陈子惠了。
    怎么?
    韩德元仍然沉浸在对于秦县丞的回忆中,提到陈子惠,猛地把他从那回忆中剥离出来。
    我也不是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值得怀疑,就是害怕秦县丞的的事件在咱们的身上重演。
    陈子惠啊,他他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我了解他,比对秦县丞更为了解。
    韩昭昭抬眼,望向父亲。
    韩昭昭不大相信,她记得在梦里,陈子惠跟她说的全是对她家的怨恨,一朝大仇得报,再痛快不过。
    父亲为何要这么说,他经历过什么?我只是想再多了解了解他。
    之前,父亲提起陈子惠,跟她说的最多的是陈子惠这个人多么有才能,年纪轻轻做到这个位置是多么不容易。
    至于陈子惠的过去,她知道的只有他的家在晋阳,父母双亡后开到了京城洛阳。
    其余的,她不问,父亲就绝口不提,偏还如此信任他。
    她问出这话后,看到了父亲脸上的犹豫。
    一个如此信任的,一手提携起来的门生,对于他的过去却这般地不愿对人言。
    作者有话说:
    从小就会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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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毫不担心
    ◎   半晌,韩德元才缓缓开口: 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从他十几岁到京城的时候开始。◎
    半晌, 韩德元才缓缓开口: 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从他十几岁到京城的时候开始。
    所以说他是到了京城后,便找到了父亲?
    韩德元抬头, 欲遥望远方,可这里本来就是一个营帐, 空间狭小,为了御寒, 还把窗子给封上了,想看外边, 根本看不出去, 视线被拘在这狭窄的空间里。
    却也抑制不住他纷飞的思绪。
    不是,是我找到他的。
    是他的父母在去世之前让他给父亲带的信?
    韩德元先是点头,后又摇头:不是,我认识他的祖父, 他的祖父帮过我。
    他的祖父是什么人?
    韩昭昭从来没有听父亲跟她提起过这个人,甚至父亲都很少跟她提起来自己的过去,父亲的过去连带着这个朝代的开始、前朝的没落在她的脑海中基本是一片空白。
    姓陈,字乐康,是前朝的司空。
    这个人的名字她还有些许的印象,在前朝时还颇为得势, 或许也算是幸运,去世在了政变之前,死人是不会表示反对的, 因此被屠杀的也没有他家的人。
    本朝开国的□□皇帝大肆屠杀了一批前朝的权贵之后, 也深谙打一个巴掌, 给一个甜枣的道理, 逼得太猛, 太过,容易使这些人联合起来,与他为敌。
    于是,为了稳定这些人,他便给了已经去世的陈乐康极好的待遇,封侯,赏赐金银财宝,反正死人也不可能威胁他的地位,还能帮助他堵住悠悠众口。
    陈乐康有一子,名为陈尧,自小聪慧,过目不忘,本来是个好苗子,可惜无意仕途,只好与友人谈玄论道。
    这位的经历也算是个传奇。
    在前朝覆灭的前夕,他离开了家门,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在父亲的葬礼上他也没有露面,后来,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也没有人敢表现出好奇,反正,当朝的皇帝只想拿陈乐康一家当个安抚人心的吉祥物,安安分分的,不搞事情是最好的,他不回来,正中皇帝的下怀。
    从此,京城里再也没有他家后人的消息。
    所以陈子惠是陈尧之子?
    是。
    后来陈尧去世了?
    是,离了京城,他四处漂泊,染上瘟疫后便去世了,算来离他去世的时候也已经快十年了。
    父亲与他家很熟?
    问得韩德元一愣,手一抖,叹了口气才道:不是很熟,后来的这些事情都是陈子惠告诉我的。
    那父亲怎么能确定陈子惠便是陈乐康的后人?
