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暗杀仙君都失败[穿书](60)
同一瞬间,一股奇异的感觉沿着扇骨蜿蜒而上,传递到了心间。
元清杭怔怔出神,仿佛魇住了一样。
宁夺凝目望着他,不敢出声打扰,眼中隐约担忧。
半晌后,元清杭轻轻吸了口气,看向宁夺,言简意赅道:兵魂的碎片斩虹。
宁夺眸光猛然一凝,脱口而出:你舅舅的兵刃,妖刀斩虹?
元清杭点点头,低头看向四周散落的那些玄铁片。
融入扇中的,不是完整的兵魂,同样也只是兵魂的残骸。
众所周知,元佐意是被众位仙宗高手联手杀死,看来死的时候,经历过极为惨烈的战斗,才导致这把名声赫赫的妖刀毁得如此彻底,甚至兵魂无法凝形。
宁夺目光灼灼,忽然将手中剑举起,点向元清杭手中白玉扇。
两件兵器一交,两个人心神激荡,同时啊了一声。
宁夺怔怔道:应悔剑现在好像很伤心。
应悔剑的兵魂保存完好,并没随着主人死亡而毁坏,所以能留下自我意识,这一刻,像是忽然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只剩残片,开始变得茫然无措,又悲痛难过。
元清杭静静立着,半晌怅然道:我这边,只能感觉到斩虹的碎片很激动。
斩虹毁损得太过彻底,残片上虽然还带着生前的杀伐凌厉,但就算融入了扇骨之中,却虚弱得厉害,就连斩虹二字也凝不出来。
可就在刚刚,白玉扇和应悔剑一碰之下,来自于斩虹碎片的某些情绪猛然爆发,铺天盖地。
像是久别重逢后的不敢相信,又像是欢喜地快要重新拼凑起来。
可无论如何,没有敌对和愤怒,更没有憎恶和怨恨。
元清杭平息心神。蹲下身,细细看向地上的白骨。
假如说宁晚枫的尸骸睡姿安详,遗骨也没有太多异状,那么元佐意的遗骸,可就太惨不忍睹了些。
根根白骨上,裂痕密密麻麻。
有的已经不能算是裂痕,根本就是从中断开,血迹深入其里,多年后,遗骨已经不复洁白,此刻跌落在地,有的已经碎成了片片。
元清杭先郑重地向遗骨拜了拜,心里默念舅舅莫怪,才开始动手检视。
年代久远,血肉都已消失,看不出皮肉伤口,也很难判断精确。
片刻后,他检查完了两具遗骨,幽幽叹息一声:宁仙长的死因看不出来,但是胸口处骨骼隐约有残血渗入,致命伤极可能在胸前。
他又看向元佐意的遗骨:至于我舅舅,临死前身受多处重伤,有几处断骨处不仅有血迹,还有毒素遗留,可能是敌人的兵器中带毒,又或者是死前不久,他自己中过毒。
宁夺凝视着那些碎骨,眼中不忍之色闪过:不管怎样他死的时候,应该是血战到底了。
元清杭轻笑一声,眼中却没有什么真正的笑意:都说他杀人如麻,凶残邪佞。呵呵,可这么多高手围攻他一个,手段百出,毒药都用上了,还不准他反抗吗?
他越想越怒,胸口一团郁结直冲上来:我瞧当年围剿魔宗的那些仙门宗师,才真是不要脸!
宁夺看着他,目光温和:你说得对。
元清杭正满腔激忿,听他这样温柔一句,又有点啼笑皆非:我可是在骂你们苍穹派的太上掌门呢。
那位至今还在闭关的商渊,似乎就是当年仙盟讨伐之战的发起人吧?
宁夺淡淡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若元佐意真的残害无辜,破金诀真该毁去,堂堂正正一战就是。以多胜寡,难道很光彩么?
