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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这么对我(10)

    糕点是黄色的,小鸭子形状,好可爱,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正要问问裴时屹那是什么味,对方却先一步开口,语出惊人:裴佑平一直想我以后能有个为他带来利益的联姻,你说,如果他最不想成的婚约以后履行了,他会不会当场气死?
    黎多阳:?!
    下午四点,宅院里的大多数孩子都走了,黎多阳还是没走。
    裴时屹自从发表了那番父慈子孝言论后,就愈发不对劲了,被扯破的衣服也不换,顶着伤痕和一脸创口贴下楼,径直走到在院子中间,冷冷看着人,把一群本来玩得开开心心的孩子们吓得战战兢兢。
    最后,还是管家挤着笑过来,继续主持聚会的重要环节,唱着生日歌把蛋糕推到少年身前。
    裴时屹皮笑肉不笑,仿佛上午的不堪与他没有半分关系:该你们祝我生日快乐了。
    稍微大点儿的还能强颜欢笑地过来,年纪小些的,被吓得磕磕巴巴,一说完生日快乐就赶紧溜到大孩子们后头。
    吹完蜡烛吃了蛋糕,大家就跟约好了似的,零零散散迅速离开。
    裴时屹在最后一个人黎多阳走之前,木着脸转身上楼了。
    大厅里,黎多阳恍恍惚惚吃完手上的蛋糕,魂回来了,心里的主意也终于定了。
    他再次上楼,敲了那扇门。
    别烦我!还是吼得很厉害。
    我我有话跟你说。
    门开了。
    黎多阳仰头看着眼前的裴时屹。
    几秒沉默后,少年看他像是不好意思说话,眼底浮现几分骄矜之色:你想让我送你?也不是不可
    不是。黎多阳摇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多阳好像从他眼底看到一丝委屈闪过,正要继续说,对方忽地握拳道:那你来烦我做什么?!
    黎多阳看他情绪不稳,感觉自己在撞枪口,正纠结着要不要改天再说,对方倏地越过他,气势汹汹出门往下走。
    黎多阳连忙跟上:你怎么了?
    对方一脸凶神恶煞:都说了别烦我!
    两人离得很近,一个走得快,一个追得快,骤然撞到一起,胳膊挨上,裴时屹脸色大变,本能地把人推开,没怎么用力,可黎多阳毫无预备,还是被他那一下推得摔了个屁股墩。
    裴时屹僵了一瞬,第一时间去拉他。
    黎多阳甩开他的手,嘴巴动了动,蚊子似地说了句话。
    裴时屹看他不起来,有些着急,眼中燥郁之色更浓,在黎多阳眼里,就是极不耐烦的样子:大声点!
    他听不清。
    黎多阳扯掉头上的发卡:解、解除娃娃亲!
    裴时屹:???
    屁股还在疼,憋了许久的委屈在这一刻渐渐涌了出来,黎多阳努力低头,整个脑袋都钻进了臂弯以此挡住发红的眼圈,小声嘟哝,像是要哭了:我不要小屁孩,我要大帅哥。
    从未被如此羞辱的裴时屹颓然站直,垂眸幽幽瞥他。
    第14章
    裴时屹几乎一晚上没睡觉,房间灯也不开,捏着那枚被黎多阳扯掉后就再也没捡起来的发卡,全身僵直坐在光线沉暗的影音室里。
    大屏幕上投影着一段视频,是他出生到出国前每一年的周岁生日宴录像。有一段,裴佑平拿着摄像机循循善诱地问他:时屹,你长大了是要娶新娘的吧?
    四岁的男孩懵懂地点头,旁边却有个大些的孩子哈哈笑道:可是你娶不到新娘喽!你以后会和一个男生结婚!你才没有新娘呢!
    男孩愣住,随即狠狠皱眉,掩饰自己被吓到的样子。
    里面隐隐有老爷子呵斥的声音:乱说些什么,别吓孩子,现在都还没影儿的事
    那段话被裴佑平的笑覆盖了,他小声对儿子道:没事,黎家那婚约咱们才不要,别怕
    听了这句话,男孩脸上的愁绪终于散去,他扬起下巴,眼里盛满傲气:嗯,我才不要
    好,我的好儿子,那你一定记住不要,男人的笑意更浓,通过音箱渐渐放大,也不要跟爷爷去黎家玩,放心,爸爸以后会给你找门当户对的新娘,真正的门当户对,绝不会像你爷爷那么糊涂
    倏然。
    敲门声响起。
    裴时屹关掉视频,镜头上,小男孩呆滞的脸也随之消失。
    隔着一道门,是颜嫚轻柔的嗓音:时屹,怎么还没睡?不要熬夜呀。
    黑暗中,少年嗯了一声。
    半晌后,女人的脚步声远去,裴时屹却没回卧室。
    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少年蔫蔫躺在影音室的地毯上,望向手上那枚亮晶晶的发卡。
    看得越久,眼底戾气愈重。
    小屁孩小屁孩小屁孩
    居然敢这样说他!