    她记得,陈子惠对于当朝的皇帝怨恨很深,若真的是陈家的后人,不至于如此,尤其在提起誓言的时候。
    □□皇帝对着地上的山河,天上的神明发誓之后,又亲口毁了它,大肆杀戮,可这么多人中陈家是少有的没有受到影响的,还被封了侯,得到了尊荣。
    陈子惠因何要这么痛恨当朝的皇帝。
    他拿了当年陈乐康留给后人的东西。
    是什么,他隐去了,有些事情,不到了必要的时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其中也包括他的女儿。
    快过去十年了,可是那场景在他的心中仍然历历在目。
    一个小孩子叩响了他的府门,他的衣衫不整,可眼神却是异常坚定,见到他,叫他前辈,拜下去,双手奉上一张纸,是一张泛黄了的信。
    字体娟秀,似乎是一个女子所书,写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一些诗词歌赋之类的玩意,陈子惠问他是否认得,他愣住,说记不太起清楚了。
    这一瞬间,他莫名其妙地开始心虚起来。
    陈子惠也是惊讶,将这件东西收起,维持住了镇定,又拿出来另一件东西,也是一张写了字的纸,这纸上的字迹他却是识得的,是陈乐康所书。
    那一刻,他的手抖起来,看向这个孩子,瞧着他的眉眼:陈司空是你的祖父?
    他记得,这孩子说他姓陈。
    是我祖父。
    你父亲呢?
    去世了离世之前他要我来找您。
    说到去世的时候,陈子惠抽噎起来。
    见到此情景,他心里不忍,安慰了两句,又想起陈子惠给第一次给他拿的东西。
    这是你母亲拿过来的?
    不是,是我父亲病重,让我母亲代他写的。
    小孩子望向他的眼神澄澈。
    他叹了口气,也不怪他不知道,本来,他与陈乐康一家人的接触并不多,只不过,在他还小的时候,陈乐康帮过他一回,他便一直记在心里头。
    论理,陈子惠来到京城要找的人也不是他,那个人不在了,才找的他。
    后来,他就带着陈子惠一步步走入仕途,转眼间就过去了十年。
    十年后,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手中仿佛还攥着那张纸。
    现在对着韩昭昭,又把话重复了一遍:那是一张信,上面的字迹我再熟悉不过,就是陈司空的,我确定,十分确定。
    怕韩昭昭不信,又补充道:他长得与陈司空很像,有的地方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韩昭昭听着,脸上却见不到笑意,她总感觉自从秦县丞被发现与匈奴人勾结之后,父亲整个人都变得与以前大不一样了。
    以前,父亲做事极为精明,步步为营,在朝堂上这么多年,仍立于不败之地,对于各种各样的事情,拎得再清楚不过,还时常告诫她。
    可如今到了秦县丞和陈子惠这两个他自认为与他最亲近的人身上,脑子一热,不辨是非了一样,尽可能地为这两个人辩护。
    韩昭昭无奈,分析了一下。
    父亲的阅历也是不少,她认为除了现在在秦县丞和陈子惠这两个人的身上栽了,其余的时候都是十分理智的,陈子惠想要骗他,不容易。
    而且凡是骗人,都要拿出能让人信得过的依据来,半真半假的最好,就像在梦里陈子惠骗她一样。
    他这个人惯爱这种招数。
    这么一说,他的家里必然是与陈司空有关的,要不然也拿不出来那个让父亲信得过的信。
    他既然说自己姓陈,想来陈乐康大概率是他的祖父,卫国以及中原历来以来的传统都极其重视自己的姓,作为一个家族的传承。
    人一般不会轻易丢弃了自己的姓氏,跟了别人的。
    父亲这一支没了,还有母亲。
    陈乐康一家其实与前朝走得也颇为近,若是陈尧不表现出一副对俗世不感兴趣的样子,不丢下官位、钱财一走了之,他会被当朝的皇帝狠狠地防着。
    因此,这个人自视甚高,他要是娶妻,也极有可能娶与他家关系走得近的。
    所以,她猜测陈子惠很可能因为自己母亲一家的缘故,极为痛恨卫国,毕竟是灭族之恨。
    而且,她好像从没听过陈子惠提起过自己的母亲。
    不过,报仇是报仇,但是何必牵扯到她家,一如当年卫国的□□皇帝开国之时的大肆杀戮,他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恨极了这些人,却偏还要重蹈覆辙,制造出另一批恨极了他的人出来。
    父亲可是知道陈子惠的母亲是何人?