元清杭心花怒放,冲他一竖拇指:哎呀,我舅舅要是听到你这一句,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这普普通通的一句,却好像叫宁夺耳根微微泛了红,他低下头去,道:他眼光一定很高,只有我叔叔这样的人,才入得了他的眼。
元清杭热情地道:宁仙君天人之姿,宁小仙君呢也不差你瞧,他的斩虹刚刚碰到你的时候,可高兴得呢,我感觉得到。
宁夺轻轻应了一个字:嗯。
元清杭偷眼看看他,不知怎么,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啊,我舅舅喜欢他,他叔叔也喜欢我。要是一男一女的话,这可就是拜见家长了不过我俩都是男人,要是义结金兰的话,也可以带来给长辈看看。
小天地里寂静异常,什么声音都清晰可闻,莫名其妙地,元清杭好像就听见了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宁夺沉默不语,举步向圆柱后面绕去,忽然招了招手:来看这儿。
元清杭跟着绕到背后,眼睛蓦然睁大了。
圆柱的后面,柱面光滑,刻着一些金色符文,正隐约闪动着华光!
元清杭凝目望着那些符文,目光越来越亮。
半晌他转过头,声音激动:术宗心法的片段!好像很是稀奇古怪,不像我知道的任何流派。
宁夺微微惊讶:你都没见识过?
元清杭道:像是远古失传的那种,有的能驭鬼镇邪,有的能除污净秽。
宁夺看向他,神色温和:不着急,你可以慢慢琢磨。
元清杭欢喜万分,对着那些飘忽的符文出神,四周水幕无声,源源不断,圆柱上符文飞旋,犹如天女散花。
从侧边望去,只看得到他发色漆黑,发间金环隐隐闪光,和四周的金色符文相映成辉。
这一坐,就是大半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抬起头,吸了一口气、
他皓白手腕一抖,数道黄色符篆赫然飞出,击向了对面的透明水幕。
张张符纸带着气浪,一股堪称恐怖的杀机骤然浮现。
飞瀑水幕骤然一滞,符篆楔入水帘,原本的极度宁静忽然被打破,滔天的巨大水声砸入耳鼓,喧嚣漫天。
这一刻,不仅水流被强行停滞,就连封闭的空间,也被这悍然一击撕开!
再下一刻,凝滞的水流恢复了流动,空间闭合,小天地重归了宁静。
这些符文的确是远古术法,玄妙异常。他眼中光芒闪动,熠熠生辉。
宁夺眼中惊讶和喜悦之色一闪而过:太好了。
元清杭点头:看来传言有误,都说这万刃冢的主人是为自己的兵魂铸造了此处,现在看,他应该是一位术法宗师,飞升之际,想留下一点术法心血在人间,所以特意寻了这处远离尘世的山峦布下大阵,用作保护之用。
宁夺神色温和:你与他有缘。
元清杭唏嘘道:只是这些术法太过晦涩,我也只能悟到十之一二,不过没关系,我记住后,出去和姬叔叔一起慢慢参详。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符文的中心,忽然凑近了些。
他眯着眼睛,伸手在一处金色圆圈符文中轻轻一点。
柱子四周波纹颤动,一个圆环形状的凹槽赫然暴露出来。
元清杭心思电转,快速卷起袖子,将那对合二为一的镯子撸下来。
镯子放入凹槽,果然,严丝合缝,不大不小,刚好嵌在了里面!
再看那凹槽附近,明显裂纹纵横,边上还有处小小的崩坏痕迹,和别处的光滑完全不同。
他想了想,又将镯子上的那处残缺对准了边上那处崩坏。
大小完全对得上。
元清杭看着那些旧痕,苦笑:这凹槽里原先有法阵,保护着里面的宝镯,现在被人破坏了。
难怪他舅舅说什么强取,敢情就是不会巧取,在这硬撬下来的吧!
他盯着那崩坏的缺角,研究了一会儿,将手镯轻轻按下,左右轮流一转。
咔嚓一声,原本安静的高台,忽然剧烈颤动起来!