    黑暗里,少年手臂狠狠一扬,叮一声,发卡迅速滑入沙发底下,完全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影音室凌乱不堪。
    裴时屹挂着两个微肿的黑眼圈用力挪动沉重的沙发,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总算把那枚发卡和被摔掉的一粒小钻石找了回来。
    下楼时,已经九点了,吃过早餐的颜嫚并未离开,坐在桌上等他。
    裴时屹吃了几口早餐,状似无意问她:首饰一般在哪里修?
    颜嫚:妈妈就会修首饰,平时在家里无聊,还会自己做呢,你要修什么?
    裴时屹突然不说话了,颜嫚也不追问,等他吃完了饭,问: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裴时屹有些不在状态:我很好。
    那就好,昨天来的皓皓有点儿感冒,好像把另外两个小孩都传染了,现在都在家打着喷嚏喝药呢。前段时间时不时下雨,早晚温差大,你们这些孩子晚上不盖好被子,就容易生病
    裴时屹动作一顿:哪两个?
    小羽和小辉,早上跟他们妈妈通电话听说的。
    是过世的奶奶娘家的亲戚,她们还有个群,没事就经常聊一些孩子的事儿,前段时间把颜嫚也拉进去了。
    裴时屹松了口气,欲要问什么,双唇动了动,还是绷紧了。
    回到房间看书,看了几页,眼睛便瞟向桌面上摔坏的发卡是门外的声音把他的思绪猛地唤回来:
    时屹,昨天的事你去阳阳家道个歉吧?
    手上的险些都掉了,裴时屹身子僵硬地过去开门:妈,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
    颜嫚:有声音,可能是你看书看入神了吧
    昨天,我看阳阳都快哭了,可那时候你又把自己关在屋里死活不理人,妈妈不想逼你,但你不能一直不道歉。
    裴时屹偏过头,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不想看到他。
    颜嫚眉心微蹙,又劝说了一会儿,看儿子无动于衷,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颜嫚有午睡的习惯,可这次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儿子当年被丈夫强行送出国外时的前几年,她每隔一段时间还会过去看看亲自照料,或许是长年累月的心病叠加,后来身体慢慢变差,年迈的父亲又要长期住院,她实在没精力两头跑了,可尽管不像普通的母子那样长期相处,她也知道儿子脾性并没外面传的那么坏,只是被裴佑平送出国后,就愈发敏感多疑,性情不定,至于那些圈内口耳相传的事迹,基本都是别人先行招惹,她记忆里,裴时屹并未做过真正出格的事。
    因此,昨天看到黎家那乖孩子揉着微红的眼睛走时,她都吓到了。
    问了管家才知道,真是自己儿子干的好事,冲人家发脾气,还把人给推得摔倒了。
    颜嫚又一次叹气,翻身时,隐隐听到楼下有车子发动的声音。
    她起身问外边打扫的保姆:是谁回来了吗?
    不是,少爷出门了。
    他要去哪儿?
    那会儿听他跟司机说话,好像是去东姚街那边买东西。
    李素萍所在的小区就在东姚街。
    颜嫚:
    翻了个身,这次终于睡着了。
    *
    黎多阳病了,自从昨天傍晚被裴家的司机送回来后,洗完澡就时不时打喷嚏,到今天早上身子沉得起不来,李素萍敲门进去看,才发现孩子感冒了,有些低烧。
    黎多阳不知道这是被聚会上小孩子传染的,他先前没受凉,又是大热天,以为是昨晚做梦给自己吓病了。
    那是个噩梦,非常可怕,梦里裴时屹长大了,还会发出桀桀的怪笑,一边怪笑一边用他当报复自己老子的工具,强行把他绑到婚礼现场举行婚礼裴佑平气得吐血,直接倒地不起。裴时屹桀桀阴笑个不停,黎多阳被绑得跑不了,只能伤心地默默抹眼泪
    当时醒来,浑身都汗湿了。黎多阳从没梦到这么恐怖的事情,恐怖的盲婚哑嫁,恐怖的桀桀笑声,还有恐怖的裴时屹
    按时喝了两顿感冒药和退烧药,中午黎多阳就感觉好多了,邻居有个比较迷信的奶奶过来串门:这好好的怎么感冒了,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吓到了吧?