    是一个读书人的女儿,家里兴起过,后来又破落了。
    韩昭昭立刻想起了被当朝的皇帝杀戮的前朝重臣们,一朝兴起过,又破落下去。
    只听父亲又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只不过在当地小有些名气罢了,他母亲家的人,我是听说过的。
    总之,他的为人,他的家室我都是信得过的,不同于秦县丞,这么多年以来啊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
    戳到了父亲的伤心事,韩昭昭见父亲的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知道从父亲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便也作罢。
    惆怅地环顾了一圈这狭小的营帐。
    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这一辈人再也不能为她撑起一片天来了,有的事情,要她自己去闯荡,而父亲是真的老了,做起事来太为感情所左右,拎不清。
    沉默之间,有人敲了营帐的门,进来之后,见是一个士兵。
    他对着韩德元行了一个军礼后,报告说秦县丞人抓到了,是陈子惠派人捉到的。
    韩德元点头,面色憔悴,说了一声知道了,便要打发他下去。
    他却说还有事情,秦县丞要见韩昭昭。
    听了这话,韩昭昭一激灵,抬头看向他,眼睛一眨不眨。
    想起秦县丞这个与匈奴勾结的人,藏在暗处干出了这么多事情,这么多年以来,他身边的人一直无所察觉,她不由得脊背生寒。
    她的心里是极其排斥见到这个人的,除非被迫,谁愿意把自己的命悬在刀尖上。
    陈大人说是不要让韩姑娘过去了,不知您意下如何。
    可韩德元瞧着他,思索了片刻,道:不必,叫她过去吧。
    听了父亲的话,韩昭昭彻底愣在这里,父亲怎么会叫她这么犯险。
    当时,听到她冒着箭雨让身边的人去击鼓的时候,父亲焦急得很,如今,到了秦县丞身上,却不表现出一点儿担心来。
    还安慰她道:没事,你放心,你身边跟着人,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第65章 在这里见你
    ◎   其实,韩昭昭哪怕是畏惧,但是为了探出个究竟来,也会硬着头皮上的。
    但是◎
    其实, 韩昭昭哪怕是畏惧,但是为了探出个究竟来,也会硬着头皮上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父亲主动把她推出来。
    定了定神, 她咬牙答道:好。
    一脸不情愿地跟过去。
    韩德元瞧着她,又低声道:其实, 若是你还能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你是不会这么畏惧他的, 把你寄养在他家里的时候,他对你极好, 没有孩子, 便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他对你应当比我对你还好。
    声音很低,充满了回忆与沧桑。
    韩昭昭的脚步迟疑了,点了点头。
    目送着女儿出了营帐, 身影渐渐远去,屋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手颤抖着,拿出柜子里的一张写满了字的羊皮纸,纸张已经很旧了,还是二十几年前写的。
    是秦县丞所写,用的是羊皮纸。
    匈奴人以游牧为生, 多用羊皮作为纸张。
    这张羊皮纸上写着二十年前两人初相识时,还有几分少年意气,竹林之下, 立下的誓言。
    当时年轻, 不惧天, 不惧地, 以为有的是时间去改变这个世界, 可是到了现在却是满身的狼狈,当年的誓言都化作了尘土。
    留在他这里的唯有这张羊皮纸。
    可能是当时年少,太自大了,以为什么都可为,造下的孽太多。
    一滴泪落到了羊皮纸上,晕染开了一片墨迹。
    他们都说秦县丞背叛了他,可他心里最清楚,秦县丞一直遵守当年的诺言,一守就是二十年,还赔上了他的性命。
    韩昭昭跟着那个士兵,走出营帐外,走上了狭窄的山路。
    在山脊上行,两边都是悬崖。
    她望着这个人,心里极为警惕,与他隔着三步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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