平整光滑的表面四分五裂,镯子所在的圆形凹槽中,一股隐约的乱流扑面而来,在他们面前渐渐形成一个竖瞳状的旋涡,不断翕张,时大时小!
和多天前,他们出阵的那个阵眼形状完全一样,里面泄露出来的威压和气息,也极为相似。
宁夺不由自主,向那边踏前一步,身子刚动,背后元清杭猛喝一声:回来!
他抢上一步,一把推开宁夺,手中白玉黑金扇用力向着气流拍去。
扇骨上,无穷杀意汹涌而出,带着斩虹刀锋的凌厉凶悍,挡住了气流。
他另一只手急伸,抓住了凹槽中的对镯,狠狠抓了回来。
旋涡急速缩小,怒张的竖瞳转瞬消失,高台重新闭合,完好如初。
宁夺的一片衣角飘进了竖瞳边缘,一瞬间,便被绞成了齑粉,轻飘飘如雪洒下。
两个人背后都蓦然冷汗涔涔。
这看似小一号的阵眼,根本就极不稳定,若是宁夺不小心跨入,只怕现在被撕碎的就是他!
元清杭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喃喃道:我舅舅应该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可、可是
宁夺脸色冷肃,轻声道:可是那时候他已经是魔丹大圆满境了。
所以元佐意能靠着自己一己之力跨越异境,从容脱身,他们俩可没这个实力。
稍有不慎,被卷入异时空陷入混沌,就可能在中途被不稳的时空碎缝绞成血肉一片。
浩浩山峦,云波诡谲。
苍穹派所在的千重山上,一片压抑沉肃。
几名身着苍穹派白衣的小弟子行色匆匆,带着一行凌霄殿的来宾,接引到了赤霞殿中。
广阔的赤霞大殿上,数月之前,还是术宗大比的观看地,现在聚集的各家宗主和门主依旧,可是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人人脸色暗沉,神情悲愤。
凌霄殿和苍穹派是剑宗势力最大的两家,一向有点王不见王,上次的大比,他家殿主也托词有事在身,并未前来。
而这一次,就连他们金丹圆满境的宗师陈封也亲自来到了这里。
大殿上,苍穹派代掌门宁程正在招呼早到的宾客,遥遥见到陈封出现,急忙下了高台,迎上前来。
陈封辈分和商渊齐平,年岁已经不小,只是修炼有成、保养得当,一身黑色玄衣精美飘逸,看上去精神矍铄,眼中精光四射。
看到宁程,他也不过微微颔首,显然依旧将他看成一个晚辈,而不是地位平等的一宗之主。
宁掌门,魔宗卷土重来、杀害仙门诸多弟子之事,可是你们苍穹派为首调查的。陈封并不就座,口气咄咄逼人,现在已经两个月过去,请问有什么结果?
宁程面色平静:陈殿主,鄙门派正是查到很多事,今日才特意请了诸位宗主前来一叙。
陈封面沉似水:有什么事不能修书一封,托灵鸟传讯就是了,非要我们这些老头子来跑一趟?
宁程身边,木青晖连忙温声道:陈殿主,还请少安毋躁。实在是兹事体大,宁掌门也是询问了几家的意见,才决定今日请诸位宗主一聚。
陈封袖子一挥,冷笑道:少安毋躁?你们神农谷的木小公子吉人天相,受伤不重,自然不焦躁。
旁边的人听着,心里都暗暗道:也难怪陈殿主不客气,他可折损了一个儿子。
此去万刃冢,各家门中的杰出晚辈均有重大伤亡,凌霄殿不仅在迷雾诡阵中死了几个弟子,最惨烈的是,他们家修为最高的年轻弟子、陈殿主的长子陈弃忧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别人都是在迷雾阵中被杀,只有他,却连出都没出来,直接就失踪在了万刃冢里,堪称离奇诡异。
前方的主宾长案边,神农谷谷主木安阳神色淡淡:犬子也被魔宗妖人一剑穿胸,能撑过来,也是侥幸。再说了,他受的伤可比别人还多些。
殿上众人没人接话,心里却都不以为然、
木家小公子被救回来时看似受伤重,可是恢复却极快,据说现在几乎痊愈了,想必是神农谷的灵药神奇。
不过木小公子也的确是倒霉,别人都是只身上受伤,只有他不知道怎么,脸上还被狠毒的魔宗妖人划了一刀!