    李素萍连忙摆手:乱说什么呢,小孩子嘛,感冒很正常,他昨天去的地方人多,有可能是被传染了说着又瞥孙子一眼,以后可别偷懒,要多运动,增强抵抗力就不容易感冒啦。
    黎多阳轻轻点头,被子里的手却在听到邻居奶奶的话后就攥进了脖子下的玉观音。
    没遇到脏东西,但确实被裴时屹那疯话吓到了。
    午后,窗外的树影在风中微微晃动。
    黎多阳卧室的窗户通往小区的绿化带,与行人经过的正路有一段距离,窗外风景很好,只要不是在换衣服和晚上睡觉期间,他基本都不拉窗帘。
    蝉鸣声中,黎多阳盖着薄被呼呼睡着了。
    他睡得沉,期间迷迷糊糊醒过,好像听到玻璃窗被扣动的声音,但醒得不够彻底,便以为是幻觉,又睡了过去。
    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
    窗外的太阳变成了一片赤红的霞光,被晒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的少年直挺挺立在那里,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窗外的防盗窗护栏,另一只手在烦躁擦着下巴上的汗,余光看到他懵懵坐起来,手一下僵住。
    片刻后,黎多阳游魂一样下床,晃荡着走过去。
    隔着一扇玻璃窗,发现这真是裴时屹,鹿眼瞪圆了。
    裴时屹原本微慌而尴尬的神色在他靠近的瞬间就没了,大少爷开始下达指令:开窗。
    黎多阳不开,摇着脑袋迷迷糊糊说:我感冒了,可能是儿童流行性感冒,我去让奶奶给你开门吧,但你别进我房间,我不许。
    少年一怔,晒红的脸绷得紧紧的,看他转身要走,原本还板着的脸板不住了,一时又气又急,咬牙切齿:马上都十四了,还儿童?黎多阳,请你给我开窗!
    第15章
    黎多阳重新回到了那扇窗前,却没开窗: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是一下子想起下午半梦半醒听到的那阵声响了。
    对方薄唇一撇,含糊道:刚来。
    晒红的脸和满头的汗和那句话自相矛盾,黎多阳一边不可置信,一边皱眉:唉,你怎么不敲门?中暑了怎么办
    裴家大少爷若在他家中暑晕倒,那可真是大事了,到时候奶奶又得着急上火。
    窗外的人却在听了他那句话后,原本紧绷的唇线松动了些许,眼睛望着别处,许久后才启唇:
    对不起。
    霞光渐暗,显得外面的光影很不真切,黎多阳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紧接着,窗台上又多了一盒金黄色的南瓜酥。
    裴时屹放上去的动作很不自在:开窗,拿进去。
    黎多阳下午睡过一觉后,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中午因为没胃口只喝了一点小米粥,肚子早就空了。
    南瓜酥是附近一家老店的招牌,那家生意向来好,他每次去都得排队。
    裴时屹虽然看着别处,余光却始终在窗内的男生身上。
    黎多阳盯着那盒南瓜酥,盯了半晌,终于,他动手了
    没开窗,而是还把窗帘拉上了!!!
    裴时屹定在原地,死死瞪着眼前的咖色窗帘。
    窗帘始终一动不动,完全隔断他的视线。
    等回过神,原本压抑的燥气全部升腾起来,裴时屹用力捏着手心里坏掉的发卡,掌心被戳破都没察觉。
    四周静谧无声,直到额头滑下来的汗把他睫毛打湿,少年才站直了身,他将发卡塞进口袋里,脸又恢复了往日的漠然,混不在意地转身就走。
    原本在小区停车位等他的车早就不见了。
    中午,他在窗外发现黎多阳大热天盖着被子睡觉时,就觉得对方有些不对劲儿,敲窗人也不醒,当时还在心里笑话他真能睡,等瞥到床头柜上开着的感冒药冲剂后,才意识到黎多阳生病了。
    他那时候没多想,打电话让司机先走了。
    到了正路上,裴时屹木着脸往前走继续着,衣服都被汗湿了,好不狼狈。不远处,几个男孩跑来跑去地追着笑闹,注意到他后,本想打量几番,很快就被那眼神吓到,不自觉避开
    傍晚的天黑得不纯粹,像是被劣质的墨泼了一半,少年死气沉沉走到一棵榕树下,正要给司机打电话,后面骤然传来喊声:裴时屹,我家门在这边!
    手僵住,好一会儿,裴时屹才转过头。
    戴着口罩的男生还穿着皱巴巴的睡衣,看他不动,呼哧呼哧跑过来,最后在他一米外的地方停下,鹿眼不明所以地睁大,黑瞳深处仿佛荡着水波:你上次不是来过吗?怎么往那边走?
    裴时屹看着他。
    黎多阳看着他的手:南瓜酥呢?
    裴时屹:
    一分钟后,两个男生回到那扇窗前,拿回南瓜酥往正门走去。
    黎多阳拉窗帘的时候其实说了让他等一下,只是感冒后说话没什么力气,加上紧接着拉窗帘,裴时屹便没听到他说话。
    南瓜酥外皮酥脆好看,很勾食欲。
    黎多阳在路上就很想吃,但怕摘了口罩就不经意把感冒传给对方了,只好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说话:奶奶脾气很好,也很喜欢小孩,你根本不用怕,下次来直接敲门就好了。
    他们楼里有个小孩很怕大人,找小伙伴出去玩还会特意避开大人不在的时候。他便以为裴时屹就是这种情况,毕竟对方上次来是跟裴老爷子一起的,现在独自一人去有些陌生的老人家家里,会害怕或害羞,倒也能理解。
    不然,他实在想不通裴时屹为什么要在他家窗前站一下午
    裴时屹没说话,脸越来越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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