那伤疤可不寻常,据说是被一柄妖邪的匕首所划,极难治愈,就连木安阳也束手无策。
原本一个漂亮清贵的小公子,就像毁了容一样,据说整日里郁郁寡欢,根本不愿见人。
不过呢,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脸上有点疤又有什么打紧,男子汉大丈夫,谁又靠脸吃饭不成?
第60章 指证
澹台宗主澹台明浩抬起头,冷冷开口:若说到损失惨重,有谁家能比得上我们澹台家?
他身边,一个妇人肤白胜雪,姿容极美,形容却憔悴木然。
正是澹台明浩那位伉俪情深、以聪慧美貌闻名天下的夫人。
这位夫人也是术宗望门贵女,未嫁时便有博闻强识之名,但是性格内向,加上婚后身体一直不好,所以素来不喜见人,更少参加仙门交际。
今天终于在这么多人面前夫妻一起露面,却是因为爱子新丧。
就算是一身缟素,不施任何粉黛,立在众人中间,却叫人一眼望去,很难移开眼。
她望向四周,惨然低声道:超儿我的超儿死了。陈殿主,令郎好歹没见到尸身,说不定还有生机,我们家超儿可是真的命丧在了那迷雾阵里啊。
她眼中慢慢流下泪来:可怜他正是大好年华,这就抛下了父母双亲去了,我
她身边,澹台芸脸色雪白,沉默不语地立在母亲身后。
她原本就姿容冷傲清寒,如今脱下了澹台家标志的宝蓝色衣衫,穿了一身白色丧服,胸前别了一朵雪白素花,一对母女的神色皆是凄冷木然。
众人一看她们母女,心里都是一动,就有人偷偷想:澹台家主相貌也就是亲和,算不得出色。幸亏这兄妹俩长得不太像爹爹,都随了母亲的好容貌。
澹台明浩充满怜惜,轻声对妻子道:夫人已经哭了这些天,眼睛都快坏了,超儿在天有灵,想必也希望娘亲保重身体。
澹台夫人泪水更加汹涌:我还节什么哀,爱惜什么身体?我只恨不得自己也跟着超儿一起死了!
她声音低柔沙哑,语声绝望凄楚,人人听了,都是心中恻然。
澹台明浩原本在家族中不受器重,澹台家这一代家主原本是他兄长,也同样在多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中殒命,他才接手了家主之位。
娶到了娇妻美眷,膝下又有一对极其出色的子女,带着整个澹台家族隐隐压了宇文家一头,正是大权在握、春风得意之际。
可谁又能想到,这么一次万刃冢试炼,竟然直接就害得澹台家痛失了唯一的儿子呢?
宁程望着众人,缓缓道:各家均有伤亡,在下亲手教导出来的两个徒弟,同样一个生死不知,一个重伤在身。
他脸色沉沉:所以为今之计,不仅是要在一起理清真相,更要在一起商议,如何合力重新围剿魔宗妖人。
长案边上,宇文瀚老爷子长眉扬起,不怒自威:我们家离儿已经候在外面了。
宁程恭敬道:还有一些宗主和掌门尚未清楚听闻,请他进来吧。
很快,大殿外走进来一个锦衣青年,身形玉树临风,可是脸色却略显苍白,神情也有点萎靡,远没有以往的盼顾飞扬。
正是宇文家的长孙宇文离。
此次在迷雾阵中多人伤亡,但也有些一些人借着浓雾躲过了截杀。
宇文离就是幸运的一个,虽然中了毒毫无抵抗之力,可是侥幸逃脱毒手,更亲眼目睹了现场的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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